他向下走去,绕过了一个楼道,就看见了一扇敞开的大门,里面传来了婴儿的哭闹声和产妇的呻吟声。
VIP病房的下方是妇产科,
江可乐见里面有人,就走了进去想要问问怎么出去。他走到了一个肚子高高隆起的孕妇的旁边,弯下腰问:“请问一下电梯在哪里?”
孕妇有些恍惚地抬起了头:“电梯,你想出去?出不去的,这里……根本出不去……”
江可乐见她的精神状况有点不对,连忙叫住了一个匆匆走过的医护人员:“您好,帮我看看这位孕妇,她身体不太舒服。”
医护人员停了下来,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您是从哪层病房里出来的?”
江可乐奇怪她为什么问这个问题,但还是回答:“就楼上,VIP病房。”
医护人员嘀咕了一声:“竟然不是从精神病病房里出的。”她转而对江可乐说,“根本没有什么孕妇,你看错了吧。”
说完后,就急急走开了。
江可乐回头一看。
原本安安静静坐在那里的孕妇低着头,在宽大的孕妇裙下,鲜血如流水般喷涌而出,根本停不下来。
江可乐这才明白过来,这位孕妇早就已经死了,只是还不肯去投胎,徘徊在妇产科这里。
他踌躇了一下,正欲问问她还有什么心愿未了,就听见远处传来了一阵喧闹。
“你们把媳妇给害死了,赔钱!”
“可怜我小孙女生出来就没了娘啊……”
“我们娶回来可是花了二十万彩礼,还没回本这人就没了,要不赔人要不赔钱!”
孕妇的脑袋动了一下,露出了一个凄惨的笑容:“我一胎生了个女儿,产后大出血,要切除子宫,他们想着要二胎拼儿子,就迟迟不肯签字。我死了以后,他们还来医院里要补偿款,足足要一百万啊!这是在吃我最后一口肉、喝我最后一口血。”
“我不甘心……”
孕妇苍白的脸庞上冒出了红光,隐隐有化作厉鬼的样子。
江可乐出手制止。
孕妇看向了他,眼白布满了血丝:“对了,你也是男人,你肯定是向着他们的……”
眼看着孕妇就要伸出双手挠了过来,但江可乐见她挺着个大肚子也不敢下死手,只能拎着她的衣领把他拖到了声音传来的地方。
那边十分热闹,来闹事的人都披麻戴孝,有人手里捧着灵位,有人怀里抱着刚出生没多久的婴儿,还有地上躺着一具孕妇的尸体,样子看起来和江可乐手中的一模一样。
江可乐指了指那边:“冤有头债有主,别找错了。”
就伸手一推,把孕妇推到了那个领头的男人身边。
那男人本来还在叫冤,说医院害死了他老婆的命,结果等了一会儿,声音突地一变,变成了求饶。
丈夫求饶:“媳妇啊,和我没关系,都是医院的错,是这些庸医害了你的性命啊!”
婆婆害怕:“儿媳妇,你看看你的女儿,我们也只是想要点钱来养孩子,你安心地去吧!”
孕妇张牙舞爪,丝毫不手软:“呸!我听得清清楚楚,你只是想拿了钱再给你儿子讨新媳妇!”
丈夫:“不关我的事,都是我妈说的,不让我签字!”
婆婆:“和我有什么关系,都是你老公说还想要二胎!谁知道生孩子会死人呢?我们都是这么过来的,要怪都怪你命不好,啊——”
刚刚还是凶神恶煞的两个人,瞬间就变成了小绵羊瑟瑟发抖,互相推卸责任,还伸手在半空中不停地挥舞着,好像有个人在追着他们打。
旁边的人都有手机,不一会儿就把这荒唐一幕录了下来,将他们说的真话传到了网上。
看来发生了这场闹剧,他们向医院要赔偿款的事情就泡汤了。
江可乐拍了拍手,扭头找到了电梯,走了进去。
电梯到底,他走出了这栋楼,来到了楼下绿植茂密的花园,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走了没几步,电话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江可乐看了一眼,屏幕上备注着“中介”,就接起了电话:“喂?”
自从搬到顾闻宗家里以后,他的房子就空在了那里。他寻思了一下,就把房子挂到了中介网上,准备把房子租出去,用房租来还一部分的房贷。
他这个房子地段挺好的,挂上去没多久就有不少人来看房,他一切都委托给了房屋中介,只是现在有人要租房子,签合同的时候他必须要过去一下。
按中介说的,现在有个人要租房子,已经定下来了,准备签合同。
江可乐在地图上看了一下,这医院距离他的房子也不远,坐车也就来回十分钟,就对房屋中介说马上过来。
挂断了电话后,他也不将就,直接穿着病号服,走出了医院。
第47章
江可乐打了个车过去。
当他站在马路牙子上, 看着熟悉的景色竟然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看了一会儿,将双手插在口袋中, 慢悠悠地晃悠了过去。
中介和来租房的房客都已经在家里等着了。
江可乐推开了半掩着的20" 我用物理降妖除魔19" > 上一页 22 页, 房门,口中说着:“不好意思,来迟了……”
门一推开,对上了三双眼睛。
江可乐看着熟悉的脸庞, 动作停顿了片刻, 半响才想起来:“这么巧啊?”
坐在里面的除了房屋中介以外,剩下的两个正是师大的那两个学生阿库和白悦,他们因为之前笔仙和笔记本的事情曾经求助江可乐。
这次阿库明显耐心整理了一番, 身穿着工作装,俨然是个社会人了,能从眉目间看出些许少年意气。
旁边的白悦显得更斯文一些, 也许是因为他当了一年多的植物人, 看起来面容白皙、身体瘦弱。
阿库显然也有些惊讶:“江哥,这房子原来是你的啊。”
江可乐点了点头,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这本来是我自己住的,后面我搬出去住了, 基础设备都齐全的, 没动过。你们要租多久?我给你们便宜点。”
他也不指望着这点房租前,只是觉得房子一直空着不好。若是房子空置, 长久没有人住, 导致缺少人气, 就会招惹来一些东西入住。
白悦开口:“我在这附近上班,阿库也找了一份附近的实习工作,应该会租一年以上。”
阿库笑呵呵:“江哥,你这房子在同价位上已经算便宜了,再便宜我们都不好意思出租了,这个价格可以了。”
江可乐也没强求:“你们现在做什么工作?”
白悦回答道:“我在一个游戏公司里面当策划。”
阿库说:“附近不是有一个辅导班吗?我在学校里当实习老师。”
江可乐多看了他两眼,毕竟以阿库的表现来说,还是不太能把“老师”的形象放在他身上。
阿库愤怒:“你这什么眼神?”
江可乐连忙摇头:“没、没什么。”
和他们确定了一些细节以后,江可乐突然想起了一点,狐疑地看着这两个小青年:“我这房子是单身公寓,只有一间主卧,你们两个人住得下吗?”
阿库:“当然住得下啦,我们……”
旁边的白悦咳嗽了一声。
阿库连忙转移了话题:“江哥,怎么不见顾总过来?”
江可乐开玩笑道:“我们又不是连体婴儿,哪里会随时随地在一起。”
阿库挠了挠头:“我以为你们……”
在白悦的目光下,他的声音渐渐轻了下去。
江可乐愣了一下:“我和顾闻宗?你怎么知道的?”
阿库嘿嘿一笑:“难道不是很明显吗?顾总眼中不是只有你吗?”
江可乐嘀咕:“有这么明显吗?”
阿库开始话痨:“我可是关注了顾总很久啊,别人家总裁一上新闻就是哪家小花想要倒贴,在酒店偶遇什么十八线……只有顾总清清白白,永远只上财经新闻,一点花边新闻都没有,多少人哭着喊着叫他老公,可是看他理睬过谁?”
他一边说,一边悄悄瞅了江可乐一眼:“也只有你了。”
这么一说,江可乐反倒不好意思起来了:“别瞎说。”
阿库正要再接再厉,旁边的白悦拉了拉他的衣袖,阻止了他的话。
一直没有存在感的房屋中介开口了:“还租房子吗?”
阿库和江可乐互相看了一眼,这才准备起正事。
房屋中介早就拟定了租房合同,上面写着1200元/每月,一年起租,押金为一个月的房租,水电费按照正常居民用电收费,如需退租需提前一个月和房东交涉。
江可乐翻了翻合同:“1200一个月太麻烦了,凑个整数,改成1000好了。”
房屋中介又根据各种细节,改了改租房合同:“我这就去打印出来。”
三个人坐在一起唠了唠嗑。
没过多久房屋中介就回来了,两方签订了合同,江可乐把钥匙交给了他们,这就算是租好了房子。
按照中介的规则,中介费用要租客和房主对半开,但江可乐想着是熟人,又是刚毕业的学生,干脆就把中介费自己付了。
阿库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还要请江可乐吃晚饭。
江可乐连忙说:“不用了,我还有点事。”
阿库正要再劝一劝,就被白悦拦住了:“江哥还生着病呢。”
阿库这才看见江可乐穿着一身蓝白病号服,只是被一件外套遮住了,不是很明显。
江可乐:“没事,小病,就是等会儿护士查房,我得赶回去。”
阿库挠了挠头,只能连声下次再一起吃晚饭。
与两个小青年告别了以后,江可乐在街边等着网约车。
一旁飘过来一股焦香味。
他张望了一眼,看见马路对面摆着一辆烤番薯的小摊。他这两天也没吃什么东西,之前一直在昏睡,醒来后随便吃了点东西,现在饥饿感又涌了上来,肚子咕咕得叫了。他看了看手机,网约车距离这里还有一段时间,就干脆走到对面买了一个烤红薯。
烤红薯热乎乎地冒着雾气,表皮裂开的地方可以看见里面金黄诱人的内芯,掰开一看,可见几乎化作液体的糖心,一口咬下去满是软糯的甜味。
这与经过加工的甜不同,甜得清香,甜而不腻。
江可乐一边啃番薯一边过马路。
刚刚走回来时的地方,角落里面突然冲出来了一个人,撞了过来。
江可乐一时不备,手臂被撞了一下,手中的番薯“啪嗒”一下落在了地上。
香喷喷甜蜜蜜的番薯刚到手还没吃两口就没了,江可乐立刻瞪了过去:“能不能看路?”
刚开始他还以为撞到他的是个小孩,结果一看,才发现是个侏儒般瘦小的男人,畏畏缩缩的,样貌有些古怪,嘴巴和耳朵处像是刷了层白漆,煞白煞白的。
江可乐觉得他有点眼熟,但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是在哪里见过他。
他指了指地上的一滩红薯:“道个歉吧。”
狙如盯着江可乐,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动,压低了声音:“我撞了你一下,就用一个秘密作于交换吧。”
狙如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可江可乐没有多余的好奇心,见他鼠头鼠脑的,又一身邋遢,想来精神也太正常,也懒得和他计较,弯腰捡起了地上的番薯,扔到了一边的垃圾箱里面。
江可乐准备继续等车,一转身,差点又撞上狙如。
他不免有些恼火:“你要做什么?”
狙如发出了一阵诡异的笑声:“你就不想知道,你母亲死在什么东西的手下吗?”
江可乐的身体一僵,脑海中闪过一些零碎的画面。
在空中被抛来抛去的车子,江妈妈撕心裂肺地喊声,扭曲车门中伸出的柔软的手,最后出现在他身边的人影……
太阳穴传来“突突”地疼痛。
在恍惚间,他听见狙如尖锐的声音:“你真的不想知道吗?”
江可乐头痛欲裂。他一把抓住了狙如,咬牙道:“说!”
江妈妈的死最后归结于一场车祸,大家都不约而同地不去追究,为什么一辆小车会在山间小路上被撞成那幅样子,而车中死去的女人,腹部被什么利器贯穿,明显不是死于车祸。
狙如“嘻嘻”一笑:“你知道为什么顾闻宗不肯在你面前显现出原型吗?”他停顿了一下,声音阴沉,“因为就是他害死了你的母亲!”
不可能!
江可乐想要问清楚,可是一晃神,狙如就从他的手下溜走了,消失得无影无踪,只能看见一只肥硕的老鼠钻入了下水道中,缺了一截的尾巴一闪而过。
江可乐追不上他,只能站在下水道入口处,按了按还有些刺痛的太阳穴。
一时间心乱如麻。
嘟嘟嘟——
一旁的汽车按了按喇叭。
江可乐这才看到是网约车到了。
他打开车门坐了上去,靠在后座上一言不发。
倒是网约车司机看了他一眼,关切地问道:“小伙子,身体不舒服?”
江可乐侧头看向了车窗,玻璃窗上自己的倒影苍白而虚弱。他轻轻“嗯”了一声:“麻烦师傅了,去医院。”
司机:“好咧,保管把你安全送到!”
要是平时,江可乐一定会和这位有趣的司机扯上了两句,可现在他完全没有心情,只干笑了一声,就看向了车窗外流逝的风景。
他不应该怀疑顾闻宗。
不过……
可能是太虚弱了,江可乐一闭眼就陷入了浅眠。
他梦到了一个画面。
那是幼年时候的他,或许是七岁或许是九岁,正摔倒在地上,哭个不停。身后是满是凹痕缺口的小车以及从小车中探出半个身子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