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致愣了愣:“你是说去年的校际联赛,你在泳池里昏过去的事情么?”
“嗯,算是吧。”
“你退赛后,短程自由泳的冠军是何劲峰,所以他又开始以何劲峰为目标了?”夏致的眉头蹙了起来。
“看看你那小样子哦。你到底是为我难过呢,还是担心有一天心高气傲的何劲峰也被肖彬抛弃?”
“我有什么好为你难过的?我还不知道你么?肖彬欣赏的一直并不是你,而是他自己内心深处的完美形象。没有他纠缠你,你在食堂里吃饭都能多吃一个鸡腿儿!”
叶粼笑出声来,在空旷的校园里,很悦耳。
“我是担心何劲峰,他这个人较真儿又冲动。如果哪天他不再完美了,肖彬把他给踹了,我是真怕他作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夏致叹了口气。
“那你现在去把他们拽开呗。”
“我才不去呢!何劲峰多大的人了!这还不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夏致撞了叶粼一下,朝着宿舍的路上继续走。
“那夏致,你有没有想象过一下……”
“想什么?”
“万一有一天,你赢了我,也赢了何劲峰,肖彬会怎样接近你?”
叶粼的唇角勾起,带着坏笑,夏致的心漏了一拍,心头上被叶粼戳了个洞,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哗啦啦涌进来,夏致忽然手足无措了。
一声轻轻的哨响掠过夏致的耳畔,心尖儿给狠狠勾了一把,是叶粼故意凑到他耳边吹的口哨。
“你还真在想呢?有这种想法就代表你自大又狂妄。”
“呵呵,你什么意思?能不能赢何劲峰,这一次四校练习赛结束了就见分晓。至于你,我能不能赢你,你心里还没点儿数么?”
夏致撞开叶粼,继续向前走。
叶粼愣了愣,看着夏致的背影,他的小男孩又倔强又骄傲。
“真的好想把你掰断了。”
“什么?”夏致皱着眉回过头来。
总觉得叶粼说的不是什么好话。
“没什么。看了何劲峰和肖彬爱的教育片,有什么感想?”
“没有演员演得精彩。”
夏致眉梢一挑,走到叶粼前面去了。
回了宿舍,就看见陈嘉润趴在椅背上,已经睡得发出轻轻的呼噜声了。
桌子放着两个干干净净的饭盒,一看就是洛璃洗了还擦干了的。
“嘉润哥怎么不上去睡?”
“他这是等着我们回来要对洛璃进行申诉。结果体力不支,没等到我们就睡着了。”
“我们不用叫他起来吗?”
“这要是平时,我肯定说就这样让他睡到明天……”
“可是明天就是四校练习赛的预赛了,他这样睡劲椎肩膀会僵硬。”夏致已经猜到叶粼下半句要说什么了。
“对,所以只能叫他起来了。”
叶粼先去洗漱了,夏致拍了拍陈嘉润的后背:“陈嘉润,要睡就上去睡。”
“嗯……”陈嘉润轻轻哼了哼,脑袋歪向另一边继续睡。
夏致直起腰来,凉凉地看着陈嘉润,喊了一声:“洛璃来了。”
“什么——”陈嘉润忽然一下直起了背,一双惺忪睡眼忽然睁大,四下环顾,“他又来了!他又来干什么!”
“洛老大叫你到床上睡觉。”
夏致扔下这一句,也去洗漱去了。
“夏致!你怎么也跟着叶粼学坏了!”
陈嘉润气哼哼地爬上了自己的铺头。
“如果要抱怨洛老大,等四校联赛结束了再抱怨吧!今晚我和叶粼都要早些安寝!”
“没义气——”陈嘉润把被子向上一拉,盖住脑袋,没两分钟就和周公会面了。
夏致洗漱完了回来,还真有点担心陈嘉润会憋死自己,特地把他的被子向下扯了一点,露出鼻子来。
他和叶粼都很有默契地不再聊天,倒头就睡。
明天就是关键一战,他们的表现必然会成为校际联赛出赛资格的重要参考。
可无论怎样告诉自己要摒弃杂念,夏致的脑子里还是抹不去何劲峰和肖彬在树下的那一幕,那就像是隐忍着的火苗,蹭蹭地往上蹿,越是按耐,就烧得越嚣张。
他的思维不受控制,从肖彬的脸想到了叶粼的脸。
那一晚,喝醉了的叶粼,他强悍的匪气冲天的吻,像是宣昭他在夏致大脑中的存在感,铺天盖地怎么也收拾不了。
夏致不甘心了起来。
叶粼怎么能那么肆无忌惮地吻他?自己当时怎么就着了道儿,到最后都没找回场子?
找回场子又如何,叶粼根本不记得!
可越是这样,夏致就越是记得那一晚的叶粼,他舌尖上最细微的角度都让夏致心头发悸。
他想掀翻了叶粼,想死死压制着他让他动弹不得,想着他的微笑被惊恐和挣扎代替,想着他的慵懒变成了挣扎,想着自己用最过分嚣张的方式席卷叶粼的唇齿,想着自己成为了真正的猎人扣着叶粼的脸颊让他甘心地张开嘴唇,想着自己凶狠地撬开他的齿关。
想着一切过分到爽快,可一次都没发生过的事情。
床那头的叶粼翻了个身,夏致的上铺也跟着轻微摇晃了一下。
大梦初醒一般,夏致猛地睁开了眼睛,视线逐渐适应了黑暗。
背上还带着一层薄汗,心脏咚咚咚狂响,叶粼正在熟睡,他的一呼一吸都在夏致的脑神经上切割着理智。
你大爷的!
夏致用力吸了一口气,真想把自己的床掀翻了砸在叶粼的身上。
可他偏偏还得轻手轻脚地起身,下了铺,差点踩空了,摔趴下来。
就在那一刻,叶粼忽然起身向下一把拽住了夏致的胳膊下面,瞬间向上一提。
他的手强大而有力,半个身子从上铺伸出来,侧着腰,一双眼睛盯着夏致。
夏致踩稳了,但是心跳得要从胸腔里出来。
“小心一点。”叶粼的声音低沉中带着一丝沙哑。
“以我的身高摔不着。”夏致稳稳地下去了。
“我不怕你摔跤,我怕你扭到哪里。”叶粼的视线就要向下。
夏致一阵紧张,生怕叶粼看到自己的秘密。
他赶紧去了洗手间,把门关上。
他仰起了下巴,满脑子都是叶粼。
甚至连那张该死的水床都没了吸引力。
他想到了自己,在叶粼拽住他的那一刻,他翻身上了叶粼的铺。
就在叶粼张口还没来得及问他“想要干什么”,他便吻了上去。
他挤进了叶粼的被子里,上铺发出吱呀的声响,他第一次恶劣地对叶粼说“你想让嘉润哥起来看我们干什么么”,然后他如愿看见了叶粼隐忍却无奈的表情。
夏致如愿以偿地为所欲为,他亲吻着叶粼,用双手和怀抱去了解叶粼所有的一切。
他看见叶粼不甘而湿润的眼睛,他觉得比拿了奥运会的冠军还有成就感。
当夏致骤然醒悟的时候,他愤恨地砸了自己的脑袋两三下,恨不能把脑袋砸裂开,把叶粼从脑子里剔除出来。
他洗了手又洗了脸,身上的燥热褪去,他回到了安静的寝室里。
当他向上爬的时候,叶粼转过身来朝向他:“你上个洗手间怎么那么久?”
“没你久。”夏致想也不想就回答。
“我什么时候上洗手间比你久了?”
“去学校拍校服照的那次。”夏致没好气地回答。
“哦……那次啊……”叶粼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居然笑了,轻轻地说,“那次我必然比你久。”
他的声音很低,声调却略微上扬,听得夏致想给他脸上来一拳。
“睡觉。”
夏致冷硬地说完了,就闷闷地躺下了。
叶粼的手却从床头杆间伸了过来,摸了摸夏致的脑袋。
“你气什么呢?”
夏致趁着叶粼不备,一把扣住了叶粼的手腕,叫他收都收不回去,然后一口咬在了叶粼的手指上。
可牙齿感觉到了叶粼的骨头,夏致就舍不得了。
万一咬开了口子,教练怕感染不让叶粼下水可怎么办。
就在夏致微微松开齿关的时候,叶粼那家伙竟然勾起了指尖,在夏致的舌头上压了一下。
夏致下意识用舌头去顶他,等反应过来自己就该咬断他的手指时,叶粼已经收手了。
还特别欠地笑了笑。
“这要是被你咬一下,人就废了。”
叶粼睡下了,夏致还在反反复复地暗搓搓后悔没咬废你是我心软,可渐渐地,那句“被你咬一下,人就废了”的意思变了。
什么叫做“人就废了”?
就算他咬断了叶粼的手指也不至于人就废了,大不了参加残奥会啊!
除非叶粼说的是……
好不容易按耐下去的燥火,这会儿又蹭蹭蹭地往上冒。
夏致气得要命,想要拽着叶粼问他刚才到底什么意思。
可拽起来了又能怎样,万一人家叶粼指的就是宝贵的手指,是自己想歪了呢,那可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啊!
夏致活了十八岁,除了老爸的事情让他几天睡不着,这还是第一次辗转反侧。
你给老子记着,老子迟早找你报仇血恨!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夏致才睡着,以至于第二天叶粼都起来了,趴在床头架上垂下眼,看着夏致睡得很沉的样子,都不忍心叫他了。
叶粼轻手轻脚地下来,洗漱了就去食堂吃了早饭,给夏致带了食堂的特别做给游泳队的三鲜大肉包和牛奶,这才将手伸进夏致的被子里,在他的腰上狠狠捏了一把。
“谁啊——”夏致猛地转过身来,对上叶粼的双眼,哗啦一下就坐了起来,“几点了?你怎么没叫我!”
“时间还够。你赶紧洗漱吧,把早点吃了。”
夏致利落地起身,把包子塞进嘴里,再看一眼陈嘉润,不抱任何将他叫醒的希望了。
叶粼的时间估计得刚刚好,他们是背着运动包慢慢走到游泳馆的。
这时候,理工大学、交通大学还有南城大学的男子游泳队都已经到齐了,列队站在游泳馆前。
练习赛的消息早就放出去了,有不少学生都没回家,等着看四校练习赛。
何劲峰在理工大学的队伍里很显眼,一脸傲然,看见夏致的时候抬了抬下巴。
他并不知道他和肖彬在小树林里干的事情,给夏致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此刻看见他,夏致还记得他那生猛的样子。
夏致没给何劲峰好脸色,如果不是看见他那档子事儿,昨晚上自己肯定睡得又香又稳。
Q大、理工大学和交通大学的校报记者就跟在旁边拍照,《青年体育周刊》本来就有个大学生体育的专栏,这会儿也派了人来,肖彬就跟在那个记者的旁边帮着拍照。
肖彬看着何劲峰的目光里充满了崇拜和依恋,仿佛何劲峰就是亚历山大大帝,即将征服世界。
一想到肖彬也曾这样看着叶粼,夏致就冷哼了一下。
“你咋了?”旁边的林小天忍不住问。
“没什么。就是后悔自己这一两个月荒废了。”
夏致咬着牙槽,就想着如果自己能参加个人赛就好了。
可是仔细一想,参加了个人赛,赢了何劲峰和叶粼又如何呢,难不成跑到肖彬面前大摇大摆地说:“别迷恋哥,哥不稀罕你!”
他夏致的脑子又没毛病。
四校的教练相互交流了一下,白教练笑着说:“我们这也不是什么大型比赛,都是兄弟之间相互交流,什么开场仪式之类的是不是能省下了?”
“那是。老白你就想着赶紧晒一晒自己新招的新人,给我们下马威吧。”周教练瞥了一眼站在Q大游泳队最后一排的夏致。
他还气着白教练骗他夏致是大一新生的事情。
要知道那场练习赛,夏致可是让城南大学好几个真的大一队员自信心受挫呢。
“哪里,哪里。世界这么大,人才那么多。我可是听说了,周教练你亲自挖了个新人,比小夏厉害多了呢!”老白笑着说。
一提到这里,交通大学的陈教练脸就拉下来了:“谁要南城大学财大气粗呢?奖学金是我们的两倍,还把四年的住宿费都包了,每个月还给发几百块的餐补。”
也就是说,南城大学挖来的新人,本来是交通大学看上的。
“这可不怪我,是陈教练你太清高了。你总以为你们交大的招牌够硬,一个保送名额就能哄的人家巴巴地抱你们大腿。清高是没用的,还是得有诚意啊。”
周教练脸上的得意劲儿,那是近几年都没见到过的。
夏致对那几个教练的相互显摆和相互拆台不感兴趣,倒是林小天戳了戳夏致:“你知道南城大学招了谁来对付你吗?”
“对付我?至于么?”
“沈遥。”
夏致眯起了眼睛,他当然对沈遥有印象。
初中时候参加比赛,他在更衣室里见过沈遥。那时候他的身形还没长开,先天条件显得没有夏致和何劲峰好。
初三最后一次比赛,因为沈遥长得清秀,几个16岁组别的选手还在更衣室里调侃他,说他应该到女子更衣室去。
那天沈遥的脸都气红了,一双眼睛烧着怒火,眼看着扬起了拳头就要去抡对方,但是被夏致给拦下了。
夏致把沈遥拽回了他的衣柜前,只说了句:“你现在打他们,他们就会去告状说你在更衣室斗殴,取消你的资格。你现在气么?”
沈遥甩开了夏致的手,冷着脸:“不用你管闲事儿。”
“气的话,就憋着这股劲儿,泳池里见真章。不过……”
夏致的话说到一半,就没继续说下去了。
“不过什么?”反倒是沈遥沉不住气了,以为夏致是要贬低自己,忍不住开口问。
“不过,等我们到了高水平的比赛,他们也许只能在观众席上看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