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人?”顾逸问。
那人没说话,一动不动,看不清那黑色帏帽下的神情。
顾逸收回刺在那人身上的剑,又问道,“问你是何人?是人是妖,连名都报不上吗?”
顾然此时被梧朝扶着出了结界,有些焦急,步子太快,又不稳,险些摔倒,径直朝着卫附走去。
顾逸给顾然腾了位置,护在他们身前,剑指来人,“是犯下揽叶山那帮恶事的人派你来的?你们是一伙的?”
那人一直一动不动,他似乎在观察什么。
“不说话,就当你承认了。”顾逸道,“原来你就是那帮双手沾满鲜血的恶魔之一,看来你也很清楚自己见不得人,一身黑不说,脸也蒙起来,知道自己见不得光,为什么还要错下去?”
顾然三人一同看向顾逸,这孩子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
那人身体略微晃动,顾逸警觉,右手持剑,左手指尖触着剑锋,身子略微下倾。
顾逸盯着他,突然发现一丝奇怪的地方,适才刺进去那么重的一剑,这人滴血未留,莫非他有着随时恢复伤口的法子?
“当心......”卫附声音无力,“他......可能不是活人......”
不是活人?
顾逸立刻想到之前的鬼车,梧朝也同样想到了,那个不停更换肉体,寻找宿主的孤魂。
在顾逸反应之时,那人速度很快,直冲着顾逸奔来,抬手一掌击在他胸口。顾逸吃痛,后推大步,将剑插|入地中,稳住自己的身体,“搞偷袭?”
顾逸左手撑地,借力反冲,持剑朝着那人刺去。
那人此时正站在顾然身旁,顾然回身带出怀生,一甩而出化为烈焰长鞭,划破空气猛击在那人脸上。
“想碰我,不掂掂自己分量。”顾然俯视着没站稳,差点跪在地上的那人。
可毕竟重伤未愈,顾然面上血色立刻全无,咳嗽不止。
顾逸在那人踉跄时找准位置刺去,那人手快,抓着身旁梧朝挡在面前,顾逸来不及停手,只得勉强将剑转变方向,却被那人抓住时机,握住顾逸剑柄,猛一拽,顾逸连人带剑被动向前。
那人抬掌击在梧朝颈间,收掌再猛击向被拽过来的顾逸后背,梧朝昏迷倒地,顾逸被击倒在地。
“小逸!”顾然嘴角隐有血迹,“狗东西,我今天就要你的命!”
顾然将长鞭抛向空中,长鞭消失,缩回成缎带模样,在空中摇晃几下便坠了下来,没了动静。
“顾然……”卫附唤道。
顾然现在身子太弱了,旧伤未愈,现下又没有得到半日静养,又添心火,估计已经没力气了。
不过卫附觉得奇怪,顾逸来了后,明显那黑衣人没了杀意,武器都不用了,他到底想干什么。
“跟我走。”那人看了看顾逸,像是在想什么,随即扭头看向顾然,“你走了,他们就会平安。”
风掀起顾然的衣摆,晃了卫附的眼,他不知道顾然此时心里的想法,他会照做吗?
“你们杀不了我的。”那人语气没有丝毫起伏,冰冷彻骨。
“不可……顾然哥哥……”顾逸擦着嘴角的血,撑起自己的身子,瞪着那人,“不怕事儿,就报上你的名字,我叫顾逸,你是谁?为什么要带走我大哥?”
风扬起那人帏帽下的黑纱,露出一张惨白的脸,顾逸怔了怔,“你……你果然是……孤魂野鬼?”
“我没有名字。”那人拉下扬起的黑纱,迅速后移,瞬间站到顾然身后,抓着顾然肩膀腾空离去。
“大哥!”顾逸喊道。
“顾然……”卫附心里念着,渐渐失去了意识。
———
唐记药庄。
“他这次沉睡了两年,看来这回的药效果还不错。”白稚道。
“你要挑起卫白两家的恩怨吗?”唐峰问。
“也不是,我只不过……”白稚看着陈棋,“需要更多活体罢了。”
“哐哒。”铁链声又响起来,陈棋试图辨认出具体情况。
“这位卫家大公子,是我走运遇到了,也是他走运,可以成为载入药史的光辉一笔。”白?0" 南林竹妖29" > 上一页32 页, 衫湫Φ溃坝龅轿遥撬母F!?br /> “卫家大公子?”陈棋想,“是卫公的大公子卫霖,被他们抓来了?他们对他做了什么?”
陈棋听到,除了铁链声,还有低沉的类似野兽的喘息,却没听到卫霖说话,莫非是说不出话了吗?
“那天晚上要不是你在大街上把他抓回来,估计这会他早死了,体内巨大的能量瞬间可以把他吞噬掉,不知道修了什么邪功。”
“他体内的巨大能量,既害了他也可以说救了他,这样既可以肆无忌惮在他身上试药是吗?他第一次痛苦地昏死过去,七日后又再次醒来,你的药一边在吞噬他,一边在拯救他……”
“这药要是做成了,大家都是受益者,你我皆为妖,他也是会成为仙家的人,我们死后无□□回……只活一世……太短了啊……浮崖师兄……”
白稚似是找到了那个东西,仿佛是液体,陈棋听见倒水的声音。
声音结束,白稚迈着步子朝陈棋走来,“你我想轮回,皇帝想长生,他暗助我们,各取所需。可凡人的肉体只能用来暂居,却无法永驻,所以,要从妖仙本体下手……”白稚话音戛然而止。
“唔!”陈棋嘴巴突然被扒|开,嘴里被灌进满是腥气的液体,陈棋瞪着眼睛看着白稚。
“听够了吧,听够了,就全把它们忘了吧。”白稚面无表情地说着令人发怵的话。
很快,陈棋感到头痛欲裂,脑海里仿佛有无数荆棘在窜动,他感觉脑袋里已经一滩烂肉,鲜血淋淋,他甚至觉得有血从鼻孔耳朵流出,他觉得自己就要死了。
“哐哒哐哒!”铁链剧烈响了两声,伴随着两声极具穿透力的怒吼。
“师兄,摁住他!”
唐峰闻言立刻摁住陈棋。
白稚离去,很快,陈棋听不到任何声音,他忘了自己是谁,他甚至觉得自己坠落悬崖,已经粉身碎骨,面前是条血河,河岸对面是白稚,他还是那么纯白,衬得血更红了。
很快他就失去了意识,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已经忘了自己是谁了……
只知道他要听一个人的命令,那人让他做什么他就要做什么,那个人的声音比下雪天还冷。
“带着这个去白家,把这个随便丢在白家,不要被人发现。”
陈棋拿着白稚给的两样物件按照他的指示,去往白家。
———
顾念染赶回去的时候,顾逸盘坐在卫附身旁,一动不动。随着顾念染来的还有几位长老,庭渊以及卫毅。
跟着回来的灰敖还在雅居另一面看到了被打伤的绝尘,众人皆愁眉不展。
顾念染为他们疗好伤后,询问具体情况,得知顾然被抓走,顾念染猜测那人是想报复,兄长必然有危险。
几位长老想同顾念染一同前去找顾然,顾念染道如今敌人具体是谁还不清楚,大家最好分散行动,建议几位长老与卫附等一同前往草芥村,在那里等消息,不要同自己一起前往。
最后,顾念染只带了灰敖一同前去。
草芥村如今也不太平,卫附等回到草芥村时,鸿漪焦急站在村口张望,看到卫附回来,四下寻找顾念染,却不见踪影。
“念染公子呢?”鸿漪无暇顾及一同前来的其他几人,直截了当地问卫附。
“他去处理一些事,”卫附看鸿漪满眼焦急,“出事儿了?”
“悦儿,悦儿她……”
“封悦快不行啦!需要念染公子来看看啊!咳咳咳……”婆婆的声音从村中传出。
“带我们去看看吧。”方之诲道。
鸿漪看着他,卫附赶忙介绍,“这四位是我家长老,这位是卫公,这位是庭渊,是来帮忙的。”
“那……那……”
“别这啊那的,赶紧让长老看看吧!”卫附受不了鸿漪四面为敌的提防心,都什么时候了!
“好……好……这边……这边……”
封悦躺在离村口有一段距离的屋子里,外面也被设了结界,鸿漪带着几人绕来绕去,长老们一个个都记不得路了。
封悦此时面色铁青,安静地躺在冰冷的床上,卫附想到他们第一次见面时,这小女孩瑟缩的模样。
方之诲把着封悦的脉,她的身子很凉,脉搏跳动奇慢,但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病症。
“她这样多久了?”方之诲问。
“昨日还好好的,早上就叫不醒了,脸色越来越差,一动不动的……我……她都没离开我……我的视线!”鸿漪有些激动。
卫附有一次看到她这么慌,她一直以那样坚强凶悍的一面对待陌生人,如今却因为女儿把自己最脆弱的一面全暴露出来了,卫附想,她真的是个好娘亲。
“你是不是瞧不出来?”冯兆问,“瞧不出来赶紧走走走,我来我来!”
“诶!你!”
“你什么你,赶紧走走走,占着茅坑不放屁!耽误时间吗这不是!”冯兆一边扯着方之诲的衣袖一边挪动自己的屁股坐在了床边。
梅峰捋了捋自己的胡子,看着这小姑娘的脸色,不作声。
冯兆皮是皮了点,但是本事却是四个长老里最不差的,“这孩子,脉搏有跳动,却奇慢,无任何其它迹象,猜测……”
“是什么?”鸿漪有些心急。
“魂魄残缺。”
冯兆一字一顿,毫无犹疑。
第75章 归途 十三
四处奔走寻找卫霖以及探访的这些日子中,冯兆发现,无论妖或仙,无法进入轮回,是因为魂魄与人的魂魄不同,无法进入阴间,无法融入轮回道,也就无法转世。每个魂魄都是只属于那一世的肉体,无法再寄居在另外肉体内。但是鬼车却可以,所以他推测鬼车是练了什么邪术,学会这种分魄寄身之术。不过鬼车应属自愿习得这样的法术,所以除了必须不断吸食他人魂魄,寻找肉体寄居外,其他地方并没有什么异样。
既然多年前鬼车就修习了这样的法术,那么,会不会还有另外的仙家或者是妖在修习这样的邪术,会不会比鬼车还要疯魔,这样的想法,使得冯兆不得不把如今发生的这些事与那个邪术都联想到一起。
揽叶山中的尸骨不止有妖,也有人,但是阎帝那里并没有那些魂魄记录,阎兵也从未在那附近看到过游荡的野魂,也就是说,那些人的魂魄,也凭空消失掉了。而那些妖的魂魄,巫罗那里也完全没有记录。从这种种可以断定,这些事情,与那邪术脱不了干系,有人在抓这些能力不强的人修炼着什么。
“这孩子神魂不齐,必须要找到它们,才能让她醒过来。”冯兆将封悦的手放回被子中,压了压被沿。
“你......你说什么?神......魂魄不齐?”鸿漪不可置信。
“你如何看出的?”方之诲问。
“不久前,我在一个民间小书铺里看到一本书,那本书破烂不堪,被丢在一个不显眼的角落,我也是好奇顺手拿起来看。”冯兆看向大家,“书已经被撕走了很多页,我看到的也是七零八落的残章。”
“那本书说的什么?”卫毅问道。
“割裂三魂七魄,移魂易体之术。”冯兆完全没了平日的吊儿郎当模样。
“是详细记录此术的书籍?”方之诲问。
冯兆摇摇头,“看起来像是某本民间故事书,这部分内容很少,我只是看到了被强行移走魂魄之人的症状,”冯兆回头看了看封悦,“正是这孩子现在这样,浑身冰冷,脉搏跳动奇慢,昏睡不醒。”
“书中可有说如何解救?”鸿漪心急。
“并无,不过...... ”
“不过什么?”
“书中有说,若是半月之内没有让神魂归位,其它的魂魄便会尽数散尽,让这副肉体成为一具空壳。”
鸿漪脑中“嗡”一声,腿一软,差点跪坐在地,好在方之诲扶住了她。
“这么说...... 就,毫无法子吗......”鸿漪浑身颤抖。
“长老有看到那本书作者是谁吗?”卫附问。
“只一字。”
“什么?”
“单,只这一字。”
“具体是何字?”
“单独的‘单’”
鸿漪听言身子一僵,站在一旁的婆婆也愣住,想着这个“单”字背后的一切可能。
“只这一字,我们实在也找不到此人是谁呀 ...... ”方之诲叹气道。
“那我们现在可以做点什么?”卫附问。
“静观其变吧......只能尽我们所能,暂时护住这孩子其它魂魄......”
“可是,很是奇怪,既然这孩子没独自去过什么地方,怎会突然神魂残缺,这种情况,也不是瞬间可以做到的吧?”顾逸问。
众人闻言更加愁眉不展。
“这孩子,有吃过什么奇怪的东西吗?”冯兆问,“由于那书中记载如何造成这种状况的文字已经没有了,我并未看到,所以造成这种结果的原因,也并不一定是邪术所致,也有可能是误食了什么东西。”
鸿漪稳了稳心神,努力回想着过去这些日子封悦每天所做的事,“悦儿只是在村子中玩耍,很快就会回来,很少离开我的视线,而且她很听我的话,基本不与陌生人接触,更不可能去吃什么奇怪的东西了。”鸿漪边说边思考自己有没有漏掉什么部分。
“鸿漪...... ”许久没说话的婆婆唤了鸿漪一声。
鸿漪回过头去看婆婆。
“我...... 我看到了...... ”
“看......看到了什么?”
“封悦她......吃了一个小男孩给的东西......”
“婆婆?”
“我以为那就是个普通的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