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莳不知道醉汉是不是酒后胡说,更害怕他做出什么事伤害到崽,他把容白拉到另一边,两人换了个位置。
醉汉挠挠肚皮,表情竟似在笑,“情根深种。”
四个字砸在静谧的庙堂里,明明声音不大,容白听了个清清楚楚。
若说感情,尤其是爱情,容白到现在都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概念。
所以醉汉说的是谁,不言而喻。
原来沈小莳有喜欢的人了啊......怪不得长得好看又有钱,却没找伴侣。
那一刻也说不上是什么情绪,容白只觉得刚才看到的树神、许过的愿望都让他没有那么开心了。
江沉星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作为明眼人,他当然清楚这两个词形容的是谁。
抱着也想试试的想法,他蹲在醉汉身前,扬扬眉毛,“大师,那我呐?”
醉汉翻了个身,继续睡。
......真是在哪都受排挤,江沉星愤愤起身,把纸条包在帽子里,迈出门槛。
醉汉把脚往衣服里缩了缩,轻轻叹了口气,“痴,且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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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有越下越大的趋势,三人跑到车上后,一道紫色的雷电划开天幕,暴雨随之倾盆而下。
沈莳看着天气界面的雷暴标识,皱了皱眉。
“这种天气没法上路了,”江沉星抄着手,还在不忿,“这鬼地方,呸!咱们回县城将就一宿吧。”
沈莳侧头看向容白。
崽明天有课,三人特意早早出来,为的就是能在当天赶回去,不耽误容白上课。
容白也不想旷课,事已至此,总不能冒险上路。
“没关系,我找盛仁帮我请假。”容白说。
窗外电闪雷鸣,少年的声音融化在雷声里,听不太清晰。
沈莳敏感地发现,崽的情绪不对劲。
刚才明明还好好地,突然之间就消沉了,沈莳抿紧嘴唇,调转方向,回到县里转了一圈,最后选择了最大的招待所。
卫生条件比小旅馆能好点,但也好不到哪去。
沈莳要了三间房,让服务员换了三套床品,床依然潮湿。
这种地方的确不能苛求舒服了,江沉星倒看得开,也许是了却一桩心事所致,他进到房间后竟没发出抗议。
也没出其他动静,八成是睡着了。
江沉星看着大咧咧,实际上比沈莳讲究得多,出门非四五星酒店不住,谁让人家有钱,没招儿。
这个有钱人屈服了,有洁癖的另一个有钱人也不得不屈服。他坐在同样潮湿的凳子上,给崽发信息,
隔壁的容白与他想法不谋而合,容白不仅需要热水澡暖身子,更需要水冲去他的不开心。
结果打开热水器,一泼凉水兜头泼了下来。
……多放一会就好了,容白拿着花洒,百无聊赖的等。
五分钟、十分钟,依然没有出热水的迹象。
容白不得不接受这房间热水器坏了的事实。
还好,还有场外观众可以求助,容白拨出一串号码,那边很快接通。
背景音是哗哗的水声,沈莳说:“热水坏了?我的好使,三分钟之后过来。”
容白数着表,三分钟之后准时敲响隔壁房门。怕容白着急,男人只穿了一条裤子,赤着上身过来开门。
能看出来连出浴室男人都是匆忙的,上身的水渍还没擦干,顺着坚实的肌肉向下流淌,洇湿了裤子边缘。
容白知道沈莳有洁癖,在这种卫生条件下他肯定会穿衣服睡觉,如果裤子一直这么湿着,这一宿多难受呀。
“我不急,”容白背对着沈莳,关上门,“你把身上先擦干。”
不是沈莳不想擦干,实在是......“毛巾有味道,用不了。”
容白小声道:“那你就......”
说到最后他声音比蚊子还小,“......先别穿衣服,等身上干了再穿。”
沈莳愣了一下。
第40章 想欺负他
你知道对一个喜欢你的男人说出这种话, 意味着什么吗?
少年背对着他,白T下摆淋湿了,贴在身上,勾勒出出漂亮纤瘦的腰线。
沈莳眸色陡然转深,凝视了那背影片刻。
“崽,趁着还有热水,”沈莳闭上眼睛说, “快去洗澡。”
容白小小地“嗯”了一声,低头跑进浴室,关上门拿下花洒打开热水往身上淋。
淋了一阵, 感觉哪哪都不对劲。
他低头一看......完蛋,忘脱衣服了。
刚才不知怎么回事,脑袋晕乎乎的,还当自己是狼呢, 把洗澡要脱衣服这事忘的干干净净。
本来只是上衣下摆湿,裤脚湿, 现在全身跟被冷冷的冰雨胡乱拍过一般,湿的彻彻底底。
出来前没做要在外面过夜的打算,所以他们三人都没带换洗衣服,容白低头看了会儿脚尖, 将门拉开一条小缝儿。
“沈小莳,你能把上衣借我吗?”
沈莳刚吸完一支烟,看着从门缝里伸出的那只小手,默默脱下了刚穿上的衣服。
真是......逼良为娼。
沈小莳的size比容白大两个码, 加上运动衫版型普遍偏大,容白穿着沈莳的T恤就跟穿裙子似的。他觉得挺新鲜,踢着腿往外走,沈莳站在窗前,已经开始吸他的第二支烟。
“烟是什么味道?”容白走到沈莳身旁,和他站在一起。
狼族里也有狼人吸烟,闻起来味道不好,吸的人却好像很享受的样子。
因此他一直怀疑香烟在嘴里味道可能有所不同。
沈莳轻笑一声。
“苦,”他说,“又苦又涩。”
“那为什么还要吸烟?”
沈莳侧过头,背对容白喷出最后一口烟,把烟蒂掐灭在烟灰缸里。
烟雾氤氲在沈莳周围,让容白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
容白突然很想问问他,能让他“情根深种”的人是谁。
“沈小莳......”容白咬住下唇。
“嗯?”
沈莳等着烟雾散去,也等着崽接下来的话,可叫了他一句之后,再没听到下文。
沈莳侧过脸,只见容白突然打开窗子,化身狼形,踩着阳台几个纵越——跳到了一辆车子的车顶!
发生什么了?
沈莳眯起眼睛,越看那车越熟悉......那不是他的车吗?
来招待所时,他先行下车去找房间,车是江沉星停的,车钥匙也在江沉星手里。
那么说......
这蠢货大雨天背着他要开车去哪里!!
眨眼的功夫车子已经启动了,一个加速就冲了出去,容白闭上眼睛,紧紧扒住车顶。
他刚才看到了星星哥出来的样子,失魂落魄,就跟梦游似的。
这种状态下无论干什么都让人很担心,更何况他还没谁都没告诉,偷偷把车开走了。容白怕他出事,一时心急,只能用先化形追上来。
大雨不要命似的往脸上砸,大风吹的容白眼睛疼,只能时不时睁开眼睛,用余光判断方向。
看起来,车子行进的方向与娘娘庙一致。
还好越野车车顶带有行李架,容白有地方可以抓,他两只爪子绕在铁杆上,整个身子飘在天上,仿佛一只狗狗风筝。
泥泞的土路滑的不要不要的,幸好轮胎防滑性能好,随着“刺溜”一声,车轮溅起一人多高的水花,终于停在村口。
容白飘回车顶,甩了甩差点脱臼的爪腕。
江沉星打开车门,拔腿往村里狂跑,容白跳下去跟在他身后。陌生危险的气息侵入,村口守门的大黄狗吓得夹起尾巴,钻回窝里呜呜地叫。
然而,跑了没有几步,江沉星猛地停了下来。
容白四爪急刹车,悄悄跳到围墙上观察情况。
“我来这儿干嘛,”江沉星小声叨咕,“不过是一个梦而已,梦都是假的。”
他刚才睡觉做了一个梦,梦到在这个村子里,看到那个谁了。
惊醒之后就有一股强烈的冲动,想喊,想叫,想立刻冲过来。
想......看看他。
“真亦假时假亦真,这世间的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又岂是一双眼睛可以看清楚的?”
这时,天地间乍闻一道渺远又空灵的声音,容白跳到高处,和江沉星一起向前望去。
雨幕里,赤脚的男人撑着油纸伞,负手含笑信步而来。
是娘娘庙里的醉汉,身上还穿着容白的墨绿色冲锋衣。
江沉星诧异道:“是你,这么大的雨,你不在庙里躲着,出来干什么?”
醉汉目光扫过围墙,最后落在江沉星脸上,“我是来还人情的。”
他拍拍身上的衣服,大笑一声,“这衣裳我喜欢极了,不准备还了,不如就还你一段因果吧。”
说着,他俯身从沟子里捞出一只大鹅,捏住翅膀,往围墙那边扔去。
江沉星被这操作唬的一愣,还没来得回头,只见眼前一道弧线闪过。
一只瘦巴巴的不知什么品种的狗子,凌空一跃叼住了大鹅。
江沉星:“......”
江沉星摸摸下巴,梳理了一下思路。
他的好朋友容小白给醉汉送爱心,醉汉知恩图报,要还他一只大鹅。
醉汉还完人情之后事了拂衣去,拍拍屁股准备走人。
可大鹅没到他手上。
“小哥哥,”江沉星尔康手,“别走!鹅被狗叼走了!”
醉汉撑伞的身形消失在雨幕中,“煞笔,你不会跟他们要啊!”
江沉星:“......”
他看向脚边的傻狗,想跟它打个商量。
刚蹲下身子,一只光溜溜的手臂从他身后伸出来,抓住了狗子。
容白:“呜哇哇哇。”
大鹅:“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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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五菱宏光你从哪弄的,真酷!”江沉星从后视镜里看沈莳,“出卖色相买来的?”
沈莳冷着脸,完全没心思搭理他。
崽跳下去之后,沈莳赶紧找招待所老板娘借了辆面包车。面包车各方面的性能远远不如自己的车,沈莳开的又猛,差一点翻在半路上。
沈莳瞥了旁边的崽和鹅一眼。
崽蔫蔫的趴在座位上,鹅倒是挺精神,一直昂着脖子。
“你的哈士奇怎么跑乡下来了?你不说我还以为是野狗呢,怪不得我第一眼看到它的时候,感觉有点眼熟。”江沉星试图获得沈莳原谅。
沈莳面沉如水,不做任何回应,容白抖抖耳朵,暗戳戳地张开小爪子,按了按沈莳的腿。
沈莳直接把它爪子拍了下去。
“呜......”别生气了嘛,容白凑到沈莳旁边,贴到他腿上。
沈莳还欲再推开,手触到崽皮肤,僵了一瞬。
怎么这么热?
他连忙把崽抱起来,摸摸小肚皮......热的烫手!
崽发烧了!
“星星,找医院!”
江沉星得令,绕着县城兜了一圈,可惜小县城医疗条件不好,没有医院,只有诊所。
诊所大夫就跟玩似的,下暴雨了直接撂卷帘门回家,江沉星最后只找到一家药店,沈莳去买了些退烧药感冒药温度计。
面包车不知哪里进水了,打不着火,是越野车一路拉回来的。两人一进门,沈莳充分发挥腿长的优势,三步并作两步往房间走。
这鹅的来历沈莳没看到,他想把鹅扔在招待所外的,崽却一直叼着死活不松口。
到门口,沈莳揉了揉崽的毛,“带到房间里味道太大了,先把它放走廊吧。”
其实容白也不想让小可进沈小莳的房间,虽然这个想法有点自私。
可他就是不想。
那小可该怎么办呢,容白无精打采地抬起头,看向江沉星的方向。
沈莳挑挑眉,从崽嘴边把鹅薅下来,扔给江沉星,“我只能养一只、咳、宠物,这鹅送你了。”
“嗯?啥?哎小莳你别进屋啊,把衣服还我......嘶,你这鹅,掐我干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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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当成风筝在大雨里放了半个小时,任谁都好不了,容白烧的浑身软软的,试了两次化形,没化回去。
沈莳便把它塞到被窝里,跟服务员要了壶热水,药片掰成四瓣,一点一点喂了进去。
喂完之后沈莳拿出温度计,甩了甩,抬起崽的小爪爪,放到崽腋下。
容白眼睛“叭”地睁开了。
啊啊啊啊啊好痒!
容白赶紧翻了个身,把温度计甩出去,哪知沈小莳没打算放过它,把温度计捡回来塞到另一边腋下。
咯吱窝什么的......太痒了啊,容白实在受不了了,后爪轻轻一蹬,又把温度计蹬掉了。
沈莳摆正乱扭的狗子,“别动,测一下温度。”
因为人形态的容白胖了点,变成狼形态后也不如之前那么瘦,小肚子鼓鼓的,四脚朝天躺着好像抱着个小皮球。
容白:“呜呜呜凹咦。”
太痒了,不要不要,都痒出眼泪了。
沈莳挑挑眉,在他的眼里,崽现在垂着小耳朵,眼泪汪汪的,看着又可怜又可爱。
“得寸进尺”大概是每个人天生自带的属性,刚开始喜欢崽的时候,他想的是每天能看见他就够了。
每天都能看见了,他又想靠近崽。
靠近了,牵手了,甚至家长都见过了,他又很想......
想狠狠地欺负他,欺负到他脸红心跳,尤其是现在这样软软乎乎,没有反抗之力予取予求的时候。
“不量是吗?”沈莳低声说,“如果不量腋下温度的话,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唔咦......”什么办法?
沈莳:“测肛丨温。”
肛丨温?
容白歪歪头,那是哪里?
容白想了想。
容白又想了想。
容白再想了想。
容白唰地缩到了被子里!
一直冷着脸的沈莳,终于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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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莳如愿以偿测上了温度。
是把崽强行拉出来测的腋下温度。
这种时候过个嘴瘾就够了,如果真像他说的那么做......那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