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拓看着造型有些奇特的赵胤,略微发愣。
现在的高人,都……这么不拘一格的吗?
还好,从车另一侧绕到近前后,赵胤就将猫丢在了地上。
现在,他除了青天白日背着个大耽美文库,拎着个大铁锤外,看起来还……挺正常的。
“这位是我师父,也是紫玄观第一任观主,赵胤。”陈铳虽然目光老在子鹤面上梭巡,但还是很讲究师门礼貌的,先跟张拓介绍了赵胤。
“啊!赵大师您好。”张拓目光盯着赵胤的脸,怎么看都觉得,这位赵大师,就算长的再显嫩,年纪也超不过20岁去。
他心里一阵嘀咕,越往深里想,越觉得陈铳和眼前这俩人,像个神棍骗子……
但想归想,忆起紫玄观陈铳在圈儿内的声望,他还是表现的十足恭敬。
“走吧。”赵胤并没有多话,他说罢,便率先朝着工厂大门走去。
子鹤在陈铳脑袋上揉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小道童不敢置信的看向子鹤——哇这个人胆子太大了!居然敢摸观主大人的头!
张拓与身边的副总经理对视了一眼,忙也跟了上去。
一行人走进工厂,张拓本想走到最前面去给赵大师等人带路,可他才迈开一步准备往前走,就发现赵胤像是走在自己家一样,熟门熟路的绕过最前方的一个厂房,朝着准确的方向走了过去。
“?”张拓愣了下,随即便明白过来——人家大师专门干这行的,要么是有真本事,看方51" 我,C位出殡0 ">首页53 页, 位看太阳就能找到地方,要么就是来之前非常全面的调查过,甚至来他们厂房实地考察过。
这么一想,张拓释然,走在陈铳左后方,决定安心的就只看着,不多事。
说来,他这个西山副食品加工厂最初并不是建在这里。
生意做到后来,公司生意越做越大,货源增多导致货品需求增大,不得不扩建厂房,便来到西山租了这一片地。
够大够宽敞,价格也实惠。
后来就是建厂房,四处都建的很顺利,偏偏靠山的一块儿区域,不知道为什么,土地特别硬。
别的地方一挖掘机下去一大块儿,那地方却只能磕出一块儿土。
大家后来尝试过锹挖,人力根本挖不动。
张拓也不知道是不是什么地质原因,虽然费点劲儿,但是也只能慢慢挖。
但到挖至一米多深的时候,地里突然开始网上渗血水儿。
找人简单查过,说不是血,就是水。
想细往下查,为什么会有红色的水,是铁含量高还是怎么回事,又或者此处有什么奇特的矿物质。
结果查证也未能顺利。
挖掘机反复尝试过后,张拓总算总结出来。
就是靠山那六平米左右的地方挖不动,其他地方挖起来都顺利。
可就是这六平米,就会影响整个厂房的利用率。
那时候,长达半个多月的时间,所有人都围着那块儿地。
就在他考虑再雇佣些更厉害的挖掘设备时,突然有朋友帮忙请了个风水先生过来。
结果一看之下,说是这块儿区域是个煞眼,就是山下聚风转风的地方,就算建起房子来,房子也要塌,在里面工作的人在煞眼呆久了也有生命危险。
他一吓之下,才决定放弃了将那块儿地建厂房的打算,可很大一块儿地不用又浪费,就建了个简易的篮球场。
那风水先生也说了,男性在这区域打篮球时阳气盛,温度高,压煞,虽然不能将这块儿区域养成风水宝地,但也能与煞气抵消,各不干扰。
这一转眼好多年都过去了,虽然没什么影响,但对于张拓来说,的确是心里的一个疙瘩。
这些年他找了各种风水先生,试了各种办法,但凡只要想往下开挖,就是挖不动。
2年前他就找过紫玄观观主,但是人家只看相不下山,他只好就这样勉强跟这个什么煞眼和平共处。
但万万没想到,他都快灭了这个心思的时候,紫玄观的观主居然主动找到了他。
说是他厂房里有一处阴宅风水穴位,愿意过来帮他处理了。
一想到存在心里的疙瘩,马上就要被解开,张拓难免有些激动。
看着前面走着的几位大师,又忍不住有些好奇。
这么多年这么多人都处理不了的事儿,这几个看起来格外年轻的漂亮男人,能办的成吗?
正这样想,那只深色长毛的大猫便从脚边走过,长长的尾巴在身后摇摆,不经意间便抽了他脚腕一下。
“……”张拓皱了皱眉。
几个漂亮年轻人,还有只猫……
……
“张总,请你也带着员工离开吧。”待一行人走到山脚下厂区中的篮球场,陈铳便回头朝着张拓开了口。
“连我也不能在这里吗?”张拓愕然的瞠目。
陈铳点了点头。
虽然不愿意离开,但在陈铳表达了这里可能会有危险后,张拓只得走了。
赵胤回头看了眼离开的张拓等人背影,对脚下的克烈道:“四处看看,确定整个厂区都没有别人了。”
克烈点了点头,身子一窜便跑走了。
赵胤这才回过头,他仰头望天,左右看山,回头打量行行规矩排布着的厂房楼舍。
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这里的风景已是天差地别。
但山仍在,风水也依旧未变。
赵胤后退了一步,又一步。
陈铳拉着小道童也同样在后退。
子鹤站在原来的地方,回头看了看赵胤和陈铳。
赵胤点了点头,“你应该能感觉的到。”
子鹤抿住唇,深吸一口气,终于到了这个时刻,他竟觉得有些近乡情怯。
站在原地子鹤闭上眼睛,呼吸间努力吸收着四周空气中的微妙邪煞之气。
太阳逐渐升起,可北方的冬天,就算是大太阳天,冷意也并不怎么减少。
小十一站在赵胤左后方,盯着子鹤的背影,心里有些忐忑。
他时不时悄悄往右方望,眼角余光便会瞄到,不远处的厂房边大树上,站着一只小鸟。
原本并不引人注意,小鸟的眼色甚至跟粗壮的树干融为一体。
可在小十一眼中,那小鸟的身影却格外显眼,它的存在,让他十分介意。
赵胤则似完全没注意到那只伏在树上的飞禽,他始终专注的盯着子鹤的背影。
很快,他便发现子鹤不专心。
正想开口说什么,子鹤正巧在这时回头,朝着他看了过来。
“怎么了?”赵胤浓眉眉峰微挑,透出几分严厉神色。
子鹤眨了下眼睛,突然之间,神情竟显得有些可怜。
赵胤在对方这样的眼神注视下,心莫名跟着软了下,不自觉的便向前迈了几步,走向子鹤。
瞧见小要命关切的模样,子鹤才松口气,神情微微和缓些。
他眨了下含着星光的眼睛,眸光微润,轻声低语:
“小要命……”
“嗯。”赵胤走到子鹤跟前,与子鹤并肩。
两个人都背对了众人,面对着厂房的围墙,和后面的山。
赵胤没有转头看子鹤,反而有些扭捏的仰头朝着前方的山峰遥望。
子鹤看着赵胤的侧脸,轻声道:“你说,人是不是真的本性难移?”
赵胤听到子鹤的话,终于明白过来对方在担心什么。
回想上一世里的子鹤,偏执到入魔,且还有极强的独占欲。
赵胤抿了下唇,突然笑了笑,“如果人的本性难移,那你难移的,也该是当下这个性子。或许,这就是原本的你。”
上一世里那个模样,是受了容浩的影响,才长歪了吧。
子鹤听到赵胤的话,长眉舒展,神情柔和了些。
方才的忐忑有些被压下,可心里还是有些不安。
找到自己的肉身,他会不会变成之前的自己……
即便理智告诉他,他就是他,现在什么样,未来仍旧什么样。
可,感性上却没办法不对过去的自己心存芥蒂。
赵胤伸手将子鹤揽了过来,轻轻的拉到自己怀里。
他下巴垫在子鹤肩膀上,轻声在对方耳边再次开口:
“别担心,就算你变得偏执,变得又不听话又不爱笑,也没关系。”
“没关系吗?”子鹤只觉得耳边微微发痒,小要命说话时吹出的热气,若有若无的在他耳边撩拨。
“这一回,我会盯着你,好好管教你。”赵胤的声音沉沉的,像是一个威胁吓唬小孩儿的怪大叔。
子鹤听着小要命故作威慑的语气,突然忍不住笑了笑。
胸腔抖动,在赵胤怀里磨蹭了下。
他伸手在赵胤背后拍了拍,轻微的点了点头。
赵胤这才松开手,在再次后退前,他甚至还伸手拍了拍子鹤的头,以示安抚。
站在几米外的小十一看着这一幕,无声的在心里叹了口气。
……
……
空气莫名的开始变得潮湿,风从脚底窜起,仿佛来自地下。
明媚的天光逐渐暗淡,乌云悄无生息出现在天空中,渐渐变得浓稠。
子鹤背对着众人,低头望着脚下,手指微微颤动,指尖有看不见的气体在转。
地面微微摇动,脚边的石子开始规则的跳动。
似是即将地震,又像是脚下有什么怪兽,蠢蠢欲动。
赵胤握紧了殄官锤,又往后退了几步,几乎退到最靠近篮球场的厂房边,将背抵在墙壁上。
看似始终专注的盯着子鹤,可他眼角余光却一直左右观察,仿佛在防备着什么。
陈铳看了看天,估算着时间,额角渐渐透出汗来,仿佛心里极度的紧张。
在地面震动越来越剧烈时,克烈远远的跑了过来,待到了赵胤脚下,它仰起头,朝着赵胤叫了一声“喵”。
赵胤点了点头,在车上,他交代过克烈,一声喵,就是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他攥着殄官锤的手心里已经汗湿,另一只手微微所在大衣袖子里,实际上攥着一张符箓。
子鹤站在篮球场下,那震动越来越大,四周的风卷起地上破碎滚动起来的尘土,如龙卷风,渐渐将子鹤包围在其中。
篮球架在地震摇摆中,终于栽倒下去,被风吹着微微挪动。
以子鹤为圆心的地面震动剧烈,传说中挖掘机也无法撼动的坚硬地面,仿佛有自己生命般皴裂,拱起。
泥土石块儿翻出后,瞬间被风卷走,缠绕在子鹤身周。
而在这样的震动中心的人,却像站在平静的室内般,稳立不倒。
他像是被什么东西包裹保护了起来,风只吹起了他的裤脚和发梢。
子鹤脚下的土地越来越高,整片土地在鼓起,中心裂开如火山般的口,往外吐着泥土砂石。
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
站在小十一身后的小道童瞪圆了眼睛,脸上满是骇然——承受了他这个年纪,还无法承受的巨大冲击。
他不自觉的靠近师父,伸手悄悄的拉住了师父的袖口。
小十一微微侧头看了眼小童,便伸出纤细修长的手指,拢住小童的脑袋,让对方靠在自己身后。
小道童感受到来自师父掌心的温度,恐惧感稍微消退了一些。
可他还来不及多喘几口平稳的气儿,就突然看见——
只见一只苍白而骨节分明的手,突然从震动中高高鼓起的石山中心伸出。
炸开无数碎石泥土,一把扒住土山顶端。
小道童一把捂住自己嘴巴,吓的身体微微发抖,整个人都靠在了师父背后,只留一双眼睛,畏缩却又好奇的穿过指缝,继续偷看。
一只手,两只手……
土石飞溅,从地下爬出来的‘人’终于露出了头脸。
灰头土脸,却仍难掩妖冶的漂亮。
当他彻底从土山中爬出,僵硬的站在土山上时,四周的震动和缠绕着的风,终于都停了下来。
子鹤面色苍白的站在山坡下,仰起头时,便看到站在山坡上的‘人’。
长眉入鬓,浓浓的睫毛像化好的眼线,勾勒出桃花眼的妩媚形态,曲线在眼尾挑起。
即便没有灵动的眼神,这双桃花眼,仍是勾人的。
挺鼻和微厚而好看的嘴唇。
高大,修长,俊美中有压不住的妖邪气。
熟悉又陌生。
风停了,乌云消弭。
天色又恢复如常,接近晌午的太阳不知不觉间已经爬上穹顶。
阳光照耀下,站在土坡上的旱魃周身洒着金芒。
子鹤仔细打量自己的尸身,一切如常人一般,没有任何腐败之处,更无伤痕。
只是苍白的面色,和那双浅灰色的瞳孔,让人知道,这不是个活人。
他深吸一口气,想要上前一步,将自己的尸身牵下来,四周却突然起了变化。
天色未变,却有飞沙走石乍起,猛然朝着子鹤的门面扑来。
子鹤忙伸臂格挡,闭目转头避免飞沙迷眼时,一把匕首突然破空而来。
子鹤躲闪不及,匕首划过子鹤面颊,擦过他手背,落在前方的土坡山上。
血滴飞溅而起,站在土坡山顶的旱魃尸身突然动了动,随即竟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跑了过去。
尸身动作敏捷,姿态自然,彷如活人。
待子鹤再回神时,自己的肉身已经跑至十几米外一座厂房门前。
只见一人正站在那里,身材清瘦高挑,穿着一件长款羽绒服,围着一条浅灰色的围巾,配上黑色的休闲裤子和运动鞋,竟有几分高档的时尚感。
旱魃尸身跑到身材颀长的年轻男人身边后,再次定身不动。
那男人抬着的手臂收回,隐约有黑色的煞气和符纸燃烧后的灰烬在四周飘散。
“贾青君……”子鹤伸手扫落头脸上的灰尘,看着那年轻男人,呢喃叫出了对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