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发毛,他不敢多留,想将酒壶揣兜里,丢下女人爬树跳出道观。
可他转身往兜里塞酒壶时,邪门儿的发现那酒壶竟像长在自己左手上了。
钱绅觉得自己快要不能呼吸,左手已经冰的失去触觉,他哆嗦的盯着自己的左手和手里的酒壶,牙齿直打颤。
脚边倒着的女人再没有动过一下,四周是无边的黑暗,远处道士们搜山搜道观传来的嘈杂,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声音。
钱绅清楚的感觉到了死亡压迫而来,恐惧让他浑身发颤,肌肉痉挛。
这一刻,他甚至不再害怕被道士发现,想要大声呼救。
可是打着颤想要张嘴,却发现自己舌头僵硬,竟无法说话。
他不敢再留,抬头看了眼身边的大树,准备就这样攥着酒壶爬树试试,却听耳边传来一道阴恻恻的声音:
“钱绅。”
“啊……”钱绅下意识的便应了一声。
可紧接着,他瞪大了眼睛,右手一把抓住身边的树干,朝着四周慌乱的寻找。
谁……谁在喊他?
方才喊他名字的声音,又低低的笑了起来:
“嘿,把你身体给我用用!”
这声音明明是预言钱绅将死的丧钟,可听起来,竟透着无边的愉悦。
作者有话要说:
……
p.s.堪舆之术:相地风水术。
……
子鹤:诚借肉身,有借没还!
钱绅:你凭什么不还?
子鹤:我凭本事借的肉身,凭什么还?
钱绅:#%¥Y%^*&($^%$^……
第2章 你笑什么呢
天色越来越沉,乌云仍在翻滚不休,似乎随时会突然一道雷劈下,哗啦啦降起雨来。
老观主深颦着眉,随着小道童一路疾行带跑,转向小道童发现尸体的偏庭。
所有道士们都围在偏庭院门外,叽叽呱呱的议论着,有的心慌,有的惊惧,有的单纯只是觉得好奇。
老观主冲到那尸体所在的大树后,他身后的小道童立即提高了手里的手电筒,朝着那尸体照过去。
结果尸体僵团在地,面目青灰,双目圆瞪,表情惊悚瘆人,吓的小道童手一抖,险些将自己手里的手电筒朝着尸体砸过去。
老观主一把从小道童手里接过手电筒,朝着那尸体仔仔细细的照,一边照,一边打量。
小道童瞧着师傅这个样子,心里直发毛,扭头看了眼身后的师兄长,忙凑到师兄身后。
他身高只到师兄腰部靠上,此刻揪着师兄袖子,安安全全的躲起来,不敢看了。
他刚才还吓的尿了裤子,凉风一吹,裤裆里嗖嗖冒寒气。
咬着嘴唇,小道童将师兄的衣裳抓的更紧了。
那师兄虎着脸,一边瞧着师傅那边,一边伸手按在小道童头顶,无意识的轻轻揉了两下。
老观主将拂尘插在腰后,捏着手电筒就近打量尸体。
从怀中掏出一个灰色的长条布包,铺在腿上,展开是一包银针。
他又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纸,捏了个手诀,手指快速翻转,指尖捏着的符纸突然燃起一团火,边上围着的道士道童们尚未看清那手诀和火焰,符纸已化成灰,迅速消失在空气中。
老观主接着便用手指捏着银针,快速的在面前女士额心、人中等五处穴位点戳。
下一刻,便有五个白色小点出现在针扎之处,几秒钟后又快速消失。
若不是老观主捏着手电筒看的仔细,根本不会发现异状。
四周的道士徒弟们什么都没看仔细,老观主一通操作后,却已经站起身来。
他回头叹息道:“报警了吗?”
立即有一个面色沉稳的中年道士应道:“才报过了,师傅。警察要从山下过来,怎么也要二十多分钟了。”
“嗯。”老观主望着面前的尸体面色凝重。
正常情况下,人死后魂走魄留,只要是安葬,无外力的情况下,头七后魄散。
面前这具女尸才死不超过十分钟,至少魄该在尸体里。
可他行五鬼探穴的银针术,尸身既没有抽搐,针戳之处也未生黑斑——这显然是魂魄全无!
一定是被子鹤吸食干净……
现在子鹤离开道观,恢复自由,虽然有因果锁困着他,使他无法离开以道观为圆心、半径20km的范围,但……城市就在山下,他只要混入山下人群中,要寻找,就难了。
他若不加节制一直吸食人生魂,不出几个月,便会炼成厉鬼,几年之后,只怕……
抿住唇,老观主面色难看,双眼盯着女尸微微发愣。
半晌后,他回身道:“大家各自回房,确认没有其他师兄弟们受伤。”
“是!”之前报警的那个中年道士应声后,立即组织着其他道士们离开。
老观众又朝着身边的另一个道士问道:“小六十没事吧?”
这道观里,大家都以入道观的排序叫名字,一道观的人都姓张,只老观主姓陈,叫陈铳。
“没伤到要害,这个女人那一刀就插在肩膀上,已经包扎过睡下了。”被问到的道士答道。
“嗯,你也先回去吧。”老观主陈铳命令道。
那道士应声后,也听话的退出了偏庭。
老观主这才回头,又捏着手电筒朝着面前的女尸四周照了照。
却见除了女人的脚印外,在泥土地上,还有一个男人的脚印。
“看样子,他吸食了两个生魂,附体在那男人身上逃走了。也对……这个女人既然能从我的房间里将酒壶拿走,肯定是正来月事,污秽之体生辟邪之血,他无法上这个女人的肉身。这时候,有个男人过来跟那个女的会和……”老观主低头看着地上的脚印,喃喃自语。
偏庭里只剩两个年轻道士,站在偏庭门口,举着手电筒担心师傅出事,在那儿等着师傅。
“还说愿意一直陪我……从来都是个骗子啊……”老观主一手撑住树干,叹口气,有些无奈的低语。
宁可相信世上有鬼,也不能相信鬼的嘴!
……
……
这一夜本是乌云蔽月,微风恻恻,原本谭山市和紫玄山都如过往般宁静,可突如其来紫玄观里起了场小火。
而在那小火被熄灭时,天边的乌云突然翻卷着消散开去,积了一夜的昏暗突然尽皆消失不见。
天空乍然清朗,暗夜一下被亮堂堂的圆月照成晕亮一片,黑洞般的墨色消失,四周像蒙了一层金雾。
整个夜,都像是被点亮了。
此时若有人抬头向东而望,会发现隐有紫气滚荡消散,随后,天空不剩一缕云。
此等异象,似是古书中描绘的圣人降世那般,又像是一些书中所记录的有恶煞降临之兆。
子鹤吸食了两个人的生魂,附体在钱绅身上,适应了钱绅的肉身和大脑后,也吸收了钱绅的部分记忆。
他找到钱绅记忆里、停在出了道观门、转过山腰的那辆车。
兜里揣着囚禁自己据说已有百年的酒壶,他一边疾行,一边打量吉普车。
对于除了老道士的屋子外、什么都没见过的他来说,一切都是新鲜的。
天,地,树,砖,瓦,墙,以及眼前那辆车。
才走到近前,站在车外吸烟的人便抬头朝着他看过来,并急道:“你慢悠悠逛大街呢?还不快点儿上车!”
实际上,子鹤走的并不慢,但对于在车外吸烟的老李来说,显然还不够——至少得跑起来啊。
明亮的月光将老李留着络腮胡的脸衬的更加粗犷,原本长眉秀目挺鼻红唇,配上一张娃娃脸的温和气息全被络腮胡子破坏。
他拇指和食指捏着一根烟,一双略圆的杏目盯着子鹤,眼神锐利如刀。
几乎是在看见子鹤的刹那,就横眸朝着子鹤身边看去,立即敏锐的发现子鹤是一个人回来的。
他穿着件宽松的t恤,一条牛仔裤似乎许久未洗,膝盖处邋遢的鼓个包,裤腿磨的起毛。
这样一个浑身散发着侵略气息的人,歪着身子靠在吉普车上,一边吞云吐雾,一边眼神深邃的打量人,总归不那么令人舒服。
子鹤也不恼,被训了反而还兴致勃勃的。
他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车前,伸手抓住车把的时候,感受了下皮肤握在车把上时冰凉的触感。
他嘴角一扯,用力拽开车门,猫腰便钻了进去。
“那小妞呢?”老李视线如影随形,待子鹤坐进车里,他才将烟屁股丢在地上碾灭火星。
一边拉开子鹤所坐的后排另一边车门,一边朝着道观方向看,却没见有女人跟上来。
“哦,她太不小心,死在里面了。”子鹤老实道,一点慌没撒。
“怎么这么不小心……”老李皱眉嘀咕一句,上车坐在子鹤身边。
长腿在狭小的车内空间里,有些委屈的屈起。如他站在月光下的姿态般,他在车内的坐姿,也透着十足的豪迈男性荷尔蒙。
他坐定后在车内黑暗中打量了下身边的年轻人,突然想起什么般,急切的大声问:“酒壶呢?”
“这呢。”子鹤掏出酒壶朝着老李摇了摇。
老李杏眼微眯,伸手便要夺。
子鹤歪头瞪了老李一眼,又将酒壶塞回了兜里,这可是他的东西!
老李抬头对上眼前年轻人的眼睛,突然觉得对方眼神透着股邪气,似笑非笑的,有股不怀好意的神采。
这让本就敏锐的老李心生防备,他们虽然授命一起来做任务,但也不是很熟悉。
他立即回转头,那酒壶在谁手里都没所谓,只要带回去就行。
司机小王始终坐在驾驶位上盯着子鹤,也就是子鹤附身的钱绅。
待看到子鹤拿出酒壶,便也放了心。
他朝着子鹤那张属于钱绅的脸上望了一眼,微微一扯嘴角,眼神略显暧昧。
钱绅的长相属于阴柔类型,长眉细目,销鼻笔挺却略微秀气,皮肤属于那种很难被晒黑的白色。
之前钱绅气质里透着股猥琐和粗鲁,容易让人忽略他优秀的长相,但子鹤抢了钱绅的肉身,成为‘钱绅’后,灵魂里透出的那种特殊气质,赋予了这具肉身不一样的美。
小王从跟钱绅合作起,就对钱绅的长相很是关注,此刻更加忍不住目光流连于钱绅的颜。
当已经不是钱绅的子鹤,抬眼与他对视时,他便刻意放柔声音,语带暧昧的道:“怎么样?你没有受伤吧?”
子鹤只觉得一股黏腻的不怀好意透过小王的眼神和话语,朝着自己扑面而来。
他心里格外的不舒服,甚至有丝丝恶心,便只是扯了扯嘴角,对于对方的‘关心’未置一词。
小王似乎也并不以为然,轻佻的朝着子鹤一笑,一脚油门,车就呼啸着朝着山下去了。
建好的山路就一条,小王担心走正经山路会跟警察或者追上来的道士碰上。
开着吉普直接拐进山野,压着高草一路颠向山下。
汽车不断颠簸,老李要拽好车窗上的扶手,才能使自己身体不跳起来以头撞车顶。
可身边坐着的那个年轻人,却自始至终都没有随着车颠簸一下。
老李忍不住时不时的朝着身边人看一看,总觉得这人哪里不对劲。
他好看的杏眼里闪烁着不耐烦,脑中却盘算着些什么。
而茂盛的络腮胡,则巧妙的将他很多细微的表情变化,都隐藏了起来。
车子急速行驶,颠的屁股疼。
老李正心烦的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就听到身边的男人低声嘿嘿嘿嘿的笑。
四野寂静,耳边只有汽车发动机声,以及行驶时发出的噪音。
明明四个人来,却只有三个人回去。
现在他们尚未到达安全之所,心弦都绷着,这样的环境里,突然听到有人在身边阴恻恻的笑,老李两条胳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回转头,瞪着身边清隽的年轻人,怒道:“你笑什么呢?”
子鹤转过头,面上表情微僵,笑容看起来像是有人用手指戳着他的脸皮摆出来的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
第3章 你说吃什么人
子鹤还在笑,那笑又仿佛是变态在杀人前会露出来的假笑。
总之,老李面对着青年这样的笑容,脚底板一股寒意窜到头顶,头皮触电般麻了下。
他脸上表情更怒,那种莫名的侵略气息使他胡须几乎都要根根立起,气恼道:“你tm别笑了,笑的老子心里发毛。”
子鹤转过头,眉头隐约皱了皱眉,他歪着头看着老李,笑容却越来越大。
老李被他看的攥紧了拳,人在恐惧的时候,有时也会伴随愤怒,他很想照着面前青年人的笑脸上狠狠来一拳。
“你有毛病吧?”老李攥着拳,长眉微皱,杏眼含怒。
且不自觉的往外挪了挪。
跟子鹤距离远了一点,他复又转过头看窗外,眼不见为净。
车子前行了一会儿,颠簸也变得规律,老李几乎快放松下来。
突然,他一下皱起眉,有些奇怪的转头垂目,朝着自己右手望去。
只见身边年轻人正伸手在摸他的手指头。
“?”他霍地抬头,愕然的看向面前的年轻人。
他都把胡子留成这样了,怎么还有男人骚扰自己?
而且……在这样的环境???
今晚这人从道观出来后,整个都怪怪的。
他在干嘛?
撩自己?
“你在干嘛?”老李有些不敢置信的瞪着年轻人。
这人之前沉默少言,还挺正常的,现在怎么……
而且,看着子鹤脸上的表情,老李眉头皱的更紧了——这人的笑容变得更加古怪了一些,眼睛微微眯起,嘴角上挑,脸上的肌肉却僵着。
像……像一具会笑的尸体。
想到这里,老李倒抽一口凉气,他一把抽回自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