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似乎有人急促的说了什么,丁谢的眉头越皱越紧。
因为每年不断往教派里送钱,加上为人聪明,她在教派里的地位,已经很临近坛主。
甚至很多时候,坛主都要敬她几分。
现在教里出事,往往也会直接找她。
电话那头的人说罢,丁谢就冷声道:“你说是……紫玄观的老观主?来抢东西?”
“……”丁谢认真倾听。
“斗法?”丁谢不敢置信的反问。
“你带着人,想办法杀了他!”丁谢眉峰微竖,虽然是年轻女性,说出的话却透着股非她这个年纪会有的冷酷。
“……行,我马上到。”丁谢啪一声将电话按在桌上,盯着镜子思考了一会儿,才转身拎起包,疾步朝外走去。
……
……
子鹤一行人抵达28层,从电梯里走出来时,迎面便看到了穿着一身轻麻休闲常服的丁谢。
上一次子鹤与丁谢虽然同在李超老板的别墅里,他却没有注意到丁谢。
如今两人面对面照面儿,他目光落在丁谢身上,便忍不住有些发怔。
在旁人眼中,丁谢也许只是个普通年轻女性。
但在子鹤眼中,丁谢周身却散发着微微的浅黄色光芒。
——这女人居然是个石女!
所谓的石女肉身,不具备当母亲的条件,无法进行正常的夫妻性生活,不来姨妈……
可在玄门,这却是吞灵不泻的貔貅身——对魂魄是非常滋补的!
丁谢看到子鹤,也微微一怔,虽然子鹤现在穿着一身警服,但这张脸她可不会忘。
往电梯里迈的步子便有些犹豫——如果不是教派里出了大事,她真的想留下来,看看‘钱绅’如此打扮,跑到她父亲公司,到底是想干什么。
抿着唇,她深吸一口气,只得装作不认识子鹤一行人的样子,淡着脸踏进了电梯——
教派里的事儿太大太急,她必须立即赶过去才行。
子鹤却不知道丁谢身份,也不知道她心里所想,只一副酒鬼看到酒的样子,就差流口水了。
赵胤看到他盯着丁谢眼睛发直,皱了皱眉,扭头想仔细打量丁谢时,电梯门却正巧合上。
“怎么了?”赵胤转回头,瞪向子鹤。
什么东西让他看的眼都不眨的,一脸痴相?嗯?
“哦,没什么……”子鹤眨了眨眼,忙回头朝着赵胤笑。
瞧着赵胤的肉身是泛着纯净的白芒的,他忍不住慨叹:还是小要命的肉身更好,嗯嗯!
……
一行四人走到前台前的大玻璃门处,前台忙出来开门。
子鹤站在一边,一眼就瞧到了门口左右两边的盆栽——这居然是两盆芙蓉树。
芙蓉树,又叫合欢花树。
他听说过许多公司门口摆各种招财类植物的,摆芙蓉树的倒是第一次见。
踏进玻璃门,子鹤和赵胤都敏锐的吸了吸鼻子,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再往里走,拐进长廊的位置,专门开辟出一个小空间,摆着一个小小的财神像,像前有贡香在燃。
子鹤皱了皱眉,现在还在敬财神的企业,一般都是老企业了。
才要继续往前走,与这神像错开,子鹤却又顿住脚回头望了一眼。
这神像……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神像周身雕刻着元宝钱财等吉祥招财的东西,但面容既不是关公模样,也不是常规财神爷的模样。
看起来甚至有些像怒目金刚,就是那种门神的长相。
他皱了皱眉,公司前台已经带着李倦深、周山他们走出去好几步了。
子鹤只得先放下,不再细看,快赶两步追了上去。
穿过走廊,子鹤感到汩汩寒气在往脖子里钻。
低头看自己手背,便见尸斑竟开始出现在手背上。
他把手往袖子里缩了缩,眉头微锁,目光透起寒意——这地方有古怪。
四周有股邪气在侵蚀他的肉身,吸他身上的阴气。
目光下沉,脚下的地毯上似乎有奇怪的光泽,像是什么粘液在地毯上干涸成结晶,在反射微弱的光。
扭头朝着赵胤望去时,便见小要命也在低头打量脚下的地毯。
走到易丰办公室门口时,赵胤回过头,与子鹤对视了一眼,两个人虽然都没说话,却都明白了对方的顾虑。
前台妹子推开房门,易丰迎出来的时候,赵胤紧了紧手里的耽美文库,似乎在按捺掏出锤子的欲望。
易丰本来以为只有周山警官一个人过来,他当是个很随意的问询——毕竟,案子已经过去好多天了,该有的盘查早就该结束了。
结果看见周山一步他进来,后面跟着三个高个子,其中有一个身高体壮大胡子,乍一眼看着跟个土匪似的。
他吓了一跳,幸亏多年积累了随机应变的能力,摆出一个笑脸,将他们都迎了进来。
“快进来快进来。”易丰瞧了眼沙发,只够坐三个人,忙喊秘书再搬个椅子过来。
就座的时候,李倦深和周山都自然而然的坐了下来。
心细的赵胤却站在一边,面对着还剩一个的沙发,并没有准备直接坐过去。
他与子鹤一起等秘书的椅子。
子鹤便笑着按照赵胤的肩膀,准备让小要命先坐。
赵胤回头看了子鹤一眼,伸手拉下子鹤的手臂,仍站在那里,没有说话。
他不愿意自己坐着,让小子鹤孤零零站在一边,像个跟班似的。
过了一会儿,秘书搬了个椅子过来,两个人才一起坐了。
子鹤默默的挑了下唇角,心里有丝丝暖意。
易丰坐在对面,望着面前的四个警员,有点傻眼。
这……怎么来了这么一堆人?!
还各个面露凶光的瞪着他,干嘛?人多?吓唬他?
……
“问你几个问题。”周山办案时,一向口气生硬,通身上下都是公事公办的强势。
易丰微笑着点了点头,很是从容。
“这6个死者都是你的情人?”周山问。
“这跟这个案子有什么关系吗?”易丰冷笑了一声,才又道:“只能算曾经有过情愫吧。”
四两拨千斤。
“那这六个女孩儿的灵魂都去哪里了?”周山也不恼,淡然的便将第二个问题朝着易丰抛了过去。
他问的很自然而然,像在问‘你早饭吃的什么’一样自然。
易丰却猛然怔住,这是什么问题?
他心里咯噔一下,有一瞬间的心虚涌上来。
可马上,他想到周山的身份,改而嗤笑一声,“周警官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灵魂去哪儿了?天堂?哈。”
他说了句自以为好笑的笑话。
可坐在他对面的四个人,却都从他表情的细微变化里,察觉到了他那一瞬间的慌张。
不止是惊讶,而是透着股慌张的疑惑。
接下来,周山又问了许多问题,一些奇怪的问题穿插在普通问题中,总能打易丰个措手不及。
子鹤专心听着,在周山询问的空挡,开口也问了易丰一个问题:
“易总门口敬的是什么神?我瞧着像财神,可又不像财神。”
“这也跟案情有关吗?”易丰皱了皱眉,似乎对子鹤的问题非常排斥。
“请你回答问题。”周山强硬道。
易丰抿了抿唇,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眼神时不时朝着这间办公室的独立卫生间瞄一眼,隐有几分不安——
像是卫生间里有什么定时炸弹,怕被发现一般。
“是地方财神,我出生在江南,家里人拜的财神一直就长这个样子的。”易丰淡然的道,说话时身体不自觉往后靠了靠。
他想定点不动微笑,但又觉得不舒服,整个一系列动作不那么顺畅,有几分尴尬意味偷出来。
周山和李倦深都捕捉到了易丰的小动作,虽然没有说话,却在心里记了一笔:
易丰信仰的这个财神,恐怕是个突破口。
李倦深只恨自己刚才进门的时候,没有注意那尊神像。想到这里,他便起身问道:“这里有卫生间吗?”
易丰便朝着门口的秘书示意了下,秘书仍旧是引着李倦深往外走,给李倦深指引了办公室公用卫生间的位置——而非直接使用易丰的室内卫生间。
李倦深出门后,立即拍了那神像的照片,发给同事去查。
房间内,赵胤却始终沉默着,鼻息间有股奇怪的香味。
他皱起眉头,觉得这味道像是母亲惯用的香水的味道。
他心里有些不安,四处看了看。
最后,几乎怀疑自己错觉时,他在易丰沙发边角处的地上,看到了一颗水晶坠子。
与母亲手链儿上的坠子很像,不顾这时候正在询问易丰,他突然站起身走到易丰沙发边,俯身捏起了那颗水晶坠子。
几个人正疑惑赵胤突如其来的动作,易丰瞧见赵胤手里的东西,脸色却沉了沉。
下一刻,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赵胤突然回神去够耽美文库。
“?”子鹤有不好的预感,他仿佛在小要命脸上看到了煞气。
“?”周山疑惑的看着弟弟,不明白弟弟怎么突然这么不顾全大局。
在易丰有些惊慌的眼神注视下,赵胤一把便抽出了殄官锤,一手将耽美文库往背上一背,他转身就抡起锤子朝着易丰的脸糊了过去。
“哎!”周山骇了一跳,他从来没见过弟弟这样狂暴的一面。
子鹤霍地站起身。
周山反应慢了一拍,想拦住赵胤显然是来不及。转眼瞧见子鹤起身,才稍微放心一些——还好有张子鹤拦住弟弟。
然后,下一刻,他就看到张子鹤一下扑向易丰。
在赵胤举着锤子往易丰头上招呼时,子鹤凶狠的一把按住了易丰的肩膀,使易丰不得动弹,无法躲闪——
他哪是去拦着赵胤,他这是‘赵胤打架,他递刀啊!’。
谁tm管易丰的死活,小要命既然要揍易丰,那子鹤自然是选择帮着小要命啊!
不可能有第二种选择。
是周山想多了。
“刘佩呢?”赵胤这一锤子并没有砸在易丰的脑袋上——这是自然,易丰脑袋受了这一锤子,只怕要扁烂。
殄官锤带着一股锐风,擦着易丰的耳朵垂在他靠着的沙发背上。
惊的易丰一身冷汗,吓的直哆嗦。
赵胤这问题一问,易丰就开始奋力挣扎了起来。
“打人啦!揍人了!你们要干什么?我没有犯罪!放开我!”易丰大喝起来,语气很是强横。
子鹤嘴唇一扯,一手按着易丰肩膀,另一手便按住了易丰的腿。
赵胤也不含糊,再次挥起锤子,照着子鹤按住的、易丰的那条腿就狠狠砸了下去。
“啊——”一声惨叫嚎出,易丰脸色瞬间煞白。
他腿被砸这一下子,咔嚓一声,他都听到了骨头断碎的声音。
身心都遭受了重创,又痛又惊惧。
这年轻人不是开玩笑,他们这是动真格的。
“周警官!周警官你不管管吗?我没犯罪啊,啊啊……”他疼的一阵急喘,几欲昏厥,浑身都因为疼痛而哆嗦了起来。
周山也被吓的不轻,他这才想起来站起身,可看着赵胤的样子,他心里疑惑着赵胤刚才问的那句话,便没有阻拦,反而是一起瞪住易丰,喝问:“刘佩呢?”
“什么刘佩?你们不能……不能丢了个人,就,就来我这里找吧?嘶……快打120……”易丰红着眼睛,抖着唇,想要挣扎起身拿自己手机。
可随便一动,腿就疼的他直翻白眼儿。
周山也不含糊,他转头四处打量了下,见这办公室里还有个房间,三大步就跨了过去。
一把拉开门,周山走进发现是个独立卫生间,推开门看到的是洗漱台。
他视线落在洗漱台边上的马桶间,手放在腰间的配枪上,他走到马桶间门前,机警却果决的一脚踹开了那门。
下一刻,他便看到了赵母刘佩被遮了眼睛,黏住嘴巴,五花大绑的坐在坐便器上。
“妈!”周山惊呼一声,一步上前便将赵母抱了起来。
赵母忙摇头扭动,周山三两下解开了赵母身上的捆绑,拉起赵母,慌张问道:
“妈你没事吧?”
赵母嘴上被粘的地方有些泛红,身上有几道红痕,但瞧着没受什么伤。
“我没事,你们怎么来了?”赵母喘一口气,觉得浑身酸痛。可瞧见周山老大一个高个子,站在自己面前,关切的打量自己,心一下就安了。
方才的惊慌恐惧,一下都得到抚慰。
“啊!还有王舒,我带着秘书王舒过来的。你们看到她了吗?是她报的警吗?”刘佩一下想起自己的秘书。
周山愣了下,忙转身往外走,赵母快步跟上。
赵胤扭头瞧见自己母亲跟着周山走出来,没什么事儿的样子,总算放下心来。
可又觉得一阵阵后怕。
如果他们没有来,母亲会怎样?
如那些易丰的小三儿一般,莫名的因为心脏骤停死去?
“王舒呢?”周山冲到沙发前,这一回,他也面露出凶光——这一回,易丰栽了!再也别想逃脱法网!
他一把揪住易丰的头发,迫使易丰昂起头,“你把这位女士带来的秘书藏哪里了?”
“那个秘书我也没看见!她去上卫生间了,我也没看到她!”易丰被吓的不轻,赵胤拿一锤子让他失去了心底的防线,整个人都变得软弱了许多。
刘佩听到易丰这话,转身就朝着门外走去,准备去找王舒。
“妈,你别去,我去。”周山拉住了刘佩,自己往外走去。
正巧这时上完厕所的李倦深推门走进来,他一边用自己的牛仔裤擦手,一边抬头——
然后,他就见刚才还好好的几个人,突然打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