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丹之前完全没想祠堂这儿去想,也是因为这栋宅子太过阔气,里面亭台楼阁假山造景应有尽有——
除了所有一切都对称以外,几乎没什么地方有怪异。
子鹤走到祠堂门口,驻足左右望。
广亮大门,6根撑天柱,红漆如血。
从祠堂的排场就能看出,这里曾经住着怎样富裕的一村人——主持祭祀的,恐怕也非常有话语权。
门口本该挂着左右两个红灯笼,却只朝西边挂着一个灯笼,长条椭圆形。
看起来似乎是普通的八角宫灯,可在这样的环境里,单个儿挂在门口,就不同寻常了。
子鹤偷偷四处打量了下,见四下没人,便扭头对白丹道:“你的手。”
白丹站在门口,也有些紧张的跟着子鹤东张西望,突然听到子鹤开口,也没多想,便伸出了手。
子鹤立即掏出一根针,不等白丹反应,便在白丹指尖扎了一下。
女性之血,虽比不上黑狗血,但也数阴物。
“哎呦。”白丹低声呼痛,快速抽手。
子鹤毫无同情心的并没有搭理白丹,转过身出手如电,在灯笼下缘一点,便将那抹女性之血,点在了灯笼底座正中心。
瞬间,一股黑气从底座处冒出,子鹤毫不客气的吸食殆尽。
这灯笼是个招魂灯,整个祠堂看样子已经被布了迷魂阵——人打鬼墙。
这灯笼边的门,也就是个灯下黑的入阵的门。
凡是从这门前走进去,便进了这个阵,迷迷糊糊入了布阵人的局。
有的人用这样的迷魂局,让人进到局中,永远也绕不出去。
有的人则用这样的迷魂局,让人神魂失守,产生幻觉,甚至自残自尽。
子鹤猜,这迷魂局恐怕是饿鬼道那边的人,布下用来迷障人心,方便拔魂炼活死人的。
想到容浩既然动用了红眼降牌,又布置了活死人,那么出现迷魂阵,也就不稀奇了。
“走吧。”他只觉得神清气爽,迈开步,便走进了祠堂。
祠堂讲究左右对称,进门后无论是假山石,还是人造池塘,甚至是回廊结构,都一分为二,左右各一个。
明堂宽大,方方正正,所有建筑都更多的采用正方形,有棱有角,规则大气。
观之有阳刚之气,却多有阴影造设,阳中蕴阴,是非常好的借阳养阴的阴宅布局。
造这个祠堂的人,非常有讲究。
一进祠堂,便开始能看见来来往往许多剧组的人。
虽然出了事,可剧组开机开始,每天都在烧钱,谁也不敢轻易喊停,所以眼下忙碌依旧。
白丹一走进来,便有人跟她打招呼。
白丹跟另一个制作工作,和一个平台三方合作这部古装剧。
她属于带资入组,总投资6亿的电视剧,她自己的公司投了10%,算很有话语权的制片人。
剧组里的大多数人,都是她联系签约、攒到一块儿的。
今天剧组正在拍男主角杀青的戏,这部剧的男主角,是今年爆火起来的新偶像小生,虽然演技不怎么出彩,但当下流量第一。
叫丁一墨。
身高一八九,宽肩窄腿大长腿,五官非常精致,是个颜值天才。
白丹为了拉拢丁一墨的粉丝,专门在微博上搞了个粉丝活动——
从丁一墨粉丝中,抽取3名,可以在偶像杀青日,到剧组拍摄现场探班,并参与丁一墨的杀青晚宴。
结果可想而知,效果非常火爆,很快转发就破了百万。
三位粉丝是今天早上到的,白丹出发前,才让手底下的执行制片接待了三个幸运粉丝。
结果,人家粉丝也不是空手来的,作为应援先锋,她们不仅给偶像带了一堆礼物,更是给导演、制片人带了金条、万宝龙的钢笔、lv的包包等礼物……
白丹带着子鹤走到拍摄现场时,便看到三位女粉站在拍摄圈儿外,一个个闪烁着星星眼,看着正在拍摄的男主角,疯狂释放爱意光波。
长的帅是怎样一种体验?
——你会知道,女孩子可以多主动。
子鹤站在更远一点的地方,看着那三个女孩子痴迷的目光,忍不住啧啧。
再往丁一墨那边看去,他忍不住撇嘴,也就那样嘛,不如小要命好看。
不过……
他瞳孔微微一缩,瞧着丁一墨的眼神变得阴沉了起来。
这个长的帅气,前程一片大好的年轻人,未免有些倒霉——
只见他身周黑气萦绕,面上的阴煞气,更是浓郁到几乎在他面前笼成个面具。
没有救了,这个人被人拔了两魂,炼成了活死人——虽然比铜甲尸看起来机灵,却也不过是牵线木偶。
子鹤不动声色的朝着四周人打量了一圈儿,每个人似乎都在忙碌着——
有的专心拍摄,这是摄像师。
有的专心指导拍摄,这是导演。
有的忙活着布景、处理各种杂事,这是剧务。
有的在做调度工作,这是执行导演……
但,子鹤知道,在这些人中,至少有一个人,是在装忙。
活死人是不具备自己行动的能力的,在他附近,必然有个人,捏着符纸,在向活死人发号施令。
子鹤简单扫了一圈儿,就发现了两个活死人。
那么在这剧组里,混进来的恐怕不止两个‘执符人’。
“大师,接下来咱们做什么?”白丹有些忐忑的看了眼子鹤,她现在站在这古宅里,都觉得浑身不自在。
总觉得像有什么邪恶的东西,正在盯着自己。
“不急。”子鹤才开口,手机便震动了下。
他掏出手机,便见赵胤发来微信:
所有打零工这几天进组的,都有嫌疑。
子鹤回道。
他才要将手机收起来,赵胤的微信很快又来了:
子鹤看着微信里的几个字,想象着小要命一本正经嘱咐自己的表情,便觉得有意思。
他于是低头给赵胤发了个亲亲的表情。
白丹站在子鹤身边,瞧见大师在发微信,也没多想。
直到她随便一瞟,居然瞧见大师发了个亲亲的颜文字……
这……这大师……
要不是有之前的铁口直断,她真怀疑子鹤是个骗子!
想象中的大师都是不苟言笑的,这位可好,高调炫富的开上千万rmb的保时捷,微信聊天用骚气逼人的亲嘴表情……
白丹想:大师该是非常有自信搞定这里的状况,救自己的命吧?
不然,怎么可能是这么一副气定神闲模样?
……
……
自子鹤随着白丹走进祠堂起,便有几个人盯上了他。
分坛主乔栋此刻也混在剧组人群中,他一眼瞧见‘丁谢’,便立即发个条微信出去。
待收到回复后,他将手机揣回兜里,悄悄走向享堂方向。
其他几个混在剧组中的人,也都收到了一条微信。
他们一手捏着手中的符纸,一手悄悄揣进兜里,一边装作忙碌的样子,一边朝着子鹤身周聚拢而去。
而这些捏着符纸的人的数量,却不似子鹤和赵胤所想那般只有三四个。
他们的人数,远超子鹤他们的预估,甚至超过了好几倍。
祠堂门口的招魂灯在子鹤进门后,随风微微晃动,突然,灯内燃起一抹浅绿色的光,转瞬而逝,化成一缕暗芒溢出,贴地钻进了祠堂内。
下午三四点中,本该是一天中比较亮堂的时候。
可祠堂高墙下的阴影,却似透不进一点光亮——黑暗沉沉。
每一处阴影中,仿佛都潜伏着什么邪恶的东西,与黑暗卷缠在一块儿,微微蠕动着。
寒气开始在祠堂内弥漫,每个人都觉得脚下凉飕飕的。
焦灼忙碌的拍摄场地中,导演在第n次喊卡后,猛地从小椅子上站起身,朝着场中的丁一墨喊道:
“你今天怎么回事?这都重拍了多少次了?你能不能专心一点?眼看着天要黑了,你还想不想杀青了?”
丁一墨怔愣在摄影机前,慢慢扭头看向导演。
他面上肌肉微微抽动,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似有阴冷恨意冒出。
就在众人以为丁一墨要发怒时,他却突然扯了扯唇,似笑非笑的僵着嗓子道:
“抱歉。”
短短两个字,明明是道歉的话,可听在四周人的耳中,却隐约嗅到种阴狠味道。
令人心里发寒,本能的觉得不舒服。
第68章 黑袍成
祠堂外, 赵胤一边顺着祠堂外墙溜达,一边时不时停下, 将一些东西洒在脚下。
待走到与祠堂正门相对的阴门后位时, 赵胤四望确定没人后,便蹲下身。
他举起灌注了阴煞气的手, 猛地朝着地面按去。
当他手掌压在地面的瞬间, 手上阴煞气如刀般,在地面切出几条深痕。
他左手捏起殄官锤, 摇动锤身,灵气涌动间, 汩汩阴煞气从他右手上逃走, 钻入地面, 消失不见。
赵胤这才收回右手,拎着殄官锤,站了起来。
……
……
那边导演喊着大家休息一下, 子鹤便带着白丹直奔最里面的享堂。
所谓享堂,就是祠堂里摆放牌位的地方了。
“这里面, 你们剧组过来的时候,牌位等一应东西还在吗?”子鹤一边走,一边问白丹。
白丹摇了摇头, “我们进来的时候,这里面除了各种家具之类的,都没有了,好多东西都是我们补买的, 墙壁我们都重新粉刷过了。”
来福秀村拍摄前,剧务的人都是先过来置景的。
等演员导演们都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前期人员布置好之后了。
子鹤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穿过直廊时,他眼角余光扫到周围有人似在忙碌,心里却很笃定,那几个在享堂附近忙碌的人,恐怕都不是真正的工作人员吧。
子鹤全当没看见,一边装作看风水的样子四处打量,一边偶尔问白丹两个问题。
手机震动时,他也没错过接受微信和重要信息。
白丹喊一个剧务过来将享堂门口堆放的东西挪走,子鹤看着弯腰在自己两步前面,弯腰搬东西的男人。
看似隐藏的很好,可这男人后背背着个黑影儿,子鹤看的清清楚楚。
这背着黑沉阴煞气的剧务搬起东西往边上走时,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
手里捧着两个机箱,他只觉得仿佛拖着个冰箱一样,死沉死沉。
才迈出去一步,身后突然有寒气逼近,他戒备的往左边挪了一步,才转头去看。
背着煞气的剧务双眼圆瞪,透着怒气。
子鹤微微其眯起眼,笑吟吟的站在剧务跟前,如果不是剧务往边上退了一步,他几乎就挨着剧务的脸了。
“怎么?”剧务挑眉问道,一副疑惑模样——演技比前面院子里拍戏的男主角还好。
子鹤扯了扯嘴角,清秀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怪异的表情。
剧务对上子鹤的眼睛,想起分坛主对他说过的话:‘一定要距离这个人远一点,一级危险,近身就死。’
他屏住呼吸,面色逐渐开始苍白。
他这算不算被‘一级危险’近了身?他是不是快死了?
“我刚才看到你背上有脏东西,凑近一看好像又没有了,可能是我眼花。”子鹤伸手朝着剧务背上指了指,剧务吓的又往边上躲了一步。
子鹤扯着唇,便只是看着剧务笑,不再说话,却也不离开。
剧务吓的心跳一阵乱,他不敢多停留,也不敢多看‘一级危险’,朝着子鹤和白丹说了句“我那继续去忙了”,便忙捧着机箱跑了——
那步子一下子轻快了许多,仿佛突然不嫌托着的东西沉重了。
子鹤瞧着那人的背影,似笑非笑。
“怎么了?那个剧务有问题?”白丹走近子鹤,疑惑问道。
“没有问题,我看错了。”子鹤故意大声说道,随即直奔享堂。
推开享堂的门,白丹探头便往里看。
子鹤一把按住她的肩膀,“先别进。”
白丹一听,忙后退了一步。
享堂里因为没开窗,有些昏暗,她忍不住又退了一步。
子鹤站在门口往内打量,这享堂倒没有变动太多。
不过,也只剩下空荡荡的祭桌了。
享堂非常大,内里曾经的布置已经全部没有了,空荡荡的偌大房间,有光束穿透油纸窗,朦朦胧胧的打在地上,不仅没有让房间变得更明亮,反而有种若隐若现的鬼魅感。
子鹤站在门口,也没有贸然进入。
打量一周,他发现这屋子没什么地方好藏东西的。
如果这祠堂里藏着某样邪器,恐怕不会是放在这里的吧?
难道是埋在地下?
他低头打量,又伸脚踩了踩——结结实实的铺着一层砖,砖下说不定真有内容。
可惜曾经享堂里的东西都搬空了,不然根据享堂布置,还能看看屋子的风水眼在什么地方。
他又退回一步,仍是站在门口。
享堂四角果然摆着四个缸,因为跟墙壁同色,房间里光线昏暗,缸身又小,摆在那里也不显眼。
那是四个鬼门神——东南,西南,西北,东北,都是斜角。
缸里恐怕都放着一截骨头一把泥土。
他转身在院子里捡了4颗石子儿,朝着白丹昂着下巴一笑,摆足了大师的派头。
白丹鼓起勇气靠近一些,瞧着子鹤一副要大显身手的模样,便想要看看他要干什么。
只见他笔直的站在门口,摆出了一个准备抛砸的姿势——
深吸一口气后,他将手里的石子儿,朝着西南角的小缸砸去。
“咯啦啦……”小石子儿擦着小缸的边儿跑走了。
“……”姿势摆的酷炫,表情自信的子鹤尴尬的盯着那个不听话的石子儿,默默的捏起手里第二个石子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