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一泽躺在彭彧腿上,两条长腿耷拉在沙发扶手外,浅色的龙目微微眯起,专注地盯着某人的下巴:“彭彧,我觉得你胖了。”
彭彧面不改色:“从你那个角度看过去,任何人都有两百斤。”
李一泽轻轻一撇嘴,十分不满于他的不配合,伸长了胳膊试图从茶几上摸一包夹心饼干,然而摸了半天也没摸着,还差点打翻茶叶罐,彭彧只好主动把饼干递进他手里:“看把你懒的,坐起来吃能把你累死?跟你说了多少遍,躺着吃东西容易呛,怎么就是不听呢。”
李一泽充耳不闻,撕开包装袋捏了一块饼干塞进对方齿间:“以前天天让我喂你,你也喂我一回。”
第25章 “小龙虾”
彭彧一挑眉梢,心说某龙前两天还嚷嚷着不让自己碰他,这会儿又来劲了,索性撂下笔,低头朝他凑近,李一泽一口咬住那块饼干,只听“咔”一响,饼干一分为二,各自进了彼此的嘴里。
“我说你也太没劲了,”彭彧咽下自己这半块,伸手轻轻捧住他的下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下回玩点新鲜的。”
李一泽不知道听进去几分,估计一个字也没往心里去,忽然勾住对方的脖子坐起身,扳过他的脸便凑上唇去,彭彧没什么防备,只好由他长驱直入,巧克力夹心的味道在两人唇齿间不断交换,慢慢变成了另一种奇异的甜味。
茶几上偷零嘴吃的两条小龙纷纷停下动作,眨巴着眼睛盯着他们看,小黑龙大概是“年长”一点,理解能力比较强,很快从“前辈”那里get了新操作,伸爪扳过小灰龙的脑袋,“吧唧”在它脸上亲了一口。
小灰龙不明所以地叫了一声,也伸出舌头舔了舔对方,算是回应了它的“示好”,而带坏小朋友的李某人丝毫没有以身作则的自觉,拿余光瞥它们一眼,继续自己光荣而伟大的事业。
彭彧本来并不想惯着他这白日宣淫的臭毛病,奈何想要抽身已经晚了,龙涎这玩意催情效果实在卓绝,没过两分钟彭彧就感觉浑身发热,只想把那个“点火的”按在底下好好收拾一顿,让他品尝一番自己种下的“恶果”。
然而此处实在不是进行“精神文明交流”的好去处,彭彧深吸一口气,拿出自己锻炼了两千年的克制力暂时把某人推开,清了清嗓子:“那个,潜岳啊,你没事干帮我个忙,你开我电脑,桌面上有个记事本,里面有几个账户,帮我给这几个账户打款,快十一了,是人是动物都该吃点好的。至于打多少、我的账号密码记事本里也存了,开机密码5200,你照着弄就行,快。”
他说完不等潜岳接话,把缠着他的某只扛起来就往阁楼走,几乎是逃也似的跑了。
潜岳一头雾水,总感觉这些东西不该自己来才对,可徐丙正在外面给黄乙当“托儿”帮他揽客算命,也不好给喊进来,只好硬着头皮上。
彭老板好像一点儿也不怕被人知道电脑里的隐私,当然潜岳也没有乱翻的爱好,只差点被一张白龙特写的桌面亮瞎眼——这也不知道是拿什么相机拍的,每一片鳞、每一缕毛乃至眼中虹膜上每一丝纹路都清晰可见,乍一看是挺赏心悦目,可一旦看久了,就会觉得那龙在一动不动地盯着你,好像下一刻就能从屏幕里钻出来。
潜岳被盯得浑身发毛,赶紧打开网页遮挡住桌面,按照记事本里的网址和账户打款,发现那些账户除了孤儿院,就是动物救助中心,而打款的金额也高到令人发指,最低也要五位数,最高的甚至一下就支出了几十万,所有的账户加起来,比彭彧讹徐丙的钱还多出一倍有余。
潜岳姑娘这辈子就是一普通的大学生,哪里见过这么多钱,只转了几个小金额的就不敢继续了,同时在心里想——老板这是要干什么?
她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待在原地等,过了一个多小时彭彧才从小阁楼回来,头发还湿着,俨然刚洗过澡,他慢吞吞地伸了个懒腰,重新在沙发上瘫下了,自言自语道:“真是要命,我算发现了,他们龙一年四季都是发情期。”
潜岳试探性地问:“老板,真的要转这么多钱吗?”
“转啊,”彭彧看向她,奇怪地说,“就这么点事儿你还没办完?这可不行,虽然我照顾你,可你既然拿了工资,就得干活啊。”
“不不不,”潜岳连忙解释,“我看金额比较大,想等你回来再确认一遍。”
彭彧也没再追究,朝她一点头示意她接着弄。
潜岳边继续手头的工作边问:“老板,你每个月都要支出这么多钱吗?”
“那倒不是,”彭彧把两条偷吃零嘴吃撑了的小龙拎到一边,抢救出被它俩当玩具玩的茶叶罐子,从里面磕出一点茶叶准备泡茶,“逢年过节才打这么多钱,平常也就一半或者三分之一吧。”
“那也很多了啊,”潜岳说,“就靠这一家客栈……真的能支撑得起这么多支出?”
彭彧好笑地瞅了她一眼:“这你不开玩笑吗,要是只有这一家客栈,我早喝西北风去了。这冼州的产业,你看得到的,看不到的,多多少少都跟彭家搭着点边。”
他慢慢地拿第一道茶汤烫了杯:“彭家就像一棵树,根扎在冼州,树干不断向高处生长,开枝散叶在全国各地。而我就是那个种树的,时不时将它修剪一番,引导它长成我想要的形状,至于这间客栈……就是个休息的地方,闹着玩的,别当真。”
潜岳心说这都能算闹着玩,那到底什么才是真格的,彭彧却不理她了,悠哉悠哉地喝着自己的铁观音,两条小龙又过来凑热闹,小灰龙好像是被袅袅的茶香勾了个五迷三道,就要探头往杯里钻,彭彧赶紧把茶碗拿开,吓唬它说:“烫死你。”
小灰龙不明所以地叫唤一声,偏过脑袋看他,彭彧也盯着它瞅,总感觉这货在故意卖萌,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也做了个跟对方一样的动作:“歪头杀?你以为我不会啊?”
李一泽从阁楼那边过来,正拿毛巾擦头发,一抬头刚好看见这一幕。
他默不作声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装作什么也没瞅见,视线下垂再抬起,若无其事地从茶几上顺了一杯茶。
小灰龙又把脑袋转向他那边,依然在“歪头杀”。
李一泽居高临下地盯着它看:“少来,我不吃这套,要卖萌找你妈去。”
潜岳还在鼓捣电脑,并没有意识到这个“妈”指的是自己。
“等等,”彭彧不知忽然觉察到什么,凑得离小龙更近了一点,拿手指在它眼前晃,“我怎么感觉这小崽儿有点毛病啊,它为什么只往左歪头,不往右歪头?脖子转筋了?”
李一泽一屁股在他旁边坐下,差点把某人从沙发上弹起来,彭彧好不容易稳住了,无奈地一摊手:“兄弟,知道自己沉就别玩‘蹦蹦床’了,我这老胳膊老腿,禁不起你折腾。”
“哦,”李一泽面不改色地回看他一眼,“刚刚在床上,好像你折腾得比我欢实。”
彭彧:“……”
潜岳从电脑后面悄悄投来一丝目光,又迅速移开,心说这客栈应该改名叫“虐狗客栈”,她只有个八字没一撇的“赠送男友”,实在不该在这里当电灯泡。
彭彧咳嗽一声,把小龙提溜起来放到自己胳膊上:“我跟你说正经的,这好歹也是半个你们族的龙,你怎么也得关心一下吧?”
李一泽爱搭不理地瞅了瞅小灰龙,往后一靠,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这还需要问吗,它左眼是瞎的,你看不出来?”
彭彧:“……”
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到了某人嘴里能说得这么轻描淡写?
小灰龙拿爪子抱住他的胳膊,用几颗细小的乳牙在他手指上来回啃,留下了一串湿漉漉的龙口水。彭彧十分嫌弃地捏住它的脖子把它提到自己面前,仔细观察它两只异色的眼睛,发现用手指在它左眼前晃的时候,它的眼珠并不会跟着转。
“还真的是,”彭彧把它放下来,安抚似的摸了摸它的毛,“那你怎么不早说?九渊知道吗?”
“应该吧——又没什么影响,我说它干什么。”李一泽显然并没把这事放在心上,“龙所有感官都很敏锐,瞎一只眼睛影响不大,而且灰龙这种东西本来就是因为‘意外’才产生的,能活下来已经不错了,我从来不指望它们身上能没有‘意外’。”
“不过我现在还判断不出它的能力是什么,”他顿了顿又说,“九渊擅用冰,它好像不是,等长大一点再看吧,但愿不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废柴。”
彭彧睨他一眼,并未做任何反驳——某人素来刀子嘴豆腐心,两千年了还没长进,每每孵出一条小龙,他先要嫌弃一番,结果到最后还是任劳任怨地照顾,护犊子得不行。
否则他也不至于丢了龙蛋那么着急,饭都不吃也要先把蛋找回来。
在这一点上他们两个倒是很有共同语言,虽然窝里你欺负我我欺负小崽儿,可一旦有外人掺和进来,瞬间就能变成“我家的人只能我欺负,别人谁也别想动”。
或许是人类的体温对于龙来说太暖和,吃饱喝足的小灰龙在彭彧身上偎了一会儿便睡着了,还不忘咬住自己的尾巴,把自己团成一个首尾相连的句号。
李一泽看了看龙,又看了看人,忽不知想到什么,唇角要笑不笑地翘了起来:“正好,它左眼瞎,你右耳聋,你俩倒是很般配啊。”
第26章 “护食”的大龙
彭彧闻言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从兜里翻出洗澡时摘下去的转换器别在耳朵上:“你说啥?我没听清。”
李一泽沉默下来,心说某人的装聋水平真是越来越高了,也懒得再跟他计较,把话题转移开:“这次妖族大会,准备邀请哪些妖?”
“还是那些呗,”彭彧把小灰龙递给对方,“就是不知道一百年过去又有哪些变故,反正我把名单给喻帆了,让他们自己折腾去。”
李一泽轻轻地“嗯”了一声,用手指缓缓顺着小灰龙柔软的毛,这小崽子好像是被摸得舒服了,睡梦中咂了咂嘴,流出的口水打湿了自己的尾毛。
李一泽颇为嫌弃地抽过纸巾帮它擦干净,把它往自己手腕上一挂,小灰龙立刻拿爪子扒紧,自动变成了一个“龙型手环”。
俗话说“大树底下好乘凉”,彭家是那棵树,李一泽就是那个树底下乘凉的。此龙整天懒懒散散、不务正业……好像也没什么正业可务,顶着“龙族修为第一”的名号,却不见他显露几分,对族里各种活动的邀请视而不见,任谁也请不动他,拒绝指点小辈,拒绝搭理龙王,且每次拒绝的理由都只有一个——“我忙着谈恋爱呢,没空。”
对此,龙族也拿他没有办法,智取斗不过,武力更打不赢,他连九渊的面子都懒得给,更不要提别人,一来二去这龙越来越远离族人的视线,彻底变成了一个看得见摸不着的“传说”。
这位“传说”在妖界是个虚无缥缈的影子,却货真价实地活在人间,此刻他安顿完两条小龙,一偏头发现彭彧竟然躺在沙发上睡了,忍不住在内心吐槽一句“人类的精力真差”,起身从旁边取了一条薄毯,轻轻搭在他身上。
对此,彭彧表示自己非常冤枉,若是他此刻醒着,还知道某龙内心所想的话,定要回他一句:“我给你伺候爽了,你居然还嫌我不够卖力?你以为我是南孚呢,一节更比六节强?”
李一泽又把某人耳朵上的转换器摘下扣押,随后放过了这节没电的电池,自顾自地溜达到客栈门口——他走路时脚步极轻,几乎不发出任何声音,以人的耳力是绝对听不到的。他经过时瞄了一眼潜岳,朝她比了个禁声的手势,后者连连点头,表示自己是个遵规守纪的好员工。
李一泽抬手一挥把聒噪的鹦鹉禁了言,站在门口向外张望,只看见黄乙正在那里故弄玄虚地给人算命,十分不屑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移回视线,抬头打量起门口的两颗枣树来。
彭彧曾在冼州绕城给他种了三十里枣林,可惜这些年城市范围不断扩大,枣林越砍越少,最后一棵也没有剩下,李一泽心有不满,想着没了枣林也得留下两棵枣树,遂在客栈门口种下两颗枣核,拿龙气一催,很快便抽枝散叶、开花结果。
此时正值冬枣自然成熟的时候,门前两棵枣树已经挂满了枣子,个个颗粒饱满,他伸手摘下一颗,随意地搓了搓,放在嘴里一咬,清香的甜味顿时在唇齿间弥漫开来。
李一泽十分享受地眯起眼——不要问他大街上种枣树为什么没被路人摘光了枣子,要不是他设了个障眼法,估计枣树连叶子都被人薅没了。
他看着满树的脆枣略加思考,转身回客栈拿了两个盆,招呼着潜岳过来接。
潜岳刚刚办完老板交代的差事,又忙不迭赶过去帮忙,心说自己这月薪六千的工作实际上没有正事,如果用两句话总结工作内容,就是“讨老板开心”和“讨老板娘开心”。
李一泽抬手打了个响指,枣树开始扑簌簌地抖动,枣子接二连三地掉落下来,却不砸到地上,而是在空中排成一队,活了似的自觉掉进盆里。潜岳深深为这出神入化的法术叹服,并想感叹一句——老板娘再高深的法术,也全部用在“吃”上了。
这两棵树结的枣子真不算少,两个盆装满,潜岳只能搬来桶继续接。李一泽把树全部摘光,这才满意地回到屋里,将枣子洗干净,坐在沙发上开始吃。
某龙啃枣的声音堪称清脆,他自顾自地吃了大半天,一抬头忽然发现有好几双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黄乙不知道什么时候收摊了,三只小黄鼠狼直着上身、端着前爪,眼巴巴地盯着他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