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途并没有计较这个:“到底出什么事了?”
李一泽把海螺递给他:“我们在你的千里传音里听到了呼救声,目测应该是在海边,而且很有可能就是鲛人族——毕竟不是人人都知道这个海螺是可以用来传音的。”
斗途把海螺放在耳边听,可惜呼救已经停止了,除了海浪声什么也没听到。
李一泽:“你之前说,母子海螺之间可以单线联络,对吧?那么除了你徒弟的三只,这个海螺还可以联系谁?”
“同事,”斗途说,“母海螺之间可以互相联系——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同事现在没有一个有出海任务,所以不可能在海边,他们的海螺都随身带着,没有遗失。”
李一泽点点头:“也肯定不是徐丙,黄乙卖掉的那只我们问过他,他说卖掉之前已经抹去了上面的仙术,跟母海螺斩断了联系,所以也不是他——那就只剩下单甲丢的那一只了,你可以锁定到那只海螺的位置吗?”
“这个恐怕有点困难,”斗途轻轻叹口气,“毕竟不像人类的手机网络,有IP地址什么的,单纯靠法术的话很难精确地锁定位置,而且……实不相瞒,我们施加的法术其实只是让语音保存的时间更长,至于海螺之间能够互相联系是依靠什么原理,我们也不清楚,这是鲛人族不外传的秘法,我们只是征得了使用权,没破解人家的机密啊。”
李一泽皱起眉头:“不知道位置的话,我们怎么找到求救信号的来源?只知道是海边,这范围太宽?4" 契妖客栈0 ">首页26 页, 毫耍蚁衷谇缶壬V梗苑剿挡欢ā?br /> 是重伤昏迷,或者已经死了。
斗途十分为难,他摸着下巴仔细想了想:“解铃还须系铃人,要想锁定对方的位置,那就只能去找鲛人族,他们一定会有办法。这样吧,我跟上边报备一下,申请提前去南海。”
“你还报备什么,”彭彧简直要给他们仙人的严格程度跪下,“天上地下时间不同,等你申请递上去,批文再下来,黄花菜都凉透了,你觉得那个已经要死的能等到那时候?”
“我也没办法啊,”斗途无奈一摊手,“爱豆你不了解,鲛人族素来隐居避世,我们现在去找他们也找不到,只有在每年特定的时间,我们去他们隐居的海岛上捡海螺,才能难得见他们一面。”
彭彧听完将信将疑,向李一泽投去一个询问的目光,后者垂下眼:“差不多是这么回事,鲛人族以前还跟我们龙族有些往来,后来渐渐淡了,我们也少有他们的消息。”
“得,”彭彧一抹脸,“这就好比119接到了报警,结果发现事发地点消防车开不进去——行了吧,看来我们是爱莫能助了,我给我的人打个电话,让他们留意一下海边有没有奇怪生物好了,万一能碰个运气呢。”
李一泽:“我也联系一下四海龙族,海里的事他们负责,虽然不在三大分支之内,也算一份不小的力量。”
“那我去问问单甲,正好给他的新海螺还没用过,”斗途说,“如果知道旧海螺是在哪里丢的,说不定能缩小范围。”
三人分头打电话,半小时以后重新在客厅集合,看斗途的表情就知道他在单甲那没问出什么来,彭彧本来也没抱希望:“我刚刚突然想起一个问题,你们都说鲛人族隐居避世,那怎么会有求救信号传到外界来?”
“避世是避世,但总有一些向往外界的族人会离开居住的海岛前往人间,他们管得并不是很严。”李一泽说,“不过我还是认为,即便出来玩也不会离家太远,所以在南海的可能性更大,而且单甲打击走私也是在南方边境,与其这么无谓地等下去,不如主动出击,先去南海找找看。”
“有道理,”彭彧打了个响指,“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斗途闻言立刻颓丧下来:“不是吧,你们这也太说风就是雨了,这天底下遇险的生物千千万,你能每一只都管得过来吗。”
“你这个思想觉悟是怎么考上天界公务员的?”彭彧已经站起身准备去收拾东西了,听到他说话又转头回来,“以后别到处宣扬你是问闲的粉丝啊,问闲虽然看上去两耳不闻窗外事,可真有什么砸他头上他绝对不会视而不见的,不然你对面那条龙现在也不能好端端地在那里坐着。”
李一泽:“……”
数落斗途就数落斗途,为什么偏偏要扯到他头上?
斗途只好闭嘴,赶紧给天界递交申请,信才刚一传出去,李一泽已经化成白龙在客栈门口等着了,彭彧拎着个单肩包冲潜岳喊:“跟九渊在家好好看店!幼儿园那边要有什么事帮忙照看一下,墨迟和七早也交给你们了,我出去一趟,不确定什么时候回来!”
他说着跨上龙背,把斗途也拎上去,白龙在狂风中一飞冲天,眨眼已将冼州远远甩在身后。
斗途绝望地进行无谓的抗争:“你们这是绑架啊!我堂堂仙人,能不能给点面子?”
彭彧完全没搭理他,裹紧自己的衣服——高空的风还真有点凉。
李一泽闷声不响地往前飞,景色飞速倒退,织成了一片抓不住的浮光掠影,无数人与物都缩小成版图上微不足道的一点,拎起来无伤大雅,按下去也瞧不出有什么变化。
他眼睛不往下看,只偷偷往上一瞟,随后蒸起磅礴的龙气将背上两个裹在其中——斗途是附送的,他并不在意这个人冷不冷。
斗途在龙背上嘀嘀咕咕,先埋怨了一通爱豆压榨劳动力害他多干活,不知道要跟松鼠姑娘分开多少天,又开始嫁祸无辜的海螺,吐槽它没多大点屁用,就知道给自己添麻烦,最后索性连天界也一块儿骂了,说要是不发千里传音,就不会有今天这么一出。
彭彧难得没有让他闭嘴,只视线飘忽地落向前方,不知道究竟在看哪里,他轻轻摸了一把某龙玉般的龙角,呓语似的说:“最近怎么总让我跑南方……往年一年到头也不见得出个仨瓜俩枣,今年这是怎么了,一桩接一桩的,不让人安生。”
斗途在他后面,听见这话突然就闭住了嘴,视线慢慢从他后背转移向座下的龙,无声地叹了口气。
同行的两只谁也没有留意到他这转瞬即逝的表情变化,李一泽专注地往前飞,不到两个小时已经在南海转了一圈,随后他在空中停住龙,望着接天连地的海水:“没有,没感应到鲛人族的气息,要么是不在这片海域,要么已经死了,气息散尽,感应不到了。”
“我说了很难找到了,”斗途无奈一摊手,“他们不一定活跃在南海的,他们隐居就是因为南海总有渔船捕捉他们,傻子才继续冒出来给人抓。上回我见到的野生鲛人是在东海那边,单甲也说不清楚海螺几时丢的,他天南海北地到处跑,不见得就是打击走私的时候,你们这样太盲目了,真不如回家洗洗睡。”
李一泽招过来一片云遮挡住身形,很想把这个聒噪的仙人从背上扔下去,考虑到他是当事人之一,才勉强忍住了,语气很差地说:“那你说怎么办?”
“要我说就等去‘蜃楼’的通路打开,反正也没多少天了。”
“‘蜃楼’又是什么东西?”彭彧边问边从包里拿水,“鲛人族的居所吗?怎么取这么个……”
他话到一半突然停住,眼睛倏地睁大了,手往包里一摸:“不对,这书怎么在这里?”
第75章 人赃俱获
那本《魇卷》凭空出现在包里, 彭彧自己都愣了,本想拿出来看看, 可高空之上风实在不小,要是一不留神被风刮跑, 那可就太好看了。
于是他犹豫一下还是选择放弃,李一泽问:“不是你把它装出来的?”
“我没事带它干嘛,一本邪书,我还当个宝似的随身携带?”彭彧把拉链拉好,水也不喝了,“找个地方降落吧,我总感觉有这书在的地方准没好事。”
李一泽龙尾一摆, 朝着一座小岛降落而去,边下降边说:“上次那部手机就是在这里丢的,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回来。”
彭彧:“……你还记着呢。”
手机自然是回不来了, 李一泽随口一提,也没真打算去找。正值南海旅游旺季, 海滩上嬉闹之声不绝于耳, 潮湿的海风随着浪潮忽进忽退, 吹起人们的发梢打在脸上,撩拨似的痒。
彭彧刚才还裹紧衣服嫌冷,这会儿又恨不得把自己脱光, 考虑到形象问题只能撸起袖子露出胳膊:“讲道理,再多这么折腾几趟,我可真的要感冒了。”
李一泽化作人形, 撤了御寒龙气,伸手往前一指:“那边有家宾馆,上回我就在那里住的,环境还不错,可以暂时落脚。”
“不急,”彭彧先在海滩上四下环顾一圈,把斗途叫过来问,“你说到处都是海螺,哪有?”
“当然不是在这里了,这儿这么多人,连贝壳都捡不着,还能剩下海螺?”斗途压低声音,“在蜃楼上,那里的海边到处都是千里传音。”
三个人继续往岸上走,彭彧又问:“蜃楼到底是什么东西?”
“是一座岛,”斗途往南边一指,“在更南一点的地方,‘南海之外有鲛人’,他们在那座岛上世代隐居,自给自足。那座岛有蜃环绕,隐藏在碧波万顷之中,每年清明前后,蜃气消失三日,小岛就会显露在世间。”
李一泽走在前面,闻言转过头来:“为什么是清明前后?”
“呃……”斗途有点尴尬,“本来清明也进不去的,因为天界跟他们有约定,才勉强给我们开条路,可能是威胁我们让我们老老实实遵守承诺,捡完海螺就走,不然‘明年的今天就给你们过节’吧……”
彭彧:“……”
李一泽:“……”
斗途自己说完也觉得脸上无光,赶紧把脑袋低下去,试图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李一泽视线在他脸上转了转,毫不留情地戳破他的脸皮:“看来你们仙界还真是不招人待见。”
斗途欲哭无泪:“看破不说破啊,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尊重呢?”
李一泽轻轻点了一下头:“不好意思,我不是人。”
斗途:“……”
三人离开海滩,很快找到了李一泽说的那家宾馆,斗途悄悄拽住彭彧的胳膊:“爱豆,咱出来得这么急,你带钱了吗?”
宾馆里应该是住了旅游团,房间显然不多了,彭彧走到前台,偏头对斗途说:“没带,不过我有卡。”
彭老板的卡自然不是普通的卡,两分钟以后他们已经开好了房间,斗途不出意外地被甩下了,另外两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进房间,彭彧一把摘下肩上的包,掏出那本不请自来的书。
书还是一样的书,外表看上去没有任何变化,等到翻开来,里面却不是完全空白了的,彭彧惊讶地睁大眼睛:“这……?”
原本空白的书页竟有一张浮现出了图案,那图案随着在空气中暴露的时间增长而逐渐清晰起来,像是徐徐剥去一层笼罩已久的雾气。
图案不是别的,正是那只白虎族说丢了的虎尸——或者说穷奇,整只穷奇呈现黑色,像是水墨晕染上去,看不出笔法,只能隔着纸页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凶气,阴森森凉飕飕,好像盯久了,浑身都能泛起一股恶寒。
李一泽一把将书夺过来,“啪”地一声合上了,表情变得格外严肃:“我总有种预感,这东西是冲我来的。”
“……什么?”
李一泽又不说话了,双手紧紧攥着那本魇卷,指节开始一点点泛白,随后他眉头猛地皱起,两只手反向用力,照着书的中段撕了下去。
彭彧陡然一惊:“等……等等!”
龙的力气有多大他自然是知道的,看到李一泽要撕那本书,彭彧下意识先替书默哀了三秒钟,他还没来得及想这书被撕了以后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先被眼前的一幕震住了——那本书在李一泽的大力撕拽之下竟然完好无损,连一个纸页也没有破。
李一泽紧跟着愣在当场,他难以置信地把手挪开,只看见书皮已经被拧得扭曲变形,可没过几秒,竟又自动恢复了正常。
“……奇了。”彭彧把书从对方手中抽回,从里面捏起一页,也试着撕了一下,同样完全撕不动。
看似破旧的古书竟然无法被外力摧毁,李一泽还不死心,又用法术尝试,甚至刀子打火机齐上阵,依然没能把脆弱的纸张割裂哪怕一个角。
彭彧用力拍拍他的肩膀:“别试了,就算它真是冲你来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倒要看看它到底能翻出什么花儿来。”
李一泽垂下眼,缓缓起身走向窗边,双手撑住窗台往外张望,自言自语似的说:“白泽说这书从风中来,也将回到风中去,还说这书并不可怕……与风有关,不可怕……”
彭彧盘腿坐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翻书玩:“那具虎尸丢了,然后书里就出现了穷奇,你说这中间没有必然关系吗?反正我不信,要不我给朱黎打电话问问,看饕餮和混沌的尸体还在不在?”
李一泽好像完全没听到他的话,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有什么是他能够看透却不能说的呢……什么东西不能说……天机……不可泄露?”
“哎,我在跟你说话。”
“天机不可泄露……”李一泽忽然目光一顿,脑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只差一点点就能将它抓住,偏偏这个时候门外响起敲门声,直接将他的思路打断了。
斗途边拍门边喊:“爱豆,爱豆!快点开门,我有重要的事要说!”
彭彧把书一扔,非常不耐烦地把他放进来:“我说你能不能行,你妈没有教过你不要打扰别人的二人世界吗?”
“什么妈,我妈早死一百多年了。”斗途不由分说地挤进来,做贼似的把门关好,掏出自己的千里传音放到对方耳边,并对他做了一个“嘘”的手势,“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