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棘手。”凤羽嘉悻悻地道。事关宵行,他实在不知,该如何对待白语冰。
“圣前你就是太过仁善,别待他太好了,总该让他明白谁是百鸟宫的主子。当着他的面,你待他好一些。再晾他些时日,复又宠他,送一送礼,就说自己千辛万苦寻得的,他自会感恩戴德。”
凤羽嘉回眸觑陵光神君,口口声声不懂情爱,能笑得人畜无害说出这番话,唯有此朱雀一鸟。
两人正说笑,凤羽嘉倏地心念一动,掌心火光一闪,竟多了一枚折好的符纸。此符来自人界,有人画符请他。似他这般的洪荒老古董,在人界的威望远不?" 小攻他是正宫娘娘0 ">首页6 页, 缰烊噶旯猓怖碛ξ奕四芮攵?br /> “什么人如此厉害?”陵光神君把下颔垫在凤羽嘉的肩头,十分亲昵地问道。
凤羽嘉拆开符看时,竟是赤霞真君所书,道是派白语冰去龙变天的悬明山采望舒草,不知为何触发了桃花符节的禁咒。担心白语冰出事,赤霞真君在人界赶不及相救,便请他派人去查探一二。
陵光神君见了笑道:“龙变天么?红鸾又捣什么鬼。这小事也劳动圣前,我去走一遭。”
凤羽嘉微一沉吟,红鸾赤霞真君喜好撮合姻缘,许是打算撮合他与白语冰,设了个什么套。
然而,这番撮合未免是好心帮倒忙。白语冰对他无意。而他,不咸不淡地等了宵行许多年,到头来,却被化血鲮晶木告知,他与宵行缘分已尽。这也罢了。他竟发觉自己可以对白语冰动情。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连他也不明白。未查个水落石出,他不想伤及无辜,便不愿见白语冰。
默许陵光神君前去龙变天接白语冰,陵光神君要走,他倏地又站起身:“还是我自己去罢。”
“……”陵光神君微讶,之前只是说笑,万没料到,这位鸟祖宗当真对一条小龙上了心。
凤羽嘉赶至悬明山,白语冰已不知所踪,峰顶血渍缭乱,满是龙蛇痕迹。
他祭出桐木琴,运转回光术一看,真个是一出好戏。白语冰在他面前宁死不屈,却对黑龙摇了一摇尾巴。这黑龙还是一个来头不小的人物,乃是天帝和黑龙族出身的天后所育,玄穹太子玄飏。
再回到百鸟宫,凤羽嘉先察觉的是白语冰竟在练聚灵术,只不过此术运得十分散乱。
他径直入了白语冰的房内,便见一条小龙盘卧于床,尾巴毛搭在脑袋顶,雪鬃银鳞染得赤红。
唤了一声“白语冰”,他将小龙抱至水镜宫的回春池,摊开绵软的鳞躯泡了一泡。
玉华元君蹙眉道:“这打龙鞭造成的伤势,牵扯了西王母的禁咒,只有他招供方能解。圣前你强行解时,便要伤及西王母的真元。我吩咐尚膳院,为他饮食调理,本该过些时日再发作……”
凤羽嘉“嗯”了一声,修长的指没入雪鬃,仔仔细细地顺着毛儿。
又捞起尾巴,翻看那一处的鳞片,发觉并无大碍,他又逮着尾巴好玩似地摇了一摇。
玉华元君道:“……”这是来疗伤的还是来撸龙的,能不能正经了。
只见凤羽嘉玩了不多时,忽然洁癖发作,后知后觉,发觉自己身上染了血渍。
他两手一放,拂袖而起,也没交代什么话,便来去如风没了踪影。
白语冰虽睁不开眼,却也未昏厥过去,心底把凤羽嘉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一遍,转念又想起此鸟压根儿没有祖宗,不自禁地绝望了一阵。他再睁开眼能说话时,玉华元君主动对他说道:
“圣前应是去沐浴了。他只在弱水里沐浴,因而要去仙界的昆仑山下……”
白语冰自认并不关心凤羽嘉的去向,莞尔一笑:“多谢皇贵妃娘娘的搭救之恩!”
玉华元君见他已止住血,命飞奴替他擦身更衣,口中数落道:“也不能回回救你。受了伤便要说,抹一身泥,自己躲在房内,这不是胡闹么?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圣前发怒,迁怒于旁人。本宫是无妨。赤霞真君是你的主子,却怎么交代?也就是我们百鸟宫的人好相与了,长点心眼罢!”
白语冰听出了关怀之意,心中一暖,自与玉华元君说笑。
玉华元君问他伤势因何发作,他避重就轻胡说八道一通,丝毫不提那条黑龙的事。
他心底却有一个声音道:“到底还是托了我的福。你一条龙丹尽废的小海龙,凤羽嘉凭什么待你好?这玉华也是我和凤羽嘉造出来的鸟儿。这并不可耻,只要你我合二为一,我的便是你的。”
“……皇贵妃娘娘,我一定会报答你的!”白语冰果断道。
玉华元君怔了怔,扶额无奈道:“你不要再惹出乱子,顾你自己的小命,就是报答本宫了。”
他心底那宵行的识神笑道:“报答?玉华要你一个窝囊废报答?瞧见没,她瞧你不上。”
白语冰无言以对,沾上这个话痨心魔,他在百鸟宫的日子是不寂寞了。
他自回桃花宫安养,些须睡了一觉,再醒来时,身上的鞭痕竟已消失无踪。
不必他思索,宵行的识神便道:“是凤羽嘉去了昆仑宫,转移了禁咒,以后由他承受鞭伤。小子你瞧瞧,我这媳妇多好。他如此待你,你却不放我与他相见。你是拦不住我的。我说过了,我的元神早已转生,总有一日会与他再续前缘。你现下放我出来,我还能教你也享一享抱他的滋味。”
白语冰听得目瞪口呆,好半晌,忍不住问道:“你和他……你……你也要转个男儿身吗?不是,他堂堂一凤皇,肯让你抱?难道说,他纳这么多男妃入宫,不是无法人道,而是想被疼爱?”
宵行的识神似乎自知说多了些,冷哼一声,一时竟不言语了。
白语冰心中一片凌乱,想了一想凤羽嘉与各式男妃同卧的情形,那画面太美他不敢看。
化血鲮晶木冷不丁地问道:“小滑头,你中邪了,近来总是神神道道,与谁说话?”
“刺儿,说来你可能不信,”他倒也没什么好瞒着化血鲮晶木,“小爷我厉害了,把宵行的识神关在了心牢里。哎?你也是洪荒活过来的,龙祖宵行想必是认识的。他从前就这么话痨的吗?”
“……”化血鲮晶木沉默须臾,语无波折地问道,“他说了什么?”
白语冰大致转述一番,化血鲮晶木又道:“不要脸是有些像,话痨也不分伯仲。不过吗,宵行忙着自我陶醉,才不会管你一条小龙是不是窝囊废。我和他向来不熟,传闻便是如此。”
“这么说来,我不能叫他宵行的识神了。他如此话痨,我叫他痨儿好了。他在我的心牢里,又话痨。哈哈,一语双关,好听又好记。”白语冰苦中作乐,忽有天妒英才、英雄无用武之地之感。
化血鲮晶木默默无语。这是宠物么,还取名了。
痨儿在白语冰心底咬牙切齿,冷声道:“小子,你尽管笑,有你哭的时候。”
白语冰直笑得打跌。赤霞真君进来,见他这般模样,松了一口气道:“看来是没事了。”
白语冰下床见礼,把桃花符节和望舒草的果实交给赤霞真君。
赤霞真君桃花眼一弯,嘴角抿出些个不怀好意的笑,且替他理了一理散乱的银发:
“这些先放一放。白答应,这一次,是本宫料事不周,没想到玄穹太子旧疾发作,在悬明山闭关。你惊扰了他入定,是以他被尸犼的魔气所控。幸而,你也算是因祸得福。你的好事近了。”
听得玄穹太子四字,白语冰摸不清神界的门道,只以为是黑龙帝的太子。
此事被揭穿,想来是那黑龙太子恶人先告状。他便问赤霞真君道:“那太子殿下要怎么着?”
赤霞真君干笑道:“不是坏事,他……哈哈……说他毁了你的清白。这档子事么,其实,大家和稀泥就过去了。你若不是圣前的人,被治罪灭口也不无可能。啊,太子刚正不阿,要提亲。”
第15章 生而为龙(四)
那玄穹太子玄飏恢复神智,前来百鸟宫提亲时,凤羽嘉恰不在宫中。
百鸟宫的两位文臣——司文卓空真君和司礼萧苇真君代为接待。与玄飏同来的还有月老。
司文卓空真君道:“玄穹太子殿下,白语冰已许配给我家圣前,岂有一妾侍两夫之理?”
玄飏闻话看向月老。月老汗颜,自怀内取出姻缘簿。
姻缘簿中,白语冰的名字本是位于凤羽嘉名下,与百鸟宫的众嫔妃放在一处。
然而此时,那名字消失了,又出现在玄穹太子玄飏的名下。
月老道:“这个……休怪老夫说话不中听,判词如此:凤皇是太上忘情之命。正所谓,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天生姻缘浅薄,即便一时花开,也只是昙花于镜中一现。百鸟宫内的姻缘,墨字所书,皆是有名无实的假姻缘。凤皇慈悲为怀,以夫婿之名为落难生灵挡劫。老夫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玄穹太子与北海小世子的姻缘,乃红鸾入命,红字所显,是必得正果的良缘啊!”
卓空和萧苇听得汗如雨下,什么良缘不良缘的,红鸾入命吗,那就是赤霞真君干的好事了。
他俩一面派人去寻凤羽嘉,一面派人去寻赤霞真君。凤羽嘉正在仙界,由护林近卫雕军逐天将军及一帮神兵护法,施展回光术,查探两百年前六界有一处互通的内情。这回光术,是以太阳之光焰,与天地之间的元灵沟通,协力重现彼时的情形,因要回溯两百年,一时半会便分不得神了。
赤霞真君倒是好找,在人界办完了事,正要回百鸟宫见白语冰。
他与白语冰说这太子要提亲,白语冰为之绝倒:“宜贵妃娘娘,不带这样坑我的。你那桃花符节,是不是什么令人动情的禁咒?那太子发疯,本来只是想吃我,后来却变成了登徒子。”
听白语冰讲了细情,赤霞真君笑道:“是有。桃花符节的禁咒,会触发本宫的‘弹指流沙’。一点红尘便动情,何况你二人沾了许多。难得,白答应你竟守住了身,你对玄穹太子无意么?”
白语冰一阵心虚。他却有过一种微妙的爱意,回想起来,不免要起一身鸡皮疙瘩。
“并非你情我愿,干什么要彼此动情。提亲就更荒唐了。他爷爷的,一时发狂非礼一人,还要将此人娶回家非礼一世,这算哪门子刚正不阿?我在仙界欺男霸女的时候,也没有这等无赖的。”
赤霞真君颔首道:“这就好办了。你对圣前忠心耿耿,本宫也不能眼睁睁看你改嫁他人。”
一龙一鸟商议一番,携手前去百鸟宫的外围,入接待阁见那玄穹太子玄飏。
他俩虽与凤羽嘉有名无实,却也担着妾的身份,如此庄重见外客,便各自戴了面纱。
玄飏见了便施礼道:“小神玄飏,之前多有唐突,还请白公子海涵。”
白语冰生无可恋地看这太子。他来神界之前,陆压道君赐他的吉坠祥珰,便是面纱的样式。
那时他不愿戴女子饰物,这下子可好,到底是一步步走上了男扮女装的不归路。
玄飏施礼毕,抬头看他。面前人是银发雪衣,冰眸含愁,玉立出尘,凛然不可冒犯。
想起之前缠尾的耻态,使得此人白衣血洒,这位玄穹太子,不觉面颊羞红了一片。
白语冰见玄飏脸红,便也仔细瞧了一瞧。在悬明山时,这太子双目血红,颇有几分狰狞。
此时,眼前人十分面善,身为玄穹太子,气度却敦厚谦和。头顶墨玉冠,眼眸黑如点漆而有清光,檀口是上薄而下厚,给人以憨实之感。看得久了,微妙的爱意涌上心头,一颗心竟狂跳起来。
“应是我唐突了太子殿下。”白语冰命飞奴取来两只玉杯,斟了两杯清水,又接过赤霞真君递来的桃花簪,摘了一朵桃花,笑道:“为自保,我使了宜贵妃娘娘的‘弹指流沙’,是以令太子殿下失仪。闲话不多说了。殿下,此法名为‘桃花断’,你我饮了杯中物,便不会再有局促之感。”
桃花撕为两半,浸在杯中。白语冰将其中一杯递与玄飏。玄飏双手接过,却并不饮用。
白语冰不由得问道:“殿下莫不是怕水中有毒?”
玄飏微一沉吟,环视周遭:“诸位且退下,小神有几句话,想与白公子讲。”
赤霞真君听了,劝走月老、卓空、萧苇及一帮飞奴,自敛声藏息,贴在阁外偷听。
玄飏却有些厉害,对墙说道:“赤霞真君,劳请你也回避。”
赤霞真君笑一声,道了一句“殿下自重,不要为难我家答应”,翩然而去。
白语冰也不知玄飏唱哪出,掀起面纱,以袂遮面,自将杯中清水饮下。
刹那间,心底一片清凉,再看玄飏,那微妙的爱意已消失,可还是觉这位太子风采敦厚。
玄飏定定看他一眼,也不说话,旋身坐于案前。
双手合扣于丹田处,一身清气如龙奔腾,便有红沙透体而出,竟是能自己化解“弹指流沙”。
白语冰叹为观止,不由得喝彩:“殿下,好本事。”
玄飏抿了抿唇,面无粉黛,气色却绝佳:“小神一片真心。白公子是龙,何必待在羽族。”
“殿下何意?”白语冰听得挠了挠头,往后摸了摸被咬过的脖子,没太听明白。
“从无龙为凤妻,白公子又失身于小神,以后待在百鸟宫,未免要受气。”
“且慢。慢点说,殿下你喝口水润润嗓子,仔细别闪了舌头——我几时失身了?”
白语冰千辛万苦保住屁股,却让玄飏一句话否决,险些没捏碎手中玉杯。
原来,玄飏只记得大概发生了何事,究竟有没有成事,为何悬明山遍地是血,却并不知晓。
两人说了详情,解除误会。玄飏似也轻松不少,却仍觉应当赔罪,低头思索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