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怎只见你一人,小瑾呢?”
“小瑾……”
林阁景早料到他会问起林阁瑾,咬了咬唇立时松开了白衣人的手,面带歉疚在林孤惊讶的目光中低身跪下,沉声道。
“大伯,都是我的错,小瑾……小瑾本一直与我在一起,本来一直是好好的,后来在我与永渊双修大典过后没有多久,就突然失踪……此时已然失踪几年了!”
林孤没想到只是随意一问,竟是问出了这么个结果,顿时神色骤变失声道:“失踪?!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细细说来不要遗漏!”
“是,事情是这样的……”
林阁景有了记忆之后心中就对当年在幼时,对自己十分照顾的大伯很有几分依恋之情,这时突然见到林孤未死且还一直担忧着自己,心中蕴着一直找不到胞妹的苦闷和彷徨就溢了出来,闻言眼眶微红低声诉说了此事始终,随即垂下头来便是沉默不语。
白衣人察觉他心情低落,幽紫色双眸闪过一分痛惜,低下身来抬手箍住他的肩膀,指尖拂过那人冰冷白皙的脸颊,虽然只字未言却有无声慰藉。
林孤听了林阁景那一番话解释,此时又见那林阁景这般郁色,知晓他并不是不将此事放在心上,反倒是因为太过在意而隐藏在心底,不禁心中叹息示意他起身再说:“这么说的话,你也不知,小瑾失踪究竟是因为何事?”
林阁景低垂着头没看见他的动作,白衣人则眸色微暗手臂稍稍用力,将怀中人半抱着让他站起身来,片刻之后青衫人才稍稍回复心思,抬头直视着林孤低声道:“是……虽说我此时已有两个猜测,但是都不能确定……”
林孤本来并不抱着什么希望,却没想到他当真有林阁瑾失踪的线索,立时转过身来声音沉凝道:“说说看。”
“第一个猜测,便是小瑾与她私定终身的……那个魔族走了,至于那个魔族到底是在何处……我却并不清楚了。”林阁景抿了抿唇,强自定了心神之后,便开口叙说道,“第二个猜测,则是小瑾被当初那些觊觎我体质的林氏中人,抓走了!”
“言之有理。”
林孤闻言皱起眉头沉吟许久,终是点了点头抬步走到悬崖边缘,目光远远的朝着真神仙宗之外的方向看去,目光深邃沉凝黑的望不见底。
“虽说多年以前的那场大战后,我便与你的祖父一同退出林氏,更是自立门户成为真神仙宗太上长老,许久不曾知晓亦或是管过林氏之事了,但倘若小瑾当真被关在了林氏之中,只要等我一去查察便可知晓。”
“如此甚好。”林阁景一听面前的大伯可以即刻入林氏,详查林阁瑾是否被抓进了林氏,面上顿时涌起几分惊喜之色,快步上前走到林孤身后几步之远,咬住下唇轻声试探着道,“我只是有些担心,小瑾若是落在了林氏手中,会不会因为我的原因……有生命危险……”
“若是他们当真抓了小瑾,为了引出你,定然不会危及她的性命。”林孤知晓他担心这件事,转过身来抬手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之后却又隐带忧色,“不过若是如你们所说,带她离开之人乃是魔界之人,那——”林阁景闻言,眉宇之间闪过笃定决然之色,不曾犹豫便开口说道:“就算带她离开的乃是魔界之人,我身为兄长不管会用多少年岁,也一定要找到她的下落!”
林孤本低头不知在沉思什么,乍然听到林阁景说出这句话,眼神变幻之间面容却有些模糊,话语之中却是极为欣慰:“你有这般心思,身为她的兄长,也就问心无愧了。”
“林氏中事,还望大伯费心了。”林阁景拱手对林孤行礼之时,念及金合欢嘱托他的事情,薄唇开阖之间便多了句话,“其实还有一件事,阁景想请大伯帮忙。”
林孤听他话中满是客气,面上故意露出不满之色,待到林阁景有些腼腆的笑了笑,方才也露出笑容道:“多年不见,果真是生疏许多,你我本是叔侄,何必用帮忙两字……若有事情,便说就是。”
林阁景与林孤多年不见,本因时间太久而有的几分生疏,却因林孤的话而减轻许多,闻言便不再隐瞒道:“是……阁景有一个过命之友,与林氏如今的嫡脉,有不共戴天的血仇。”
“哦?”
林孤未曾想到两人再度相认,不等多久林阁景便提起此事,眸中神色微微凝滞看向他清秀面容,毫不意外的在他眼底深处发现几分执拗,他不由想起在林阁景幼时林氏众人的种种可憎面目,以及林阁景兄妹两人父母之死,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就明白了林阁景心底,那不想掩饰和难以释怀的仇恨。
想到了这些事情,此时听到林阁景所说,要为一位要报复嫡脉,更有着血海深仇的朋友帮忙,林孤心中隐约明白了什么,再度开口之时神色稍沉,问道:“你的意思是?”
林阁景不曾犹豫,立时低身应道:“阁景想让大伯帮忙,给阁景这位友人一个合适的身份,去接近林氏嫡脉,报此血仇!”
林孤眼神复杂,定定看着他,良久叹息一声:“看来,你当真是恨……那些林氏中人……”
话音落下,他不等林阁景再开口说些什么,就兀自再度叹了口气,侧过身来低声允诺道:“也罢,当年之事……我总该向他们,讨一个结果——这件事情,我应你就是。”
在林阁景诉说这件事后,便有些担心林孤会不同意,此时听他虽然叹息出声,却并无阻拦之意,顿时松了口气:“多谢大伯。”
“你我之间,不必再说这些。”
林孤听他这话摇了摇头,目光仔细自他脸上划过,仿佛是在他身上寻找着,某些已然逝去多年的影子,话语之中慨叹之色愈发浓烈。
“当年你父亲母亲死后,我身受重伤不得不闭关,你与你妹妹身在凡间生活,后来被林氏余孽所知,仍旧是找到了当初深藏之地,我接到消息出关之时不见你们踪迹,一直以为你们早已然……却没想到还有一日竟能再度相见,你也已然是金丹期修士有了道侣……”
林阁景见林孤面上痛色愈深,猜测到他心中介意的,还是自己的父母死去,以及自己与胞妹流落之事,心中柔软几分抬步上前,开口低声劝慰道。
“大伯当年已为我和妹妹竭尽心力,甚至差一点有生命之危断送大好仙途,阁景感激大伯的恩德还来不及,大伯就莫要对其他的事情心存歉疚多思多想了,阁景和妹妹受不起的。”
林孤见他神色柔和目光清澈,神色与当年族弟相似的模样,收起了痛色多几分慰藉,抚了抚他面颊边的发丝道:“转眼间多年过去,你一直不曾有过亲族长辈,却长的这般温和……真像你的父亲和母亲,令我不自觉想起了少年之时,与你父亲结伴游历时的事情。”
说罢这话,他瞧见林阁景眼底顿时绽出光芒来,唇角的笑容变得更加温和了几分,看了一眼一直沉默不语的白衣人,突然出口相邀道:“倘若你们有些兴趣,不如今日到大伯洞府去喝酒,如何?”
话音未落林孤便见林阁景点头,白衣人则眸光柔和的看着道侣背影,任由他清朗的声音在悬崖之上回响:“大伯相邀,阁景怎敢推诿?”
第182章 突破元婴
白衣人清冷淡然的声音,则不等林阁景的语调完全落下,就不急不缓响起:“愿一同前去”林孤见他答应的干脆,不由微微眯起眼睛,第一次露出了爽朗笑容:“好小子,够爽快!
随我来!”
三人一同到了林孤的洞府之中,取出灵酒一边喝一边说话,一直喝了整整三日方才告一段落,林孤喝酒不用灵力化开酒意,就算修士酒量比凡人好了许多,可喝了好几大缸酒后,林孤还是禁不住醉意沉沉睡去,面容之上的神色残留些许慨叹。
林阁景见他已然烂醉如此,不由轻声叹了口气站起身,挥袖将薄毯覆盖在他身上,目光有些恍惚的喃喃说道。
“大伯已然是大乘期的修士,却没想到还是会喝的如此烂醉……想必是心中一直惦念当年我父母之事,今日终于与我相见又得知妹妹消息……这么多年过去,大伯当真不易。”
白衣人走至他身边,抬手握紧他的手指,沉声道:“你我时日还长,好好孝顺便是。”
“说的也是。”林阁景闻言勾了勾唇角,点头应了后就想起今日之事,立时转过身来直视他道,“对了,今日之事,我还尚未与你说。”
“何事?”
林阁景拉着他坐在桌案后,沉吟片刻,方才将今日之事全然告知:“大伯身为大乘期修士,本不准备这么快暴露身份,今日是因轩辕一独自一人前来,将宗门禁制破去想要将我抓去,大伯这才出手将我护住,让轩辕一未能得逞。”
白衣人闻言,目光微凝:“你说……轩辕一?”“不错。”林阁景点了点头,不等他再度发问,就接着说道,“虽不知他此次前来,是不是因为剑族之事被察觉,可这一次见到轩辕一,他的模样……总让我觉得有些……有些奇怪。”
那双幽紫色眸子闪过一道暗光,声音如往常般淡冷无波:“有何异状,你说便是。”
林阁景一想起今日发生的事情,神色就变得有些奇异,又思索了许久方才缓缓道:“他的修为不对,气息也不对,还有说话的方式,以及……以及神情……和当初我们认识的那个轩辕一,好似都不一样……”
“修为气息,乃是修士根本。”
白衣人听到他的这些推断,面上的神色不着痕迹的一动,目光落在醉倒的林孤身上,骤然问道。
“他的修为,可是到了大乘期?”
“不止如此,他的修为……已到了渡劫期。”林阁景抿着唇摇了摇头,念及此事时,目光多了几分忧虑,“当真是奇怪至极,不论是多么厉害的丹药,亦或是有长老传功……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怎么可能让一个只有元婴期的修士,一下子就到了渡劫期呢?”
白衣人眸光深不见底,不等他再说什么,便沉声道:“其中有异。”
“况且还不止修为一样,别的也……”林阁景听到他说这话未曾附和,仅仅是一直垂着头思索缘由,想到一半的时候蓦地闪过一个可怕念头,顿时抬起头来与那人对视一眼,怔怔道,“莫不是——”白衣人与他对视,眼底光芒骤闪,几乎同时开口。
“夺舍。”
“夺舍?!”同样的两个字落下之后,洞府之内顿时化为一片静寂,林阁景的呼吸忍不住粗了几分,手指不自觉在袖中一点点握紧,沉吟良久后又神色凝重的摇了摇头。
“不对,若说轩辕一今日前来,已然是被夺舍了,有两点解释不通。”
话音落下,他迎着那人的目光,缓缓说出自己的推测。
“第一,轩辕一乃是万剑仙宗少宗主,他的父亲乃是万剑仙宗的宗主,怎么可能随意就令儿子被夺舍?倘若连少宗主都被老怪夺舍,那么万剑仙宗之内岂不已然大乱,但真神仙宗之内却完全没有这样的消息,因此这一点推测难以被证实是真的。”
白衣人不等他将后面的话说罢,就骤然接了他的话一字一顿道。
“第二,他虽是渡劫期修士,却依然认得你。”
“不只是我……他前来之时,话语之间,也同样提到了你。”
林阁景一想起当时发生的事情,即使是知晓那时有林孤在侧保护,也仍旧忍不住脊背发凉寒毛倒竖。
“话里话外,他对你我都有着很大敌意,这一次能够侥幸逃脱多赖大伯在旁护佑,如今我们还在宗内尚好,倘若一旦到了宗外之地,恐怕他定能察觉你我气息,以他如今的修为,若要将你我毙于掌下……不费吹灰之力。”
这句话说罢之后,两人又是一阵冗长的沉默,虽然许久没有再说一句话,林阁景却忍不住朝前靠了靠,直到被那人抬臂完全揽入怀中,才稍稍松了口气反手将那人抱紧,将心中寒意惧色缓缓埋进内心深处。
两人静静相拥了许久之后,青衫人酒意有些上头,正模糊着将要睡去时,却听那人低沉声音,乍然响彻在自己耳边。
“你乃林氏中人,与大伯一般,乃木系法修——自今日后,你就跟随他左右,不得稍离。”
一听到这句话,昏昏欲睡的林阁景顿时清醒过来,扣紧了他的手臂目光直视着他,知晓他这样是想完全保住自己,心中顿时涌出焦急和担心来,一字一顿认真问道:“我跟着大伯,那你呢?”
“比武之处,有太上长老镇压,若他敢来,定让他有来无回!”
白衣人眼光幽暗森冷,反手扣紧了他的手臂,沉声道。
“三月之内,必破婴障!”
林阁景听到这些,知晓那人同样有长老保护,这才松了口气低喃道:“这样也好……”
修长冰冷的手指抚上薄红唇角,气息纠缠之间连向来冰冷的声音,都莫名多了几分温柔之意:“吾不在侧,自己小心。”
青衫人抓了他的手,长长的眼睫垂下,低应:“我知道。”
第二日一早,两人暂且与已清醒的林孤分开,回了内门所有的洞府温存几日,青衫人目送着道侣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终究不曾提起轩辕一所说有关化契果之事,随后便一直跟随在林孤身边学习术法。
月余时间眨眼变过,林阁景的术法也稍稍有了些突破,便发传讯玉剑给金合欢告知林氏中事,不久就将一直懒洋洋的青年安排入了林氏,出乎林阁景意料的是青年换了个身份入林氏后,黑衣剑修却未曾跟随他一起进入林氏保护于他,反倒是突然离开了真神仙宗所在之地,仿佛是出外历练寻找磨剑之地去了。
林阁景对于他们两人之间,终究不过是个不大熟悉的朋友,听到了这个消息也不好多问什么,只得暗叹一声随着林孤闭关开始潜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