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人看着少女唇角的笑容,心好似被什么握了一下,抬手轻轻搂住面前的至亲,低声喃喃道:“小瑾最乖了,哥哥见你平安,不知多么高兴。”
“还有一件事,小瑾想要问哥哥。”林阁瑾被他搂在怀中,带着些眷恋的蹭了蹭他的领口,抬手拽住了他袖子轻声问道,“哥哥,宗主在禁锢凤师姐之时,曾经说过那山上的禁制,是只有金丹期修士才能打开的……你……”
林阁景闻言,含笑应道:“那是永渊给我的剑符,不然凭借我一个人,怎能立时打开那禁制呢?”
林阁瑾本以为是兄长突破了金丹,脸上红扑扑的多了几分血色,闻言面上忍不住有失望之色:“原来如此……小瑾还以为,还以为兄长成了金丹期的修士,这样以后就能不必看别人脸色,甚至可以在宗内当长老!小瑾自己就能一个人……”
说到最后她蓦地住了口,垂下头来不肯再说,反倒是林阁景松开了搂着她的手臂,抬手握住了她的双肩,与她对视片刻轻声问道:“怎么不说下去?”
林阁瑾咬着唇沉默了许久,方才低声断断续续的问:“……哥哥,那骨笛……”
“那骨笛,我已经吹过了。”林阁景便知晓她定然会问,没想到她耐得住性子,竟然憋了这么久才问,闻言低低叹息了一声,自袖中拿出了两枚骨笛递还给她,“至于结果,我现下就可以告诉你——”对视着那双充满期盼的眸子,青衫人的目光前所未有的坚定,看着她一字一顿说道:“我不同意你与他在一起,并不是简单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而是……魔族对于人族来说若只是敌人,那么人族对于魔族来说,就只不过是食物与玩物。”
白衣少女本以为这一次小还秘境之后,骨笛被吹响兄长与自己心爱之人见面,就算是心有芥蒂也不会完全拒绝,兄长是那么疼爱自己……却没想到青衫人会蓦地抛下这样的话,霎时觉得心神俱颤不能掩饰,面上也浮现了几分惊惧与不信。
“哥哥……你在说什么……”
“你以为,他当真是个魔修么?”青衫人眼看着她目光充斥着不敢置信,挣脱了他的手之后踉跄的退了几步,握紧手中的骨笛紧盯着他的模样,目光澄明清澈不染一丝尘埃,“他是跨界而来的魔族,你们是不能在一起的,这点你应该知晓,也终究会明白的。”
白衣少女没有想到,一次见面竟会引出这么大的秘密,她有些不敢相信,希望是面前的兄长在骗她,可在她仔仔细细端详许久兄长的面容,却未曾发现林阁景神色有分毫变化,便知晓这件事确实是真的,颤抖着嘴唇无力的反驳着:“哥哥!不可能……这不可能!你是在骗我!”
青衫人见她仍然不肯相信事实,却也并不逼迫她,而是静静的与她对视:“你自己好好想想,他与你相处之时,有没有可疑的地方,便知道我说的是不是假话。”
白衣少女接触到他的目光,一时间就像是突然被抽走了骨头,浑身发软的跌坐下来,低声喃喃道:“不……我不信……”
青衫人一动不动,仍旧用方才的模样看着她,许久之后终于呼出一口气来:“我知晓你心中有他,一时间不能相信,可你要记得我是你的兄长,我愿意你与你心爱之人厮守,可不愿你突然死于非命,还是死在你所爱之人的手上,你自己一定要想清楚才是。”
说罢这话,只听他的声音空空荡荡在屋内回响,林阁景突然觉得有说不出的疲惫,摆了摆手后转过身去不再看她,语气却冷硬下来:“罢了,不管明日清晨你能不能想明白,一件极重要的事情都需要你去办,夜间我还会去你那里一趟,你自己回去慢慢想想罢。”
白衣少女浑浑噩噩的握紧骨笛,闻言有些怔然的望着他的背影,许久没能回过神来,扶着一边的桌案站起身来,只觉自己手指颤抖的几乎握不住,好歹才从唇间挤出一点声音:“……
曰"ST耳”疋,可可〇林阁瑾出去许久之后,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的青衫人,终究沉沉叹息一声坐了下来,抬手支住自己的额头,片刻之后却察觉极轻的脚步声靠近,紧接着便是那人熟悉的冰冷气息,将他整个人都全然包裹起来,他唇角不由多了一丝微笑,朝着身后靠了过去,正好被那人抬手搂在怀中,低沉冰冷的声音自他耳边响起。
“告诉她了?”
青衫人靠在他的肩膀上,目光显出几分茫然,声音轻轻的:“她一定会问起,我总是要告诉她,长痛不如短痛。”
白衣人凝视着怀中人的面容,抬手轻触他的唇角:“你看起来,并不高兴。”
青衫人稍稍侧过身来枕在那人肩上,鼻端萦绕都是那人冰冷气息,紧绷的心弦不由一点点放松下来,忍不住抬手抱住那人的肩背,低声喃喃唤道:“……永渊……”
白衣人仿佛能够察觉他此刻心中的挣扎,想起方才林阁瑾出门时那副难看的神色,薄唇抿了抿弯下身来,霎时打横抱起青衫人放置在床边,自己也跟着躺在了他身边搂紧了他,柔软的唇贴在他冰冷的额角上,瞳孔幽深沉声道。
“休憩片刻。”
青衫人被他的气息完全包围,只觉得自己神智昏昏沉入一片黑暗,片刻时间呼吸就平稳了些下来,白衣人目光深深的盯了他许久,不知想到了什么事情,幽紫色的眸子中闪过几分光芒,转瞬间又压入了瞳孔深处。
第二日一早,凡间太阳还未升起之时,青衫人立于小镇周围山峦上,面前是神色凝重欲言又止的吴恒,与一直神色恍惚的林阁瑾,背后则是一如既往沉默的白衣人,几人俱站在山巅之上没有说话,直到林阁景注视着面前两人片刻,骤然开口道。
“师兄,我妹妹就拜托于你了,望你们一定保重。”
吴恒自从昨晚面前师弟夜访,告知自己今日要做的事情,和之后的计划与那些剑修的心思后,就一夜无眠在思索这些事情,临走之前怕自己狠不下心,连仍旧昏迷未醒的化承炎都没有去看,而此刻早已下定了决心的他闻言立时点了点头,看了身边神色恍惚的林阁瑾一眼,声音笃定:“师弟放心。”
林阁景目送着两人的身影远去,手指不自禁在袖摆中握紧,目光跟着凌厉凝重起来,许久方才低声道:“走罢。”
白衣人望了一眼那已然消失身形的两人,手中长剑浮现起一丝剑气,如同稚嫩的幼苗般缠绕在冰冷指尖上,幽紫色的双眸划过令人难以直视的亮色,薄唇微抿仍然沉默着没有开口。
不出青衫人心中所料,还不到正午的时间,段颖就发觉了客栈中少了两人,立时神色变化走到两人房门前,一把推开木门声音森冷表情可怖:“林师弟昨日才与我说要考虑,今日清晨就让吴师兄带着林师妹离去,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不将我们兄弟所说的话放在心上?”
第130章 一追一逃
“岂敢呢,段师兄。”青衫人此时正含笑坐在桌边,将温好的青梅酒为身畔人倒满一杯,神色淡淡声音也无丝毫与平日不同,见他这般不掩饰心思的推开屋门,目光自他身上那副书生打扮掠过,“说好晚上再给你回答之事,师兄不会是已经忘了罢。”
“……自然不会。”段颖见他今日神色仿佛与昨日不同,却又不大清楚不同在何处,大抵是察觉到林阁景昨日不过是在敷衍他,他的神色霎时多了几分狠戾狰狞,“就怕到时候,师弟和这位永师兄,又一起不见了。”
青衫人缓缓将手中酒壶放下,目光在他身上扫了一下就不再看他,声音淡淡:“既是担心,不如好好看着我们,如何?”
段颖见他这副不温不火的模样,知晓他这样的反应,虽说已然约好今晚考虑清楚,八成是会交出宝物的,可还是气得眼光变化难以自抑:“师弟真是牙尖嘴利,为兄不及。”
青衫人没有理睬他的意思,目光盯着白衣人喝下那杯温酒,幽紫色的眸中闪过一道柔光时,唇角不由浮现浅浅淡淡的笑容,也不管这样的态度惹怒了门外的段颖,令他很快就忍受不住挥袖离去,垂下的眼帘正好遮住乌沉沉的眸子。
就在离这间屋子不远处的另一间屋中,几个剑修正低声谈论着什么,直到一声极大的开门声响起,几人才纷纷站起身来朝着进门的段颖看去,屋内唯一一个金丹期的剑修端坐在角落中,听见声响只是睁开了眼睛扫了他一眼,便继续靠在墙壁上调息修炼,倒是一个心动期的剑修耐不住性子,上前一步试探道。
“师兄,你这是……”
段颖这一路一直隐忍不发,到了此刻终于是忍不下去了,挥袖狠狠将们关上,面容阴郁的低声吼道:“不过只有两个人,居然敢这么耍我!”
话音未落,听到这话的剑修们都是面面相觑,眼看着段颖的神色实在有些可怖,一时间都不知道该不该上前去了,片刻之后眼看着他仿佛骤然响起了什么,脸上掠过一丝奇异的光芒,随即自袖中锦囊掏出了一张传讯符,晈破了手指快速在上面写字。
其中一个剑修见他神色莫名亢奋起来,虽说脸上的阴郁没有散尽,却比方才那副虽是要爆发的模样好了许多,便尝试着看了一眼他手中的传讯符,但却在看到那传讯符上写的是什么时,骤然神色变化语气惊慌开口问道:“师兄,你发这传讯符是要……为何你要发传讯符给元黎宗?”
剩下的剑修闻言,也跟着都露出惊讶神色,互相对视了一眼后,朝着段颖手中那张传讯符上看去,纷纷带着担忧道:“是啊,他们刚刚还追杀我们不休,好不容易逃到了此处没碰见追杀修士,师兄这样岂不是自投罗网么?”
“不,这话不对!元黎宗发出追杀令,追杀的不是我们名剑山庄中人,而是那四个逃犯!
如今他们已经走了两个,只剩下那深藏仙宫宝物的两人了,若是还不动手被他们跑了,我们废了这么大的力气不说,又拿不到一件宝物,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段颖不断听到身边那些剑修劝说,却毫无所动的将传讯符写完之后,唇角渗出阴沉的笑容,咬牙低声说道。
“一不做二不休,既然已经打算夺宝,何不卖元黎宗一个面子,更何况凤宗主那般人物,找到了这两人杀了之后,想必是看不上那些宝物的,我们不必动手就能得东西,此时渔翁得利岂不快哉!”
众人一时间没能想到这个,此时一听他提点立时醒过神来,想了想觉得倒有几分可行之处,便跟着变了态度。
“师兄说的也是……”
“师兄说的有道理……”
就在这些附和的声音里,段颖难看的神色终于平复,书生的谦谦模样再度显露,直到一直靠在墙壁之上,默然无语紧闭双眸的人蓦然睁开眼睛,声音冷淡没有分毫情绪:“我不去。”
段颖皱了皱眉,没想到这个唯一的金丹修士,此时会跟自己唱反调,眉宇间怒色再起:“你——”“不管如何我都不会走,倘若你们都走了之后,山庄那边的‘小庄主’派人追杀,少庄主的安危怎么办?”即使被段颖用恶狠狠眼神看着,那人依然神色不动的侧过头来,看了一眼床榻之上的化承炎,目光淡淡中有着坚定之色,“我是少庄主的影卫,而你们不是,愿做什么做什么我管不着,既然要走就别留在这里碍眼,不送了。”
一个心动期的剑修乃是山庄内外门弟子,因他自己总是不能突破丹障,所以对这些金丹期的修士面上讨好奉承,实际上却有些别样的嫉妒,闻言立刻低声在段颖身边低声咕哝道:“哼,不过是个金丹而已,有什么可张狂的……”
另外一个心动期剑修闻言,忍不住皱眉低声问道:“难道他连宝物和传承都看不上?”
那个修士低哼了一声,目光愈发鄙夷的应道:“他不是看不上,就是想要抱着少庄主的大腿,可是现下小庄主在庄内势头正盛,少庄主越来越不受庄主喜爱,要不是个金丹修士早就…
...?他的话刚说到此处,就被听到的段颖抬手阻止,书生模样的剑修握紧了掌中折扇,虽说少了个金丹之后,他想起那白衣剑修的可怕剑气,就觉得心中有些发虚,可方才的传讯符已然发了出去,更何况他自己对那仙宫中的东西,当真是十分垂涎。
上一次出了仙宫之后,他心中恼火带头的剑修迫于白衣剑修之威,竟一下就放弃了那份到手的地图,就与剩下那四个人分开跟随了前去找吴恒的化承炎,心想着若以后能够再入秘境,怎么都要跟在化承炎身后捞些油水,却没想到化承炎竟为了一个金丹期长老,还是元黎宗的弟子伤成这副模样,他别提内心有多么恼火了。
后来他猛然再度见到那白衣剑修,立刻就认出了此人是抢走地图之人,回想起当时的情形这两人拿了地图又进了传承之路,定然是自那已然封闭的仙宫中得到了什么,心中的贪欲顿时沸腾翻滚怎么都抑制不住,此时一个金丹的退出根本压不住他的心思。
这么下定了决心之后,段颖带着些不甘的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此刻生死未卜的化承炎,也不敢真的害死了少庄主,就只低低的一句:“可惜他是个金丹,我们倒是少了一个臂助……不过也无事,反正有元黎宗宗主来收拾他们,我们也不必太过担忧。”
那些剑修自他来之后,一直以他马首是瞻,闻言便点了点头。
“师兄说的是。”
“那我们现在是不是该找人看着他们,万一他们要是逃跑的话那我们……”
“说的不错,那我们……”
这些人定下了计谋要对付那两人,便兴奋至极的低声讨论起来,殊不知就在他们眼底闪动着贪婪光色时,隔着两道墙的青衫人挥袖收了术法,含笑转过身来看向将剑负好的白衣人,声音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