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宝答道:“所以我才习惯了啊!你想,种菜不就是要挑粪去浇菜嘛,有时候忙活大半天,弄得一手都是粪,忙的时候顺便就在菜地里解决午饭,那味道和你这里的差不了多远。”
一阵晴天霹雳,沈莫离僵硬着脖子转头,毛骨悚然地问道:“你说......我们平时吃的菜,都是浇过粪的?那还能吃?”不行了,他觉得自己又要吐了。
李大宝一脸不以为然地道:“你不知道吗?只有浇过粪的菜才长得又水嫩又可口,你想想你平时吃的菜,是不是很好吃?”
将军府名下有几千亩良田,除了租出去的,只留了几亩地都用来种菜种粮食以供应王府平日所需,肉类却是需要采买的。
沈莫离这一次实打实地长了见识,把震撼埋藏在心里,休息了一会儿,又开始干活。
李大宝的力气大,就帮着他挑水,两个人干活比一个人快了许多,在天黑不久终于把所有马桶给刷完了。
沈莫离和李大宝告别之后,就磨磨蹭蹭地回了房间,觉得全身都像散了架一样痛得要命,结了疤的伤口也在隐隐作痛。只好慢吞吞地又去厨房烧热水把浴桶注满,洗了个热水澡,换一身干净衣服,在伤口上涂满药膏,又把萦绕着臭味的粗布衣裳洗干净晾起来,饭也不想吃就瘫在床上睡了过去。
次日天未亮又起床收拾,草草吃了一碗稀饭,几个馒头,又赶去上工。等着其他人将刷干净的马桶搬走,把脏兮兮的马桶搬过来,就黑着一张脸继续刷。
沈莫离刷马桶刷得火冒三丈,在脑海里问道:“系统?系统?”
系统:宿主大人,有什么吩咐?
沈莫离忍着怒气问道:“为什么你每次不是让我穿成太监,就是让我穿成家奴?我堂堂沈氏集团董事长,居然来干这种又脏又累的活,系统你于心何忍?”
系统的声音好像有点心虚:那个,宿主大人,系统肯定会千挑万选的,绝对童叟无欺,我查过,只有你这具身体才离任务目标最近,而且是最新鲜的身体。
沈莫离看着面前一大堆臭不可闻的马桶,忍住濒临崩溃的心境,咬牙道:“下次能不能给我找个出身好点儿的身体?我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种破事儿上面。”
系统小心翼翼:好哒,宿主大人,系统下次一定给您找个好点儿的身体,这次您就将就着用呗!
沈莫离强调道:“好好记住这件事,一定别忘了,否则我就和你同归于尽。”
系统战战兢兢:好哒,宿主大人,我一定会记住的,爱你,么么哒!
沈莫离哼道:“甜言蜜语对我没用。”说完,又哼哧哼哧地开始刷马桶。
干了整整五天,沈莫离才勉强适应这个工作,也就是在这时,听其他下人说大将军回府了,精神瞬间从颓靡到振奋,有点儿跃跃欲试,开始思考着如何接近殷大将军并确定他是自己的爱人。
至于凤双栖,只要巴上了身为大将军的爱人,还怕收拾不了他吗?
当天,沈莫离从沈大娘那里打听到大将军要宴请几位军中好友,厨房忙得热火朝天,他思绪一转,掏出一两银子,和厨房的一个端菜小厮换了活计,打算借着端菜的功夫看几眼殷大将军。
沈莫离听了小厮的嘱咐,摸进厨房,弯着腰从沈大娘身后穿过去,走到一张很长的摆着各色佳肴的长桌前站定,等前面一个人走掉就立马轮到了他,伸手就端着一个托盘就往外面走。
沈大娘正在炒菜,不经意往后瞄了一眼,眼睛利得很,一眼就瞅到了可疑的沈莫离,一把拉住他转过身来,果然是自家不听话的儿子,着急地问道:“你个死孩子,不是在那边刷马桶吗?怎么跑这儿来了?”
沈莫离说道:“娘,我和小何换了活计,正要端菜去正堂,您先忙着,我去去就回。”
沈大娘一听这话,更加着急了,“哎哟!你个死孩子不听话,当心让管事逮到,又要惩治你一顿。”
“你放心,我一定会避着管事,不会给您惹麻烦的。”沈莫离像泥鳅一样从沈大娘手中滑脱,一溜烟儿跑出了厨房。
沈大娘摇摇头,无奈地道:“这孩子......”也没追出去,而是立马挥动手中锅铲,将锅里的菜翻炒几下,装进盘子里。
沈莫离有原主的记忆,对将军府还比较熟悉,跟着感觉走了一会儿,就到了正堂门口,低着头跟在其他人身后走进去,不经意间掀起眼皮子瞄了一眼,正好看见一桌子都坐着身披铠甲的彪形大汉,大碗喝酒举止粗犷有几分畅快淋漓的洒脱。
而首桌那人却与其余几人不同,此人猿臂蜂腰,英姿勃发,举止优雅,剑眉星目,一双桃花眼熠熠生辉,有一种似醉非醉的朦胧感。沈莫离看到此人的第一眼就断定他正是自己的爱人,也是这将军府的主人——殷墨商。
第18章
殷墨商虽长相英俊,但脸上有一道疤痕生生破坏了几分美感,淡淡的粉色痕迹从右边眉头上方斜劈而下,划过鼻梁,终止于左边脸颊,将近三寸长。
好在伤口不深,从远处看去,疤痕似有若无,并不显眼,但看在沈莫离眼中却无比心疼,也并不觉丑陋。
沈莫离看到殷墨商的瞬间,眼里的光芒灿烂了几分,片刻后,平复了稍显激动的心情,敛下眼睑一步步接近对方,在他旁边站定,将美食佳肴依次摆放在席位上。
最后收手时,沈莫离的手指有意无意地擦过殷墨商的手背,一股酥麻的感觉从指尖窜到心头,生生被撩起几分火热。
殷墨商夹菜的动作稍显一滞,掀起眼皮稍稍看了沈莫离一眼,便若无其事地当作什么也没察觉到,继续听着其余属下高谈阔论。
沈莫离未曾察觉,假装自己什么也没干,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正堂,其余人等也未曾察觉丝毫异样。
沈莫离埋着头,快步往厨房方向走去,过了片刻,正路过一座回廊,冷不防被人拦住脚步,他往左边移步,对方亦往左边拦截,抬头一看,又是那个对他胡搅蛮缠死不放手的凤双栖,就低着头皱眉道:“凤少爷有何吩咐?”
凤双栖旁边的漂亮小厮呵斥道:“大胆,见了我家主子还不跪下行礼?”
凤双栖用扇子打断他的呵斥,笑眯眯道:“沈美人儿不是在茅房刷马桶吗?怎么从前院走过来?”
沈莫离不动声色地回道:“前院人手忙不过来,我受人所托前去帮忙,凤少爷若没事,我就走了。”说罢,右移几步打算离开此地。
凤双栖亦右移几步,再次拦住对方,也不在意他的失礼,说道:“美人儿别急着走啊!许久不见,不知你可还过得好啊?若是平日里有什么难处,可一定要记得找我,本少爷定会帮忙的。”
沈莫离冷声道:“谢凤少爷关心,我一切都好,并无难处。”
“是吗?”凤双栖眯着眼睛正准备再说些什么,就见殷连翘带着几个丫鬟从回廊那边走了过来,便道:“既然如此,你先下去吧!”
沈莫离不明就里,不敢相信他会这么轻易地放过自己,但此时不走更待何时,连忙低头快步离开,很快就消失在凤双栖的视线里。
凤双栖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沈莫离的背影,连忙向殷连翘迎了上去,规规矩矩行了个晚辈礼,方才笑道:“小姨母今日红光满面,神采飞扬,可是去会见闺中密友了?”
殷连翘便是师袅袅的母亲,虽已年近四十,却依旧风韵犹存,美艳动人,岁月在她的脸上未曾留下任何痕迹,她笑容明媚地缓步走来,在凤双栖一米之外站定,点头说道:“今日与众夫人一同去了赏花会,得了不少好东西,稍后我让人给你送过去。”
凤双栖拱手道:“那侄儿就多谢姨母了。”
殷连翘笑道:“不过是些小玩意儿,不值一提,你我何必如此见外,双栖这是要出府吗?”
凤双栖点头道:“正是,柳尚书的长子邀我等去城外狩猎,正好闲来无事,便打算出去走走,若是侥幸猎得狐狸之类的,正好可以带回来给姨母做坎肩儿。”
殷连翘语气越发温和,道:“侄儿如此孝心,姨母心甚慰,不过一定要注意安全,记得早去早回。”
凤双栖点头道:“姨母,侄儿告辞!”
凤双栖走后,殷连翘身边一位丫鬟说道:“夫人,这凤少爷如此懂礼知节,能文会武,也不知日后便宜了哪家大家闺秀。”
殷连翘见凤双栖的身影消失,脸上的笑意即刻削减了几分,说道:“好啦!不该管的事别多嘴,下不为例!”
那丫鬟霎时脸色苍白,诺诺道:“是,夫人,奴婢知错了。”她居然忘记了这府中的传言,夫人与凤双栖的生母殷连碧并非一母所生,而且素来不和,自己还在不知死活地夸赞凤少爷,正是触了夫人的眉头,夫人心胸大度才不和她计较,若是其他主子,不打烂她的嘴就算轻了。
将军府的太夫人是殷连翘的生母,也是早已过世的老将军的嫡妻,孕有二子一女,殷连碧为最小的女儿,却是老将军征战在外时与姬妾所生。太夫人素来强势,眼里容不得沙子,老将军毁诺在先,她少不得大吵大闹一番,却终究默认了老将军将殷连碧和她母亲接入府中。
殷连翘与太夫人同仇敌忾,对殷连碧和她母亲自然看不上眼,却还没到剑拔弩张的地步,尤其得知凤家家破人亡,对殷连碧也深表同情,对凤双栖也没什么偏见。奈何随着父亲和大哥在多年前战死沙场,二哥虽在战场上活了下来,却失去了生育能力,而凤双栖作为凤家唯一的男丁被养在将军府,表面惯会装模作样,背地里行事作风却颇为放荡,殷连翘便对他日益不待见起来。
殷府多年来只此一个男丁,二哥又对他培养多年,连殷府所有下人都称呼他为‘少爷’,将他当作一个正儿八经的小主子服侍着。若是不出意外,凤双栖日后很有可能继承将军府的所有家产,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别人穷尽一生都得不到的东西。这可是她父兄拼尽性命挣来的荣誉和财产,凭什么最后便宜了这么一个黄口小儿,还是一个庶女所出。
若是父兄尚在,何时轮到一个外姓之人嚣张至此。
殷连翘就算有再多不服,也只能心里忍着,面上和和气气的,将凤双栖当作一个亲侄子来对待,没让任何人看出端倪,毕竟作为一个出嫁女,便不该无故对娘家之事指手画脚,毕竟对方也没犯什么大错,表面上的确无可指摘,她也找不到理由提出任何意见。
沈莫离迅速溜回厨房,又来来回回送了几回,每回都见殷墨商在大碗喝酒,特担心他喝趴在桌子底下,毕竟阿商在现代的酒量就没有多好,虽不是一杯就倒,但和他的酒量比就差远了,就不知道在古代世界的酒量如何。
不过,据说古代的酿造技术不是很好,酒精浓度比较低,应该没那么醉人才是。
然而,沈莫离完全想错了,就在深更半夜他起来上茅房时,就发现自己的猜测完全是错误的。在他无意间看见一个人影蹲在草堆里一动不动时,可是吓了一大跳,还以为将军府遭贼了呢。走近一看,才发现正是他心心恋恋的爱人。
沈莫离小心翼翼,轻手轻脚地靠近对方,借着月光的照耀下,确定对方正是自己的爱人无疑,低声唤道:“将军?将军?”一边叫,一边伸出手在对方眼前晃了晃,却被一把抓住手指。然后,就见对方回过头来,一本正经地将手指竖在薄唇上,‘嘘’了一声,轻声说道:“别说话!”
沈莫离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余光瞟到草堆上有一个窝,窝里有一只毛色暗淡的大黑猫,猫的肚子下面蜷缩着好几只小猫咪。
那几只小猫咪睡得正熟,肚皮一起一伏,大黑猫却睁着一双发亮的眼睛,目光幽幽地盯着殷墨商,张开嘴露出森森獠牙,不断发出威胁的声音,全身的黑猫都像触电般炸裂开来,仿佛一言不合就要冲过来和歹徒同归于尽。
殷墨商说完话,就转头重新看着猫咪,皱着眉头,好像在纠结什么。他身上早已不是白天那一身铠甲,而是换了一身素衣,头发也全部披散在脑后,完全是一副就寝之后的模样。
沈莫离试着抽了抽手指,没抽过来,疑惑地问道:“将军,你在干什么?”他记得这只大黑猫不就是从外面来的野猫吗?什么时候在将军府扎根还生了一窝小猫?
殷墨商又转过头,幽幽说道:“偷猫!”
沈莫离神色一怔,愕然道:“偷......偷猫?”
殷墨商神色凝重地道:“只偷小的,不偷大的。”也许是见大黑猫这么警惕,所以有点束手无策,才没有立刻动手。
听了这话,沈莫离一时之间哭笑不得,不知该如何接话才好,他实在没想到对方会多出这么个爱好,见对方神色清明,也不像是喝醉酒之后的表现啊!实在令人费解,便问道:“那将军你偷回去做什么?”
殷墨商好像被这个问题难住了,皱着眉思考起来,半响都没搭话。
沈莫离见他不说话,就忍不住逗他:“将军,要不你跟我回去,我带你去另外的地方找小猫咪,好吗?”
殷墨商歪头思考片刻,问道:“有这个毛多吗?”
沈莫离连忙点头道:“有,绝对比这个毛多。”
原来阿商这辈子是个绒毛控啊!
他终于有点儿确定对方是喝醉了还没酒醒。
殷墨商点一下头,一把搂过沈莫离跳到房顶上,像一根轻飘飘的鸿羽一样落在瓦片上,未曾发出半点声响。
沈莫离猝不及防之下失重,被吓了一大跳,立刻抓着对方的袖摆,惊魂未定地拍拍胸脯,就听对方问道:“往哪边走?”,下意识往自己所住的偏院指了一下,立刻就被带着在房顶上跳跃起来,像只翩翩起舞的蝴蝶往他所指的方向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