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阶头也不抬地专心烤鱼,然后轻声道:“在玄天剑宗,没辟谷的时候会做”
玄天剑宗?
扶苏看着摇曳的火光,眸光微沉,传闻明清仙人唯一的徒弟卫玄亓天资过人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旷世之才,然其性冷,人们敬畏他,却不会接近他。
这十年间,他的大部分时间是独自一人修行,其余多是执行任务。
在扶苏发呆的这会功夫里卫阶已将鱼烤好了,热气腾腾的,香气直冒。
扶苏看着眼前的烤鱼,然后咬了一口。
“好吃”
得到赞扬的卫阶轻轻嗯了一声,一双深邃的眼睛看着他。
扶苏好笑的看着他,问道:“要吃吗?”
卫阶闻言摇了摇头,他已经辟谷,对食物没有太大的欲/望。
扶苏闻言无趣的继续吃着鱼,说起来卫阶和修竹可真像,虽然辟谷不会饿,可是他们对食物却完全没有兴趣。
因为吃过馄饨了,所以那鱼扶苏也就吃了一半,他吃好后拿起一旁的手帕擦拭了一下。
“等等”
卫阶看着打算起身的扶苏突然说道。扶苏一愣,疑惑地看着他。
卫阶拿过他手里的手帕,轻柔地在他脸上擦拭着:“还有”
两人隔得很近,扶苏看着近在眼前的脸,有些感叹。
他的睫毛好长啊,比涂过睫毛膏的女生还要好看。
他从第一次见他卫阶的时候,就想摸一摸他的睫毛,不过那时卫阶突然醒了过来。
卫阶将他脸上的东西擦掉,正欲退后一步的时候,扶苏突然朝他伸出了手,他专注的看着他,眼睛里倒映着他的身影,脸色泛红,贝齿轻咬,卫阶没有由来的一阵紧张,他痴痴的看着扶苏,然后...
然后扶苏用手轻轻的拍在他的眼睛上,末了还甚是满意的点点头。
卫阶:“...”
扶苏:嗯..果然比涂睫毛膏好看多了。
看着卫阶突然黑着一张脸,扶苏暗暗奇怪,怎么了?
扶苏收拾好后便躺倒床上,幸福的不能再幸福。
不用走路,有吃的,还有睡的。
山中多蚊虫,卫阶站在床前,然后从怀里拿出一小瓶液体倒在床的周围。
见卫阶迟迟不过来,扶苏看着他,作妖的柔声道:“卫哥哥,快来”
卫阶看着他,有些迟钝的点点头,然后依旧同手同脚的走到床上躺下。
扶苏看着卫阶僵硬的模样,暗暗好笑,孩子长大了,都会害羞了。
此时夜已深,满天的繁星,静谧美好,身边传来熟悉的气息,扶苏眼睛一眨一眨的,困意袭来。
他朦朦胧胧的侧过身,紧贴着卫阶,软声道:“晚安”
卫阶感受着紧贴着自己热源,只觉得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了,他僵硬的躺着,耳边是扶苏平稳的呼吸声。
夜空中,隐隐有一颗星星悄然划过。
过了很久,卫阶微微呼了一口气,他偏过头看着整个窝在自己怀里的扶苏。
他此时睡得正香,一张稚气的脸上微微泛红,粉唇微张,十分依赖的姿态。
卫阶伸出手,过了一会,才轻轻的环住他。
看着熟睡的人,他的脸上是不同于往日的绕指柔请,他轻声道:
“晚安...师傅....”
..
....
第43章
扶苏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天已渐渐亮了, 远方是一片霞光,晨辉慢慢升起。他下意识的看向身旁,然而那里并没有人。
扶苏好奇的四下张望,只见卫阶站在溪水旁认认真真的清洗着猎物,脸上认真的神色与周身的气质截然不同。
扶苏看着他,嘴角轻扬,眼底是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柔情。
扶苏从床上走下, 草草的收拾了下自己,然后他又将放置在地上的屏风和床收好。
此时卫阶的东西已经考好了,扶苏走进, 只见他手里赫然是一只烤鸡,那烤鸡颜色金黄,散发着诱人的香气,比昨晚吃的鱼要细致上很多, 除此之外桌上还放着粥和包子。
扶苏看着卫阶笑道:“怎么弄这么多啊”
卫阶将烤鸡拿到桌上一起放好,示意扶苏来做好, 他一边盛粥一边道:“不宜太油腻。”
扶苏笑着走到桌前,接过卫阶递过来的粥,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香气腾腾的烤鸡。
“我想吃烤鸡”
卫阶看着他不疑质疑的说道:“先喝粥”
扶苏无奈,悻悻的喝着粥, 眼睛却仍是看着桌上的烤鸡。
他狐疑的悄悄瞥了一眼卫阶,他怎么觉得卫阶怪怪的?
想了想,他看着卫阶,圆溜溜的大眼睛可怜兮兮的眨眨, 一脸可怜的看着卫阶。
卫阶瞥了他一眼,然后毫无反应的移开视线。
扶苏:....
待扶苏喝完一小碗粥卫阶才将烤鸡的鸡腿放到他的碗里,扶苏一脸嫌弃的看着鸡腿,怯生生的道:“我不想吃鸡腿,我想吃鸡翅”
卫阶一愣,然后又重新夹了鸡翅放到他的碗里,扶苏这才放弃作妖静静的吃着饭。
扶苏吃着鸡翅,一脸幸福的看看着卫阶,他脸上微微泛红,轻声道:“以后谁能成为卫道友的道侣,一定很幸福。”
卫阶闻言一怔,两只耳朵慢慢变红,他看着扶苏,一脸冰冷的道:“我不需要道侣”
扶苏应了一声,心里暗暗吐槽,不需要,你的那群后宫给谁啊?
两人吃过早饭后便又重新来到衙门前,不过一夜,衙门上方的阴气更加浓郁,守在门口的衙役印堂发黑,一副肾虚样,显然也是被传染了。
两人走近,听见那肾虚衙役向同伴吐槽道:“昨晚没睡好,怪没劲的。”
另一个衙役接道:“可不是,守着这群人,我心里也暗暗发毛,现在上面封锁了这个消息,可要是咬人的人多了可怎么办?”
肾虚衙役余光看见有人走近,他拔出佩刀,一脸戒备的看着两人:“这处不准外人靠近!”
只见走来的是两个男子,一个一身白衣,俊逸仙气,却是一身冷意。另一个长相可爱,一袭青衣,观之可亲。
扶苏对着衙役微微示意,然后他从怀里拿出那枚腰牌,衙役狐疑的看着他,再看到腰牌后一愣,然后猛地跪在地上:“小人参见皇后娘...娘?”
扶苏看着他柔声道:“在下乃泰武修士,此行只为调查毒人一事。”
衙役闻言惊喜的看着扶苏,他恭敬的朝两人行礼然后道:“小人不识,还望仙君莫要怪罪。”
寻常人对修仙的人皆抱以敬仰之心,可见不可寻,突然见道两位仙气俊逸的仙君,他一脸的惊喜,说话都有些哆嗦。
扶苏温言道:“无碍,还麻烦你带我们去看看那毒人。”
衙役这才反应过来,他朝旁边退了一步,恭敬的道:“二位仙君请”
两人跟着衙役走近县衙内,里面一片寂静,阴气浓郁,虽是盛夏,却有一股冷意。
肾虚衙役进入衙门内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脸色更显苍白。
“便是此处”
衙役领着两人来到一处铁门,道:“这里是县衙里关押犯人的地方,那些疯..毒人都被关在这里面。”
说完,他一脸害怕的看着两人,有气无力的恳求道:“小人还得去把手衙门。”
卫阶没理他径直走进牢房内,衙役神色一松,正要拔腿离开时只听得扶苏含笑的声音响起:“如果你想死的话,就去吧”
说完,他紧跟着卫阶提步走入了牢房内。
衙役站在原地,额间冷汗直冒,刚才的一瞬间他竟觉得那位一脸可爱的仙君很是可怖,他站在原地,微风吹过,背后一阵发凉,他连忙拔腿向两人跑去。
牢狱自古都是怨气死气阴气的聚集地,此时被阴怨之气所笼罩,因为没人敢进来收拾,还有一股恶臭。
两人走在里面,脚步声回荡在耳边,躲在角落的老鼠急急的钻回洞里。
走近后耳边突然传来很多人的□□声,除此之外还有孩子的哭泣,妇人的哀嚎声。除此之外还有扶苏熟悉的毒人的低吼声,以及指甲抓挠墙壁的声音。
“便是这里”衙役走在两人的身后,出生提醒着。
扶苏循声看去,只见一间大牢房中推推挤挤的全是人,这些人皮肤泛黑,一脸的丧气,手脚无力的搭在两侧,听见有人走来,推推搡搡的全部挤在门前,泛黑长指甲的手在空隙处抓着:
“救命啊!”
“放我出去,我没有病,放我出去,我没病!”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老爷,你行行好,放了我儿子吧,他才七岁,不能就这么死了...”
......
众人隔空抓着三人,哭着叫着唤着,眼泪鼻涕横流,这些人里有一身富贵的也有一身破烂的,无论是你前生是贫是富,是仁是恶,在死亡面前都不过是个人。
扶苏最是不喜嘈杂,此时耳边充斥着各种声音,他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一旁的衙役察言观色,忙大声喝道:“不想死的都安静!这两位是当今皇后娘娘请来的仙师,他一定会救我们的!”
众人闻言全部一愣,然后突然所有人的跪在了地上,哭喊着:“仙君!仙居!你救救我们!”
卫阶见扶苏脸色不好,冰冷的视线扫过众人,沉声道:“闭嘴”
众人僵在原地,一脸畏惧的看着卫阶。
扶苏见状满意的笑笑,柔声道:“你们放心吧,会没事的”
说完他拉着卫阶向另一处走去,衙役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众人,然后快步跟上。
那些都是染病但是还未尸化的百姓,而旁边的一个牢房里赫然是两人个一身青黑皮包骨头青黑色的唾液直流的毒人,他们的身上大大小小的都是伤口,想来是捕抓是留下的。
扶苏看着眼前的毒人,心里一阵好笑,他道曲秀婕怎么突然这么善良,合着就是把事情丢给他啊。
“这些人这些又几日了?”
扶苏看着衙役问道。
衙役想了想,恭敬的道:“最久是那个一身布衣的男人,有五日了。他是镇上挑夜壶的,半夜突然发疯,咬了几个路人,依次都在这里。”
“你可知那男人的从何处来?”
衙役道:“此人正是景镇的本地人....不过他在事发的前几天去了一趟沧州县。”
沧州县?
扶苏看向牢房中的布衣男人,那人大约三十出头,个头很大,此时身上青一片红一片的,脸上干瘪得不见肉,红红得眼圈直溜溜得盯着扶苏看,末了低吼着跑铁门前恶狠狠得看着扶苏。
衙役吓了一跳,往后躲了躲。
他胆颤得看着眼前一脸凶狠得毒人,再看看一旁一脸平静得扶苏,暗暗奇怪,他第一次见毒人这么得狂暴。
卫阶见状向前走了一步,挡住了扶苏得视线。
扶苏好笑的看着他,道:“可能净化?”
玄天剑宗得明清真人除了剑法外最厉害的就是净化度魂之术,卫阶深得其真传净化之术一直为世人所称赞。
卫阶看着眼前得毒人,神色平静,他沉声道:“毒人只能死,感染不深的可以”
感染不深?也就是说还是有些人得死。
扶苏神色有些暗淡,像着之前那个牢笼里躺在地上得孩子,他有些惋惜得叹了口气。
卫阶转过身,手轻轻的覆在他的额头前,安抚的道:“尽力了”
扶苏一愣,抬头看着卫阶,额头上传来一阵暖意,他轻轻的点点头。
卫阶拿出腰间的玉笛,扶苏明了的向后退了一步,站在他的身后。
衙役一愣,疑惑着怎么只有一个人出手。
见两人都望向自己,他才惊觉自己竟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他忙道:“小人并非有意冒犯还望仙君赎罪!”
扶苏不在意的移开视线,却见卫阶神情冷冽的看着衙役,过了一会他才沉声道:“他有我”
扶苏一愣,看向卫阶,卫阶却径直看着毒人,拿起玉笛,一曲笛音从玉笛中缓缓流出。
那笛音似隐似现,似缓缓道来又似激昂爆发,不同的人听之有不同的感觉。
随着笛音的倾泻,旁边牢房里的哀嚎恐惧的人们全部静了下来,牢房之中,仿佛只有缭缭余音。他们脸上的神色渐渐平静了下来,呆滞的双眼也渐渐恢复了清明。
过了一会,卫阶放下玉笛,他抬起手在手指上轻咬了一口,然后走到房门前,缓抬起手,写下来几个血色符咒。
“把门打开”
卫阶写完后沉声道。
衙役一愣,反应过来后忙走到房门前,拿出钥匙。
他开门的动作有些迟疑,余光瞥见一脸冷冽的卫阶,然后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将门打开。
随着门锁的拿开,人们忙挤在了门口,可是在卫阶的视线中,谁也不敢迈出那一步。
“能走的,都走”
卫阶看着众人,道。
众人一愣,为首的一个男人一咬牙直接跑了出去,他离开牢房后愣了一下,然后突然哭喊着跑了出去。
见状,其他的人也纷纷向前涌来,推推搡搡的向门外奔去。
有的人径直跑了出去,而有的人却在走到门口后被弹了回去,一脸呆愣绝望。
不过一会牢房里便空了一大半的人,一个妇女跪在门前,看着关在里面的幼子,脸色苍白,眼泪直流,口里低声呢喃着:“小天..小天..”
牢房里一个七八岁的小孩扒拉着门,大声的嚎哭着,口齿不清地喊着娘。
女人跪着走到卫阶的身前,不停地向他磕着头:“仙君,求你救救我家小天..仙君...他才八岁啊..他还没见过外面的世界,他不能就这么死了..仙君,你行行好救救他,我求你了”
女人一边哭着一边用力的磕在地上,额头上渐渐布满鲜血。
卫阶看着女人,放在两侧的手紧紧的握着,他听见自己无情的声音响起:“他不死,更多人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