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哲也不跟他废话,一边想着他话里的消息,一边飞速朝着屋外飞奔过去。
黑白无常担负着监视的职责,当然也是赶紧跟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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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穆哲走了,阮椒就留在柴房里收拾残局。
目前地上倒着的有男女各一,还有满身是伤满脸是泪还活着的中年男人一个,因为穆哲走得急,连绳子都还没给吕大顺解开。
阮椒走过去,微微顿了顿,并起手指在吕大顺身上的麻绳上一划。
“唰唰”两声,麻绳齐齐断开,落在地上。
吕大顺本来还沉浸在痛苦和期盼里,陡然发觉自己身上一松,疼还是疼,但没再跟之前那么疼了,惊异地低头,才发现绳子被一股不知道什么力量给割开了,他自由了。
“是、是什么人?”他试探地问,“刚才那个……是他的同伴?”
阮椒想了想,显露出自己神身的样子。
于是出现在吕大顺面前的,就是一位不算特别高大,但很有威严的青面大鬼,这位大鬼的爪子前端闪烁着寒光,明显刚刚就是用它们划的。
吕大顺到底是娶了禁婆做老婆的人,还能支持禁婆研究蛊术救他们的女儿,当然也知道一些这些神异方面的东西,立马认出来,居然一点都不害怕,急促地喘了几口气,就要跪下来。
“是城隍爷吧?您是城隍爷吧!求求您了,救救我的女儿!”
如果说之前看见穆哲他是不得不配合和微末期待,现在面对阮椒那就是迫不及待地求助了。
阮椒见了,朝他点点头说:“不用担心,刚才见你的那只鬼,是本官正在考察的鬼魂,等他办好这件事,就会成为本官座下判官,并不是什么邪恶的鬼魂。”
吕大顺没想到有这么一出,急忙开口:“那、那……”
阮椒又说:“在他身边还有黑白无常陪同,本官也会立即赶去,你不必担心。”他的目光落在吕大福夫妻身上,补充道,“这两人用人血饲养恶鬼,已经犯了大罪,身上还一起背着一条人命,罪孽更是深重。”
吕大顺本来就觉得这对夫妻都不干人事,却没想到他俩在想用他做祭品前,已经背着一条人命了?他不由结结巴巴地说:“还、还……人命?什么、什么人命?”
阮椒沉默。
顿了顿后,他才说:“他们一起背负一条人命,但这条命给他们带来的罪孽比害死其他人命重上一倍,这种情况往往只有一个原因。”他看向吕大顺,一张鬼脸上的表情很冷酷,“十恶不赦,杀亲大罪。”
吕大顺眼睛蓦地瞪大,然后变得赤红。
“杀亲……大罪?他、他杀了……”
这一刻,吕大顺忽然想起来,他跟吕大福的年纪也就差三年,今年都只有四十多岁,六七年前还不到四十呢,爸妈那时也不到六十岁。他妈身体一直不太好,是大病一场没治好去了的,他们一直有心理准备,但他爸身体很好,还能撑着给他妈办完葬礼呢,也说好了要好好守着老屋的,怎么会没几个月也去了?虽然他爸妈感情不错,可绝对没到他爸没他妈就活不下去的地步。那段时间一直是吕大福他们家照顾他爸多,杀、杀亲的罪……那、那他爸到底是怎么死的?吕大福那个畜生啊!
吕大顺看着地上倒着的吕大福和吴喜红,扑过去就要掐死他们!但是,还没等他掐上,就被一股力量给撅回去了。
没杀成,吕大顺重重喘气,很不甘心。
阮椒心里叹气,嘴上却说:“你们阳间的事,有什么罪名该有阳间定夺。你要是有心,还是把他们送到警局吧,不要自己动手,要遵循你们阳间的法理。至于他们的杀亲大罪,等这件事结束,阴间查明以后,也会有所清算。”
吕大顺深呼吸,然后重重用手捂住眼睛,嚎啕大哭起来。
阮椒知道这吕大顺心情难受,却也没陪着,只一转身也往后面山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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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哲直奔后山,既然都是同一只鬼,后山那地方的路他知道,在听吕大顺大致讲完来龙去脉后,他就直奔目的地了。
没多久,来到了那次的小丘前。
因为是鬼,现在的穆哲看见的情景跟上回还是人的时候不同了,在他的眼里,这里弥漫着浓浓的鬼气,透着一股子狰狞的血腥味。小丘后面的那棵老槐树也不再是上回的古朴样子,而是也带着一股子阴冷,跟那些鬼气有着同出一源的味道。
也对,槐树能养鬼,那邪祟的鬼气能有这么厉害,跟那棵老古槐肯定也有不小的原因。
这么想着,穆哲毫不犹豫地冲向小丘,从上面直落下去。
小丘其实就是那鬼的坟包,也是那鬼的大本营,穆哲往里一钻,眼前的景象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像是走进了一条长长的廊道。
前面是一片前朝造型的园子,有个三进的四合院,张灯结彩挂满了红绸,每一扇大门都敞开着,挂着血染似的红灯笼,两边站着一列列面无表情的男女,都是纸扎人变的。
第213章 喜堂┃所谓的“新郎”。
纸扎人的脸是惨白的,在见着穆哲时齐刷刷扭头看过来,瘆得慌。
穆哲没有动,这些纸扎人又齐刷刷把头扭回去,并没有过多的反应。他正在犹豫是直接冲进去还是做个掩饰时,就见到有一些攒动的人影远远地、僵硬地走来,是一排丫鬟打扮的纸扎人,同样是惨白脸色,手里端着纸托盘,每个纸托盘上都有一道菜或者一壶酒,只不过菜是冷的,酒瓶子也都泛着冷光,整个都显得十分阴寒。
得了,不用犹豫了,穆哲变成一团青烟,随便找个纸扎人冲进去附身,然后就跟着这些纸扎人丫鬟一起,僵硬地往朱门里挪去。
跟过来的黑白无常对视一眼,跟穆哲一样,都找了个纸扎人附身。
穿过几条路,就到了喜堂外,大概是既是喜事又是阴魂的缘故,满目除了红绸还有白缎,喜堂外摆满了桌子,一排排的纸扎人在往桌上摆酒菜,大摆喜宴。
往喜堂的路上铺着大块的红布,铺出一条“红毯”来,两边站着密密麻麻的纸扎人,显然都是今天的“宾客”,只是一个个连活气儿都没,这瞧着人再多,喜宴也没什么气氛。
穆哲随大流摆酒菜,悄无声息地又附身到其他纸扎人身上,一个个过渡,直到进入一位正往喜堂里走的“宾客”身体以后,才小心地更收敛鬼气,没再做任何多余的动作。
也是这时候,他真正走进喜堂,也才看清了喜堂里面的情景。
这一看,穆哲先是松了口气,又有点后怕。
松了口气是因为,他要找的人还真都在做和喜堂里,穿着红色嫁衣被两个纸扎人强行按住不准动的吕盈翠,被好几只纸扎人强行固定在一把大椅子上崔义昌,还有穿着一身丧白,却在胸口挂着一朵大红花的男鬼。
男鬼的喜服是白大褂,戴着的是后面留着长长辫子的圆黑帽,长相不难看,比起崔义昌就差太远了,而且外表的年纪看起来足有四十多,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没来由的就显得猥琐。单看这模样,跟吕盈翠站在一块的时候,说他是她爹都可以。
穆哲不由在心里暗骂:……真是个死也不安生的老淫棍。
男鬼一脸急不可耐的表情,从怀里掏出块怀表瞅了瞅,又在喜堂上转了两圈,鬼体直冲到吕盈翠的面前,搓了搓手说:“就快了,吉时就快到了!”他对着她淫邪地一笑,“等着吧,吉时一到就拜堂……”
吕盈翠杏眼含煞,对着他狠狠地呸了一口:“跟你拜堂不如让我去死!”
男鬼本来带笑的脸顿时就冷下来,伸手就去抓吕盈翠的头发,抓得她一个趔趄。
“臭娘们,老子跟你拜堂是看得起你,你还想着这个奸夫是不是?滚他娘的,老子等会儿就叫他看着我们拜堂,还要让他看着老子跟你入洞房,老子要上你一百遍,哈哈哈!看你到时候还神气个屁呀!贱人!”
吕盈翠被抓得生疼,可她不服输,还是强硬地瞪着男鬼。
崔义昌目眦欲裂,猛地挣开纸扎人,但他还没等从椅子上站起来,又被纸扎人用力拖了回去。
“王八蛋!有什么事冲我来,欺负个姑娘算什么本事?你这个孬种,没卵蛋的东西,永远讨不到老婆只能用强的二流子!”
男鬼被崔义昌骂得脖子都粗了,放开吕盈翠,一巴掌朝崔义昌拍过去。
崔义昌猛一躲,但还是被打在了肩膀上,硬是被打出去撞在墙上,疼得脸色发白。但崔义昌可不孬,见男鬼冲他来了,破口继续骂道:“没卵子的东西,下贱的肮脏玩意,没本事没文化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要脸的混混……”
男鬼被崔义昌气得鬼脸更青,冲过去对着崔义昌一阵拳打脚踢。
吕盈翠看得心疼,也跟着骂起来:“崔哥说你没用你真是没用,有种杀了我,我死了肯定变成鬼,踩你就跟踩蚂蚱似的,还能让你上蹿下跳吗?我死一百次也看不上你这种男人,崔哥比你好一万倍,脑残都看不上你这种人!”
男鬼转头又要去打吕盈翠,他可没什么不打女人的说法,崔义昌见了连忙再痛骂男鬼,怎么难听怎么骂,骂得男鬼七窍生烟,又要去对崔义昌动手。
吕盈翠和崔义昌争着骂男鬼拉仇恨,这套路明显不是做了一次两次,穆哲看得目瞪口呆,想也知道,在他没来前,这俩人好像是觉得自己必死无疑了,一边心疼不想让对方受苦去引男鬼的注意力,一边刺激男鬼想让男鬼一气之下弄死他俩。
男鬼也是被气得不轻,一边动手一边冲吕盈翠嚷嚷:“你是配给老子的老婆……”
吕盈翠直接抢白:“谁配给你了,爸妈不同意我也不同意,谁配的你娶谁去!吕大福吴喜红都跟你配,男女双全你还左搂右抱年纪也合适,天造一对地设一双!”
男鬼暴跳如雷,一脚踢飞了几把椅子,破口大骂:“滚你娘的天造地设!”他深深地呼出一口气,“等着吧,你们也就能嘴上说了。臭娘们,死奸夫,想让老子当剩王八,想都别想!等吉时到了,老子看你怎么嘴硬!真当老子多稀罕你这婊子了,要不是有老子的好处,老子早就干你娘的……”
穆哲待在纸扎人里,看男鬼发飙也在找机会,毕竟男鬼离吕盈翠和崔义昌都太近了,一个不小心就容易丢一个救不回来。听见男鬼的话,穆哲心里也有点着急,男鬼口口声声说吉时,这吉时有什么门道?肯定是对男鬼大有好处,所以他非要在那个时间娶吕盈翠,还为此被气成这样都没要吕盈翠和崔义昌的命。不过很奇怪,他不想弄死吕盈翠还可能有原因,可为什么不弄死崔义昌?被骂被气成这样都不动手,这不是自找苦吃吗?说为了让崔义昌看他洞房就忍着这种屈辱,是不是太过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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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椒一路赶来,顺着穆哲的鬼气很快找到了坟包下面的四合院。他的神力很强,刚跳下来就听见了这边的怒骂,一边囧一边怒,一边飞快赶过来,等过来的时候,正见男鬼乱踢打怒骂的样子,而他知道的东西多,不像穆哲一样摸不着头脑,也看出了男鬼拼命忍耐的缘由。
道理很简单,男鬼跟吕盈翠之间是爷奶许婚、八字替换,他本来的婚约对象应该是吕艳红,这种李代桃僵的做法没经当事人同意就是不地道,要是当事人没别的婚约也就这么憋屈着了,偏偏崔义昌及时来了,还被吕大顺夫妻俩给允婚了,这是父母之命,比爷奶许婚更名正言顺。何况男鬼跟吕盈翠的八字虽然合,崔义昌跟吕盈翠更是天作之合……这么一来,后者压前者一头,只要崔义昌不退婚,男鬼用强也没好处,而男鬼想得到那个好处,就不能凭着一时气愤撕破脸皮,才没让吕盈翠被抓来后就被糟蹋。
阮椒推测,男鬼是死人,老大活人,男鬼结阴婚,老大是阳婚。子时阴气最盛,男鬼要结的阴婚才能跟老大的阳婚战个平手,再有吕大福亲自拿女方爸爸当祭品,女方妈妈又死了,男鬼就能强行拜堂,这时候老大亲眼看着他们拜堂,不管他愿不愿意,男鬼也都成功抢来了婚事。接着男鬼跟吕盈翠洞房,两人八字也很合,男鬼就能获得他想要的那个好处了。
至于那好处是什么……阮椒仔细端详男鬼的状态,若有所思。
男鬼也的确跟阮椒想的一样,为了好处投鼠忌器,只敢打不敢动真格。不过,如果说他本来还想吕盈翠长得好看,弄死崔义昌后抢占他的肉身,正好跟吕盈翠继续做人夫妻,那么现在他就快被气疯了,只想拿到好处后就直接吸干吕盈翠算了。当然,崔义昌的肉身他还是要的,人到底比鬼享受,他抢占以后正好去人间逍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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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那男鬼,他虽然被刺激得狠了,但是在踢飞椅子后,还是勉强平静了下来。
吕盈翠的脸上闪过一丝懊恼,跟崔义昌对上眼。
崔义昌被打得全身疼,骨头怕是都断了几根,还是坚持给吕盈翠露出个虚弱的安抚笑容。看到这样的崔义昌,吕盈翠的眼眶都红了,她现在都挺后悔的,不该因为一时喜欢就把崔义昌拖下水,就算八字合又怎么样?人斗不过鬼,都是因为她,害了她爸妈,又害了喜欢的人。
崔义昌哪能让吕盈翠这么自责?连忙对她摇摇头,叫她不要多想。他一个老爷们,护不住女朋友是他没用,关女朋友什么事儿?被打就被打呗,他从小到大淘起来没少挨过打,这打他不挨,难道还让妹子替他挨?
然而两人这互相心疼的眉来眼去又被男鬼看见了。
男鬼只觉得自己头上绿油油,气得一把掐住崔义昌的脖子,猛然用力!竟然把崔义昌硬生生地举了起来。
吕盈翠一急,连声痛骂,疯狂地挣扎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