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只是猜测。
当时的事经过了他的审判,现在册封了文判,生死簿形成,上面应该有所记载。回头他让文判去查一查那时候涉案的几个人的真实命运怎样,做个对比,就一目了然。
第二件事,是文判穆哲自己家里气运被掠夺。
天底下搞邪门歪道的术士不少,可有能力夺取气运的就不多了,有没有可能这个也是想要布置五行升仙大阵的幕后人所做,目的就是制成气运珠……这不能肯定,当时这件案子他是直接交给了文判自己去托梦、询问、调查,因为忙碌一直没有询问结果。回头让文判过来一趟,问一问他有没有从父母的话里发现什么,或者什么其他线索。
第三件事,就是奉山对宗家做的事了。
能容纳第一任东岳大帝——泰山山灵残魂托生的家族命格极贵,气运极强,在被残魂庇护后重新取回气运,发展为首富之家,就更能看出气运的惊人了——这还是曾经折损过的。
仔细想想,能发现宗家老一辈开始死人的时候,正是在国外发展极好、事业鼎盛时,只剩体质孱弱的小姑奶后能保住产业都很难,是比不得从前风光的,很像是气运大量流失的表现;后来等车祸的时候,又是宗家在国内发展得极好,气运鼎盛时。要是不是学长插了一手投胎过来,宗家人当时全部死光光,那庞大的气运,岂不正是流向了幕后的人……奉山吗?
虽然那时没有说得太笃定,但早在梳理宗家的老一辈情况时,阮椒和宗岁重就基本判定是奉山坑害宗家了,毕竟奉山先勾搭宗家的大姑奶又诈死,他一诈死宗家的人就在短短几年里快死光了,好不容易家业有起色又接连出事——除了曾经作为宗家人、跟宗家有隐约联系的他,其他人就是想算计宗家,也要先看看头有没有这么铁,跟命格这么贵的人家硬刚会不会反噬啊。就连穆哲他们这个远远比不上宗家命格的家族,被外人算计后,虽然落魄几年,穆哲甚至还死了,可他死了以后还能被册封文判,恢复一定的气运,何况宗家呢?
阮椒眉头紧锁。
他每次都在反思是不是自己想太多,每次也总会发生一些虽然不能百分百确定,却让他觉得多半他不是想太多的事。
思路回到气运珠上。
气运珠啊,就是把气运凝聚为实质,每颗珠子还得至少拇指大,通常说来一户两户的普通富贵人家的气运都弄过来,也未必能凝聚出一颗来,更何况还是八十一颗呢?打个比方,看看上面他想到的三件事,如果是那个渣男被养肥以后,气运估计能填满半颗气运珠;如果是穆家,大概也最多一颗;但,如果是宗家……像宗家这样的人家,要真死光了,气运至少会直接凝聚成三十六颗气运珠!
气运越多的人家,越难算计,奉山苦心跟宗家搭上关系,后面算计宗家几十年,想要掠夺宗家的气运,如果不是他有什么非要这样做不可的目的,否则,犯得着非得强行硬刚宗家吗?他都能花几十年在宗家身上了,为什么不干脆多找几个普通的富贵人家呢?那肯定就是宗家有不可取代的地方了。就好比……干这一票,比得上干其他的几十票。
串起来串起来。
如果……
奉山算计宗家——为了庞大气运——庞大气运凝聚成几十颗气运珠——期间弄些搞垮几个富贵人家凝聚其他气运珠——布置五行升仙大阵。
通了通了。
不过,阮椒又有点纳闷。
之前他还遇上了其他不少事儿,里面都有奉山的影子,奉山这厮让心腹下属去搜集妖鬼炼制十二元辰图……如果说五行升仙大阵也是奉山搞鬼的话,那这个十二元辰图又是怎么回事?
想到这里时,阮椒忽然想起来,当时白恒被困的时候,听丙道人提起过,很多富豪发家都有奉山道人的手笔,那些富豪被他养肥了再杀,每每到了一定的阶段,就会被他收割……当时没头没脑的不知道奉山是要攫取钱财还是什么,现在联系起来看,这养肥再杀的,会不会是气运?
来回地踱步,阮椒思索着。
奉山在布局十二元辰图的时候,发展了很多心腹下属,也建立了庞大的人脉,在这种情况下他可以无声无息地弄到那么多制图的妖鬼,当然也能无声无息地挖取五行人的五脏,用邪法摄来他们的魂魄,这是两手都抓,两手都硬。
五行升仙大阵是成仙的,十二元辰图是成神的,奉山也许是做了双重准备,如果成神不行就换成仙,想着总有一条路能走通?不不,也许是三重准备,他曾经在一个蛇谷里看见过山神的泥牌和转魂旗,那大概也是一条后路……奉山能筹谋这么多年,这么狡猾,给自己想想退路什么的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吧……
越想越觉得头大,突然间,有人叩响了门扇。
阮椒一愣,转过头去。
在门口站着个冷肃英俊的青年,正是宗岁重。
阮椒的心情忽然就放松了一些:“学长,你下班回来了?”
宗岁重“嗯”了一声,走过去用手指抚平阮椒还皱着的眉,说:“别思虑太多。”说到这,他顿了顿,微微俯身,在阮椒眉心那里亲了一口。
阮椒的脸上发热,摸了摸眉心,露出个笑容:“好,我知道的。”
宗岁重这才坐在他的身边:“发现什么呢?”
阮椒吐出一口气,把自己的发现都说了一遍。
宗岁重若有所思,点点头说:“先把文判请过来吧。”
阮椒也点点头,召唤了穆哲。
没多久,文判穆哲,现身而来。
第247章 朱红小字┃穆家破产之前。
“方才德,出生x年x月x日……出身山村,性格既自卑且自负,二十岁时因嫉妒给舍友投毒而被审判……有二十年牢狱之灾……无妻无子……五十二岁潦倒而死……”
“卢秀芹,出生x年x月x日……富裕之命,二十五岁招赘某某……一子一女……阳寿七十一载……”
“某某……出生x年x月x日……富裕之命……阳寿……”
“某某某……出生x年x月x日……富裕……”
生死簿如同一个卷轴打开,在前方浮浮沉沉。
一名身着朱红色的判官服,头戴黑色的判官帽的年轻人站在生死簿下面,用判官笔在上面轻轻点动,就从卷轴上不时浮现出一行行放大的字迹来。
这位年轻人,无疑正是被召来的文判官穆哲,正在为他的顶头上司城隍爷展示对方所要知道的信息。
阮椒把这些字迹看在眼里,心情有些复杂。
在生死簿生成的时候,他当时就可以发现方才德、卢秀芹的命运跟生死簿上记载的不一样的,只是当时他没在意,也没想起这两个人的事,所以压根没去细看……
他的视线又落在那黑色大字下的朱红小字上。
卢秀芹的那行朱红小字上,写着她嫁给方才德、一生如何云云,而她的最终结局是被厉鬼报复后转世投胎,来世为普通凡人。而方才德的哪行朱红小字上,则记载他用邪术害死五条人命,目前在相应的地狱受罚。另外几个被方才德害死的人本来也是富贵命,在他们命运下方的朱红小字上,明明白白都写着他们是死于方才德之手,现在都已经转世投胎了,只是他们今生的气运被人盗取,来世的命运如何,也只能看他们在被害死之前积累的功德如何了。
——生死簿上,凡人一生结束后,就会有这朱红小字写下与原本命运不同之处、他们死后受过的审判以及来生的去处等等。
卢秀芹和方才德都是这样。
再举个例子,古代有些人本来命格很好,但他们中途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冥冥中就会有无形之笔削去他们的福禄寿元等,最终可能原本百岁阳寿,却在四五十就早死,缘由将会都写在朱红小字里。
如果还没有去世的,比如穆哲的父母,他们的命格也发生很大的变化,但是朱红小字就暂时还没有记录了,要等他们寿元终了后才会记载。
与此同时,穆哲死后成为文判官,他虽然已经死了,朱红小字的记载却是没有的,因为他已经入了神职,即使他不是文判官,生死簿不是因为他被册封而形成,也同样不会有这记载。
阮椒叹了口气,说:“这几个被夺走气运的,我没发现也就算了,既然已经发现,就该拨乱反正……既然他们已经投胎,文判,你给他们添上两笔,恢复他们的气运。”
文判穆哲听他命令,提起判官笔就在生死簿上迅速挥毫。
很快,那几个已经投胎转世的人的新命运上就闪动着一层光华,等光华散去后,已经把前世欠缺的补在了今生上了——这也是阮椒这个城隍爷唯一可以给他们做的。
宗岁重看着这一幕,在一旁说道:“穷命变富命,富命都横死,这已经证明第一件事了。”
阮椒点点头,看向穆哲,态度凝重地说:“文判,你的调查怎么样了?”
穆哲知道城隍爷是什么意思,回答说:“从那天之后,我找时间给我爸妈托了梦。他们对下一个孩子还是很期待的,所以我请宗董帮忙,拿了些强身健体的果子给洋子。洋子找借口让我爸妈吃了,他们身体也保养得很好。”
阮椒听到这里,有些诧异。
穆哲笑了,眉眼间有明显的温柔。
“我在梦里慢慢跟洋子说了我的情况,他知道我现在已经成了判官,也知道我经常去看他,只是还不方便在他面前现身而已。他很高兴,答应我会好好生活,等我多攒点功德以后再见面。他也愿意多攒点功德,争取这辈子下辈子,我们俩永远在一起。”
对于情鬼而言,再没什么是比爱人的回应更让他们高兴的了,即使穆哲已经有了神职,情鬼的本性还是深深扎根在他心里的。
阮椒见穆哲这样子,也笑了笑,沉重的心情也因此缓解了一些。
“这样也挺好的。”他最近没怎么听到博洋的消息,现在看来,博洋的日子不坏。
穆哲似乎还是保留了他是城隍的秘密,这当然是穆哲尽职的表现,不过事实上,他一开始保密是因为自己是个死人,做城隍只为求复活,知道的人当然是越少越好,后来保密大半是因为知道得越多就越容易卷进来,他跟舍友们关系很好,当然不希望他们因为他而遇见危险,至于现在……老大已经被鬼抓过了,老二正跟文判谈恋爱,老三跟他堂哥一起遭遇了目前为止最危险的大bss犯下的案子……这保密和不保密,还有什么重要吗?仨舍友都知道也为所谓,就更别说让联系最紧密的博洋知道了。
顿了顿后,阮椒对穆哲说道:“必要时,不用隐瞒博洋。”
穆哲眼里微亮,得到了准许,当然更好!
“我明白了,多谢城隍爷。”
接下来,穆哲继续先前的话题。
“我没跟爸妈说我现在的情况,也不敢让他们多想,在梦里花了不少时间试探,才知道原来他们在我们家破产的前几个月,正在跟人竞争一块地皮,但对手很强劲,所以他们也难免有点担心。我爸很喜欢喝酒,喝醉了免不了说出糟心事,有个酒友就说有个山庙很灵验的,拜一拜求个安心。也还是因为喝多了,被这么一怂恿,我爸就跟他去了,拜了拜那个山庙里的神。回来酒醒以后他也没当回事,没想到的是,在竞争地皮时,我爸那个对手居然出车祸昏迷了,没死,但是错过了竞争。我爸没对手,直接拿下了地皮。”
“那时候,我爸觉得心里凉飕飕的,翻来覆去睡不着,干脆循着记忆去找那个山庙,但是没找到,他去问酒友,那个酒友也表示什么都不知道,根本没有提过这样的建议。我爸知道后出了一身冷汗,觉得是撞了邪,没敢再去找那个山庙,暗地里捐赠了很多钱物做慈善,才稍稍安心。但我爸还是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后来那块地皮在开发到大半、投入大量资金后出了问题,家里其他产业也逐步出事,才导致了我家后面的破产……”
这件事因为有些微妙的诡异,穆哲他爸私底下跟老婆谈论过,却没有对儿子提起。
直到现在,穆哲才知道来龙去脉。
第248章 一石多鸟┃他可能着急了。
听完穆哲的话,阮椒的第一个反应是——“那个对手现在呢?”
穆哲表情有些古怪,回答道:“在知道这件事后我查了生死簿,我爸那个对手本来的命运是中年破产——看时间段正好是他拍下地皮后不久,破产后他从他自己公司的大楼顶层跳下来,摔死了。”
阮椒恍然,也就是说,原本争地皮的时候是穆家失败,可因为地皮本身有问题,会被拖垮资金的反而是竞争胜利者。
穆哲继续说道:“但是我爸对手的结果也并不好,在竞争输给我爸之后,他很快投资了娱乐圈的几部小成本电影,基本上以小博大都有不小的盈利,这就给了我爸对手一个错觉,就是只要在电影里投资都能赚钱,他后来不满足于对小成本投资,给几个有大投资的顶级剧组投钱,分开来说每个剧组占据的份额不算很大,可合起来的数目就不小。那几个剧组虽然吆喝得响亮,最后票房都不如人意,全部有很大的亏损,我爸对手的钱全都都贴到里面去了。偏偏他以为会大赚的,抽调了公司正在进行的项目资金,然后项目也没法继续,后面又发生了一连串的效果……”说到这,他的表情更加怪异,“总之,就是在很短的时间里负债过亿,无法偿还。最后,也就是在我们家破产的三年后,他也破产了,还是从他公司的顶楼跳下来,摔死了。”
阮椒表情也有些诧异。
穆哲说:“因为他死了,在他原本的命运下有一行朱红小字,上面记载的正是他的命运因为邪术干扰延续了三年阳寿,这阳寿会在下辈子减下来,再就是按照他本身的功过能顺利投胎,转世后是普通人的命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