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佳佳的审判其实有例子可循,像她用和合符牵连她和秦重,是破坏秦重、陈蔚羽的感情,就算两人不是夫妻,至少犯下了挑拨的罪孽,可下拔舌、铁树地狱;她目的在秦重,是谋夺他人男友,可下油锅地狱;她谋害陈蔚羽的性命,虽然没杀死却只差一口气,可去刀山地狱;还有她是自杀死的,要去枉死地狱。
要是地府的神祇还在,刘佳佳起码要在拔舌、铁树、油锅、枉死地狱里面待一阵,而她对陈蔚羽的谋害差点成功,让陈蔚羽受了很多不该受的苦,这就看阎王怎么判了——要么在谋害性命的罪名上判重一些,她去刀山地狱;要么因为没害死不判其谋害性命,就要判她搞歪门邪道,走血池地狱。
总之,五个地狱轮流走是确定的。
宗子乐一听,心情舒畅了些:“学长的意思是,那刘佳佳被镇压很多年化开执念后去阴间,其实还是会被审判下地狱?”
阮椒顿了顿,还是点点头说:“对。”
宗子乐总算是眉头舒展。
阮椒却在心里叹了口气。
事实上,这真的就是安慰了。
天地存在,阴阳两道就始终存在,轮回也始终存在,可是地府神灵全部消亡,地府却是名存实亡了。地狱设立在地府之内,或许还留着,或许也消失了,但无论还在不在,鬼魂下地狱都是经由阎王审判后让鬼差押进去的。阎王没了,鬼差没了,即使有孽镜台能吸引恶鬼照见生前的罪孽,也没人送他们下地狱啊。
现在的情况,多半就还是带着罪孽投胎。
阮椒有时候也想着,等到他官职再升一升,要不要去阴间看看?他要还是个普通人就算了,反正只能随波逐流,可做了城隍以后,遇见的不平事一多,见到的奇葩也多,难免被气得半死,也就多了些责任感。在不影响自己复活的前提下,能多做点儿事……就多做点儿呗。
州城隍是个坎儿,攒到一万功德后他能血肉复苏,也可能有机会阴间。
仔细想想,突然……
有点怕。
至于那个刘佳佳,先记着吧,等去过阴间再说。
或许,也未必没机会把她给塞进去……
宗子乐拉了阮椒一把,好奇地问:“阮学长,你在想什么?”
阮椒回过神,摸了摸鼻子。
然后他随口说道:“我是在想,大晚上的张女士带一群人去找刘佳佳,结果刘佳佳死了,她尸体怎么处理的?这事儿不好办吧。”
宗子乐一愣,然后说:“哦,这个没事的。毕竟不是什么正常死法,那地方也不是什么很热闹的地方,有专门的人处理。”
这回轮到阮椒愣住了:“专门的人?”
宗子乐说:“我问过张姨,她说当时余大师打了个电话,会有人给这件事收尾。”他不在意地说,“挺正常的。虽然咱们都知道这世上有灵异事件,可除了真正经历过的以外,谁信哪?咱们国家这么大,发生的灵异事件肯定不少,压根就没真正爆出来过,最多是小报上神神秘秘地提一嘴,要说没有专门的人处理,怎么可能?”
阮椒挑挑眉:“这你倒是知道了。”
宗子乐:“我这是合理推测。”
阮椒:“……”
快别给我提推测了。
其实阮椒也觉得是应该有专门处理这类事件的人,只是这些人的来历是什么?余道士打电话的对象是跟他们一样正一教的道士,还是国家的组织?还有那些玄门大师们互相之间有没有联系,会不会也有什么组织?
……如果他想知道,凭余道士对他的误会,咨询余道士应该可行。可是那样一来,少不了跟余道士接触更深,说不得也要谈一谈自己所学什么、信奉什么样的神祇,也免不了在对方那里挂上号。
阮椒思索后,还是决定暂时别了。
他想得挺好,双重身份给自己遮掩,可他到底还没复活,道士们跟宗岁重可不同,宗岁重看到他尸体了都还能充满怀疑,而道士们有阴阳眼的,说不定一下子就发现他是城隍了。谁知道道士们对他这“好运”得到神职的人是个什么态度?要是出了什么岔子,影响他复活怎么办?
至于他想知道的那些……以后总会知道的。
之后阮椒和宗子乐也没多聊,散步消食得差不多了,他们也就各自去了主人家安排的房间。
躺在床上后,阮椒看了看自己的功德。
居然有二十点功德。
阮椒想了想,明白这是他消除诅咒和祛除和合符给的——也是,他这城隍又不是只审判案子,救人也发工资的。不过他突然想到,两个道士给人排忧解难,照理说也会有功德的……祛除和合符这事就算了,余道士他们明显不怎么了解,可是给陈蔚羽祛除诅咒这事,他们是可以解决的。这样一来,他先出手救了陈蔚羽,会不会影响那俩道士得到的功德?
皱眉在叨逼叨里找了一遍后,阮椒才慢慢松开了眉头。
道士们作法要借助神灵的力量,等同于是跟神灵合作解决问题,但毕竟一个是人一个是神,上天发送功德时,发工资的计算方法是不同的,所以神灵和道士的所得也是分开的。
像陈蔚羽这种情况,道士们出力并把事件解决,就能得到他们应有的功德了,而祛除诅咒主要就是借助神灵力量,在神灵出力的范畴里,要是他们信奉的神灵还在,他得跟那个神灵按照出力的多少分工资,这么中途插入也有点不厚道,但神灵没了,这就没什么影响了。
捋顺之后,阮椒松了口气。
那么以后他再办事的时候,要是再碰见道士了,做事也能更灵活些。
这一晚,阮椒没去巡街。
有道士在呢……
·
救人以后,陈蔚羽的事就告一段落,后续跟阮椒也没什么关系。
大清早,天还没亮,宗岁重过来敲门。
阮椒本来就用不着睡觉,听见动静一跃而起,把门打开。
“宗学长?”
宗岁重说道:“我开车送你和子乐去学校。”
阮椒反应过来,今天他还有课,宗子乐那小子更是个高三生。
“子乐起来了没?”他抓了抓头发,走出来,“我记得高三有自习吧,学长你还挺开明的,还让他请假了。”
宗岁重:“……嘲讽我?”
阮椒一愣,品品自己的话,还真挺嘲讽,连忙说:“不是不是,我是真觉得学长挺开明。”
宗岁重一边走,一边说:“他起来了。”还是解释了一句,“他答应了多做一套卷子。”
阮椒恍然:“我说呢,这才是学长的性格。”喜欢布置作业。
宗岁重:“……”
宗子乐正在盥洗室里洗脸,见到阮椒后朝他招招手。
阮椒也装模作样地跟他一起洗漱。
两人忙活完去客房,宗岁重已经让人送来早饭。
阮椒眼睛顿时亮了,有这位请客,他肯定又能吃顿好的!
就凭这个,他什么都能忍。
经由昨晚的一番“相处”,阮椒跟宗岁重熟悉了不少,现在态度自然了很多,说道:“学长也坐啊,别老看着我们。”
宗子乐紧跟着阮椒,都盯着宗岁重。
宗岁重说:“时间还早,细嚼慢咽。”
阮椒跟宗子乐一起答应。
三个人很快坐下吃饭,阮椒眯着眼,细细感受着阔别已久的早饭滋味……唔,包子皮软馅大,好吃!小米粥软糯香滑,好吃!豆浆醇厚滋润,好喝!油条酥脆喷香,好吃!
宗子乐比平时多吃了一根油条。
宗岁重喝了一杯豆浆——他很少喝这个。
等阮椒吃完后,宗子乐摸了摸肚子。
幸好不是天天跟学长一起吃饭,要不然他一个月得胖十斤……
吃完后,阮椒一看时间,有点惊讶:“才六点?”
也是,现在依然没亮呢。
宗岁重说道:“尽早过去,以免堵车。你们上课尽量不要迟到。”
阮椒想想自己的课,还真是一大早就有,不由问道:“宗学长,你知道我课表?”
别是把他祖宗十八代都给调查了一遍吧?
宗岁重说:“我跟你同系,看过所有课表。”
阮椒:“……”
宗子乐总觉得这俩人今早说话时,阮学长好像有点怼,但仔细一听,又好像没有。难道说,这是学长不自觉的行为?又被大魔王刺激了?
宗岁重去开车了。
宗子乐和阮椒慢吞吞跟在后面,一边走,一边消食。
·
回到学校,才七点半,阮椒匆匆回宿舍。
开门的是博洋,他打了个呵欠,懒洋洋地说道:“老四,你还真夜不归宿了啊,那朋友啥朋友,我知道,有些人脸皮薄,管约会都叫见朋友。”
阮椒无语,约会个鬼啊。
“少扯淡了,赶紧让开,我拿书上课。”
床头的罐子里,一只两只三只鬼冒出来,目不转睛地盯着阮椒看。
“哥哥没事吧?”
“城隍爷,那事儿怎么样了?”
“昨晚我们听您吩咐没过去……”
阮椒没回答,先跟崔义昌、颜睿也都打了招呼。
宿舍里的人都准备差不多了,阮椒背过身整理书,不经意间对几只鬼做了个口型。
“没事,一切顺利。”
接着,阮椒就和博洋他们一起上课去了。
因为时间挺早,路上阮椒陪几个舍友买了早餐。
颜睿问:“你不吃?”
阮椒摆摆手:“今天有人请客。”
崔义昌笑道:“你那朋友挺豪啊。”
阮椒一愣,说道:“不是朋友请的。”
宗子乐姑且算朋友,宗岁重……算是个大多数时候挺好但偶尔让人肝疼的学长吧。
博洋来劲了,立即跟上:“不是朋友,那是什么?昨儿个还有别人?你还说不是约会对象,该不是跟朋友聚到一半,新认识了漂亮妹子吧?”
阮椒嘴角微抽:“……不是妹子。”
博洋瞪大了眼:“难道是帅哥!”
阮椒看他眼里都是笑,没好气地推了他一把,说:“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有个从小一起长大、连看完鬼片都会陪你上厕所的好基友啊。”
博洋恼羞成怒:“……不揭短我们还是好朋友!”
阮椒凉凉地说:“所以你的确有个好基友嘛。”
博洋:“喂!”
颜睿和崔义昌在旁边看他们俩打打闹闹的,忍不住地笑。
几人说话间,教室到了。
早饭还没吃完,阮椒陪着他们在外面吃。
其他同学陆陆续续地到了,还在吃早饭的跟他们一样在外面,吃过了的都进去预习。
阮椒靠在墙上,打开手机刷帖子。
说起来,最近他事情多,好几天没写过新故事了。
不过昨晚的故事……事关隐私,而且主要是道士们出手,还是不写了。
[又一个坑货楼主,鉴定完毕。]
[我去,楼主穿越了吗?新故事呢?]
[楼主算命吗?给你发私信了,帮忙算算吧。]
[听说这边城隍爷挺灵的,可我也没见哪灵了,不就几个故事吗,少他妈扯。]
[楼主这是扯不下去了吧……]
[辣鸡楼主,死不更新,还我时间!]
[还以为遇见了勤奋的楼主呢,结果又坑了……]
因为阮椒刚发帖子的时候速度挺快的,中间也搞了些噱头,所以后来的人也不少,渐渐有了一些经常刷帖的人,每次也最少有几十上百个回帖,算是热度挺高了。所以他一断更,又没什么交代,人也不出现,讨伐他的人也不少。
马上就要上课了,阮椒也来不及想个新故事,就赶紧留了个言。
还没写完,突然间,阮椒感觉一股凉意袭来,他一个激灵,顺手按下“发帖”,自己则立即抬起头来,看向凉意的方向。
——梁力?
在梁力的手腕上,有一股浓浓的阴气。
阮椒心里一紧。
他记得以前也发现过梁力手腕上有阴气,不过那时候阴气淡,他盯着梁力走在太阳底下把阴气给晒化了,后来又观察过几次,没再见到过,才放心。可现在是怎么回事?阴气不仅又来了,还变得这么浓。
阮椒跟梁力不熟,也不好贸然过去问他,就打开神目。
神目朝梁力手腕仔细看去,那阴气只是缠着,并没有看见源头,在梁力身上也没有什么古怪的地方。但是毋庸置疑,梁力是经常接触到阴物,阴气才会这么重……他到底是碰见了什么?
为免引起梁力的注意,阮椒没多看,不过博洋也看见了梁力,正说了一句:“咱们的体育委员今天来上课了啊。”
阮椒一愣,扭头看博洋,问:“他昨天没上课?”
博洋也愣了:“你不知道?”
阮椒摇摇头:“没注意。”
最近他连轴转啊,有点时间都用在学习上了,哪能注意到班上谁来了谁没来——尤其是,他跟梁力是真的不熟。
博洋对各种消息都知道,就跟他说道:“三天以前吧,梁力让人替他请假了,说是他家里有事。他是本地人,这几天都没回宿舍,据说请假之后就回家,现在回来了,应该是事情做完了吧。”
阮椒皱起眉。
三天前的梁力要是有这么重的阴气,他也该能发现的……所以这阴气是他在这三天里沾上的?他去哪了?
梁力的脸色还算红润,也没发现什么健康问题,看来这阴气对他暂时没什么伤害,但他现在因为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阳气旺盛,对阴气抵抗力强,才会没事,时间长了就不一定了。
梁力也在吃早饭,还没进教室。
阮椒回忆了一下,心里有了主意,对几个舍友说道:“我先进去找位子。”
博洋他们对他摆摆手。
阮椒迅速走进教室,一眼扫过所有空位,脑子里飞快地回忆……梁力这个人性格比较好强,平时坐位子喜欢在前面,正好在头三排只有一个位子了……他想了想,大步从那几个位子走过,在经过的刹那,手指飞快划动,在那空位上画上辟邪符,然后到第五排占了相邻的几个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