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个纪元,下个纪元,大劫来临,修真界闭门不出,佛门绝迹。哪儿来的机缘?不过是一片遗迹。等等,遗迹?玄空眼中闪过一道光,将自己下山到目前的事从脑海中过了一遍,若他当真是应劫之人,佛门可借他之手发扬光大,再度恢复以往的辉煌。
他在隐约间,看到了两位大人物之间的博弈,更恍惚明白了苦言下山前对他说的话的含义以及对他的期望。立地成佛,成佛。
玄空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师徒二人,手上一朵莲花缠绕而上,带着浓浓的战意。无论如何,千千万万的佛门弟子不能白死,他也不会因为这一句话甘心等死。
“我们不会动手。”洛玉笑了一下,眼中是疲惫与安抚。清瑶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小声叫了句,“师尊。”这可是道主的命令,若是违背……道主,不可轻视,不可不重。
洛玉将他的手拍开,“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玄空看着他,“好。”他没有问是什么事,因为他已经猜到了。但他必须要领这个情,因为他快要耗尽的佛力,更因为他怀中还有另一个人的生命。
“看来你已经猜到了,”洛玉释怀地笑笑,“但我还是要说。下手的时候给道门留一丝种子,就像我今天对你做的一样。”话说出口,在天地间就有了痕迹,就有迹可循。若玄空不遵守,自会有人来向他讨回公道。
“好。”玄空颔首。
“请。”洛玉让开道。
“贫僧还有一个问题,”玄空没动。
“静待。”洛玉打断他。
玄空沉默片刻,抱着时梦令走远。
“师尊?”清瑶不解的开口,“你不怕——”
“不用担心,”洛玉摇摇头,嘴中喷出一口鲜血,“他们不属于这里,我只是把他们送回他们该去的地方。”更何况,这一切都在道主的预计之中,直接是他示意的啊。他艰难地伸手摸了摸清瑶的头,脸色更加难看了。只牺牲了他一人,保全了整个道门。值!毕竟天机门也在道门中。只是他恐怕即将死去,我这稚嫩的徒儿,能带着门派走过风风雨雨吗?
“师尊,你怎么了?”清瑶面露慌色。
“记住,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天机门第十二任掌门。”洛玉挤出一抹笑意,闭上眼,就这么去了。
“师尊,师尊?”清瑶跪在地上喃喃地念了两句。良久,终于哭了出来。
时梦令在玄空胸膛上微眯起眼,“你不觉得不对。”
玄空点头,“这是一盘棋。”
时梦令扬眉,“那你还答应?”
玄空看着天空上的裂缝,“因果罢了。”他们都是棋盘上的棋子,又如何由得了自己。相比之下,他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季玄尊消失了。”他借着时梦令之手,打进季玄尊胸膛的金色莲花告诉他,季玄尊消散了。
“死了?”时梦令不敢相信。
“或许。”玄空不敢确定。
“他是什么时候被那位独立出来?”时梦令想到了事情的关键。他和小和尚都是来自未来,季玄尊应该也是来自未来。那他是什么时候被道主剥离出来,镇压起来的呢?他眯起眼抬头望向天空,他可没忘记刚刚天机阁掌门说的话,“道主证道,佛门当灭。”证道……
玄空也抬起头,看着天上。或许就是现在。洛玉说得对,他们需要做的,只是等待。
道主按下一掌后,便不再动作,只是静静看着。看着他们逃命,看着他们拼命,看着他们痛哭,哀伤,他的眼里是无动于衷,是处于万事万物之上的冷漠。
在他眼中,大道已经近在咫尺。他离大道,只差一步。而这一步,他挥挥手,几道光朝着四面八方坠去。
“道主证道,留下八道传承,以待有缘人。”时梦令嘲讽地笑道,他是在典籍中看到的。世人居然以为这是道主留下的传承,无数人为此疯魔。此刻,了解到真相的他只想大笑,可悲,可笑!
玄空看着那八道光,和记忆中的另一幕重合了起来。那是在桃源村,他第一次知道时梦令时,他看到,也是这样的几道光,引动天下人心魔浮动,让人间化为炼狱。是巧合,还是……他转头看向大笑的时梦令。他现在的样子实在是不适合火上浇油。
“小和尚,你说可笑不可笑?”注意到玄空在看他,时梦令笑着问道。
玄空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完全变了样的大地。大道之争,残酷如斯。在如此残酷的争斗中,那位道主还是留了一线生机,无论是对佛门,还是对道门。可正因为是这样,才让他觉得更可怕。大道无情又慈悲,道主虽不远也不差了。
天地平静了下来,那位道主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在玄空身后,季玄尊轻轻笑了,笑容里满是不羁与疯狂。虽为棋子,他偏偏要跳出棋盘,兴风作浪,你奈我何!
如今,道主离开这个小世界,前往更高的地方。佛主沉寂。万年前的他被封印。他要在这里积蓄力量,一举打破桎梏!他看向时梦令的眼神满是垂涎。道主妄图以毒攻毒,用他来封印自己。自己虽被封印了千年,但也从中吸取到力量,只待突破!他要让道主知道,当初他走的那一步棋,错了!
他疯狂地想着,向前一步,就要化出身形。身后一个黑洞浮现,将他吞没了。
时梦令疑惑地回头,未见一人。
空间深处,一双眼睛睁开,看向他左手上抓着的一人。
季玄尊看着他和自己相似的面容,眼中闪过疯狂和不敢置信,“你是谁?”
抓着他的人笑了,如雷的声音响彻周围空间,“我是你。”
“你是谁!你是谁!你是谁!”季玄尊不停挣扎嘶喊着,他的心中满是不敢置信。怎么可能,他要跳出棋盘,跳出棋盘!
抓着他的人笑着看着他挣扎,看着他的身形慢慢消失在自己的手中。如雷的声音响彻周围空间,“我是心魔,季玄尊。”
至于“另一个季玄尊”不过是他扔在未来的一颗棋子,一个□□而已。他终身想要跳出棋盘,却始终没想过自己只是另一个人的棋子罢了。他的所有动作,都在自己的操控之中。这次的时光逆流,就是专为他而设。
他隔着层层空间,看着玄空和时梦令。他早就跳出了棋盘,成为了操棋手之一。连时梦令在最初也是他的棋子,只是最后被本尊反过来制衡他而已。
更没想到的是因为时梦令引来一个玄空,最终将佛主也牵扯进来。倒是更有趣了。他勾起唇,重新闭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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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吞噬的“魔物”(十三)
“小和尚!”时梦令紧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玄空向他看去,看见他身体正在快速消散,化为尘埃。伸出手,他一愣。自己的手也和时梦令一样,在快速消散着。
他皱起眉头,还未来得及说话,就全部消散了,化作这尘世间一缕烟尘。
“咳咳,”玄空睁开眼,他们在一个山洞中。他身上还压着一个人,那人的头发垂在他的脖间,恍若和他抵死缠绵。
“小和尚——”不仅是头发,一双白皙的手臂缠了上来。时梦令撑起上半身,抬起头,笑着看着他,“你终于醒了。”
“你们——”门口惊讶的声音响起。
玄空转头看去,是流觞一行。
他们此刻,身体重叠在一起,时梦令的手环在玄空的脖子上,眼里露出满足。玄空的眼中也透露出轻松与愉悦。这幅画面在流觞看来极为亲密,甚至不能单纯用亲密来形容。
玄空平静地掰开时梦令的手,起身,顺带将慵懒躺在地上的人给拉了起来。一年的相处时间,他已经习惯了时梦令不时的胡闹,也知道该怎样应对。因此做出来,无比的自然与熟稔。“你们怎么过来了?”
流觞眼神复杂地看向他,“我发现你消失了,去找了师尊。是师尊算出你们的位置,把我们送过来的。只是没想到……”
“只是没想到你们在这行苟且之事!”霓月横眉看着他们,不屑之情溢于言表。
朱七和叶青衣站在她的身后,没有说话。
玄空不能反驳,从他主动提出双修开始,他就已经破戒了。尽管并不是他们想象的那样。
时梦令突然将他扑在地上,双手环住他的脖子,用单纯的眼神看着他,说着孩童才说的话,“抱!”
背对着他们的时梦令对玄空悄悄眨了眨眼睛,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玄空看向时梦令的眼神变得深邃,他当然知道,时梦令是在为他解围。还是个小傻子。
“玄空,抱歉,我——”流觞带有歉意的声音响起。
玄空将时梦令推开,起身,“无妨。”
时梦令依旧坐在原地,愣愣地直视前方,要哭不哭的样子看着人十分的难受。
玄空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面上却不动声色,蹲下身,直视他,“不哭。”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只是谁都能听到其中带着的歉意与宠溺。
时梦令眼神茫然地看着他,瘪了瘪嘴,眨巴眨巴了眼睛,将眼泪憋了回去,张开手,“抱!”
流觞心中闪过一丝难受,别开眼,声音嘶哑地说,“玄空,你,要不答应他?”
“就是。”霓月秀眉紧锁,她虽是女子,却性格豪爽,敢爱敢恨,刚刚还无比鄙夷,如今发现是自己想歪了,又看着时梦令俊美的面容,高大的身材,却做出如此孩子气的行为,心中又是怜惜,又是难受。
将笑意藏在心中,时梦令动作不动,“抱!”他还想多听小和尚哄他一句,他打定主意,只要一句,他就假装乖乖听话。
“背?”时梦令话语一出,玄空就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只是看着他单纯的眼神,如此卖力的表演,心中叹了口气,反问了一句。
时梦令一愣,脸上迅速由阴变晴,挂起大大的笑容,双手张得更大,用力地说道,“背!”
玄空将身体转过去,让时梦令趴上来。
时梦令乖巧地趴上来,手攀着他的脖子。脸上挂着开心的笑容,心里也开心到爆炸!赚了赚了!
玄空看向流觞,“我有事想见真人。”
时梦令将脸埋在他的背上,悄悄勾起唇,在心里轻叹,我的小和尚。
“叭!”有什么湿热的东西一触即离,只有湿润的感觉停留在脸上。
玄空转过头,时梦令眼神单纯地看着他,在其他人看来只是小孩子的恶作剧。但他知道不是这样的,因为——“小和尚,我亲的这一口,香不香?”磁性的声音在玄空识海中响起,“没有回答,是没有感觉?”
心中闪过不好的预感,果然,右边脸颊也有湿热的感觉传来。他示警地捏了捏揽住的大腿。
时梦令心中闪过笑意,脑补着他的小和尚既不能说话暴露他神智恢复,也不能用低下的修为传音给自己,思考了半天,才颤巍巍的捏了一下自己,还不敢多碰,就忍不住乐了起来。被捏过的大腿肌肤变得火辣辣的,晃荡得更加厉害了。
又捏了一下?不对,这个感觉?时梦令朝下看去,果然,一朵白色的莲花根茎绕着他的双腿,将它们狠狠绑在一起。花朵在空中摇曳着向他打着招呼。
转头对上玄空的眼神,他眼神仍然平静。但他知道,如果自己再招惹下去,这个脸皮薄的小和尚就要翻脸了。心中乐得不可开支,面上却将头埋在他的背上,假装生气。
玄空眼神带笑地转过头,转眼对上流觞不解的眼神。“熊孩子。”难得地解释了一句。
流觞看着他的眼神满是复杂。
霓月“噗”地一声笑了出来。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只觉得十分有趣。
时梦令在他背上笑得都快岔气了,还得忍住。身体一起一伏地,从外面看去,好像是在哭。
霓月的笑意收敛了起来,迟疑地学着记忆中恍惚看见过一次的场景哄道,“不哭不哭,姐姐等会儿给你买糖吃。”
时梦令不笑了,嘲讽地勾起唇,这随便给予的仁慈,随时都可以收回的仁慈,真是让他作呕。连他的小和尚的一根毛都比不上。
霓月看见他平静了下来,“噗嗤”一声又笑了,这小孩,真好哄,几颗糖果就满足了。她犹记得,在她记忆中看到的那个小孩,可是哭了一两个时辰。
“小和尚,哄我。”时梦令传音道。
玄空也听到了霓月刚刚的话,了解时梦令一生的他自然明白他心上的伤口还没好,执拗地将所有善意拒之于门外。想了半天,他开口,“睡吧。”
时梦令笑得不能自已,果然,很小和尚。笑完之后,他将自己的头向前蹭到玄空的肩膀上,闭上了眼。
很安稳的感觉,很想睡觉。时梦令想着。在真正睡着之前,他问了一句,“小和尚,我们的修为甚至灵魂都和进去之前一模一样,在那个时空经历的事情,是真的吗?”
玄空轻轻转动着佛珠,没有回答。
走进玄武城,他感受到玄武真人的关注。向着虚空点了点头,一阵恍惚过后,他已看到玄武真人。
他一头白色的头发披散在身后,坐在琴台,面前闻着一壶好酒。听见声音转头看去,看到玄空和时梦令闪过莫名的光,“你们双修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南音小天使营养液2,把你记在感恩的小本本上!
作者:请问你对自己连一根毛都不如的事有何感想?
霓月:……
☆、叛佛(一)
双修。玄空心中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