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物肯定不能借,不过乔少爷自己就有很多藏品,借他的就行了。”
少年宫在中轴的西侧,和西塔隔了个大剧院,博物馆在它斜对角,就坐落在东塔前面。
陆望知回头看了少年宫一眼,从识破幻象开始他心里就一直有一个疑问。
“少年宫风水是有什么讲究吗?”镇守的小仙离开一段时间,居然能引来这么些邪祟。
庄随说:“不止是它,你再看看这四个建筑的外形。”
陆望知仔细看了看,发现西侧的少年宫和大剧院外形比较圆润,没有明显的尖角,东边的图书馆博物馆则相反,都是四四方方有棱有角的造型。
再结合方位一想也就明白了,风水学有“左青龙要高,右白虎要低”的说法,青龙代表男子,白虎代表女子,因此位于东方青龙位的东塔是比较阳刚的方形楼体,西方白虎位的西塔却是圆筒形的,并且就高度上来说,东塔比西塔高出近百米。
如今少年宫大剧院相当于白虎穴,博物馆图书馆相当于青龙穴,外形上自然也要各自对应。它们看着好像没什么用处,但却是白虎青龙的栖息之所,这重要程度就不是普通建筑可比的了。
陆望知有些恍然,心想怪不得需要小仙来镇守,这里头可都是实打实的大气运,特别容易招惹邪祟。
两人边说话边穿过中轴广场,博物馆这时间早就关门了,但有保安看守,庄随和陆望知出示证件后顺利进入。他们坐电梯上了三楼,这层只有一个专门放置木雕的展厅还开着,两人穿过琳琅满目的展品往里走,在最里头的一个独立小厅里找到了那座最大的金漆神龛。
神龛有灵,两人一走近它两米范围,就有一团光从上面飘出来落到地上。一个穿着上世纪二十年代少爷服饰的年轻人从光里走出来,先冲庄随躬了躬身,又对着陆望知点了点头。
“庄总怎么这么晚来?”乔少爷不知怎么的,一见庄随就笑得特别勉强。
庄随笑道:“不急我们也不会晚来了,来问你借几样东西布阵。”
乔少爷这下笑得更加勉强:“怎么个急法?”
“墨衣不知所踪,少年宫傍晚进了一堆邪祟,我怕她今晚再不见人,邪祟会越积越多,这西边风水一坏,西塔的白虎位可能要出事。”
乔少爷听得面色一变:“墨衣不见了?什么时候的事?”
庄随说:“现在还不确定,反正今天一天都没见到她,我让蛋散去东云山找了,不过暂时还没消息。这事情不能拖,在找到她之前最好布个阵缓一缓,让少年宫的气场先稳定下来。”
乔少爷也知道轻重缓急,虽然明显不想借自己的收藏,但也知道那些东西比较有用,只得叹了口气:“那你们跟我来吧。”
两人便跟在乔少爷身后进了旁边一个房间,七拐八拐之后绕出了展厅区域,来到一个储物间。
储物间里堆满了东西,四面墙上都是字画,还有很多柜子摆着各式古籍和摆件,虽然都一副年代久远的样子,但都保存得不错,并没有落灰。
“挑吧,看中哪个就挑哪个。”话虽这么说,但乔少爷脸上难掩肉痛。
庄随也没客气,在成排的柜子间来来回回走了几趟,挑了些笔墨纸砚一类的东西,在转第五次的时候,他疑惑地指着墙上一个空出的位置:“之前这里不是放着一幅山水画吗?去哪了?”
乔少爷问:“你要那个?”
庄随点头:“那画还挺好的。”
乔少爷脸上表情僵住,心想那当然好啊,那是南宋的东西,要不是作者完全不出名,早就被馆里拿去展了。
“那画不行。”他深吸一口气说。
“为什么不行?”庄随奇道。
“你看了就知道了。”乔少爷飘到角落一个柜子前,示意庄随过去。
他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收起的锦盒,打开之后从里头取出一幅卷轴,递给了庄随。
庄随退开一步拉开卷轴,陆望知就站在他旁边,只见那确实是一幅山水画,笔工细腻,意趣非凡,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在画面视觉中心的位置却画了个小孩。
那小孩靠在一棵树下,右眼被垂下的树叶挡住了,只能看见左眼以及鼻子以下的部位,但他大张着嘴,赤白着脸,似乎很虚弱的样子。远处山林深处也有蹊跷,那里藏着一条小径,隐约还有四个人影在那里结伴走着,总之好好一幅山水画,明明山水是好的,就是这人画得特别不知所云。
陆望知正看得奇怪,旁边庄随咦了一声:“怎么多了几个人?你是又喝多了胡乱练习画技吗?”
乔少爷脸红气结:“我喝酒才不会耍这种酒疯!”
“那谁画的?也太缺德了吧?”庄随低头盯着那几个人细看,“这线条其实还不错,表情也生动,但也太生动了些,这树下的小孩怎么哭丧着一张脸?”
这也是乔少爷最不解的地方:“我要知道就好了,这是昨天它自己出现的,我那时就在旁边看书,抬头的时候突然看到,差点以为自己眼花。”
陆望知听得一愣:“人是自己出现的?”
乔少爷听见声音转过头来:“没错,我亲眼看见,画里慢慢变出几个人来,甚至连山林也有些不同了。”
他说着指向画上远处的山峰:“就这里,原本只有云海,没这截小山的。”
陆望知似乎陷入了沉思,好几秒之后才抬起头,他来回看了看庄随和乔少爷。
“会不会是画灵?”
乔少爷眨了眨眼:“画灵?但这幅画我检查过了,没成精的迹象啊。”
“不是成精的那种。”陆望知摇了摇头,“我以前听过一个故事,说古代某地有对夫妇坐轿经山路回家,半路上被贼人打劫,对方抢了他们东西后,把他们连人带轿撞下山崖,这事因为没有人证物证,成了一桩疑案。但奇怪的是,后来有一个完全不相干的人,他家里的画突然出现变化,画中出现了这案子贼人打劫的情景,受害人和凶手的样子都栩栩如生,官府按着画去捉人,竟然真的捉到了。”
第59章 第二个
“这个故事……我好像也听过。”乔少爷来回踱着步, “有些画还没有机缘成精,但因为年岁久远,偶尔也会显灵。”
三人里头就庄随没听过这故事, 他上上下下仔细把画看了一遍:“你们是说这画显灵了?那它还能用来布阵吗?”
乔少爷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要不你拿去试试?”
“算了。”庄随把画还给他, “我看这画也不是胡乱显灵的, 说不定会有后续, 还是你收着吧。”
乔少爷一愣:“何以见得不是胡乱显灵?”
庄随于是指了指云雾里若隐若现的山体轮廓:“怎么说呢,我感觉这画得像东云山。”
乔少爷脸色顿时有些奇怪,陆望知盯着那轮廓左看右看, 吃惊道:“你连这都能看出来??”
乔少爷看着他欲言又止, 最后还是把画挂回到原位:“那我还是把它挂出来吧,有新的变化我也能第一时间看到。”
庄随没说什么, 他退而求其次挑了幅春暖花开比较热闹的画, 这才和陆望知离开博物馆。
两人回到少年宫门口时, 周淮已经等在那里了,离八点还有三分钟的时候,蛋散终于飞了回来,它似乎绕着东云山飞了几转, 来了之后冲庄随叫了几声,然后马上停在一棵树上睡死过去了。
陆望知:“怎么说?”
庄随眉间隐有忧色:“墨衣不在东云山,开始布阵吧。”
辟邪阵是个常用阵法,三人动作迅速地布置完, 阵法由庄随启动之后, 少年宫表面浮现出一层金光, 半空中忽然传来一阵虎啸,一个白色的幻影从天上扑到少年宫里,随即消失不见。
不知是不是因为有古董加持阵法的原因,陆望知觉得周围的凝滞的空气一扫而空,少年宫上盘旋的气运甚至比平日看着还要多一些。
“行了,先这样吧。”庄随说,“勉强够撑一段时间了。”
陆望知看了看他额角,奇道:“你怎么出了一头汗?”
庄随一愣,抬手擦去额上的细汗,不甚在意地道:“大概是启动阵法时消耗了点灵力,这古董加持的辟邪阵再好用,也有消耗完的一天,回头还是要把墨衣找回来。”
陆望知问:“墨衣以前有离开过这么长时间吗?”
“没有。”庄随摇头,“她虽然有些马大哈,但从不擅离职守。”
“所以实在是太巧了。”陆望知看向面前的少年宫大楼,若有所思道,“学生失踪的同时墨衣居然也失踪了。”
庄随微微眯起眼睛:“你说得没错,少年宫建成这么多年从来没出过事,没道理一来就来俩的。”
尤其是墨衣的失踪可大可小,她是从精怪修成仙的,虽然是软毫笔所化,攻击力差一些,但自保能力完全没问题,不是随便哪个阿猫阿狗都有能力困住她的。
“老大。”周淮突然出声,“之前大卫不是在少年宫里见过那个失踪小孩的魂体吗?我在想,如果他还没死,其实可以想办法拿到他平时用的物品,只要有留下气息的都行,我回头用他的东西做一个娃娃,等他魂体再出现,娃娃就能找到他了。”
庄随觉得周淮这方法不错,只是这失踪者平常用的物品却不是随手可得的,这事托小宋帮忙转交也不实际,毕竟小宋不知道哪样物品上仍残留着主人的气息,还是得他们亲自走一趟,最好是去星河中学,找找课本什么的。
庄随于是给小宋打了个电话,小宋听说来龙去脉之后马上安排下去,让他们明天早上就到星河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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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河中学是市里排前列的学校,分初中部和高中部两个校区,高中部在老校址上课,初中部是新建的,离中轴广场没两条街,里头读书的孩子出身大都非富则贵。
陆望知他们到的时候就把车停在校外,但才刚走进学校大门,就见不远处的大楼前有人在闹事。
好些人在那推推搡搡的,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一圈,有个又尖又细的女声在人群中破口大骂,离得太远也听不清她在嚷嚷什么,吵吵闹闹的热闹非凡。
陆望知往那边一看,倒是发现小宋也在,对方急出一头汗,正和同事一起拦着个膀大腰圆戴着墨镜的男人。
“怎么回事?”庄随看得莫名其妙,抬腿走了过去。
他见墨镜男抡起拳头一副准备袭警的模样,马上从兜里掏出一张清心符往对方后背一拍。墨镜男这手劲就松了,整个人云里雾里的特别平静,被小宋他们趁机反剪双手摁住。
“都给我老实点!”小宋吼道。
人群里的战斗似乎也到了尾声,有两拨人被分别拉开,左边那堆为首的是个衣着讲究的中年女人,右边那堆就比较狼狈了,有个年轻的女人头发凌乱地被身边的人护住,脸上脖子上都是抓痕。
陆望知他们默默看着,不知这闹的是哪一出。
小宋处理好现场之后才有空过来和他们说话。
庄随见那中年女人被劝开之后还在骂骂咧咧的,奇道∶“这什么情况?”
小宋头发有些乱,苦笑道∶“又出事了庄主任!”
庄随一看他那表情就知道不会有好事,闻言叹了口气∶“别是又有学生不见了吧?”
小宋伸手扒了扒自己的一头乱发,眉毛往下耷拉∶“您猜得可真准。”
“……”庄随无语了几秒,“抱歉,系列案搞多了思维忍不住有了惯性。”
小宋引着他们往里走,边走边说∶“这次不见的是个女孩子,叫冯雨佳,她昨晚独自出门,然后彻夜未归,她母亲以为她一直在房间里睡觉,结果早上喊她起来的时候才发现人早就不见了。”
陆望知回头看了眼远处那气得红了眼的中年女士∶“刚才吵的是她家里人?”
小宋嗯了一声。
“人是自行离家不见的,家长怎么跑学校里来闹?这还动起手了。”庄随觉得奇怪。
“还不是因为早上家长群班群里疯传一个新的视频。”小宋说着打开手机,调出视频给他们看。
陆望知一看那画面就挑了挑眉,这视频和之前那个叫潘兴泰的很像,正中端坐着一个女孩,瞧着也是14岁左右的样子,她背后的地上同样放了一副棺材,唯一不同的是背景不是少年宫的窗帘。
女孩——冯雨佳在视频开始十秒后机械地开口说话∶“我叫冯雨佳,是星河中学初二四班的学生,我母亲叫陈丽云,是xx公司的董事长,我是班里的学习委员……”
一段和潘兴泰差不多的冗长自我介绍后,她终于进入了正题。
“张老师上个月被抓进派出所,那事是我干的……还有,我也害死过人,我有罪,我该死……”
她慢吞吞说完,仿佛复制了潘兴泰的动作,同样自己躺进了棺材。
“冯雨佳的妈妈陈女士觉得这是污蔑,是有人逼迫她女儿说的话,她一大早跑来学校闹,跟张老师对峙。”小宋说。
“张老师?”
小宋指了指被抓花了脸的那个年轻女老师:“那位就是冯雨佳提到的张老师。”
“视频里说张老师上个月被抓进派出所,那是怎么一回事?”陆望知问。
“我问过其他老师了,就是个恶作剧,上个月张老师在路边见到一个哭喊的六七岁小女孩,她有点担心就上去问情况了,结果那女孩抓着她衣服就大哭大闹说她是人贩子,警察来了当然先把张老师带回派出所问话,那女孩一开始一口咬定张老师是人贩子,说自己是被她从家中骗出来卖的,搞了半天警察调出监控一看,张老师就是路过问了句话,根本没这回事,后来那女孩才说自己是无聊贪玩,你说这气不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