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双书幽幽的目光像是桌上的灯,闪烁不定,让人看不清他心里的想法。
黝黑的瞳仁逼视着怀双书懒散的眼睛,悟苫清深沉道:“为什么?”
怀双书眼里好似泛起了丝涟漪,但待仔细看去,发现又被他极快的压在了眼底,“如果我说,这里没有你找的人,你会离开吗?”
他语气里总是带着股年迈的迟缓,像是吐字很艰难一般,可从他嘴里说出来又很是婉转绵长,再加上他脸上总是带着云淡风轻的从容,所以很多人都忽略了这个怪异的地方。
悟苫清:“你知道这个人?”
“不知。”
悟苫清皱着眉头,终是没把口中质疑的话说出口。
“为何说我认识?”
怀双书面色平静,勾了勾唇角。
悟苫清:“感觉。”
“只是感觉?”
悟苫清如实点了点头。
怀双书眼里的笑意更甚,“感觉可不一定是对的。”
可我的直觉很准。
悟苫清不置可否,但看起来不太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谈了。
...
第20章 第19章
房间里的空气不知道什么?" 三师叔总想私奔0 ">首页8 页, 焙蚶淞讼吕矗路鹬蒙碛谝桓霰眩蛏磺迦滩蛔〉淖吠搜刍乘椤?br /> 他平日里虽然大多时候都是沉默少言,但门派里的弟子却格外崇敬他,所以只要在一起,就会有人有人会费尽心思的找着话题,而悟苫域有时也会把他当一个寡言的聆听者。
可面对这个人时,他心中好像有很多说不完的话,像是还没喷发的火山,趋势待发却找不到宣泄的出口。
见他一直没开口,悟苫清有些奇怪,却见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朝自己坐近了一些,那张魅惑众生的脸近在咫尺,悟苫清的目光却落在了他脖颈上那道显眼的红痕上。
这红痕像是切口很整齐的刀疤,不止脖颈上有,还有不经意露出的锁骨上,手臂上,悟苫清毫不怀疑的想,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这些令他心烦意乱的红痕或许还有许多。
怀双书只手撑在悟苫清身旁,两人的呼吸交缠,姿势也很暧昧,可两人的眼里又没有半分情动和欲念,悟苫清眼里清澈,怀双书则是幽深。
当然铁树不是一开始就会开花,这时的悟苫清还是不解风情的。
他看怀双书衣着单薄,便把床上散发着霉味的被子掀开,搭在了怀双书的肩上。
“天凉了。”
他面上看起来跟以往一样还是没什么表情,仔细看放在膝盖上紧紧握起来的双手却暴露出他心底的紧张。
“扑哧!”
好好的气氛被他这句话给打破的七零八落,怀双书不由得轻笑出声。
他五官生的好,一笑眉眼就生动的像是一幅栩栩如生的美人图。
看着笑的开怀的怀双书,悟苫清心里也有些微漾,心底不知为何涌起了一股久违的熟悉感。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手已经放在了怀双书的右脸上。
察觉到脸上温暖的触感,怀双书的笑意慢慢收了下来,眼里泛着让人捉摸不透的阴森。
悟苫清倒是没有发现自己的动作有多么暧昧和诡异,他墨色的瞳仁里一片认真和纯粹。
不知为何,明明是很平淡的视线,却让人心尖止不住的有些发烫。
他因为修炼功法的原因,所以常年体温颇高,手心里总是带着炽热的灼烫感,怀双书则相反,悟苫清感觉手心里其实是一块深冬里的冰块。
拇指轻轻擦了擦那点泪痣,眼里带着几丝疑惑,喃喃道:“这是真的。”
怀双书眼里微微眯了眯,刚刚还是墨色的瞳仁转瞬便成了赤红色,但也只维持了一瞬,很快又恢复成了死气沉沉的黑暗。
他把悟苫清的手拿下来,调侃道:“你倒是不怎么客气,是不是经常这样摸别人?”
话虽然带着一股轻松劲儿,但其实怀双书心底确实也否认不了这股子在意,哪怕这个人是在自己眼皮底下活了十年。
悟苫清抽回了手,又乖巧的放回在膝盖上,一脸真挚道:“没有。”
其实心里早有了答案,可听得悟苫清这么一回答,怀双书眼里还是划过一丝笑意。
怀双书声音里有些些低沉,平日里迟缓的语调现在听起来都像是在调情。
“三清。”
悟苫清抬头看他,昏黄的灯光衬得他肤色白皙,眉目精致的如同画中仙,美人痣点于眉间,当年有人曾在修仙大会上称赞他生来便不属于这天地万物,落不了凡尘,也沾不上世俗。
“嗯?”
怀双他慢慢道:“如果我让你明天必须离开,你会走吗?”
悟苫清摇了摇头,很诚实的答道:“不会。”
怀双书自是知晓了他的答案,心知是多此一举,还是止不住的低声问道:“为何?我不是说了长魂灯迟些日子会给你吗?”
“魔界马上就要派兵抵达这里了,你们修仙界的各大门派,想必也会得到消息,这里即将成为风暴的中心,你留在这里岂不是自添麻烦。”
尽管他话中的后果说的很严重,但从悟苫清见到那老人起,眼中的坚定却从未变过。
“这里有我必须找回的东西。”
怀双书坐直了身子,轻笑道:“什么东西?”
悟苫清摇了摇头,眉头微蹙,眼里却升起了几分迷茫,道:“我也不知。”
“若是这里找不到呢?”
“那我便一直找。”
怀双书没再开口,静默了半响,他慢慢站起身来,缓缓跃下了窗门,离开了。
悟苫清走到窗边时,街上早就没有了半个人影,要不是屋子里还有些残留的梅香,他当真以为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午夜时分的一场梦回。
从悟苫清房里离开的怀双书脚步有些急促,走到巷子深处,心头窜的越来越快,最后扶着墙,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就喷在了巷子里的墙砖上。
这十年里第一共两次心头大乱,一次是四年前,再一次便是现在。
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怀双书的脸色近乎惨白,垂着眼,仿佛已然昏死。
“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这话里仿佛带着种种无奈,可又好似夹杂着难以割舍的执念。
...
“喂!三木头,你醒了吗?”
悟苫域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悟苫清睁开眼,天色大亮,他一夜不睡,面上却不见疲态,相反看起来还很精神。
走到房门前,把门打开,悟苫域顶着两个黑眼圈,满脸的生无可恋,张着嘴打了个哈欠,眼角有些泪意 ,疲倦道:“你那小徒弟昨晚不仅打呼,还说梦话,一惊一乍的,烦的我一夜没睡好。”
悟苫清没理会他的抱怨,推开他往屋外走去。
悟苫域也不在意他冷漠的态度,打了个哈欠,双眼惺忪。
那老人起来的很早,已经布好了清粥小菜,旁边还放了好几个大白馒头。
见到他们起来了,老人冲他们打了个招呼,便又去厨房里忙活了。
悟苫域见他进了厨房,在悟苫清的耳畔悄悄问道:“你昨晚说这里有九门阵,但别人进不来,他也不出去,而且这里是座废城,哪里来的这些粗面粮食。”
悟苫清没回答他的话题,突然从桌上捞了个馒头仔细的看了起来。
悟苫域眼里有些怪异,疑惑道:“我昨晚就很奇怪了,你不是辟谷好几年了吗?怎么突然对吃的感兴趣起来了。”
悟苫清却不理他,递到嘴边咬了一口,松软可口,没什么甜味,跟普通的馒头也没什么区别,可口中却涌起了一股陌生的饥饿感,他一大口一大口的往嘴里塞着,很快一个便吞咽完了,又伸手拿了第二个。
大清早的变如此反常,悟苫域被他这样子吓得不清,愕然道:“你怎么了?别是中邪了吧,哎,等等,我给你倒杯茶,别噎死了啊。”
等悟念安起来的时候,桌上的那盘大白馒头已经被悟苫清给咽完了。
悟苫域皱了皱眉,刚刚悟苫清吃东西的那幅样子,真的有些像是鬼上身了。
那老人刚好出来,见到盘子里的馒头没了,笑道:“这位小公子可是饿了,要不我再去做几个。”
悟苫域摆了摆手,冲老人鞠了一躬,道:“不用麻烦了,老人家,我们这边也要接着赶路了,昨晚多谢您的收留了。”
老人没什么反应,缓缓扶起了他,平静道:“不用客气,就是粗茶淡饭,你们不嫌弃就好了。”
一番客套完,悟苫域便扯了桌子上还在大吃大喝的悟念安,往屋外走去。
那老人见他们走了,便缓缓的带上了门,门框上发出沉重的响声。
悟苫域无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临关上的门缝里那老人的神色有些奇怪,待他仔细望去时,那大门‘砰’的一声,紧紧的关了起来。
这周围果真是连人烟都没有,白天看起来比黑夜更是显得荒废不堪。
悟念安看着悟苫清冷漠的神色,有些胆怯的朝着悟苫域小声道:“师伯,我看这里也没什么人啊,要不我们叫上师父快点走吧。”
要是今晚再在这个鬼地方过上一夜,悟念安连这个想法都不太敢有。
“你脑子里一天在想些什么,不是有我和你师父在吗,怕什么!”
悟苫域又忍不住的想拍下他脑勺,但最后还是忍住了,本来现在就够蠢了,再拍这脑袋恐怕就真的成摆设了。
同那老人所说的一样,居住的百姓和商户都已经走的干净,只留下破败的房屋和空旷的庭院,街上堆积着厚厚的落叶。
今天天色没有以往的好,天气阴沉沉的,再加上空气有些闷热,叫人心里有些止不住的烦躁。
大概逛了一圈,没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正常的令人有些诡异和不安。
悟苫域:“这地方倒是怪了,明明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可就是处处都令人奇怪。”
悟苫清也蹙着眉头,低头沉思起来。
悟苫域拿折扇打了几下手心,喃喃道:“是不是忽视了什么...”
“那里是什么地方?”
悟念安的声音在响了起来,言语间透着发现了什么的惊喜。
听到这话的两人,顺着他的指尖望去,发现在这条街的尽头,发现半人高的杂草中矗立着一座很是破旧的宅院,那宅院虽然看起来年岁已久,破烂不堪,院门上有一块牌匾。
上面布满了很厚的灰尘,只依稀能辨清上面的四个大字。
“余音书院。”
第21章 第20章
“啧啧,这块匾上的字倒是写的不错。”
悟苫域摸了摸下巴,眯着眼睛称赞道。
悟念安也仰着头仔细的看了看匾上的字:“那这里就是当年那个教书先生的书院吗?”
“十有八九。”
悟苫清也看了看,他其实不太懂丹青,但是一看匾上这字,笔风流畅,入木三分,连悟苫清和悟念安两个门外汉也能看出不是凡品。
悟念安:“比师伯都写得好。”
悟苫域扇子敲了他后脑勺一记,斥道:“吃里扒外。”
转过头居然看到悟苫清也跟着一脸冷漠的点了点头。
悟苫域气的摇头失笑。
白疼你们了...
这余音书院看起来不大,屋子修的很是雅致,雕花木门,长亭小楼,陈设摆件都透着满满的书香气。
悟念安左右看了看,道:“这里没人住吗?看起来很干净啊。”
院里种了棵光秃秃的梅树,枯了许久,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开过花。
推开院子里的房门,房里的结构简洁的一眼便能看全,收拾的很干净,空旷的厅堂里摆了十几张整齐的书桌和长椅。
这里的摆设同悟苫清在那日见到的书院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是这里的梅树早已枯萎,而他那日看到的梅树正值花季。
墙上挂着很多丹青和字画,看起来都是出于名家之手,不过纸张边缘已经泛黄和霉点,唯有挂在厅堂正中间这副,看起来保存的很好,上面不仅上没有半点污点,边框还特地用绢布裱了边。
“鸾翔凤翥通笔墨,白衣风华道山河。”
悟苫域小声呢喃,这句子倒是没什么大问题,就是这字奇丑无比,毫不夸张的说比狗爬的都还有难看三分,满墙的字画皆是上上品,这幅字夹在正中间,想不引人注意都难了。
悟念安突然指着他念得那幅字,询问道:“那个‘墨’字是不是写错了?”
悟苫域仔细看了看,有些哑然失笑,确实是写错了,这‘墨’字上面的‘黑’多了一点,看来这字不仅写的难看,还是一幅残次品。
悟苫清听得他们讨论的起劲,不经意的抬头望了眼,一望见那幅字,心就像漏掉了半拍。
悟苫域见他出神,在旁边揶揄道:“怎么?不知道哪错了啊,你也是,你徒弟都看出来了。”
“这幅字不会就是你写的吧,这都看不出来?”
悟苫域哪里想的到,本是无心的随口一语,却是直接道破了真相。
脑子里像是一团浆糊,悟苫清突然走过去把那幅字扯了下来。
悟苫域这时还没发现他异常,调笑道:“果然扯下来就顺眼多了了,你也算做了件好事。”
悟苫清没回答他,相反仔细看起了手中的字。
悟苫域见他看的认真,也走过去瞧了几眼,一瞧倒是发现了什么,伸出手指指着边缘落脚的地方,那里也有两字,只是字迹很小,所以刚刚没太看清楚。
那两字虽然比不得墙上这些佳品这般龙飞凤舞,可好歹也字迹端正,笔锋稳健,看起来应该是练了许久。
“思君。”
悟苫域在旁边轻轻念道,思忖了片刻,道:“不就是你刀上的名字吗?”
悟苫清把那幅字抓着手里,眼里黑沉的瞧不见半点情绪,神色很是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