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仔细想想……谢汐更像是在一步一步把自己逼上绝路。
谢总是金牛斜幻想出来的,所以他本身就代表着江斜的某些思想倾向。
江斜的厌世,谢汐是早就察觉到的。
虽然现在的他已经没有了这种倾向,但在他们相遇之前,江斜绝对是深陷其中的。
不提其他,单单是这自毁式的设计准世界的方式,就十分说明问题了。
谢汐隐隐找到了修复这个小世界的方向。
也大概触碰到了金牛斜的心结。
这个前情提要看起来处处是死路,但其实谢汐有很多办法可以给自己洗白。
崩坏的世界虽然恶意满满,可魂意本身却是想要得到救赎的。
所以哪怕是这样的死局,他也给自己留了一丝后路。
谢汐可以装失忆,可以动手脚把做过的事都弄成不得已,甚至可以给自己弄一个癌症……
但这样不行,这打不开金牛斜的心结。
谢汐深吸口气,又把想法在脑子里过了过。
后面的记忆就没什么可看的了。
江斜吞并了成裕,成为这栋大厦新的主人,可是他却把顶层的办公室留给了谢汐。
这有着浓浓的报复和讽刺意味。
与其说江斜囚禁了谢汐,不如说谢汐自己不想离开这里。
江斜终日沉浸在自我矛盾中:他认定了谢汐不离开是想讨好他,进而找到机会翻身,可是他又放不开手。
他不给谢汐好脸色,却又忍不住想见他。
爱上一个人渣是很痛苦的事,更加痛苦的是,哪怕知道这是个人渣,却始终放不下。
81" 游戏加载中0 ">首页83 页, 这是爱情最大的悲哀。
谢汐如今就要扮演一个人渣。
想要伤口真正愈合,就得挤出脓血。
痛是在所难免的,可却一劳永逸,不会在日后的人生里隐隐作痛。
等谢汐把所有东西收拾利索,天色也暗了下来。
有了这些记忆,再看这空旷的落地窗,她心中的情绪已经截然不同。
夕阳美丽,却即将陨落。
明天还会升起新的太阳,始终不是昨天的那个。
如果说一天就是一段人生,那夕阳已经是末路。
七点左右,江斜回来了。
谢汐已经来来回回想了无数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江斜脱下外套,解开领带,看了谢汐一眼后去了厨房。
谢汐什么都没说,没有前两天的故意亲近,也没有主动去帮忙,他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翻着手上的书。
好像江斜回来和不回来,没有任何区别。
半个多小时后,江斜端菜上桌。
谢汐放下书,坐到了他对面。
他不说话,江斜也不说话,两人沉默地吃着饭。
桌子上摆着的是两素一荤还有一个豌豆尖虾仁汤。
很温馨的家常菜,味道也着实不错,就连那米饭都煮得恰到好处,珍珠米粒粒晶莹,好看又可口。
谢汐其实挺饿的,也想吃江斜做的饭,但是他得忍住,做出了没什么胃口的样子。
江斜瞥了眼他动都没动过的饭碗,什么都没说。
一餐饭,谢汐只喝了几口汤。
江斜终于开口了:“想吃什么?”
谢汐道:“没什么想吃的。”
江斜问:“不饿吗?”
谢汐点头:“不饿。”
谈话结束,江斜起身去了浴室。
谢汐饿得叽里咕噜,赶紧拿出神鉴给自己画点东西充饥。
他演技没那么神,回头饿到肚子咕咕叫就丢人现眼了。
江斜洗完澡出来时,谢汐还在翻书。
江斜眉心皱了皱,到底是忍住了没提吃饭的事。
他回了休息室,十点左右,谢汐准时上床,睡在了他旁边。
两人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睡在一张床上,却像是中间隔了条河,谁都越不过去。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三天。
谢汐不仅晚上不吃饭,连早饭和午饭也不怎么吃。
他当然有偷偷给自己加餐,但江斜是不知道的。
他看到的就是什么都不吃,一整天都在呆坐着的谢汐。
第三天晚上,江斜忍不住了,他盯着谢汐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谢汐刚偷偷吃了两个芝士烤包,撑得很,对眼前的饭菜是真没兴趣,他抬眼看他:“嗯?”
江斜放下筷子,冷声道:“苦肉计?你以为我还会在乎?”
谢汐也放下了筷子,道:“我更想知道你想做什么。”
江斜眉心拧起。
谢汐等得就是这样的一次谈话。
他早就理清了自己该说什么,如今只要拿捏好语气就行。
谢汐盯着江斜,平声静气道:“六年前的事,我没什么可解释的,你也不用期待,我接近你就是为了蓝斯项目。”
这是他们第一次谈起这个话题,虽然早就知道,可切实听谢汐说出口,江斜还是感觉到一阵刺痛从心脏蔓延到了手掌心。
谢汐继续道:“那时候你不懂,现在应该很清楚了吧。坐到这个位置上工作这么多,不是有更大的利益,我哪有时间去陪你过家家。”
江斜薄唇紧抿着:“谢总真是荤素不忌。”
谢汐扬唇:“你穿女装时,女人也比不上。”虽然是在念剧本,但谢汐还是暗爽了一把……眼前这一米九的成年江斜穿女装能吓死人,但十七岁的少年斜是真的好看。
江斜眼眸冷了下来:“谢总不用穿女装,女人也比不上你。”
谢汐心里凶他,面上还得无所谓地笑笑:“所以,你还是中意我这副皮囊?”
江斜冷笑。
谢汐道:“江斜,我们都是成年人了。”
江斜看向他:“那又如何?”
谢汐放缓音调说道:“六年前我抢走了你们的项目,六年后你夺走了我的成裕,这还不够?”
江斜心中升起一阵烦闷,根本不想接话,因为他们在乎的完全不是同一样东西。
谢汐继续道:“成王败寇,走到今天是我技不如人。”
江斜嗤笑出声:“所以,你认输了?”
谢汐直戳红心:“我输了成裕,你又得到了什么?”
江斜心像被刀捅了一下。
谢汐用着冷静的语调说道:“工作上的事就是这样,我的手段不光光彩,你蚕食成裕股份的方式也强不到哪里去。”
江斜嗓子喑哑:“我没有欺骗任何人。”
谢汐眼眸微闪,盯着他问:“你喜欢我吗?”
一字一句掀开了尘封的伤口,将那始终无法愈合的血腥瘫在了太阳底下。
江斜回答不了,因为他何止是喜欢!
谢汐不需要他的答案,他只是要将想象撕开,把现实摆出来:“如果你喜欢我这皮囊,我可以和你上床,直到你腻……”
江斜低喝一声:“别说了。”
谢汐没停下:“……直到你腻了;如果你喜欢我这个人,那么抱歉,你想要的感情我给不了。”
江斜猛地抬头。
谢汐目不斜视地看着他,用着冷静到过分的音调说道:“我不相信任何感情,更不会相信爱情,所谓的天长地久是小孩子才会当真的谎话。我们都是成年人了,应该早明白人生太多变数,爱情这种虚幻的东西一文不值。”
江斜终于问出了压抑了六年,一直都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六年前,你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
谢汐道:“我很欣赏你……”
江斜低声道:“别说这些。”
谢汐顿了下,平静地说道:“爱情的话,没有。”
江斜握紧了拳头,嗓音哑得不成样子:“如果我说,你能爱上我,我就把成裕还给你,你……”
听到这句话,谢汐这心啊,被切成一条一条了。
问出这样卑微的问题,江斜已经后悔了,他瞧不起这样的自己,可是他的确想问。
谢汐平稳了心跳,说:“你想的话,我们可以试试。”
听到这个回答,江斜的心沉到了谷底。
第221章 崩坏的十一界09┃如果能放下……
谢汐知道江斜想要什么样的答案。
但凡谢汐在那六年前对他有些许爱意, 只要有那么一丝丝感情, 也不会忍心回答一个这样明显自欺欺人的问题。
江斜说——我把成裕还你, 你能爱上我吗?
这是个交换,最无可奈何的交换。
谢汐的“可以试试”,这恰恰是最没有希望的答案, 因为他看到的只有前半句,为了得回成裕,他可以做一切事情, 哪怕是自己根本就不相信的爱情。
江斜如同被抽空了力气一般, 轻声道:“算了。”
谢汐还欲再说,江斜却不想再听:“你的股份我不会再动, 日后的分利也不会少你一分,你累了这么多年, 休息休息吧。”
这话很委婉,其中的含义却是明晃晃的。
——我不会把成裕给你, 你也不会爱上我。
江斜穿了外套,离开了这间沐浴在黑暗中的办公室。
一整晚他都没回来,谢汐也睡不踏实, 他拿出神鉴和素描笔, 给自己武装了一下后去找江斜了。
虽然隐隐猜到这家伙是彻夜难眠,却也没想到他会在外面站了一宿。
就在成裕大厦的顶层,在巨大的闪烁着穿透夜色光芒的成裕二字下,站了一整宿。
无比巨大且明亮的“成裕”和站在其中的江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前者装满了谢汐的整颗心,后者却连一席之地都占不到。
江斜想不通, 都过去六年了,为什么那一年的记忆还这样鲜明,为什么他们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这样清晰。
在球场上像个大男孩一样笑着的谢汐,在觥筹交错的宴会中风度卓然的谢汐,在书房里翻阅着文件的内敛的谢汐……甚至连他抽烟的姿态,都让他目眩神迷。
有什么好的?
这样一个故意接近他,玩弄他感情,欺骗了他的男人,有什么好的?
这个问题在心头闪烁了一下后,谢汐的好铺天盖地而来,把他压得透不过气。
他强大、优秀,头脑清晰,做事周全,无法让人挑出他丁点错误。
他千好万好,可唯独一点,他不喜欢他。
隐在暗处的谢汐看了好一会儿后,还是忍不住拿出了神鉴。
给他画个什么呢?
五月的晚上还是挺冷的,画个透明的小房子?
可惜给他把椅子他也不会坐。
对了!谢汐想到了,可以画个妙笔绘山海里面的那种强体香。
点燃后能舒缓肌肉疲倦,别说站一晚上,就是站一个月也累不到他!
谢汐兴冲冲地画起来,画完后他点燃。
因为怕效果不对,还特地感觉了一下。
没问题的,是强体香没错!
一边一根,覆盖的范围刚好,谢汐陪着江斜站了一晚上。
当然一点都不累。
天一亮,江斜去工作了,谢汐也不用补觉,偷吃了早餐后开始盘算着去一趟国外,见一见江荭。
这很关键。
必须把江荭的病治好,只要她康复了,六年前的事才会变得更淡,江斜阴郁的心情才会好一些。
谢汐在江斜身上放了个小监视器,时刻关注着他的动向。
眼看着他忙起来,不可能回来后他偷摸打开窗户,跳了出去。
这挺刺激,然而谢总统军人出身,连太空都遨游过,这不算什么。
半空中谢汐进入到飞行器里,五六分钟就到了另一个半球,找到了江荭。
江荭这病在当今社会是很难治愈的。
也亏了她是江氏的大小姐,否则早就撑不下去了。
用钱养着的却也是遭罪的,三十多岁正是最好的时光,却已经在等待着死亡,实在是与幸福无关。
谢汐没像在白羊斜时那样,直接给江荭吃药。
毕竟孙老师是个外人,白羊斜也只是个学生,孙老师康复了白羊斜只会开心,却不会太关注缘由。
江荭这里就不一样了,这是江斜重要的亲人,随随便便一粒药就吃好了,那肯定不是能用误诊糊弄过去的事。
且不提江荭这么个精明人,便是如今在商场摸爬滚打过的江斜也一定会寻根问底。
回头闹出更大的麻烦,才是得不偿失。
所以谢汐迂回了一下,盯上了江荭的主治医生,也盯上了认真研究这个病的团队。
他凭借着画出来的书籍,给研究团队一些突破性启发,让他们加速找到了研究方案。
只要有方案,多少钱江斜也投得起。
如此折腾一番,进程也不算慢,毕竟是治病救人,一旦有希望那肯定是以最快的速度开始治疗。
这边江斜听到消息后,立刻丢下工作,去了国外。
谢汐松了口气,回去开始佛系生活。
他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偷吃,一点正餐不碰,为了避免自己饿着肚子还长胖三圈,谢汐还给自己画出一颗瘦身丹——这是妙笔会山海里的神物,爱美的花族常用药。
虽说哪也没去,但有微型监控器在,谢汐也知道江斜那边的情况。
拖了六年,江荭的病终于有了转机,江斜比谁都急。
他先去见了主治医生们,听他们仔细说明了情况。
听完后,江斜问:“有把握吗?”
主治医生道:“至少九成。”
对于这群保守的人而言,九成已经可以说是百分百能治好了。
江斜心情大好,整个人的精神也振作多了:“辛苦各位了。”
他这些年砸的钱,对整个人类的医学行业都是强有力的助推了,医生们反而更感谢他。
江斜去见了江荭,江荭也气色不错,和他说了会儿话。
之后江斜一直留在了这边,工作也尽可能远程处理了。
一个疗程是七天,短短半个月后,江荭已经恢复大半,并且没有丝毫蔓延的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