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骥觉得心好累。为什么呢?明明他已经穿越了,明明他可以开开心心演戏了,明明这个世界虽然是他所生活的世界的平行空间,但这里的人和他没关系啊?为什么他非得要面对这两个智障,为什么他非得心这么累?有了实现梦想的机会,有了不像厉鬼的小鬼亲人,还有金主提供吃住,三份幸福相加,应该是幸福的立方,他怎么就开立方了呢?
这都是安瑞的错。
孟骥觉得自己需要静静——不是高文琢的静静,他只是想安静一下。于是他开启了幻觉空间,把孟小马和安瑞都塞了进去。
“你什么时候让他停止画圈圈,我什么时候放你俩出来?”孟骥这次开启的精神力空间没有攻击性,也没有把“实体”拉进去,即孟小马和安瑞只是被他拉入了梦中,现在的形象,是他们潜意识中的自我形象。
孟骥抬头看着高耸入云的奥特曼孟小马——那只奥特曼身上写着“孟小马”三个硕大的汉字,应该是孟小马本人了;他又低头看着一脸懵逼的跌坐在地上,仿佛小玩偶般的熊猫宝宝……
孟小马也就罢了,大概是最近看奥特曼看中毒了。安瑞是怎么回事?就算他很有童星,也该是变成小正太,怎么变成一只毛绒玩具了?
安团子低头看着自己久违的熊爪子,又抬头看着不知道比他大多少倍的奥特曼孟小马……他默默爬到孟骥脚边,熟练的抱住孟骥的小腿。
“别啊!他一脚就踩死我了!我要怎么和他说话啊!”安团子哀嚎。
孟骥被抱住腿的时候,本来心里有一丁点怜惜,心想是否至少让安瑞和孟小马变回原来的模样再让他们俩在“禁闭室”好好聊聊,担当安瑞用中气十足爽朗清亮的男青年音哀嚎的时候,孟骥条件反射一把拎住安团子的后颈肉,振臂一甩,将毛绒团子朝着“哔哔哔”发射激光的孟小马丢去,然后看也不看就直接“下线”,回到现实。
孟骥这一气呵成的流畅度,简直跟练过似的。
孟骥回到现实,把沉睡的安瑞和化作雾气蹲安瑞胸口上的孟小马一起搬到主卧,给他们盖上被子,然后就回房间润色毕业论文了。
熟睡的安瑞不自觉的微微抽搐,好似在做什么美梦似的。
嗯,一定是美梦。
...............
大概人的潜力是无穷的,安瑞在醒来的时候,就处理好了孟小马的事。孟小马不管心里怎么想,至少不会嘤嘤嘤的在墙角画圈圈了。
作为一只准红衣厉鬼,孟小马的鬼哭声真的非常扰民,让正在潜心润色毕业论文的孟骥十分烦躁。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孟骥抬头看着挂在树上躺着的安瑞,“不过后遗症有这么严重?怎么我感觉你现在被兽化了?”
自从安瑞从幻境中出来后,就喜欢天天挂树上,到吃饭上厕所才下来,甚至一度想在树上睡觉。而起他的懒劲也突然加MAX,明明还有很多事要做,他全部扔给了下属,好似失去了梦想,只剩下咸度。
他的幻境有这么厉害?
安瑞表情十分犹豫。
孟骥的幻境只是让他想到了无忧无虑的童年。虽然那时候老是被人挼来挼去,还被人欺负欺骗留下了许多黑历史,比如把脑袋塞篮筐里结果卡住了拔不出来之类……但那时候真的是非常幸福非常开心啊,脑袋放空真是太棒了,他为什么就突然思考人生思考哲学,把自己作到这个地步了呢?混吃混喝等死多好啊?
好吧,他只是轮回中一直绷着的弦,因为这次幻境重见“本我”,突然松懈了一下。他只是想稍稍休息几天,然后重整精神,继续奋斗,继续跟操蛋的世界末日命运作对。
就休息几天,休……息……几……天……呼呼呼呼ZZZZZzzzzz……
孟骥觉得心更累了。好不容易哄好孟小马,安瑞又变成这幅德行了。孟小马在幻境中虽然那么大的个子,但以他对安瑞的好感,绝对不可能伤害安瑞,说不定还会把毛绒玩具安瑞放头上任由安瑞撒欢了,安瑞究竟是受了什么打击,变成现在这样?
孟骥本来觉得这是安瑞自己的心病,自己和安瑞不是特别熟,不能追究安瑞的隐私。但公司前辈们不断找孟骥诉苦,说安瑞把工作都搁那不做了,他们压力很大,孟骥只得硬着头皮把安瑞从树上扯下来。
“说吧,你有什么烦恼,怎么从幻境出来就变成这样了,我可没有在幻境中攻击你,小马也是个坏孩子,他不可能伤害你。”孟骥努力让自己的表情变得很和蔼。
乖孩子孟小马不断围着安瑞转悠:“熊熊。”他大概想让安瑞再变一次毛绒玩具吧。
安瑞两眼无神:“我只是有点累了。”
孟骥:“……”
孟骥:“……轮回这么多次,你累很正常,为什么出了幻境才突然累了?”所以他的幻境有什么他自己都不知道攻击技能吗!
安瑞两眼无神:“我只是意识到,我只是一只熊猫宝宝,为什么我要这么累?为什么我要拯救世界?这个世界什么时候轮到一只混吃等死的熊猫拯救了?需要混吃等死的熊猫拯救的世界,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吧。我为人民卖过萌,我为国家打过工,为什么我要遭遇这些?我累了,我不想动了,我现在就想把自己关进熊猫中心度假。”
孟骥:“……醒醒,你是个人啊。就像孟小马不是奥特曼一样,你也不是熊猫!我那个幻境没有能让人混淆现实那么高大上的作用!”
孟小马手臂交叉:“biubiubiu!”
“别捣乱。”孟骥把孟小马驱赶到一边,“醒醒吧,你不是什么熊猫,不是什么国宝,你没有为国家打过工卖过萌,你是人类啊。”
安瑞凄惨的笑了一声,道:“你说得对,我现在是人类。我已经没有引以为傲的黑眼圈和毛皮大衣,我只能当一个忙忙碌碌的两脚兽,自己为自己赚竹子……”
孟骥:“……你赚竹子干什么,你又啃不动。”
安瑞真的要哭了:“是啊,我啃不动。我都几百年没吃过竹子了呜呜呜呜……”
安瑞真的哭了,好似发泄自己轮回这么多次的压力一般,哭得稀里哗啦的,像个孩子一样。
孟骥第一次知道自己原来还有恻隐心这玩意儿,原来自己还有奶爸的特质。他抱住精神崩溃,像是疯了似的安瑞,任由安瑞像个大男孩一样拱在他怀里泣不成声:“好了,好了,这次肯定没事了,你不需要再轮回了。咱们一定能拯救世界,你不是说拯救世界了你就能回家了吗?那时候你想吃多少竹子就吃多少竹子。竹子会有的,竹笋会有的,盆盆奶胡萝卜苹果都会有的,乖,平静下来,你看孟小马都在担心你了。你让一个智商和情商只有八九岁的小鬼担心你,不臊得慌吗?”
安瑞吸吸鼻子,擦擦眼泪,道:“好了好了,别安慰我了,我都成年了,不会吃什么盆盆奶。不过你知道我原型是熊猫妖……不对,是神兽血脉貊兽妖,一点都不惊讶吗?”
孟骥:“……”
他沉默了好久,努力让自己表现得很慈祥:“嗯嗯嗯,你说是就是,你就是为国家卖过萌打过工的大熊猫。”
安瑞:“……”
安瑞:“你根本没信吧?”
孟骥仍旧一脸慈祥:“信,信。”
安瑞哭笑不得。他扯了一张湿巾,抹了一把脸,恢复了以前阳光开朗的样子,刚才精神崩溃的似乎不是他似的。
安瑞笑得吊儿郎当:“来来,我都在你面前哭过了,我们就算很熟了。交换一下过往如何?咱们可是要一同拯救世界的战友了,以后要把后背交给对方的。”
孟骥好奇:“你怎么突然这么信任我?”
安瑞道:“我的神魂是被法器保护着的,你都能绕过法器把我拉进幻境了,明显除非我现在立马自杀不当人,不然你对付我就跟玩似的。你这么一大佬,至于和我这小虾米虚与委蛇吗?就算你担心演戏的事,以你的精神力,更简单的解决方式多得是。所以我也就没什么可防备得了。”
“再说了,虽然我轮回了这么多次都拯救不了这个世界,看上去很废,但那是因为我现在是人类,必须基于这个世界的力量法则来做事。如果我放弃这个目标,对付你也跟玩似的,所以你也伤害不了我。这么一想,我们的确没必要防备着对方。”安瑞一摊手,“我起得头,我先说?”
孟骥脸皮直抽:“虽然你说的很对,但我怎么觉得你这么欠扁?你要说什么?你真为国家卖过萌?”
……
孟骥:“别逗了,你这里哪像熊猫了,你有黑眼圈吗?”
……
孟骥:“……听说熊猫都是性无能?”
安瑞恼羞成怒:“谁说的?!你去看点真的科普成吗?!而且我又不是大熊猫,我是貊兽,貊兽懂吗?!你想试试看吗?”
孟骥道:“呃……咳咳,不试不试。看你这么真情实意羞恼的样子,我信你是大熊猫了。让我安静一下,我还无法接受人类社会快毁灭了,居然让一只熊猫当救世主这种事……”
孟骥唏嘘道:“如果知道有熊猫轮回多次,拯救世界拯救到濒临精神崩溃,估计咱们大熊猫的待遇还能翻新,再不会有那么多吃熊猫血馒头的人。你看那什么基地,天天搞熊猫繁殖,就是不给熊猫住好的……你看那中心,自家的熊猫过得还不错,去打工了就不理财了……还有国外打工的熊猫,多少死于非命啊……”
安瑞:“等等等等,你怎么一副这么熟悉的模样?你不是从末日回来的吗?末日还有熊猫吗?”
孟骥道:“末日的时候许多动物都变异了,熊猫不愧是活化石,末日也扛下来了,就是有点凶残。不过凶残归凶残,还是蛮可爱的。”
安瑞:“……别露出这么一副花痴的模样,你一个大老爷们,喜欢什么熊猫?喜欢可爱的东西不是女孩子的专利吗?”
孟骥脸色一整:“喜欢?谁说我喜欢熊猫了?我只喜欢猛兽,熊猫是猛兽吗?不过虽然我不喜欢熊猫,也不喜欢可爱的东西,但是你这句只有女孩子喜欢可爱的东西,大老爷们不应该喜欢,是严重的性别歧视!”
安瑞举双手投降:“好好好,我错了。那么你该说你自己的事了?”
孟骥道:“你还没说你掉到某濒临末日的世界,友情支援某岛国一线战场,遇到许多刀灵的故事呢?刀灵真的存在?这个世界也有?”
“我们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修行的人,按理说也不该有鬼什么的。或许有,也不该以另一种生命方式出现,这就是规则逐渐崩坏,空间裂缝出现的预兆。”安瑞道,“那个世界的故事啊?我那时候还没断奶呢,我就给他们提供灵力,自己每天吃吃喝喝玩玩,哪有什么故事。我就记得他们厨艺还不错,虽然有些刀有些坏心眼喜欢欺负人,但大家都不是坏刀。”
安瑞烦恼得挠挠头发,道:“你也不记得你幼儿园的事了,不是吗?我那时候,就跟人类读幼儿园差不多。”
但是你还记得你刚出生的事,记得你的母亲。孟骥在心里道。
他已经信了安瑞所说的话。因为安瑞没必要对他说谎。
不得不说,大概是华国人对熊猫的天然好感度加成,在信了安瑞是熊猫妖之后,孟骥一瞬间蹦着的戒备就全松懈了。
华国人:熊猫中没有坏熊猫,熊猫妖也肯定全是好人!至少对华国人而言全是好人!
孟骥一边在心里遗憾安瑞现在是个人,没有黑眼圈也没有毛皮大衣,一边道:“我的故事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是末日来临,大家一起挣扎求生吧。我只是运气比较好,混得比较好。”
孟骥虽然说自己的故事没什么好说的,但说了整整一个通宵还没说完。安瑞听得特别认真,一边听一边询问一边做笔记,好似知道了些什么。
看着安瑞越来越激动的神色,孟骥心里忍不住也激动起来:“你这样子,难道找到什么解决的方法了?”
安瑞笑道:“是的。我只想着鬼王出现,突破规则界限之后,我们不可能战胜比我们高一个能量层次的人,即使那时候对我们的能量限制也解除了,但我们短时间内不可能提升到能自救的程度。听你所说的,鬼王出现之后似乎被削弱了,给了我们喘息之机。”
安瑞顿了顿,苦笑道:“不知道是召唤的人在召唤鬼王来的那一刻反悔了,仪式没有进行完,还是那个世界……那个世界在鬼王来临的时候,有人趁他脚步不稳,来了一下狠的。”
孟骥问道:“我觉得应该是后者。我们面对鬼王的时候,他身上有很深的一条伤口,伤口上有一种让我们很舒服的力量,阻止着鬼王伤势痊愈。因为有个弱点,我们才能战胜他。”
孟骥顿了顿,道:“其实这种力量世界各地都有,被特定的矿石储存。异能者只要带一块在身上,失控的程度会大大降低。那种力量随着我穿越,被我带了过来。”
他虽然有些犹豫,但想着自己现在已经用不到这个力量,就算被安瑞夺走了也无所谓,说不定见多识广的安瑞能看出什么,仍旧将融入自己精神力中的那种力量提取了一点出来。
安瑞看着孟骥指尖浮现出来的青绿色光点,瞠目结舌。
孟骥:“怎么?你真的认识?”
安瑞神情复杂点头:“认识,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这特么就是我的真元啊!”安瑞忍不住爆粗。
孟骥把光点收回自己体内,道:“你的真元?你的真元怎么在我的世界?等等,你现在还有真元这东西?”
安瑞扶着额头摇头道:“不,当然没有,我现在是人类,什么真元都使不出来。不过如果我用尽这个身体所有力量的时候,可能灵魂会受损。灵魂中也有真元存在。轮回的时候,如果死得太激烈,或多或少都会损伤神魂。我都不记得我自爆过多少次了,唉,这应该是我去过,但没有能拯救的世界之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