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愿浑身汗毛倒立,极度震惊下又异常平静,万万千千的回忆顷刻间涌入他的脑海。他小时候看过礼花倒影的圆窗,他被下人欺负围殴的底舱,他爸爸省下食物给他偷偷吃的杂货间,以及他人生中第一个独立的小卧室?br /> 还有他第一次被驯养的那个浴室,主人第一次亲吻他的那个床头,他俩秘密偷欢的图书馆,以及他们接吻的那个天台?br /> 虽然早已不再想要回到这个破败陈腐的大船,但马上要眼看着它被毁,心中的感情又何止复杂?br /> 既然他都是如此,主人只会更甚?br /> 最后一分钟了?br /> 夜愿走上前去——他的手心全是冷汗,却仍然果断地拉住了昼司的手。对方手指冰凉、微微颤抖,远不如他表面上看去的那样平静?br /> 接驳船全力驶离,日蚀号变成了茫茫水雾中的一个巨物,昼司终于掏出兜里的金钥匙,连接在一块转头厚的模拟器上——这是刚才从日蚀号主控室拷贝下来的,任何操作都会还原投射到模拟的目标环境——也就是日蚀号的主控端上,不过用过一次就报废。召回“奇爱博士”指令的密钥是由八条独立密钥组合而成的,必须以特定的顺序输入,只要错一位,就会加速一倍倒计时的速度。昼司单手敲下一连串的代码,没有检查,甚至没有盯着进度条走到一百,就失去兴趣般地把它丢到了一边?br /> “是时候说再见了。”昼司说?br /> 夜愿“嗯”了一声,说:“和过去。?br /> 昼司空下来的手重新握住了他的,痛苦的经历也好、美好的回忆也罢,都过去了?br /> 每一天的升起的太阳都将是新的?br /> 天际划过一条白线,紧接着是两条、三条、无数条白线,整座海中大陆上成百上千的导弹齐齐发射,划过阴霾的天空,逼近日蚀号?br /> 在二十分钟前警笛拉响的一刹那,方圆几十公里范围内的船只便全部迅速撤走了,那些从派对宿醉中醒来的人们,一睁眼便是看见这样的景象?br /> 好像全面辐射前的末日再次重演,整个世界充斥着过载的毁灭性力量,导弹已经逼近到了肉眼可见的距离,日蚀号如同一座孤零零的海上巨人,防护罩蓝光大作——这是它第一次经受考验,也将是最后一次?br /> 全虚摩提所有被这场“世纪分手”吸引过来的人,没有想到等待他们见证的却是这样一刻。这艘曾是整片天空下最大型、最宏伟的航空艇,一如她出世时那般,在无数双眼睛的注目下被炸毁、被击穿、化为碎片熊熊燃烧。整个过程带着一丝奇异而决绝的美感,没有任何人不为她死亡的景象所震撼?br /> 率先离开的几艘接驳船也停下回头看,所有人心中都想着一件事——刚才若是没有做出正确的选择,那等待他们的也就是这个结局?br /> “怪不得你要把分家的消息放给全虚摩提。”二十九说,“我起初以为你只是为了依靠人言的力量——兰伯特就算原本只对你的诚意相信五成,说的人、信的人多了,真相也就愈发趋近于舆论。?br /> “有这个原因,”昼司坦然解释道,“再者,我要全虚摩提的眼睛都看过来,有些事要发生、有些人要死、有些破旧的东西要毁灭,不管付出多大代价,我都会让它成真。?br /> 夜愿听着他的话,看着日蚀号保护罩在车轮般的冲击下全盘崩溃,整艘船化为冲天火光,心中竟然奇迹般地升起一丝庆幸?br /> 好像一个巨大的、压在他身上许多年的东西终于被抬走,一副生锈的枷锁终于被取下—? 他总算可以喘口气了?br /> “那些觉得我下不了手的,觉得我还会按照老规矩和他们玩的,得要睁大眼睛看看,谁是玩家,谁才是庄家。”昼司说,“我要所有曾经、或正在和兰伯特、罗特这种货色同流合污的人,在今天都问自己一句——下一个会不会是我。?br /> 多恩已经平静了下来,好像情绪宣泄过度之后进入了空白期,听他说“罗特这种货色”的时候,也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他发白的脸颊上泛着水光,红发凌乱不堪在风中飘扬,整个人渗透着绝望的成熟气息,好像那个哭喊的少年随着日蚀号一起,也在刚刚死亡了?br /> “很抱歉多恩,要你以这种方式长大,”昼司说了和二十九一样的话,“你还小,只要活着,一切都有可能,杀了我也好,或是别的什么。?br /> “我会杀了你的。”多恩说,然后便再也不说话了?br /> 在全虚摩提的注视下,日蚀号燃烧了足足三天两夜,在第三个清晨,她终于携带着她曾经代表的一切——那些表面上的荣光,和细胞里的血与肮脏的东西,化为灰烬焦土,散入空中,沉入海里?br /> 海面上喷溅起滔天的浪花,然后化为巨大的漩涡,最终归于平静。她很快会变成变异鱼群的新巢穴,没有人为此担心?br /> ?9?Chapter 66 归零
耀眼的强光?br /> 冲击波和热浪扑面而来,整个外海上的所有船只都被这巨大的冲击波所洗礼,好像飓风的鬼魂传堂而过,携裹着巨大的能量。紧跟着的,是轰鸣的巨响,脊柱和头骨不受控制地震颤,必须得抓住一个什么东西才能稳住发软的膝盖?br /> 浅蓝色的力场罩被剧烈冲撞,只需一下,日蚀号上所有的玻璃窗就全被震碎,散落着漫天银光?br /> “砰!砰!砰!”导弹自天际呼啸而来,拖着明晃晃的燃烧尾,好像彗星撞地球,好像超新星爆发。力场罩承受着无可比拟的撞击、轰炸、高温和热辐射,连隔着茫茫水雾看着的他,都感受到了这股摧枯拉朽的强悍之力?br /> 天际线被点燃了,他此生从未见过那么刺眼的光,好像十个太阳同时熊熊燃烧,撕裂稀薄而漏洞百出的臭氧层,直直钻进人眼球里。又是一连串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浅蓝色的巨大罩子一瞬间显出无数蛛网般的裂缝,发动机尖啸,建筑物地基悲鸣,整艘船摇摇欲坠?br /> 下一刻,力场罩轰然炸裂,紧随其后的无数导弹直捣日蚀号的甲板、花园和主宅,顷刻间文明全部崩裂为碎片——伦布朗的画,贝尔尼尼的喷泉,苟延残喘的人类荣光,漂浮在虚无的外海,和废土的风沙遥相呼应?br /> 过载的能量叠加在一起,先是剧烈塌缩,成为一个密度极大的球,再瞬间张开成数百倍的体积,化为巨大的光网笼罩了整艘日蚀号?br /> 兰伯特的肉被烧焦,皮肤胶化剥落,露出空荡荡的胸腔,强光从他的眼睛和嘴巴里喷射出来。罗特的红发化成赤炎,骨头融为岩浆,渗入日蚀号的地砖缝,从底舱的天花板滴落下来,砸在他的枕头上?br /> 夜愿一激灵,给吓醒了?br /> 昨夜睡着的时候没拉窗帘,朝阳直挺挺地打在他眼睛上,夜愿有些惊讶自己竟然这么晚才醒来。隔壁屋子不知谁在“砰砰”地敲击,还隐约传来“嗷呜嗷呜”的狼嚎声?br /> 他一头雾水地从床上爬起来,光脚踩在毛茸茸的地毯上,打开房门想要一探究竟?br /> 隔壁是前高级变异人们的其中一个宿舍——本来是给他们安排了独立的房间,可一大群精力过剩的家伙总是凑在一起玩牌聊天,几天也不困不睡,冯德维恩干脆把他们换到了大的仆从宿舍里。夜愿从门口探进脑袋,一头金毛乱蓬蓬的,睡眼惺忪不明所以?br /> 昨夜,最后一批血液测算数据也终于出来了,二号的血液内变异细胞活性太强,几乎找不到一个连贯的阴性稳定期。按照此前二十九遭遇血清后的反应时间,二号只可能更长,他们不敢冒险?br /> 出结果的时候已经将近凌晨四点,夜愿便直接睡去了,冯伊安却仍留在实验室推算适合实验的阴性稳定期,听这个反应,估计是已经有了结论?br /> “医生?”夜愿叫道,“你睡过没??br /> 冯伊安没有回答,只招呼他道:“你看,我往后推算了三百三十多个小时——一也就是将近两周左右,找不到一个超过十小时的连贯稳定期。?br /> “哦?”夜愿凑过去看,“那怎么办??br /> “我转念一想,其实稳定期的意义,并非需要实验体在接受注射到睁眼醒来的整个过程都保持阴性,而是在血清和血液完成融合的四个小时内持续稳定就可以了,”冯伊安说:“比如二十九,他在第三小时五十一分的时候已经完成了转变,样貌完全恢复,体征也达到稳定。之后的整整八个小时的昏迷,其实只是他的身体在适应新的代谢机制。?br /> 夜愿回想了一下,好像的确是这样,之前的记录看来,几乎所有变异人都在血清注射后的三至四个小时内完成了蜕变,只不过醒来时间有早有晚——二十九不就跟睡着似的在床上躺了大半天,被所有人轮番围观摸脸吗?
“您确定?”夜愿还是有点紧张,“万一不是……?br /> 冯伊安点点头:“不确定,这怎么能确定呢,实验到现在一共也?2个实验体,样本不但小,个体差异还很大。?br /> 人群中传来二号的声音:“医生好了没?我准备好了!?br /> 夜愿:“??br /> 冯伊安看了一眼表,说:“从……二十三分钟后开始,他将有一个四小时二十六分钟十一秒的稳定期。?br /> “现在就要做?”夜愿吃惊道。他回头看去,发现所有人都在,层层叠叠地围着,中间是二号四仰八叉地躺在一张单人床上?br /> 如果不是它身高高到将床铺占得满满当当十分滑稽,这个场景几乎像是什么告别式了。夜愿为这种不详的景象紧张起来,把众人拨开一点,说:“别、别占用他的氧气……?br /> 床上的二号大笑一声,七十三抱着手臂、扬着一边眉毛,问:“没地方去,就在这捣乱,不然我们干嘛去啊??br /> “呃……”夜愿一时语塞?br /> 确实,自从罗特和兰伯特双双殉葬日蚀号,他们就没有新的任务了。需要武力蛮横解决的恶势力尘归尘土归土,还有一个偃旗息鼓。整个虚摩提的底层因为这盛大的娱乐表演而有多欢天喜地,整个上层就有多么人人自危,连一贯硬气的果戈里也低调了起来。林科一度试图和昼司约见闲聊,被昼司一句“最近忙”就打发了?br /> “我们没事做也就算了,少爷你在这凑什么热闹。”七十三又说?br /> 夜愿回头一看,主人和冯德维恩也前后脚进了门——现在所有人都跟着米奥一起喊昼司“少爷”了,不过他并不在意,答道:“我也想凑热闹。我虽然有事做,但是懒得做,玩儿两天先。?br /> 夜愿笑起来——放在以前,主人说这种话是不可想象的。除了吃饭之外,白天工作的时间他每四个小时才会休息十五分钟,一分不多一分不少。休息时间内如果临时来事情他会先押着,反之,休息结束的时候,就算话说到一半他也会回去工作?br /> 就像个机器人?br /> 如今这机器人不但有血有肉,有时候还讲点冷笑话,和前变异人们混在一堆毫无违和感。他们甚至还找他打扑克——不是德州扑克,而是一些规则奇怪的游戏?br /> 结果还是每每被昼司杀得片甲不留,玩了几次他们就不带他了?br /> 冯德维恩也赖着不走,说:“我也没事做,我也凑热闹。?br /> 二号一脸生无可恋地瘫在床上,说:“一起上吧,我受得住。?br /> 52" ҹԸ0 ">ҳ54 ҳ 所有人都面露惊悚地摆手道:“我们受不住。?br /> 过了一会儿,米奥和安息也来了——安息的表情紧张得快要昏过去,米奥一脸无奈道:“让你别过来,你这样子搞得别人都紧张。?br /> 安息深呼吸了两口气,说:“我……不行,你让我去哪等着?算了,给我来一针麻醉剂吧,设定四小时后醒来的那种。?br /> “哪有这么精确的麻醉,”冯伊安哭笑不得,“又不是闹钟。?br /> 安息围着二号的床走了两圈,尾巴都耷拉下来,耳朵焦虑地转圈圈,二号受不了了,叫唤道:“莱特!抓走!我眼晕!?br /> 米奥一把抓过安息塞在自己怀里,手脚一固定,安息动不了了,伸长个脖子东瞧西瞧?br /> 冯伊安对好时间,拿着血清针剂走到二号床边,口口声声说要捣乱的众人自动退开一定距离,让出操作空间给他?br /> 二号脱掉了上衣,露出满是辐射毒素斑的精壮上身,冯伊安给他贴上用于连接检测设备的贴片。二号抬头对上安息的茫然惊惶的黑眼,抖了抖胸部的肌肉,上头的贴片跟着一起抖动?br /> 安息:“……?br /> 二十九偏过头,一副不忍直视的表情,二号哈哈大笑?br /> 一切准备就绪,冯伊安丢掉消毒棉球,推出针管中剩余的空气,将针头贴在二号皮肤上?br /> “针头会不会怼弯?”七十三说?br /> 幺幺零说:“头儿,您不是什么美人儿吧,从您现在这样变成……的话,我可接受不了。”他可疑地吞了几个字,余光感受到了二十九犀利的视线,他梗着脖子不敢回头看?br /> 二号道:“放心吧,瞧你们那奔丧的怂样。?br /> 针头刺入了它的皮肤,半透明的血清被缓缓推入,很快,一整管针剂消失在了血管里,二号情不自禁打了个冷颤?br /> 它环视一圈,说:“你们别这么炯炯有神地瞪着我……?br /> 众人根本不理会,仍目不转睛地盯着它。很快,二号就说不出话了,血清开始迅速地发生反应,和它体内的变异病毒博弈起来?br /> 二号的血液像沸腾了一般,它发起了高烧——将近五十度,还在持续走高。它手臂和脖子上的静脉血管都像是活过来一般,宛如扭动的蠕虫,在皮肤下钻来钻去?br /> “它脱水脱得太厉害了,”冯伊安监看着仪器,说:“这样撑不到四小时的。?br /> “那怎么办?”二十九问,“它现在喝不进去水。?br /> “先物理降温吧。”冯伊安说,夜愿闻言立马跳起来冲到小冰箱边取出里面的冰镇带,贴在二号的额头、手腕和脚踝,后颈也垫了一个?br /> 安息在米奥怀里挣动:“放开我,我也要去!?br /> 米奥拦在他腰间的手臂宛如钢铁岿然不动:“你不去,你老实呆着。?br /> 幺幺零把脸埋在七十三背上,说:“我靠,我看不下去了,太吓人了。?br /> “你自己第一批冲上去打针的时候,怎么不觉得吓人?”七十三说?br /> 幺幺零虚弱地摆了摆手:“那不一样。?br /> 七十三看了一眼旁边,紧张中生出一丝好笑——他从没见过二十九这幅如临大敌的表情。他们过去糟遇过龙卷风、遇过火山爆发、遇过和其他帮派的高级变异人爆发大规模冲突。他曾见过二十九的胳膊被整个斩断,只连着一丝皮,却连眼都没眨,而是战斗结束后走到一边坐下,用另只手握着胳膊贴合断口,等它自己长回去?br /> 二十九无意识朝这边瞥了一眼,对上七十三似笑非笑的眼神,一瞬间忘记紧张,绷着脸瞪起眼:“干什么,找死??br /> 七十三不置可否地收回目光,嘴角噙着笑?br /> 这四个小时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一辆情绪过山车,除了临时有事出去了一趟又回来了的冯德维恩,其他所有人全程都没有离开。经过了高烧、脱水、炎症反应和肌肉抽搐之后,二号的体征总算稳定下来了——他的体温恒定在了三十五度左右,嘴唇和手指都泛着青白色,但腰腹的辐射斑开始慢慢变淡,人类的面貌缓缓出现了?br /> “再等半小时,给他注射一些葡萄糖。”冯伊安说?br /> “医生,你休息一会儿吧。”夜愿说,“您精神太紧张了。?br /> 冯伊安摇了摇头,但还是抽了一张高脚凳坐下,手心在裤子上来回蹭了蹭后,他忽然笑了笑,说:“传说中的二号。?br /> 米奥也哼笑一声:“传说中的二号。?br /> “你们说,还有活着的高级变异人,比头儿资历更老的吗?”幺幺零问?br /> 二十九摇了摇头:“没听过。?br /> “头儿的女儿在哪?”他又问?br /> 米奥想了想,说:“我十来年前最后一次见她的时候,她被送去岐山避难站了,不过也已经这么久了。?br /> “她多大了?”昼司问?br /> 米奥回忆道:“当时三十来岁?不太记得了。?br /> “头儿有女儿的时候已经快四十了,那就是……”幺幺零惊讶道:“头儿竟然是个老爷爷吗??br /> 二十九冷冷道:“这么说我也可以是你爷爷。?br /> 幺幺零不吭声了,躲在七十三背后露出一双眼睛?br /> 众人沉默着,只有仪器在稳定地发出响声?br /> 过了一会儿,又有人说话了:“以后,就是这之后,你们去哪??br /> 大家盯着自己面前的地毯,表情都带着些许茫然——回废土去吗?以后这一群人还会像这样聚在一起吗?br /> 自己过去的家人和朋友还在吗?还记得自己吗?br /> 七十三露出一个有点伤感的笑容——他其实五官很帅,有股硬朗的男人味,只不过平时都痞痞的,匪气十足,还总是咋咋呼呼地惹是生非,安静下来反倒像是变了一个人。他说:“我现在就感觉,我们像一群重刑出狱的犯人,从没想过自己会回到社会,和世界脱节不说,所有生存和生活技能也早忘记了?br /> “诶?你不是什么赏金团的吗?”忽然有人说,“带上兄弟们呗?绝不会拖后腿。?br /> 米奥毛躁道:“我他妈也给别人打工呢,而且工会都淹了,谁带谁啊。?br /> 安息努力朝左朝右回头,都看不清身后米奥的表情,但他心里隐隐知道对方最近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尘埃落定之后,他们是要回到他们的小船上呢?还是……安息感觉这似乎又是命运给他们的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br /> 想了一会儿,安息抬头问:“医生,你呢?回集市开店吗??br /> 冯伊安还没回答,冯德维恩的身形先僵住了,他装作对自己指甲很感兴趣的样子,紧张着即将听到的答案?br /> “不知道,我也没想好。”冯伊安笑笑:“说来惭愧,年纪都这么大了,还像个毛头小子一样不知道自己要干嘛。?br /> 二十九说:“刚才不是已经解决过这个问题了吗?这家伙年纪最大,”他指了指昏迷未醒的二号,其次是我,你还排不上号。?br /> 一向成熟稳重的冯伊安,却被一个看起来只比安息大几岁的小白脸这样说了,大家脸色都微妙了起来。七十三说:“魔……二十……般以后去哪??br /> 他改口了三次,引起了二十九的极大警觉,瞪了他一会儿才没好气道:“关你什么事??br /> 七十三夸张道:“哇!大家兄弟一场,你揍了我那么多次,聊个天态度还这么差!?br /> 屋里又吵杂起来,昼司忽然转过来问夜愿:“你呢?你想干什么??br /> 毫不犹豫地,夜愿答道:“嗯?我不去哪啊,怎么了,您要去哪??br /> 昼司摇了摇头,手指头轻轻戳在他心口:“我问‘你’,你想要做什么。?br /> 夜愿明白过来,一下沉默了,半天才老实说:“我从没想过这个问题,我好像……需要一点时间思考。?br /> “嗯。”昼司说?br /> 米奥开口了:“说了半天,少爷你呢??br /> “我?”昼司笑了笑,他的笑容成熟中又带点无奈,“我最可怜,上班族,全年无休,还没有工资,不会打架,也不能让兄弟们带带我。?br /> 众人全部哄笑起来,幺幺零中肯地评价:“少爷枪法还是不错的。?br /> “体温在回升了,”冯伊安说,“三十五度三了。?br /> 昼司点点头:“希望一切顺利。?br /> 又过了接近四个小时,二号的体征终于全部恢复正常, 安息有些困了,一边打哈欠一边说:“和我想象中的二号一样。?br /> 夜愿也打量了一番——二号紧紧闭着眼躺在床铺中间,肩宽手长,原本接近两米的雄壮身材缩水了一些,只有一米八出头。他看上去大约四十来岁,但实际年龄只会是这个的倍数?br /> 七十三反骑着一张椅子,手臂抱着椅背,下巴搁在上面,忽然说:“我也想通了,走一步看一步吧,人哪有那么容易看清眼前的路的。以前是因为想了也没用,现在倒是不着急了,可以慢慢想。?br /> 其他人赞同地点了点头,幺幺零说:“我还有个妹妹,我想去找她。?br /> 众人顿时起哄道:“找妹妹!我们也要去找妹妹!?br /> 幺幺零咆哮道:“我的妹妹!你们不准跟来!?br /> 众前变异人已经如同疯狗般在屋内窜来窜去,仰天狼嚎:“嗷呜嗷呜——妹妹!?br /> 夜愿忍不住大笑起来,又回头看昼司,问:“您真这么觉得吗??br /> 昼司知道他在问什么,看着他说:“嗯,看着他们就觉得自由又快活,但是……?br /> “但是每个人在世上的责任不同,角色也不同。”夜愿用他自己的话补全道?br /> 昼司扬了扬眉毛:“谁说的?固步自封的胡话。?br /> 夜愿笑起来,站起身搂过他脑袋亲了亲他的头发,像是安抚小孩子一样,昼司哭笑不得?br /> 七个小时后,安息正在给二号干裂的嘴唇上用棉球蘸水润着,身后的米奥忽然出声了?br /> “来了来了……?br /> “什么来了,”安息纳闷地回头看,“谁来了??br /> “他他他,”米奥难得前言不搭后语地说:“手指头动了。?br /> 安息立马丢了棉签,大叫道:“真的??br /> 两人弯着腰,目不转睛盯着二号手指头,等待它下一次动?br /> 等了老半天也没动静,头顶却响起一个沙哑的声音:“这是……什么仪式??br /> “二号!”安息尖叫道,飞扑到空中被米奥从身后一把搂住:“你别又把他砸晕咯!?br /> 听见他的叫声,一众人等鱼贯而入,“头儿!?br /> “头儿你醒啦!?br /> “头儿你还好吗!?br /> “哟吼!二号醒啦!”安息在屋里撒丫子狂奔,后头追着一大群欢脱的壮汉?br /> “医生万岁!”他们追上忙着查验二号身体机能的冯伊安,不顾他的反抗把他抛到空中:“神医!大天使!?br /> 二十九走上前来,低头微笑着对二号说:“欢迎你。?br /> ?0?Chapter 67 山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