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灯在这怨气的冲击下顿时暗淡下去,陈星却坚守着那守御阵里,最后凝聚的一点光芒。
项述喝道:“将怨气放出去,力量太强了!”
陈星眼看已无法再继续,正要撤守御阵时,王子夜背后倏然冲进了肖山,当场一爪勾住王子夜肩背,把他在空中抡得挥起一个圈,再重重掼在地上,发出一声血肉与砖石地相撞的声响。
冯千钧旋身,犹如一阵风般冲进,双刀齐出,叉住王子夜肉身,又朝空中一挑。
紧接着是进入守御阵范围内的谢安,谢安趁着王子夜飞在空中,又拉开施法手势,风火雷地流弹齐出,将王子夜的肉身炸得粉碎。
最后进来的是拓跋焱,拓跋焱左右看看,两手空空,王子夜肉身已毁,自己的穿云箭又在鬼王身上被带得飞跑了,只得捡起掉在地上的天罗扇,问:“这个交给谁?”
项述:“……”
陈星却道:“准备作战!他还没死!”
王子夜肉身已毁,三魂七魄脱出,化作幽魂形态,席卷着怨气,开始在守御阵中凝聚。
众驱魔师马上分开,退守阵中各个角落。
与此同时,置身心灯照耀之下的所有人,手中法宝都闪烁着明亮的光泽,在这光幕范围内,心灯光华无处不在,众人的武器竟仿佛受到了奇异的感应!
冯千钧的森罗万象双刀亮起白光,正如曾经的不动如山。
谢安的四色玺戒上蒙着一层温润的心灯之光。
肖山手中,苍穹一裂的电光转化为温润的心灯光泽。
拓跋焱伸出手,手中光芒幻化,形成一把长戟!
项述手中盾牌光芒四射,却反手一收,来到陈星身后,从背后虚虚环抱住了他。
在这心灯的绝对区域之中,所有人都不同程度地获得了陈星的一部分力量,虽不似项述全身幻化,成为护法武神之体,但各自所持武器,已开始反向净化王子夜释出的怨气。
王子夜颤声道:“既是如此,今日与你同归于尽,又有何妨?”
陈星嘲笑道:“谁想和你同归于尽,王子夜,接受你的宿命罢。”
“受死!”王子夜狂吼道。
陈星始终背在身后的左手终于扬起,于身前亮出落魂钟。
王子夜全身怨气消散,驱魔师们各出武器,光芒倒卷,开始吞噬王子夜全身的怨气。
谢安喝道:“守住!今天一定要解决这厮!”
众人齐声大喝,引来心灯之光,协助陈星与项述施法,王子夜嘶哑声音凄厉大喊,陈星却不管不顾,只专心以落魂钟吸扯王子夜的三魂。
“这一次,不会再失败了。”项述低声说,两手一环,左掌阴,右掌阳,继而一翻,变幻掌式,上阳下阴,从身后抱着陈星,推出他右手中心灯法力。
众人武器上强光爆发,将怨气霎时冲散,王子夜恐惧地转身,撞向光幕,吼道:“吾主……吾主!”
“当——!”
陈星敲响了第一钟,悍然喝道:“召魂!不要再挣扎了!”
王子夜的天魂被拉扯,发出幻光,登时被收入落魂钟内,声音刹那变得虚弱起来,咆哮道:“吾主……”
“当!”
陈星敲响了第二种,王子夜灵魂的第二道虚影背朝陈星与落魂钟,从光幕前被扯起,刷然吸入钟内。
与此同时,晦暗天空下,乌云席卷为一张狰狞的巨脸。
蚩尤的声音狂吼道:“你们这些死不足惜的蝼蚁——”
巨脸张口,喷出带着魔血的流星弹,坠下人间,朝着建康全城坠落。
东山前的悬崖上,新垣平却及时祭起沧浪珠,喝道:“起!”
淮水中的巨浪再度翻涌,形成一张滔天的水幕,从地到天轰然卷起,抵挡住了天际落下的魔血弹雨!
“抓紧时间!”项述喝道。
陈星一振落魂钟,“当”的第三声响。
“我……结束了……”王子夜发出最后的哀嚎,最后一魂唰地被陈星扯走。
陈星顿时两眼一黑,失去了所有力气。
旋即光幕撤去,心灯守御阵解除,项述右手搂着陈星,左手朝空中一掀,借着这心灯收束的力量,幻化出巨大的光盾,飞上空中,将魔血悉数挡了回去!
蚩尤发出愤怒的狂吼,雷鸣阵阵,狂风卷起,乌云消弭,烈日万丈。
升上空中的水幕化作细雨飞散,洒向建康全城,在阳光下形成了一道瑰丽的彩虹,横亘于建康皇宫。
司马曜与群臣纷纷走出皇宫高处平台,朝着远处东山遥遥一躬身。
项述怀抱陈星,已是筋疲力尽,朝远处遥遥一点头。
驱魔司首役精锐尽出,完胜。
第129章 助力┃我就说怎么这么好吃!
灿烂阳光照着斑驳树影, 映在房里房外, 初夏时节, 一片生机勃勃。
“我还记得小师弟你呢,从前每回用完心灯,都得睡上很长一段时间。”
谢安唏嘘道:“那会儿都没人敢朝武神说话, 就肖山小兄弟,每日里过来看看他。”
陈星伸了个懒腰,布过心灯守御阵后, 他确实精疲力竭, 足足睡了三天。但再怎么说,也比从前的三个月好多了。
项述依旧寸步不离地陪在他的身边, 生怕他又像从前般一睡不醒,幸而随着陈星每次休息后很快醒来, 项述的焦虑也减轻了不少。
“好饿。”陈星无聊地说,“建康的夏天实在有点太热了, 而且师兄,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驱魔司里灵气这么稀薄?从来就只有把地方选在灵气充沛的地方, 你倒好, 大家想修行学法术,还得到外头山上去坐着?”
谢安拿着扇子,给陈星摇了一会儿,说道:“武神提议,驱魔司中禁止斗法, 以免年轻人学了法术,控制不住炸房子,又或者争强好胜打起来。师兄我用了一个法阵,将天地灵气屏障在司外,这样一来,也好让大家体验体验,万法归寂是什么感觉。”
“喝水不忘挖井人嘛,只有这样,他们才知道小师弟你当初有多艰难。”谢安笑道,“行,既然醒了,稍后便过来,大伙儿讨论讨论罢,新垣平前辈过来看你好几回了。”
陈星点点头,谢安离开后,项述一手端着一大碗牛肉面,一手拈着筷子过来,让陈星先吃点东西。
“谢谢。”陈星笑逐颜开道,确实已饿得不行了。
项述听到“谢谢”两个字时,仿佛有点生气,皱眉道:“什么意思?”
陈星忙摆手,说:“不知为何,突然就这么说了。”
项述抱着手臂,看房外,像只一脸不爽的狼,再转头看陈星,意思是快点吃。
陈星知道这家伙一直不太习惯建康,毕竟南方的夏天与塞外比起来,实在太热了,热得项述总有点烦躁,还不好像在敕勒川时敞着胸膛,赤裸半身只穿条薄薄的长裤。大家虽然衣服料子薄,却也尚属穿得齐整,项述只得入乡随俗。
“好咸……”陈星尝了一口就说,“驱魔司得换个厨子。”
项述:“……”
陈星:“?”
项述冷冷道:“我给你做的,过午厨房里没人了。”
陈星:“……”
陈星马上改口道:“我就说怎么这么好吃!”
项述看那模样,有点想揍陈星,已不想在房里待了,出去坐在廊下。陈星哀求道:“我错了,别生气啊!下回只要少放点盐,一定更好吃了!”
项述不耐烦道:“快吃!”说着侧身拿过琴来,在廊前盘膝而坐,弹了几个音。陈星边吃面边喝茶,忽然意识到项述居然给自己做饭吃?这应当是他头一次正式下厨做饭吧?以前与他、冯千钧风餐露宿时,项述虽然也与他们烤过兔子或鹿肉,却没怎么用过心,能填饱肚子就算,后来还是冯千钧负责烤的。
一时房内外十分安静,陈星吃了那面,喝茶时,项述沉吟片刻,忽然又回头,说:“咱们成功解决王子夜了。”
“对啊。”陈星捧着茶,双眼明亮,又笑了起来,他们离最后的胜利,又近了一步。
项述又弹了几个音,思考片刻,而后说:“你的主意是什么?”
陈星当即有点拘束,生怕项述又生气,毕竟他们上回正因此事吵了一场,虽然不太激烈,却是彼此自从心意相通后,吵过的第一次架。
项述又道:“我想听听。”
陈星:“这几天里,你们商量过了?没想出办法是吗?”
陈星猜测项述是否与新垣平讨论过,而新垣平乃是五百多年前的大驱魔师,无论从知识还是法力上,都不是他们能比的,想来新垣平也许也提不出什么好办法。
“你怎么会这么想?”项述这下却是真的生气了,压抑着怒气,说,“我愿意听你的主意,因为有话就得说开!与有没有解决办法有什么关系?难不成想不到办法,就答应让你去死了?你就是这么想我的?”
项述也是聪明人,一听就知道陈星又想岔了,陈星忙道:“对不起,是我没考虑清楚!”
项述郁闷道:“你就气我罢,该我欠你的。”
陈星赶紧哄项述,项述却把琴放在一旁,黑着脸起身走了,走出几步,又不耐烦地回头,皱着英气的眉头看他,意思是还不跟过来?
陈星便笑着牵住他的手,与他到书阁里去。
众人正在睡午觉,被老当益壮的谢安叫醒,挨个拖了过来开会,各自呵欠连天的。肖山也不看位置,直接坐在项述与陈星身边,趴在项述腿上继续睡。项述嫌弃地把他踹过去少许,肖山一脸不爽,瞥了项述一眼,趴到陈星膝前枕着。
“刚好大驱魔师这时候醒了,”谢安说,“我一个老年人都不睡午觉,你们这些小伙子,怎么个个都这么困?”
冯千钧道:“这才刚入夏,不睡觉做什么?建康太热了,夏天正乏。”
拓跋焱无论什么时候都一身武袍正服,衣冠堂堂,神情却有点呆呆的。这是他第二次在南方度夏,却也实在受不了,以手反复松领子,说:“确实有点。”
新垣平找了位置,随处一坐,笑道:“总算醒了,还以为你会像贾生一般,睡个好些天。”
“贾生?”陈星诧异道。
“贾谊,”新垣平说,“不知道他的事儿,有没有流传下来,我们那一代的心灯执掌,原是他来着。”
“贾谊!”谢安顿时激动了,朝陈星说,“贾谊是你家祖宗?”
陈星也是满脸茫然,新垣平随口解释道:“他原本身体就弱,恰好命中得了心灯,又缺护法扶持,不久后就撒手人寰了,现在看来,你倒是耐得住。”
“心灯究竟是什么法宝?”项述朝新垣平说,“我知道心灯会燃烧三魂七魄之力。陈星从前亦受过不少伤,以后会不会也被影响?”
“你们为何不做法力共燃?”新垣平似乎有点诧异,说道,“我看陈星祭心灯时,你才幻化为光耀护法武神,心灯一撤,你便成了凡人,为何不用共燃来直接引动力量?”
项述从前是试过的,但这一行为导致了陈星直接吐血,其后便再也不敢乱来,必须让陈星自己控制,于是他朝新垣平解释一番后,新垣平哂道:“懂了,万法归寂这三百年里,连着许多修炼的诀窍都没了,你们才不知如何运用,稍后下来我再教你,大伙儿先忙正事罢。”
新垣平辈分太高,他说话时,众人都不敢贸然打断。直到此时,陈星便道:“好罢,我看……新垣平前辈,要么这大驱魔师还是你……”
新垣平马上摆手,众人纷纷道:“还是陈星当着罢,别再折腾了。”
陈星才不情愿就范,新垣平又道:“协助你们解决兵主之祸后,我就得走了,自然能帮忙的地方,还是会帮。”
项述又道:“经过王子夜攻打驱魔司后,为了保护司内法宝、人员安全。我擅作主张,与谢安商议后,找到古书上记载的窍门,于东山方圆近五里区域中,设计了一个禁灵的法域。就连新垣平前辈,也不能在此地幻化成蛟,但有些神器,像穿云箭、心灯等等,受魂魄、意念控制,与灵魂相合的认主法宝,仍可使用。其间若有不便,敬请谅解。”
众人都点头,纷纷道理解的。陈星倒不知拓跋焱那名唤穿云箭的法宝这么厉害,但仔细想来,这也意味着除了他与项述能在司内借助心灯,还有一名守卫乃是拓跋焱,他有足够的权限以应对不时之需,交给他,陈星也是放心的。
陈星点头,看了眼谢安,说:“那么,大伙儿来谈谈罢,现在是什么个情况?”
谢安做了个手势,郑纶便起身解开架子上的封印,取来落魂钟放在陈星面前。陈星拿起来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王子夜的三魂,”冯千钧说,“全被咱们用落魂钟吸进来了。”
“找个合适的地方,”陈星说,“把他的魂魄放出来?说不定还能净化他,再问他点事。”
王子夜被拘,这可是蚩尤手下的头号混账,他一定知道许多事,亦说不定能对他们接下来如何对付蚩尤,有所启发。
新垣平说:“王亥的魂魄力量太强,须得好生计议一番,以拘魂阵法锁住,才好细问,其次若贸贸然放出来,不是被天脉吸走去轮回,就是转身逃了,甚至另找人一附体,也看不出是谁,反倒横生麻烦。”
众人都道说得是,新垣平毕竟曾是大驱魔师,又是万法鼎盛时修炼出来的,自然熟读书卷,那天陈星看他随手便以沧浪珠调来淮河之水,形成水幕抵挡魔血,只要有了这名生力军,想必接下来大伙儿会轻松得多。
“拘魂阵法?”项述皱眉问。
新垣平点了点头,说:“这几日里,我翻看了下你们的典籍,许多在我们那时稀松寻常的法术,三百年后想来大多失传,假以时日,须得让温彻慢慢地替你们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