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西嗯了一声,“今日可有人来过主殿?”
“没有人, 尊者。说起来也是奇怪, 往常这个时候大人们应该也来主殿了,但是今日一个都没见到。”这些魔修并不是最开始被虞西选出来的那些, 而是由那群魔修从魔域里亲自挑选后带出来的。
“尊者,大人们或许是被什么事情耽误了……”没想到上司这么一次翘班就被尊者给抓住了,魔修有些慌张。
“无妨。”虞西说完后就离开了,好似刚刚只是她随口一提,也并没有打算追究那些魔修的责任。
虞西往主殿里面看了一眼,一切照常。
在她打算转身离开的前一秒, 主殿内的光线突然暗了下去, 虞西似有所察地停下了脚步。
从虞西的角度看过去, 从主殿正中间开始, 所有东西都突然开始褪色。正中间挂着的牌匾仿佛被蒙上了一层灰, 接着便是不停蔓延出去的地面,柱子。这一切的变化并不是在转瞬间就完成的, 似乎是想要让虞西亲眼看着他们是如何变化的, 它变得十分缓慢。
这番变化把那两个魔修吓得不轻, 尤其是他们发现当那灰败蔓延到自己脚下时,他们也与那一切没有任何区别般开始褪色。
在发现自己的脚不能动的时候二人慌乱道:“尊者,我的腿不能动了,尊者救救我们!”
二人严重的惊慌如出一辙,虞西看着二人身上的变化,却并没有如他们所愿出手相助。
“等等。”
等等?等什么?那股莫名的力量好似被虞西的话激怒,一瞬间速度加快了不少,那二人很快就只有头能动了。
而此时它却停在了他们脖子处,似乎是想要让他们开口说什么。
二人没有注意到这些,他们在发现完全感觉不到身体的时候就已经十分慌张的,但他们此时体内的灵气却好似完全不存在一样完全使不出来,他们只能再次向虞西求助,“尊者,快救救我们尊者!”
“尊者,我不想死,求求你了尊者救救我们吧……”
二人的声音凄惨极了,虞西静静地看着他们,却没有任何动作。
他们就明白了,尊者这是不会救他们的意思。
为什么?
没等二人想明白这个问题,那股灰败似乎因为并没有成功挑衅到虞西而生气了,转瞬间就把这两个魔修定在了原地,他们脸上的惊慌依旧还停留在脸上。
“师妹。”师晓从角落里走出来,像是也被眼前这一幕给惊到了,皱眉打量了一圈后视线重新落到虞西脸上,“发生了什么?”
虞西垂眸,声音冷得像冰,“不知道。”
虞西很少露出这种神情,师晓并没有被她的语气给吓到,“师妹,既然此事你自己解决不了,就更加应该说出来,至少我还能帮你一些。我并非外人,你我之间何必这么生疏呢?”
虞西左手握紧又松开,如此几次之后终于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冷硬且不容拒绝地说:“不需要。”
这话听上去就有几分赌气的意思了,师晓看着虞西与往常相差无几的平淡的表情,叹了一口气。
“师妹如今有自己的打算,我若是再说恐怕会惹师妹厌烦。罢了,你只需记得,师兄一直在你身后。”
从前那个会无条件相信自己的师妹终究还是不在了。
离开前,虞西终于开始开口叫住了他。
“……后山的灵泉恐怕有异,你替我去看看。”说完后她又补充道,“应该会有人承此机会接近灵泉,你将他们抓起来便是。”
师晓见虞西愿意相信自己,微微笑了笑,“师妹将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我,我很开心。”
“你想多了。”虞西也回了他一个微笑,“灵泉不可能出事,我只是懒得去解决那些人罢了。”
师晓脸上的表情一僵,最终还是遗憾叹气道:“师妹啊……”
“我走了。”虞西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师晓留在原地看着虞西的背影,眼中神色流转。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一声。
“可惜……”
“可惜什么?可惜你师妹好不容易选择相信你,而你却背叛了她?”嘲讽的声音传进师晓的耳朵里。
师晓低头看被自己装在法球里的白薇宁,脸上的笑意不变,“你若是现在出声,我不保证你不会被她察觉到。”
白薇宁瞬间噤声,但是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你们不是都已经把她的人全部架空了吗?我为何要怕她?再说了,难不成你是个废物,不会帮我挡着吗?”
师晓脸上的微笑逐渐消失,再次回到了之前被白薇宁误认为npc时的面无表情。他这几日已经发现了,每当自己摆出这副表情白薇宁就会放弃与他沟通。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师晓现在对白薇宁是半点耐心都没有。
果然,白薇宁见到师晓的变化后皱起了眉头,“难道你真的没有这个程序?”那若是虞西现在发现了她的话谁来保护她?
白薇宁在权衡之后还是决定保命要紧,二话不说再次钻回了法球里面,生怕再晚一点就被虞西发现了。
师晓表情轻讽,没有再管白薇宁,径直去了灵泉。
师妹的判断从来没有出错过,灵泉的确潜入了外人。
那些人看着突然出现的师晓被吓了一跳,瞬间紧绷起来,“你是谁?”不是说太溪山的人已经被控制起来了吗?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男人是谁?
师晓在凌霄宗呆的时间很短,恰好在场没有认识他的人。
师晓还没来得及开口,白薇宁就替他说了:“是我,白薇宁。”
“……”几人一听这个声音表情瞬间冷淡了下来,还有站在比较靠后的人皱起了眉头,像是看见了什么脏东西。
师晓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此时看不见外面的白薇宁自然是没有发现他们的变化,她此时对这群凌霄宗弟子的认知还停留在她去魔域之前,所有人都诚惶诚恐让着她恭维她的时候,自然不会觉得这群弟子会如此厌恶她。
“不用害怕,这是我的人,他不会对你们做什么。”白薇宁补充道。
“……真的吗?”为首的凌霄宗弟子有些狐疑地看了一眼师晓,为何这人的表情看上去好像并不是白薇宁说的那回事。
“当然,你们在质疑我?”白薇宁不耐烦的声音传出来,凌霄宗的弟子们瞬间消散了想要继续探究下去的欲望。
既然白薇宁是这么说的他们也就当的确是这么回事吧,反正她这么自信。
“各位先随我来。”白薇宁帮他把戏台子都搭好了,师晓不说话岂不是辜负了。
“去哪?我们奉宗主之令来将这灵泉的妖灵带走,如今我们还没找到妖灵,自然不能离开。”他们警惕地看着师晓。
师晓依旧微笑道:“妖灵早已被我的阵法给困住,你们是找不到它的。随我来就行。”
“被你困住了?”哪有这么巧的事情?所有人都在怀疑师晓话里的真实性。
再次回到他们之前十分熟悉的地方,他们却不知道为何心里十分不安,总觉得有什么出乎意料的大事要发生一样。偏偏宗主吩咐下来的事情又的确称得上是一件大事,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面,生怕出了什么意外。
师晓只好亮明自己的身份,“我是青阳仙尊的二弟子,师晓。你们或许听说过我。”
他们的确听说过,青阳仙尊还有一个常年在外面历练的二弟子。
见师晓是自己人,他们逐渐放宽心,“好,我们跟你走。”
师晓笑了笑。
-
虞西打发师晓去灵泉之后,自己亲自去了后山。
她看着站在不远处的人以及他身后那满目疮痍的后山,停了下来没有再往前面走。
在凌霄宗还没有被赶走的时候后山就是凌霄宗弟子们心驰神往的地方,就算是不太识得灵植的剑修也不会放过每一次进入后山的机会。因为后山不仅有灵植,灵气也比太溪山其他地方浓郁许多。除了灵泉,后山是太溪山灵气最浓的地方。
但此时,漫山遍野的灵植仿佛一夜之间枯萎,到处充斥着衰败,虞西脚下的土地也皲裂开来,并且灵气还在不断地流失。
流失的灵气全部去往了那人手里的一个法器。
那人手持法器,十分从容地看着虞西,一点都没有被人抓了个正着的慌张。
或者说,他就是故意在这里等着虞西。
“虞西,你可知错?”他开口道。
虞西嘴角微微上扬,“仙尊何出此言?”
“你我师徒一场,我看在往常的情分上最后提醒你一次。”青阳仙尊脸色淡淡,似乎完全忘记了之前与虞西之间的龃龉。
“你如今已是孤身一人,纵然你有百般武艺也敌不过他们的。”青阳仙尊眼神撇过虞西,似乎想要在她脸上找到什么。
但青阳仙尊十分失望,他不知道为什么临到头了虞西还是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样。
“你为何一点都不担心?”青阳仙尊向来是不知道何为委婉,这么想着便也直接问出了口。“你可知是谁要置你于死地。”
“此事就不劳烦仙尊费心了。”虞西依旧浅笑盈盈,看似一点都不慌张。
但青阳仙尊敏锐地发现她的手握紧了后似乎是怕被人发现又放开。
青阳仙尊眼中闪过一丝明悟,他早知虞西倔强,从来不愿意旁人知道自己的真实想法。在很久之前虞西还在凌霄宗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一点,虞西从来不与他人争什么,就算有师弟师妹看上了她的东西她也会拱手让人。但世上哪有这么完美的人,青阳仙尊很久之前就已经猜到这并非虞西的真实性情。
在验证了自己心里的想法之后青阳仙尊也不再纠缠这个问题不放,“既然你执意如此,那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虞西看青阳仙尊打算就这么离开,颇有些惊讶地开口拦住了他:“仙尊就这样离开了吗?”
青阳仙尊皱眉,“不然呢?”
“仙尊来此是做什么的?”
“自然是……”青阳仙尊说到一半突然哑声,他来这里是为了取走这个吸走太溪山灵气的法器。
这个法器是那位大人给他们的,说只要将它放在太溪山的后山就能吸走太溪山赖以生存的灵气,并且同时再将那灵泉破坏掉,将妖灵带走,太溪山很快就会失去它仰仗的一切,而虞西同时也会遭到波及。
“你要拦我?”
“仙尊说笑,”虞西轻笑了一声,“莫非仙尊觉得我不应该拦你吗?”
青阳仙尊眼神突然变得凌厉,“虞西,我没想到你居然如此无耻,之前是我看错你了。”
“你我二人师徒一场,你不知廉耻地霸占本来属于师门的东西,现在还反过来阻拦本尊。虞西,我当日当真是看错你了。”
“你可知这法器是谁放进你太溪山的,又可知晓是谁在你眼皮子底下将这太溪山的东西一点一点地拿出去?”
虞西没有说话,青阳仙尊继续说道:“放这法器的人是那谈家的小子,你师弟的亲弟弟。你之前对你师弟做的一切终究还是得到了报应,你大概是从来没想过那小子会骗你吧?”
“我记得,你之前最惯着谈少淮,你果然还没有忘记他。”
虞西抿了抿唇,手指微微缩紧,似乎在抑制着什么欲望。
“但是,你没想到你多年的好友也会背叛你吧。”青阳仙尊知道谈荣熙或许在虞西的心里重量还不够,所以他又给了她重重一击。
“本尊不知你何时与妖族有联系。”青阳仙尊神色颇有些不满意,而且那妖族还已经与虞西认识许久了。
不过那又如何,他还不是背叛了她。
“本尊许久之前就跟你们说过,妖族狡猾不可信,如今你可算是明白了。那鲛人用外貌诱惑你与他交好,目的是从你这里得到更多的利益。而当有更大的利益诱惑他的时候,他会毫不犹豫地背叛你。”青阳仙尊不屑说出溪尧的名字,但是他知道虞西一定明白他在说谁。
果然,他敏锐地捕捉到了虞西眼中的那一丝不可置信,青阳仙尊心里产生了一丝痛快的情绪,就好似之前他在虞西这里遭受的一切悉数被他报复了回来。
在说出这番话的时候,青阳仙尊虽然不愿意承认自己会因为这种小事而窃喜,他一向觉得修真之人不可过多在乎身外之事,但是此刻他高兴的情绪也是真实的。
此时青阳仙尊不愿意再纠结这是否符合一个修真之人的秉性,他只想从虞西脸上看见自己想看见的东西,“你当初与他交好的时候,是否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呢?”
没有想过吧。
虞西抬眉,“你见过溪尧吗。”
青阳仙尊嗤笑一声,“我何须见他?哦,莫非你不相信我说的?”在他看来如今的虞西说什么都是在为自己掩饰,他认为自己已经彻底看穿她的所有情绪了。
青阳仙尊虽然十分急切地想要看到虞西亲眼看见自己被亲近之人背叛的表情,但是自己不宜在这里久留。
“虞西,本尊话已经给你带到,看在你我二人师徒一场的份上……”
青阳仙尊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终于忍不下去的虞西打断。
“仙尊忘了,我们二人只有交易,师徒之名从来都是虚假的。”虞西微笑着说。
她还笑得出来,并且还能跟他嘴硬,看来的确还没有意识到到底是谁想要对她下手。
纵然青阳仙尊心里知道虞西是在嘴硬,但是她的话的确让青阳仙尊感到十分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