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墨继续道:“喜、爱、哀、欲、惧、怒、恶,这世间的情感并没有好坏之分,一个人面对不平之事时产生的愤怒,难道会比取得不义之财的喜悦低贱吗?”
“唔……”虽然还是没想明白,但白小橘勉强接受了舅舅的解释,“那阿戊为什么会沾染上秽灵呢?”
黎墨淡淡地看了敖戊一眼:“那就要问他自己了。小子,你最近去过什么地方?”
敖戊努力想了一下,摇了摇头:“抱歉,前辈,我想不起来了。”
黎墨怀疑地看了他一眼:“真的想不起来了?”
敖戊摇头。
黎墨:“那也许是你赶路的时候不小心在哪里沾上了吧。”
白小橘急忙问道:“舅舅,阿戊沾染了秽灵,要用什么办法除掉啊?还有没有其他草药可以治疗阿戊的伤口啊?”
黎墨看着白小橘这幅女生外向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虽然说确实是他让东海那老头把儿子送过来抵债,可小橘这胳膊肘拐得也太快了点吧。
白小橘见舅舅半天没有回答,不免疑惑道:“舅舅?”
黎墨闭上眼深吸了口气,重新睁开眼,看向他家聪明活泼可爱黏人的小姑娘,解释道:“这世上能驱逐秽灵的只有两种东西,一样是桓树的果实,将桓树的果实挤出汁水用来沐浴,就可以祛除秽灵。”
白小橘点点头:“那还有一种东西是什么?”
黎墨笑道:“另一样东西叫白水华。”
白小橘一下子就生气了:“爸爸才不是东西,舅舅你不要老是说爸爸坏话。”
黎墨笑道:“对对,白水华不是东西。”
“舅舅——”白小橘气鼓鼓的,“你再这样乱说我不理你了。”
敖戊出言打破了黎墨逗外甥女的恶趣味:“前辈,请问桓树要去哪里找呢?”
黎墨正色道:“隔壁市有座山叫祑山,祑山的山顶上就长着桓树,现在正是桓树果实成熟的季节。不过局里的案子还没破,等过几天我有空带你们俩去吧。”
“怎么好劳烦前辈帮忙?我自己去找就好了。”
“就是呀舅舅,我们可以自己去找的。”
黎墨敲了白小橘的小脑瓜一下:“我看你是想出去玩吧?”
白小橘眼睛里满是小星星:“那舅舅我可以和阿戊一起去吗?”
看着白小橘期待的眼神,又想到她身边有条龙跟着,黎墨不忍心拒绝她:“去吧,我给你们俩画张地图。路上注意安全,两个小妖怪不要分开。对了,记得戴上白水华上次送回来的锦囊。”
白小橘:“知道了舅舅。”
敖戊也道:“多谢前辈帮忙。”
黎墨点头道:“时间不早了,你们俩洗漱一下准备睡觉吧。”
白小橘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那舅舅,阿戊睡在哪里啊?”
黎墨有点奇怪,看向敖戊:“你之前睡哪儿的?”
敖戊认真回答道:“前辈,我之前借用了您的房间。”
黎墨:“……”
黎墨突然意识到家里只有两个房间,如果他不和眼前这小子睡,那这小子岂不是要和小橘一个房间?
他勉勉强强道:“那你今晚和我睡一张床吧。”
出于谨慎,黎墨还多问了一句:“对了,你小子晚上睡觉不打呼噜吧?”
敖戊:“……”
敖戊:“不打。”
-
深夜,敖戊仰面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上的星星夜灯,悄悄在心底叹了口气。
身边的那个人气息实在是太强了。
黎墨醒着的时候,暂时还收敛着身上的气息,可当他睡着的时候,身上大妖怪猎食者的气息瞬间充满整个房间。
虽然还不知道小橘舅舅的原型到底是什么,可能有这种强大的来自远古的巨兽的气息,想必妖型一定很强大。
有这样的大妖怪躺在身边,敖戊完全睡不着。
今天吃了鯥鱼之后,脸上的伤似乎没有昨日那么疼了,可长在伤口旁边的不属于他的鳞片还是没有丝毫变化。
黎前辈说这是沾染了秽灵,可他在哪里接触过秽灵呢?他要怎么样才能找回失去的记忆,他到底是谁?
还有今日在庙中池塘捡到的骨片,总给他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那骨片会和他的失去的记忆有关吗?
“小子,你好吵啊!”黎墨阴测测的声音从敖戊身边传来,此时的他似乎比晚上和小橘在一起时更加让人难以捉摸了。
敖戊察觉到黎墨此时的状态不对,谨慎地回答道:“前辈,我刚才没有发出声音。”
“没有发出声音?”黎墨冷笑了一声,登时身立而起俯身敖戊上方,一只手死死锁住敖戊的脖子,“那我怎么被你吵醒了?”
敖戊的脖颈被人狠狠掐住,感觉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前辈……你冷静一点……”
敖戊脸上的伤口又裂开了,血液从伤口流出,散发着诱人的甜香。
黎墨的眼睛散发着诡异的红光:“小子,你闻起来好香啊……”
“前……前辈……冷静一点……”敖戊艰难地开口,“小橘就在隔壁……”
听到小橘的名字,黎墨似乎恍惚了一下,敖戊趁此机会用膝盖狠狠击向黎墨的肚子,想要趁机逃脱。
“没……没有用……”
这一击对黎墨来说似乎只是挠痒痒,他顺手折断了敖戊的一条腿,贪婪地看着眼前的食物。
敖戊感到绝望,就在黎墨打算对他的喉咙下口的时候——
一只手打向黎墨的后颈,他软软地倒了下去。
“啪——”灯被打开,房间骤然变亮。
敖戊被强光刺激地睁不开眼,等他再次睁开眼睛,就看到白小橘一脸担心地站在床边看着他。
“阿戊,你还好吗?”
敖戊在床上坐起来,摸着喉咙咳嗽了一声:“咳咳,我没事。对了,黎前辈呢?”
床上传来响动,一只巴掌大圆滚滚的毛绒团子从黎墨的衣服里钻了出来。那是一只全身雪白的小兔子,只有耳朵尖那一小段是如墨般晕不开的黑色,血红眼睛三瓣嘴,在灯光的映照下显得明亮可爱。
白小橘上前抱住小兔子,对着敖戊道:“舅舅在这儿。”
敖戊明显呆了一瞬:“黎……黎前辈的原型这么可爱的吗?”
小兔子正在自闭中,听到敖戊说他可爱,立刻不满地“叽”了一声。
白小橘rua了一把可爱的小兔子,把他捧在手心里认真看着他红色的眼睛,严厉道:“舅舅——”
小兔子用耳朵捂住自己的眼睛,自闭了。
白小橘歉意地看向敖戊:“阿戊,对不起呀,舅舅不是故意想要吃你的。”
敖戊看向白小橘亮晶晶的眼睛,轻笑了一声:“没关系。不过,我真的闻起来很香吗?”
白小橘认真点头:“真的很香。”
敖戊:“香到小橘也想吃我?”
白小橘愣了一瞬,立刻大力摇头:“我不会吃掉朋友的。”
敖戊看出白小橘眼睛的认真,郑重道:“我相信你。”
过了半晌,敖戊又道:“好了,时间不早了,小橘再回房间睡一会儿吧。黎前辈他……”
“舅舅变回原型和我睡好了,我会管住舅舅的。”白小橘想了想,从睡衣口袋里拿出一个白色的小锦囊,“这个给阿戊,可以遮盖一下你身上的香味。”
“好,谢谢小橘。”
“那我回房间了,阿戊晚安。”
“小橘晚安。”
门咔嚓一声被合上了,房间里静悄悄的。
敖戊揉了下喉咙,咳嗽了两声,还是觉得有些不舒服,刚才可能被黎前辈掐出血丝了。
敖戊仔细看手里的锦囊,纯白色的锦囊,摸不出是什么面料,但似乎有点熟悉。锦囊正面绣着一只奶黄色的小橘猫,小橘猫灵动可爱,似乎正在草地里玩球。背面则用银线粗粗勾勒了一副兽类图腾,只可惜他没有认出图腾是什么。
他打开锦囊,里面是一撮如月华般静静流淌的白毛,看着这一撮毛,似乎感受到了时光的流逝,岁月的宁静和智慧,一股祥和的、温柔的、慈悲的气息流淌在整个房间里。
敖戊伸手摸了摸受伤的喉咙,似乎没有刚才那么疼了。
他又摸上脸颊,刚才在挣扎中裂开的伤口似乎正在慢慢愈合。
敖戊轻柔地抚摸着这一撮白毛,这会是哪位神兽留下来的毛呢?他记得小橘之前和黎前面斗嘴的时候说过她父亲叫白水华,这会是那位白前辈留下来的吗?
敖戊将锦囊放在枕边,慢慢陷入了酣睡。
作者有话说:
提问:嗨,朱迪,被小橘一手刀打回原型,请问有什么感想?
黎墨(暴躁怒吼):靠!谁是朱迪啊?跨次元了吧!
第6章 呜
“小橘,小心,他不是人。”
这一觉敖戊睡得很沉,他似乎好久没有睡过这样安稳的一觉了。
没有噩梦,没有凶兽,没有觊觎他把他视为食物的大妖怪,一夜无梦舒服地睡到天亮。敖戊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昨天晚上被黎前辈折断的腿已经恢复了。
门外传来食物的香味,敖戊走出房门进了客厅,白小橘正在餐桌旁忙碌着,她见敖戊走近,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阿戊,洗漱完就可以来吃早饭了哦。”
“好的,我马上来。”
敖戊快速洗漱完,走进厨房帮小橘拿碗和筷子,夸奖道:“这味道闻起来好香啊,是小橘做的吗?”
“不是哦,是舅舅做的。”
“是嘛,那黎前辈真厉害。”敖戊从锅里先给小橘盛了一碗鱼片粥,再给自己盛了一碗,“对了,我怎么没看到黎前辈。”
白小橘接过敖戊递过来的碗,先说了一声谢谢,才继续解释道:“因为舅舅昨天晚上失控伤了阿戊,所以他不好意思见你,今天早上做完早餐就去工作了。”
白小橘将餐桌上一个巴掌大小的黑色小布袋递给敖戊:“阿戊给你,这是舅舅送你的赔罪礼物。”
敖戊迟疑了一下接过袋子,问小橘:“我可以打开吗?”
白小橘:“当然可以呀,这是阿戊的东西呀。”
敖戊好奇地将小黑布袋打开,将东西倒在餐桌上,五六颗火红的果实滚了出来,这果实只有蜜枣大小,却长着桃子的模样,通体鲜红,水灵灵的,看上去煞是诱人。
敖戊认出了这种果实:“是嘉果。”嘉果可以解忧助梦,让人精力充沛。
他笑了一声:“谢谢,我很喜欢这份礼物。”
白小橘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阿戊喜欢就好,昨天晚上舅舅翻了一晚上的毛毛才找出这份赔罪礼物呢。”
敖戊笑笑,脸上又露出些许担忧:“昨晚黎前辈失控,是和我脸上的伤有关吗?”
白小橘也有点苦恼:“我也不太清楚,舅舅成妖之后已经很少会失去理智了,我也是第一次看到舅舅变得这么疯狂。虽然阿戊闻起来真的很香,但是我就完全不会想要吃掉阿戊啊。”
敖戊沉吟片刻,小橘天真纯善,所以比起黎前辈更加经得起诱惑吧。不过他的伤口居然能引得一个大妖失控,他到底是什么妖怪?那份失去的记忆里到底隐藏着什么东西?
敖戊感觉到自己的袖子被扯了两下,白小橘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他笑了笑,回复道:“小橘,我没事。快点吃早饭吧,粥都要凉了。”
白小橘:“真的没事吗?”
敖戊:“没事的,黎前辈不是已经恢复理智了吗?这附近已经没有比他更强的大妖怪吧。虽然失去了记忆,但至少我没有性命之忧。好了,小橘,快吃吧,鯥鱼粥闻起来很香呢。”
“那好吧。”白小橘喝了一口粥,又想起了什么立刻抬头看向敖戊,“如果阿戊有什么困难的话一定要及时告诉我哦,我们是好朋友哦。”
敖戊笑笑:“好,好,我知道了,好朋友。”
两只小妖怪吃完早饭,收拾东西前往车站准备去隔壁市寻找桓树的果实。
到达车站,白小橘正打算拿身份证去买汽车票,突然考虑到一个问题:“阿戊,你是不是好像没有身份证啊?”
敖戊愣了一下:“……好像是没有。”
他潜意识里觉得自己应该是有身份证的,但他被小橘钓上来的时候身无分文,只有一身破烂衣服,身份证更是无从谈起。
白小橘有点苦恼:“那就坐不了汽车了,那我们打车去吧。”
可敖戊和白小橘问了一圈,都没有司机愿意载他们去隔壁市,都说路程太远,来回油费不划算。手机上的打车软件也打不到车。
白小橘看向敖戊:“阿戊,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去隔壁市啊?我不会飞,你呢?”
敖戊潜意识里觉得自己应该是会飞的,但是失去记忆的他施展不出来,他摇摇头:“我现在好像也不会。不过,隐身术好像可以用。”
白小橘想了想,觉得隐身术也行:“不过这趟车要开两个多小时哦,阿戊的法术可以坚持那么久吗?”
敖戊点点头:“应该可以。”
“那我买票了,阿戊坚持不住的话可以吃颗嘉果补充一下精力哦。”
白小橘在购票软件上用自己和黎墨的身份证号买了汽车票,顺利牵着隐身的敖戊上了前往隔壁市的汽车。
长途汽车上出人意料地空荡,除了小橘和阿戊只有两三个乘客。
白小橘拉着敖戊找了个后排靠窗的位置,让阿戊坐在里面,小声道:“阿戊要是坚持不住的话可以稍微现一下型哦,你躲在椅子下面监控不容易拍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