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人听起来似是在帮她开脱,可仇昕的内心却完全没有放松警惕。
包裹严实的小白人走到了仇昕面前,她的眼前覆着透明的膜。
透明膜后的那双眼睛美到极致,眼尾还点缀着一颗小小的泪痣,黑眸幽深黯淡没有一丝光芒,看到这双眼睛,仇昕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佂愣。
“赶紧离开,穿成这样就别在这里久待。”小白人冷冰冰地对仇昕说道。
言语间用词谨慎,听起来却有些一语双关的意思。
听到她的话,仇昕露出笑意,她将手中的书册放回了虚拟背包,然后对小白人低声说道:“前辈不用担心,我身上带了干扰设备,我们可以正常交流。”
小白人定定地打量了仇昕一番,意识到她似乎没有说谎,紧绷的状态看起来稍稍放松了一点。
“你跟我来,走廊不是说话的地方。”她小声说道,随后就转身迈开步伐示意仇昕跟上。
仇昕跟在小白人的身后走了许久,看着前面那人的背影,猜测着她出现在这里并且表现出友好态度的原因。
那双特征显著的眼睛给仇昕留下的印象过于深刻,以至于她一眼就将对方认了出来。
初赛的第四位评委,彩虹初代练习生,长相精致但眼中没有光芒,被小方评价说像是失去灵魂的洋娃娃的那个女孩,仇昕记得她的名字似乎叫奚南歌。
漆黑的金属门缓缓开启,奚南歌走进房间,仇昕也很快就跟了进去,她打量着房间里的设施,很快就意识到这里也是个单人宿舍。
奚南歌从金属柜中取出了一套白色防护服丢给仇昕:“你把这个直接套在外面,记得别脱绿色的那件。”
仇昕接过防护服很快就套在了自己的身上。
两人在桌子旁面对面落座。
“你是这届的练习生。”奚南歌的声音就像冰凉的白玉,她语气肯定,是陈述句而不是在像仇昕确认,“能找到这里来,而且还带着干扰装置,你还算有点本事。”这也是她肯冒着风险把仇昕带回来的原因。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前辈应该也对炫彩有点意见吧。”仇昕笑着说道,“假如我们阵营一致的话,前辈可以稍微分享点消息给我吗?”
小蜜蜂静静地贴在仇昕背后,屏幕前的三人组也在屏息凝视等待着对方的答复。
“你似乎对我有些了解,而我对你一无所知。”奚南歌道,“至少先简单说说你的情况吧。”
仇昕思索片刻,将部分能说的消息言简意赅地说了些。
“你是说,你朋友的姐姐失踪了,可能是炫彩做的?”听到这里,奚南歌忽然露出怜悯的眼神,仇昕皱眉看着她的眼睛,心中升起莫名的不安感。
“前辈,你知道她的下落吗?”仇昕立刻出声问道。
“我不能确定,毕竟她是十年前失踪的,而我是五年前才来到这里的。”奚南歌垂眸道,“但假如你确信她的失踪与炫彩有关的话,那我只能说不要抱有太大的希望……”
听到这句话,仇昕下意识攥紧了手,她刚想说些什么,一只小蜜蜂就忽然飞到了奚南歌面前。
只听林嘉荷激动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不,我不相信,我姐姐她明明还有自己的意识,她还可以对我的话作出回应!”
奚南歌有些惊讶地盯着小蜜蜂,抬手碰了碰它的身子,随后眨着眼睛开口说道:“不错的小东西。哦,你就是那个她失去姐姐的朋友?如果你的意思是,小彩可以发出与你姐姐相同的声音,那等会我带你的朋友去个地方,你们就会明白究竟是什么情况了。”
“可以待在负一层,还能去些隐蔽的地方,看来前辈的权限很大。”
听到她的话,仇昕忽然开口,她的手又背在了身后,“如果我们的阵营一致,那我希望得到前辈的合理解释。”
听出仇昕话里的质疑,奚南歌却忽然笑了:“不错,在这里谨慎是件好事。”
说完奚南歌就靠向椅背,换了个轻松些的姿势,又接着不紧不慢地开口了,“我确实是初代练习生,但据我所知,外界似乎都以为之前的炫彩只招收彩虹区的练习生,直到这届选秀,它才开始从泡沫区招生吧?”
“没错。”仇昕点了点头,当初的宣传的确是这么说的。
奚南歌语气平静的说道:“都是假的,从我那届开始,所有练习生就都是来自泡沫区了。”
她顿了顿又道:“我不清楚你姐姐的下落,但我在这里待了五年,炫彩背地里的所有勾当我大概知道八成。”
“我猜他们很早之前就开始抓泡沫区的人了,再大胆一些揣测的话,或许要早到炫彩之星横空出世以前。”
“咱们都是鬼怪,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鬼怪都是一种能量体啊,尤其是年轻的鬼怪,能量最为充盈。”
奚南歌的语气毫无波澜,却说出了一句又一句骇人听闻的话。
“炫彩就是因为找到了将鬼怪能量提纯的方法……所以才会出现炫彩之星。”
“而泡沫区消失的人,最后都变成了供给炫彩之星的能量块。”
“至于彩虹练习生,那完全就是令人作呕的彩虹区上层人产生的恶趣味了,渺小的泡沫区人就像待宰的羔羊,只是抓来又有什么意思呢?不如发挥出最后的价值,取悦一下那些衣冠禽兽吧。”
“最开始大家并不知道被抓过来干什么,都以为彩虹练习生真的是个机遇,然而只要走到决赛就会发现那是一条死路,尽头只有绝望。”
“除了我以外,在你们之前的往届练习生大概无人生还。”奚南歌深吸了一口气,“说来惭愧,我是因为容貌最为出众,才被当做吉祥物留下来的。”
炫彩偶尔也需要往届练习生出来露露脸,当个活招牌。
而奚南歌就是唯一被留下来的人。
“可是,我之前似乎还在网上看到往届彩虹偶像的视频?”仇昕迟疑地问道。
“那些是合成影像。”奚南歌叹了口气道,“我想世界上最可怕事情就是人都没了,影像却还能在网上活跃的像个真人吧。假如真的会有人留意这些细节,就能发现其实近年来真身出席的偶像只有我一个而已。”
她说完这句话,忽然向仇昕伸出手腕,露出一个银灰色的金属环:“啊,其实我时刻都处于被监控的状态下,所以虽然我知道很多东西,也却不能擅自离开负一层,也不能说出任何出格的话。”
奚南歌的语气溢出几丝笑意,幽暗无波的眼睛现出细碎的光点:“看来你没有骗我,你身上确实有很棒的干扰器,不然我应该早就死在你的面前了,真好啊。”
艰难地消化了刚才的所有信息,仇昕垂下头,她的脸上难得面无表情,小蜜蜂漂浮在她的身旁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缓了许久,她终于开口道:“假如,所有人都被送去当炫彩之星的养料了,那小彩又是……”
“具体怎么形成的我还不太清楚,有几个实验室是我五年都没法进入的地方。”奚南歌站起身,“不过小彩所在的空间不在那个范畴之内,你跟我过来吧。”
作者有话说:
小荷(对笨蛋堡连踢带打):该死,你要是敢把我姐姐弄没我就把你打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鼻青脸肿堡:呃呃呃,快,快住手啊,咳咳咳总之俺绝不会BE的,我发誓!(趁机挣脱逃跑)
第79章 炫彩之星23
◎实验舱(一更)◎
两人走出房间, 又回到了漆黑寂静的长廊里。
这次仇昕由于穿着合群的小白人衣服,整个人都感到轻松自在了许多倍。
一路上偶尔会遇到些鸡零狗碎的其它小白人,但没人会多给两人眼神, 只是径直擦身而过。
奚南歌带着仇昕来到了一扇巨大的双开金属门附近,两人站在这庞然大物跟前被衬得格外渺小。
只见奚南歌先是快步上前, 在门框旁抬手刷了自己的卡, 随后又扫瞄了虹膜, 完成这些识别工作之后,金属门才缓缓打开。
看来地下的这些房间管辖要比其它地方严格许多,但这次过来的收获倒是格外出人意料, 不过好消息是,这里似乎不需要像290层那样单人单卡的验证。
仇昕正想着, 就见奚南歌已经走进门内了,她也立即抬脚紧跟上去。
“这是……”骤然看见眼前的景象,仇昕内心震动不已。
无数类似书架的高大透明架柜密密层层地排列着, 每座架柜约有两层楼高,从柜子顶端延伸出数不清的细管链接到房屋中心的天花板顶部, 汇聚成可怖的庞然大物。
这些细管的下端如树根般分布到架柜的每一层, 管端接缀着数不清的长方形透明窄盒,这些盒子排列整齐, 大部分都无声无光,只有少数偶尔会从内部闪烁起彩色的光芒,有红有蓝,有橙有黄。
“你看到的一切共同构成了小彩, 这就是炫彩‘人工智能’的真身了。”奚南歌语气平静, 教人听不出她的真实想法。
仇昕走到一座架柜前, 打量着排列齐整的透明窄盒, 她等待了许久,终于看到其中一个盒子亮起,闪烁着淡紫色的光芒,随后又很快熄灭了。
“现在因为时间比较晚,小彩被呼唤的频率不是很高,所以大多数盒子都没有反应,假如是在繁忙的白天过来,你就能看到这里五彩斑斓的景象,这里大概就是最贴合炫彩二字的地方了。”奚南歌走到仇昕身旁说道。
“所以前辈,这些盒子到底是什么呢?”仇昕看向她。
“我猜测可能也是泡沫区人的一部分,不过只是猜测,毕竟小彩确实能发出不同人的声音。”奚南歌抬手摸了摸眼前的窄盒。
仇昕低下头,凑近了去观察窄盒,忽然发现每个盒子里似乎都有一种透明物质,且盒内的物质余量各不相同,能发出彩光的也是这种不明物质。
“也许每个盒子都与不同的人有关……”仇昕喃喃道,“且只有在繁忙的时候这些盒子才会频繁发光。”
“小荷。”仇昕忽然出声。
“嗯?”沉默许久的小蜜蜂振翅飞到她身边,随后林嘉荷鼻音很重的应了她一声。
仇昕抬脚走回了刚进门的地方,这里的视野还不错。
“你多叫几次嘉兰姐,我试试能不能从这些盒子里找到她的踪迹。”仇昕说道。
奚南歌也走了过来:“是想根据小彩的颜色反应判断具体的盒子吗?我来帮你一起看吧。”
“我懂了。”林嘉荷沉默片刻后忽然深吸了一口气,紧接着她的声音就从小蜜蜂中传出来,“姐姐!”
“你的声音最好不要停下,这样我们只要找到常亮的那个盒子就好了,辛苦你了小荷!”
“好的!”林嘉荷应了一声,随后清了清嗓子,开始接连不断地呼唤起姐姐来。
仇昕和奚南歌两人在透明架柜中不断地穿梭,林嘉荷的声音已经开始有些沙哑了,但她仍然没有停歇。
不知过了多久,仇昕忽然在某个架柜前站定,她在等待了几秒后开口道:
“好了小荷,你去喝口水吧。”
“我已经找到嘉兰姐了。”
随着林嘉荷的声音消散,仇昕面前透明窄盒的微弱蓝光也跟着熄灭了,她俯身盯着盒中的物质,发现在这个盒子里的东西似乎所剩无几。
仇昕皱了皱眉,嘉兰姐的光芒看起来有些黯淡,估计是与这盒中物质有关,她刚注意到这些盒子里的东西越满,发出的光芒就会越耀眼。
“啊,找到她了,但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做呢?”奚南歌悄声无息地走到了她的身边。
小蜜蜂也在空中等待着仇昕的答复。
“前辈,你刚才说有几个实验室是你这些年都无法进入的。”仇昕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而是问起了其它问题,“那些实验室也是验证虹膜和刷卡才能进的吗?”
“嗯,是的,不过我的权限不足,估计只有更高级的人才能进去吧。”奚南歌眉头微蹙道。
“那你觉得董事长王霸的独子,他的权限够高吗?”仇昕眼都不眨地盯着奚南歌,等待她的答复。
“王独么?他可以进的,我见他进去过。”奚南歌没有让她失望,给出了相当肯定的答案。
随后她就疑惑道:“可是就算王独他有权限,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没让奚南歌困惑太久,仇昕当即从兜里掏出一颗眼球,又拿出块小银片说道:“前辈,直接带我去吧,他的虹膜和身份卡我这里恰好都有!”
奚南歌惊讶地看了她一眼:“你的确让我刮目相看。”
“这些都不是我的功劳。”仇昕无奈道,“全是那位寻找姐姐的天才小妹妹做出来的。”
“你们都很厉害。”奚南歌转过身准备带路,“假如我有你们任何一个人的本事就好了。”
“可是前辈,你能在这里卧薪尝胆五年,已经是格外了不起的存在了,而且这次多亏有你帮忙,我们的行动才会如此顺利,进度也比想象中的快许多倍。”仇昕跟在她身后低声说道,“这些年你一定过得很辛苦吧,再坚持一下,我觉得在咱们所有人的共同努力之下,你很快就可以拥抱你想要自由了。”
“但愿如此。”奚南歌走在前面,声音听不出任何波动,可微垂的眼眸中却有亮光一闪而过。
两人很快就走到了一扇黑门跟前,这扇门的高度倒是很正常,只看外型的话与走廊大多数金属门都没有任何差别,假如不是有奚南歌引路,仇昕若想在走廊中精准挑出这扇门可以说是大海捞针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