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这就是开挂的感觉吗。”陆明衍想乐呵一下舒缓气氛,但心口被大石头压着,语气实在乐不起来。
“那是什么。”南景诚眼睛尖,看到了前面甬道墙壁上有一大片污渍,从墙壁一直延伸到了地面上,明显就不属于壁画内容了。
他召唤出一只火炬灯,凑近端详着,可以确定的是这液体刚撒上去不久,还没干,色泽看起来很深,但是因为照明光线是火光,所以辨不出具体的颜色。
“好像有种酒香味,葡萄酒?”陆明衍俯卧撑一样趴在地上闻了下,“光闻起来像酒,但是质地不像,看起来有点粘稠的样子,这什么玩意?”
“龙血。”孟馥悠眉头一皱,扫眼瞧见前面的甬道中仍有断断续续的血迹,霎时间回想起小丑说过的那句话,“这是拉蒂美亚斯的血,快走,那个兽皇可能出事了。”
昏暗闭塞的甬道中,某个角落里,宁佩珊躲在墙壁后,警惕地观察了一边情形,确定对方还没追到这里来,才慢慢退回角落里,后面一个硕大的龙脑袋贴了上来,受了伤的恶魔龙发出嘤嘤两声细响,蹭在她身边,难受地趴在地上。
召唤物的自我愈合能力都很弱,它的伤口要是不处理就直接召回红卡中,怕是用不了多久就要失血过多而亡裂卡了。
宁佩珊摸了摸它的脑袋,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撕开,代替绷带绑在它的脖子上暂时止血。
她刚找到地宫的入口,就被那个疯男人截杀,她的直线瞬移距离比不过他,无论怎么跑都会被追上,迫不得已被逼进了地宫之中,瞬移无法穿透封闭的墙壁,这才让她有了片刻周旋喘息的余地。
拉蒂美亚斯在她面前跟个小狗似的哼哼唧唧,宁佩珊将它的脖子缠好,轻声对它说:“小美不会死的,别怕,等会我就把你召回卡里,小美忍耐一会,我尽快逃出去给你上药,乖。”
恶魔龙的智商很高,乌亮的眼珠子眨了眨,用脑袋蹭了她一下。
“听话,那个男的目标其实是你,我要是早点看出来就好了,早点把你召回就不会挨那一刀了。”
昏暗的走廊里静谧无声,一道令人牙关发酸的摩擦声打破寂静,是小丑倒提着白骨镰刀,慢慢往前走着。
他手里攥着一小块剐落的龙皮,难以克制自己的兴奋,放在鼻子下面闻着那馥郁的血液香味,“在哪里呢,小龙,我看到你啦!”小丑忽然往前一跳,就像在玩躲猫猫一样,但墙壁后面空无一人,他瞬间耷拉下脸来,“好叭,其实还没看到。”
小丑的手指上有许多黑色绷带般的纹身,他闭着眼,非常享受地跳跃着手指,就仿佛在虚空中弹奏着钢琴曲,那是他感受猎物方向的方式,“唔,你在这边呐。”
宁佩珊的体力稍微恢复了一些,她收回恶魔龙后,放了几只穿云雀出去探路,但光线太暗,鸟的视线看不清楚,便又换成了飞蓟去听动静。
她一站起身,忽然一种奇特的失重感袭来,脚下的地面很稳,就像电梯下行时的感觉。
宁佩珊谨慎地贴着墙壁,这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就停下来了,但当她想再次通过甬道原路返回的时候,却发现甬道口被一道无形的壁垒给封住了,明明能看见前面的路,人却是怎么也过不去。
宁佩珊赶紧召唤卡牌,但不管是生命金属凝聚成钢锥,还是紫卡的‘爆破’,都无法对这无形的墙壁造成任何损伤,甚至是瞬移都过不去。她就这样被堵在了这甬道角落的密闭空间里。
外面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宁佩珊以为是那个男的又追过来了,赶紧藏回了墙壁后的死角中。
“哎哟我草,这怎么有堵墙啊。”陆明衍捂着鼻子眼泪都快出来了,气地用力往墙上一捶,这墙面也不知是什么材质的,不仅是完全透明的,捶在上面连点声音都没有。
“这就是我之前说的升降装置,会上下左右各个方向的挪动,虽然视觉上看起来好像没什么变化,但是如果没处在同一个纬度空间中,就会被这种透明的墙壁给隔开。”孟馥悠屈起食指在道路侧面的透明墙上敲了两下,“所以尽量不要进这种死胡同,很容易被关住。”
说完这句话,黑暗的角落里忽然冒出来一个人,陆明衍离得最近,突然出来个人他连防御的姿势都已经摆好了,待到看清对方的样子后,他才松了一口气,“佩皇啊,可算找着你了。”
“哎哟,说什么来着,就被关了。”孟馥悠多少有点幸灾乐祸在身上,宁佩珊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从这位化名兰希的女人的语气中听出了几分熟悉的调子,“你不说你是对面的么,就这么轻易的露脸了,当心我举报你。”
虽然她话是这么说,但宁佩珊心里也清楚,且不说她的真实身份究竟如何,即便这个孟馥悠真的就是顶层的恶鬼,南景诚和陆明衍显然是会帮她隐藏身份的,就光她一个人一张嘴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所以孟馥悠一开始连瞒都没打算瞒她。
孟馥悠没理会她,懒散地把胳膊搁在南景诚的肩膀上,“你的龙还好吗,我看见龙血了,死了已经?”
“受伤了。”宁佩珊脸色不太好,“你认识那个男的吗,提着把白骨镰刀,脸上画得像个唱戏的。”
“啧,别在他面前放恶魔龙。”孟馥悠之前就已经猜到九成就是小丑干的,摇着手指提醒她道:“上一只进入修罗道的拉蒂美亚斯就是被他杀的,龙血会让他兴奋。你会卡瞬移消失点吗?”
卡消失点是个技术活,除了对瞬移卡的熟练程度之外,也确实是需要一定的天分,但宁佩珊好歹也算是回廊里的大前辈,孟馥悠觉得她多少应该摸到点门道了。
宁佩珊点头,“会。”
“那就行,我带他们去开门把你放出来,然后我们会原路返回,期间如果小丑找过来了,你就卡个瞬移点躲他,记住,不要往任何横截面方向跑,他抓人是有点水平的,有特殊手段可以辨认目标方向,所以消失点你要尽量往天上往斜角钻,能起到一定程度的干扰。”
第152章 她不要我们了
宁佩珊一个人躲在隐秘的角落里, 她紧贴着墙壁,几乎与黑暗融为了一体。孟馥悠他们走后约摸过了十来分钟,她就隐约感觉到了地面在上升, 几秒后便停了下来。
应该是门开了, 但她没有动, 始终维持着高度的警觉性躲在暗处,只放出了一只小小的飞蓟过去探路。
飞蓟长得就跟蚊子差不多大小, 在这昏黑的环境下存在感越发的低, 它从墙壁边缘慢悠悠地飞了出去, 顺利通过了刚才限制住宁佩珊的那道透明的门。
飞蓟是能将所有听到的声音传回主人耳中的,静谧的甬道中一点点微小的声音都会显得被放大许多,宁佩珊眼睛转了下,即便是什么声音都没听到,但直逼野兽的直觉在警铃作响,她的汗毛倒立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危机感在刺激着她的神经。
额间落下一滴冷汗,宁佩珊的第六感从不失误, 她当即发动瞬移,就在她卡进瞬移消失点的一刹那, 巨大的白骨镰刀勾魂夺命地挥下来,小丑兴奋地咧着嘴角,“找到你啦!”一刀下去把墙壁斩出了一道又长又深的沟壑, 但这角落里却是空无一人的。
“诶?”小丑高涨的情绪停滞转为了疑惑,一双幽绿的眸子在黑暗中发亮, 他摸了摸后脑勺, 危险的视线在这个角落里一寸一寸打量着。
刚才明明就已经感知到了目标就在这里的, 但现在这种感觉一下子就被弱化掉了。
小丑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啧啧啧,卡了消失点吗……”他忽然一刀横斩下去,白骨巨镰的锋刃将虚空划开一道新月般的裂缝,一整个横截面上的空间甬道全部被他斩裂,沾染着紫色星点的缝隙里可以清晰地看出来,里面全是空的。
空间裂缝很快就自动合拢了,周围又恢复到了最初幽暗的样子。小丑这次是真的觉得有点奇怪了,他慢慢噘着嘴,左右移动着唇瓣,嘟囔着,“哪儿去了。”
他慢悠悠地退出了这条通道。
一下子失去了方向,小丑变得有点茫然,之前剐下来的那一小块光滑的龙皮被他噘着嘴顶在鼻子下面,一边嗅着龙血的味道一边漫无目的的在四通八达的甬道里转悠着。
“诶,你怎么也在这。”经过一个转角后,小丑看见公爵一个人站在前面,他背靠着墙壁,看起来有点落寞又有点颓废,但公爵整个人的气质原本就是这种阴郁贵公子的调调,小丑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反而突然警惕起来:“你不会是想来跟我抢功吧,我警告你啊,你不许偷摸着动手,不然我咬死你。”
公爵掀起眼皮淡淡地睨了他一眼,说:“她不要我们了。”
“什么?”小丑一时间没听懂。
“她有新的队友了,不要我们了。”公爵的语气很平淡,但配上他的表情,就显得幽怨又委屈。
“你瞎说!主宰不会不要我的。”小丑像被踩了尾巴似的反驳他,说完就气哼哼地越过他走了,两三步想不过又倒退了回来,“不要你倒是有可能。”
公爵:“……”
小丑瞪着眼睛盯着他,公爵报复似的说道:“她找了两个‘人’做队友,我亲眼看见了,是她亲自带着他们进地宫的。她为什么要在这个时间出现呢,就是为了确定我们的身份牌,她要帮他们作弊。”
小丑眼睛瞪得更大了,憋着一口气不说话,有种随时要动手打人的架势,公爵说:“不信是吧,来啊,我带你去看看,她的新队友。”
南景诚从一处位置较高的甬道跳下来,数着步子往前走,隔壁的甬道随着他的向前慢慢转动着,透明的墙壁从一端被转向了另一端,他唯一的一只飞蓟正停在孟馥悠肩膀上,能清晰听到她下达的每一个指令,“陆明衍按一下左数第三个方块,按五秒,然后就回到刚才那个位置上。”
南景诚一直觉得孟馥悠的声音很好听,飞蓟传回来的声音在耳朵里打着转,就好像真的是贴在他的耳畔处说的一样。
他从进修罗道开始心就一直悬着,并且这种感觉在愈演愈烈,他非常在意那张圣枪的身份牌。
耳中听到孟馥悠叫了一声他的名字,接着道:“你那里的墙上应该出现了三个方块,按一下中间那个,陆明衍就能出来了,然后我们原路返回汇合,一定沿着甬道中线慢慢走,就不会触动装置被关。”
三人回到了分岔路口的起始地,孟馥悠说:“好了,走吧,那边的墙已经开了。”
“这也太麻烦了吧,为了开一道门,转过来转过去的,跟魔方似的。”陆明衍瘪着脸,“稍微平衡走错了都被关,解起来却这么麻烦,那要是没有你带,咱们是靠自己摸索,那真是要了老命了。”
孟馥悠:“我上一把不也是自己摸出规律来的,没你想的那么难,有一个人总控就行,而且其实如果被关了,死胡同除外,只要左右是两面透明墙,那也是有办法自救的。”
宁佩珊在消失点里憋了接近五分钟,直到再也坚持不住了才现出了身形,她甚至不敢大声喘气,克制着自己一点点的平复呼吸。这种卡瞬移消失点的高难度操作她还没有办法做到运用自如,一进去就无法呼吸了,还好副本的体质加成很有效的延长了闭气的时间。
没过多久孟馥悠就带着人回来跟她汇合了,四个人继续往里面走,在她的指点下,他们没再触动过装置,很顺利的进入到了地宫的核心地带。
四通八达的甬道像一座座天桥般飞架着,高低错落,四面的墙壁都变成了某种极为通透的类似亚克力的材质,能清晰地看见正下方有一朵无比巨大的黑红色大王花,中间的大口.器里遍布尖利的獠牙和粘稠的溶液,口.器周围还生长了一圈看上去很柔软的触手,正在悠然地摆动着。
“这个东西……”陆明衍下意识地就压低了嗓音,这东西看着实在太像活物了,他怕吵醒它,“这东西长在下面就是为了接人吃的吧,上面一掉就直接掉进它嘴里,靠。”
“注意不要重心偏移,在这里被关就有点麻烦了。”孟馥悠叮嘱着,一边扬了扬下巴朝他们示意,“看见甬道外面那些星星点点了吧?都是小飞虫,用它们点亮身份卡,牌面就算生效了。”
这个任务对于别人来说,要保持脚下平衡,还要注意下面那朵怪物花,再要追到外面那些移动速度超快的小飞虫,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孟馥悠对宁佩珊说:“你来吧,直接唤它们进来就行,这个通道外面能进里面不能出,正常来说需要里面的人故意偏移重心触动装置机关,移动甬道位置去撞飞虫。”
宁佩珊点头,这对兽皇来说简直不能再简单了,“好。”她轻轻打了个响指,好几只闪着亮光的飞虫就停顿下来,迷糊地转了几圈方向,然后一起朝甬道这边飞过来。
四个人举起身份牌,小飞虫直接就撞了上来,没入牌中消失不见,身份牌上的图案随之被点亮。
宁佩珊扫了一眼孟馥悠,“你不是大鬼吗,你怎么也要点牌?”
“我说什么你就信啊。”孟馥悠扯了扯唇角。
宁佩珊:“……”
他们所在的通道的侧后方,一个男人双手插在口袋里,嘴里含着一薄荷糖,不自然地动了动脖颈,是之前陆明衍在水吧见过的那个瘾君子。
男人面对着那朵沉睡中的硕大食人花,从他这个视线角度看过去,能轻易看到肉质花瓣上狰狞的脉络,也让这朵花显得愈发骇人,但这是他曾经经历过的画面了,所以也没有多震撼。这人便是残局中那幸存的玩家之一,上一把的骑士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