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其实我感觉这个占星也不见得是真的,他往外跳的太明显了点。”孟馥悠伸了个懒腰,继续说着:“唔,如果五号今天真来了,我就再去试试一号的水。”
一层大厅之中。
电梯门‘叮’地一声打开,结束讨论的孟馥悠和陆明衍从里面走出来,看见沙发里坐了两个人,一个是个扎着丸子头的女生,另一个则是那位五号位的共情者。
五号位男人听见声音回了个头,视线与孟馥悠交错了一瞬,孟馥悠察觉到他应该是有话想说。
但两人都还未来得及做出什么实质性的暗示举措,随机场景任务就猝不及防地刷新了。
大地在震颤,剧烈且高频,扬起的沙尘占据了视线,在看清周围环境之前,孟馥悠就本能的一拉盘丝将自己甩上半空,稳稳落在丝线之上俯瞰大地。
下方滚滚的沙尘中,是一大群恐龙在奔腾,那阵仗就跟逃命一样。
就这么乍一眼看过去,食草类和食肉类的都有,不像是在被捕食者驱赶,孟馥悠拧着眉循着相反的方向看过去,果然,在丛林的那一端看见了猩红的火光,而且正好就是那片任务山谷所在的方向。
平原上的植被比起昨天来略显稀疏,再往前原本应该是一片水草丰茂的水泽区,现在水位线下降了一大半,露出了大面积半干不干的泥壤,仿佛像是久未见雨,正在经历了干旱。
山谷中的烈火肆虐着,火舌卷上高大的枝干,树叶也早已没有昨天那般郁郁葱葱,缺乏水分的蜷缩着,被高温烘烤焦黑。
尽管起了火,所有人也还是在任务刷新后就以最快的速度往山谷的方向赶来,没用多长时间,被分散在场景各处的玩家就再次齐聚一堂了。
这片山谷仿佛是更远处的丛林火海与水泽区之间必经的一个枢纽,大批量的恐龙正从中借道穿行,从山壁后面隐蔽的小路蜿蜒而入,再冲往另一端的上坡小路,整条线路呈现出了一个拥挤而庞大的S形,扬尘漫天。
最棘手的问题并非大火,而是这恐龙如潮水般势不可挡,任何的遮挡物都会被蛮力冲撞或踩踏,根本无法靠近,也没有下手的余地。
一号位男人是最不怕火的,他最先跳下山壁去,黑红火焰与昨天如出一辙,包裹着身躯扩大,显露出了体态庞大的地狱犬化形。
“妈耶,这个哥们的化形已经这么大的个头了,在这个兽潮面前还是不够看啊,我好怕他被卷进去。”陆明衍嘶了一声,往右边又再去了点,想让视野更清楚些。
“硬来肯定不行,速度太快了,旁边还有这么大的扬尘,光靠个化形一个弄不好就被卷进去了。”孟馥悠的目光落向那只地狱犬,淡淡道:“他要是机灵,就先冲散这条路,只要有恐龙落了单,就是随便抓了。”
陆明衍觉得这个任务实在艰巨,“冲散?怎么冲?”
“火啊。”孟馥悠理所当然地道:“显然它们都怕火,好赶的很,再没有比地狱犬更适合做这件事的了。”
陆明衍听懂了,嘿嘿一笑:“那要是冲散了,咱们岂不是可以直接捡漏了,反正你俩的号码位置已经曝过了,我这张牌捂不捂本来也没太大差别。”
南景诚:“等会看情况,能藏还是尽量藏一手吧,毕竟真共情还没出来,排除太多就反向曝光了。”
说话间,下方的地狱犬也动了。
数十个伴生火炬灯灵上下围窜着,火光陡然暴涨,在地狱犬的控制之下,如流星般散落砸进了兽潮之中。
这一行为就仿佛捅了马蜂窝,恐龙群暴动了,处在前方的恐龙为了躲避钉在路中央的大火堆而减速绕行,有序的S弯就此被打破,开始连连相撞,摔滚在地上有再绊倒了后面的,伴随着剧烈的嘶叫声,场面一度陷入混乱之中。
已经开始陆续有恐龙慌不择路的冲错了方向,等在山壁上的人们也开始有所行动了。
十三号的神父牌赶紧催促了一声身边四号位的同伴:“走,我们也去。”
此时此刻,已经曝过牌的就显得无所顾忌得多,唯一的目标就是抓到落单的恐龙塞进自己的笼子位置就好,不用再管会不会被其他人看见。
但是这暴动的兽群,对于大多数人而言,却也不是那么好相与的。
受了惊的恐龙和昨天温顺状态下的食草类完全不同,一个个带着浑身的蛮力玩命的往前冲,其力量成都大大超出了玩家们的心理预期。
高大的树木被大火烧断,带着火光摔落地面,十三号位的黑人小哥险险的避过去,在被迅猛龙崩断了第三根金缕丝之后,他肉疼的对着同伴大喊:“不行不行,冲劲太大了金缕丝完全受不住,我们先上去,一会别被踩死了!”
火光冲天,带起滚滚热浪,山壁之上,七号位的女人晃悠悠的往悬崖边走,步子不怎么稳,一看就是又喝多了,她一脚踩着山壁边缘往上一坐,曲着一条腿,手里拎着一瓶喝了一半的酒,浅浅的打了个酒嗝,醉眼惺忪的睨着下方的鸡飞狗跳。
女人面无表情的看了几秒钟,慢慢将酒瓶子放在了地上,然后伸出手,打了个还算清脆的响指。
声音不大,但全场所有暴走疯跑的,大大小小的恐龙,一瞬间全部停下了。
恐龙们茫然的抬起头,四处张望着,也不害怕这噼啪燃烧的火焰了,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也像在等待着下一步的指令。
“怎、怎么回事!?都停了?”牛仔帽男人气喘吁吁的叉着腰,视线四处环顾着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忽然,所有的恐龙仿佛像是终于找到了统一的主心骨,全都朝着同一个方向扬起脑袋。
“卧槽,那个女的……”牛仔帽男人也跟着恐龙的视线看过去,看见了坐在山壁之上的七号位女人。
她眼睛懒散的半眯着,纤细的手指只朝着笼子的方向点了两下,便有十几只恐龙自己朝着笼子跑过去了。
牛仔服男人热得满头的汗,眼见这一幕后震惊道:“这么听话……她、她难道是佩姐??”
旁边的同伴也是直喘气,说话没过脑子的灵魂发问:“谁是佩姐?”
“我靠。”牛仔帽男人气结:“宁佩珊啊!大名鼎鼎的兽皇啊!你别说你没听过啊?”
第115章 谁在说谎?
“操, 你说兽皇我不就知道了,怎么可能没听过,你不叫全名我一下没反应过来罢了。”同伴抹了把额头上的汗, “但是没这么巧吧, 会不会是凶灵假扮的。”
牛仔帽男人粗喘了几声, 没接话。
众所周知,在游戏结束一切尘埃落定之前, 任何人的任何特征, 都不能信。
十二只恐龙就这么无比乖巧的自己钻进了十二个笼子里, 所有人的手上同时出现了代表着任务完成的小花印记。
这个七号位的巫师,居然是一口气帮所有人做了任务。
“这都行?”陆明衍拧眉看着自己的手背。
南景诚看懂了对方的意图,说:“她是在帮剩下的那个真共情藏牌。”
陆明衍:“但是咱们都完全没动手,不会中什么负面状态吧?消极怠工之类的。”
“既然已经出了印记,我们应该就是没什么问题了。”孟馥悠摇了摇头,解释道:“这个笼子既然是带了对应的号码位置,应该本身就是一道陷阱,如果有人想藏牌而故意把恐龙送进别人的笼子, 反而就帮别人完成了任务。”
“只是我觉得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这种进错别人的号码的人理论上应该会有什么负面惩罚, 但是这个女的这一点却很妙,这几只恐龙是自己走进去的,她最多算是示意或者教唆, 并没有实质性的做出什么行为,那到底该不该判犯规呢。”孟馥悠饶有兴致的扬起眉, “擦边球啊, 是个行家。”
山壁对面的丛林中, 十二个笼梯已经悉数掉下来了。
虽然中间的恐龙潮已经静止不动了, 但是为了安全起见,所有人都是选择从天上走的,毕竟谁能保证自己走到中间的时候这股兽潮会不会又突然动起来了。
这大概是所有人经历过的九层之中速度最快效率最高的一场随机场景任务了,前后加起来不过半个钟头,全员通过。
笼梯停稳之后,众人就回到了冰天雪地的莫斯特林城堡外围。
虽然人很多,但没人说话,都只是静静的打量着这位七号位的女巫师。
兽皇宁佩珊这五个大字萦绕在所有人的心头。
而七号位本人却是没什么反应的,她无视掉了所有打量的目光,打了个响指,星月马嘶叫着受召而出,她略显懒散的骑上马,扬长而去。
正主都走了,其他人便也散了场,各显神通的离开了。
五号位的男人走得很慢,故意吊在了跟孟馥悠差不多齐平的位置上,方便对方能注意到他。
孟馥悠扫了他一眼,对方便趁机迅速的给她使了个眼色,然后悄悄打了个手势,做完这些后才召唤出星月马离开。
雪已经停了,顶层的钟楼外面覆盖了一层晶莹的霜花,代表着时代进程的大钟上,分针已经走到了最后一格上,即将倒退回原点。
孟馥悠在钟楼附近绕了一圈,没看见人,又往前走了些,走到快要进入观钟小楼的区域时,一只小巧的穿云雀落在了她的肩膀上,歪着脑袋叽了一声,再引路般的往前飞走了。
孟馥悠跟着穿云雀进到了观钟小楼的走廊尽头,五号位男人已经等在里面了,她打量了一下四周,随口道:“你倒是谨慎,选了个这么隐蔽的地方。”
五号位男人温和的笑了笑,“谨慎一点总是没错的。”
孟馥悠点了点头,问道:“所以你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是这样,其实我并不是共情者,我是一张骑士,来骗刀的。”五号位男人开门见山地说:“所以我想请你今晚不要守我,去守巫师或者占星师。”
孟馥悠眉眼一动,果然就是这么回事。
“我本来正想着什么以什么方式能够不惹怀疑的跳号,你可真是一场及时雨。”五号位男人笑着继续说:“我们已经把戏做得这么足了,希望凶灵能上当吧,这样我就能分辨出剩下的两张共情,谁真谁假了。”
“好,知道了。”孟馥悠比了个ok的手势,正欲离开,又听到后面的男人叮嘱了一句:“切记,这件事决不能透露给第三个人,否则万一让凶灵察觉到,前功尽弃。”
“放心,我有数。”
一号位占星师精力没处使,正在房间里做俯卧撑,起伏的间隙还要穿插着拍个巴掌,比正常俯卧撑体能消耗更大,男人张扬的短发被汗水浸湿,汗水沿着分明的肌肉线条滑落。
忽然电梯铃响了。
“嗯?”男人有点奇怪的侧过脸去,做完最后一下后起身去拿毛巾擦汗,边擦边往电梯的方向走,看见了监控屏幕中,只有孟馥悠一个人站在电梯中。
男人擦汗的动作变慢了些,一时间脑中涌现出了很多种猜测,他慢慢伸手将电梯摁了上来。
电梯上行,门朝两边缓缓开启的时候,孟馥悠看见外面的一号位男人正在仰着脖子大口喝水,他干完了一整瓶矿泉水,将空瓶扔进桶里,咧嘴笑时露出了一口整齐的白牙,朝她问道:“怎么了小姐姐,找我有事?”
孟馥悠往前走了两步,踩在了电梯门正上面,便没再上前了。
既没有进他的卧室,电梯的感应门也不会自动关闭。
“也没什么很大的事,只是头一次见到第一天自曝号码的占星师,比较担心,怕你扛不过梦杀,所以想来问问你需不需要帮助。”孟馥悠笑着说。
男人微微扬起一边的眉毛,才狐疑的慢慢开口道:“我没记错的话,你早上可是承诺了共情者,要守护他守到大结局的,为什么变卦?”
“小姐姐,我要提醒你一句。”男人看着孟馥悠的眼睛,“你这张守护者立不立得住,就只能看明天五号共情倒不倒牌,多少双眼睛盯着呢。”说到这他笑了笑,“所以说,如果明天五号没了,没人会听你的思路也没人会听你辩解,当然,我也不会为你证明说你今天来找过我,所以没守共情而是守的我这张占星师。”
“所以,是什么让你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而改变主意呢。”
“我明白了。”思及此,一号位男人眉眼一动,心中忽然涌上了一个可能性,“五号位来找过你是吗?他是骑士,对吗?”
孟馥悠笑了笑,若有所思地问:“为什么猜骑士不猜医师?”
男人眼神闪烁了一下,心知说错话了,赶紧思考着补救措施,不答反问:“所以他真的来找过你,对吗?因为你知道五号晚上必不会倒牌了,所以才来找我。”
“唔,猜对了一大半。”孟馥悠双臂环胸站在房间与电梯的分界线上,一本正经地道:“只有一个点错了,他确实是骗刀来的,不过是医师牌。”
对面的男人不说话了,孟馥悠摊了摊手,自顾自地道:“我一想,五号要是真共情的话没必要来骗这么一下,而要说是凶牌就更不可能了,占掉我一个守护者守人的名额这是凶牌巴不得的事情,这样算下来,五号铁好人了,所以我就寻思着,今晚在占星师和巫师里面挑一个守。”
一号位男人眉头越皱越高,脑子里飞速运转,谁在说谎?是五号位还是面前的这个女人?
如果五号位的共情者是凶牌,今晚占掉守护者的守人名额当然是最优选择了,那又何必多此一举自认一个医师,有什么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