嘈杂的声音突然静默片刻。
“原来是盲人。”
“积点口德吧你们。”
“还不如一只猫。”
顺道力道过了马路,在手摸到熟悉的凹凸不平的石子墙面时,程莎悬着的心安定了下来。只要顺着墙面走二十米,第三颗树左转,默数一百二十再左转,笔直的走一首歌曲的时间右转……
“滴答,滴答,滴答。”
不同钟表转动的声音听在耳里就如同美妙的协奏曲,程莎紧抿的唇勾起个小小的弧度。
——她到家了。
“莎莎。”程莎的妈妈看到自己的女儿回来连忙迎了出来,先是上下打量一番没有受伤才松了口气。然后就发现不对,“乐乐(导盲犬)去哪了?怎么是只猫带你回来的?”
“什么猫?”程莎有些迷茫。
她看不见。
之前乐乐突然拉扯着她往前跑,闯入了马路中央。牵引绳的另外一端突然的又空了,她一时间有些无措站立着不动才阻碍了交通。
“是这只猫带莎莎回来的?”有位老人从钟表店走出来,温和的男中音像是午后的阳光。他的视线落在叼着牵引绳的黑猫身上,语气郑重的像是在跟人交谈,“谢谢你带我的孙女回来。”
客串了回导盲猫的陛下,“喵。”
帮助子民,应该的。
程爷爷含道,“请客人进来喝杯茶吧。”
他转身回了店铺。
程莎顺着牵引绳蹲下身,直接摸到一团毛茸茸的大尾巴。她的手顿了片刻后顺着背摸到头,皮毛的触感太过良好,忍不住揉了揉。
果然是只猫。
犹豫了下,伸手抱起了猫。
“你不是怕猫?”程妈妈诧异的问道。女儿小时候被野猫给抓过,打狂犬疫苗的时候有副作用疼了好些天,自此非常不喜猫。
程莎辩解道,“猫也有好猫猫。”
被抓也不会讨厌猫了。
程爷爷说是招待茶,端出来的其实是杯糖水。京有匪舔了口,猫瞳愉悦的扩散成圆瞳。
看黑猫喝的喜欢,程访唇边挂着抹浅笑,眼里的波光像是温泉水。程妈妈看了有些稀罕,公爹人虽然温和,但却极少笑的。
“爸,你喜欢猫?”程妈妈看向黑猫,脖子上带着精致又繁复的手工编织项圈,应该是有主的。
“唔。”程访含糊的应了声,眼神专注的看着京有匪喝糖水。
他小时候那个年代连年干旱闹饥荒,他饿极了翻别人家墙去偷吃的。被逮到没挨揍,好心的屋主不但给他吃了顿饱饭,还请他喝糖水。男人开糖罐的时候,罐子里有只偷吃糖的小黑猫。
喝完糖水。
陛下要继续勤政。
程莎有些不舍,程访摸摸孙女的头毛,“不可强人所难。”程莎嘟了嘟嘴巴没再强求了,君子不夺人所好。
“好孩子。”
程访慈祥的对京有匪微笑道,“有空来玩,我请你喝糖水。”
“喵!”
京有匪眼睛亮晶晶的,蹭了蹭他的手打上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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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着宽大校服的男孩埋头在写试卷。一笔一划,字体规整的像是机械印刷出来的字体。写完一面卷子,看了看门的位置,从抽屉最里面翻找出一包掌心大的干脆面。
拆开包装。
又做贼似的左右看了眼,抬头就和一双蓝色的眼眸对视上。男孩眨了眨眼睛,举着干脆面问道,“要吃吗?”
味道很香。
京有匪舔了舔鼻子。
在男孩惊呆的表情中,脑袋从防盗窗的空格钻进去,身体拉长成条挤了进来。抖了抖毛,又恢复成蓬松的状态。他神色惊奇,喃喃自语的道,“果然跟同桌说的一样,猫是液体生物。”
京有匪盯着他手里的干脆面,“喵。”
男孩很大方的分了一半,又道,“我叫张煦。”他歪着脑袋盯着京有匪胸前的毛领,“你长得像是狮子,比别的猫咪都要大”
他歪着脑袋想了会,握拳拍在掌心道,“就叫你大狮兄吧!”
京有匪埋头干面,头都没抬一下。对称呼什么的无所谓,陛下的真名不是谁都有资格知道的。
干脆面只有巴掌大一块,三两口就吃完了。京有匪盯着张煦手中剩余的那块。
张煦犹豫了下,“我妈管的特别严,这是我好不容易藏起来的。”对上大狮兄写着渴望的蓝色眼睛,闭着眼把剩余的半个全都递了过去。他张开袋子,一口气把剩下的渣渣吃掉。
试探的伸手去摸京有匪的毛,顺滑的手感很治愈。见大狮兄没有反抗,就大胆多了。新手不会撸猫,张煦只是一下一下的从脑袋抚摸到尾巴尖。
门外传来脚步声。
张煦拉开抽屉把大狮兄给塞进去,拧开墨水瓶盖住干脆面的味道。在做完这一切后,张妈妈端着一份水果和一杯牛奶进来。
看到儿子在认真的做作业,张妈妈挂着黑眼圈写着疲惫的眼里露出欣慰的笑容,“先吃点水果,休息休息眼睛,待会再继续写。”
“好的妈妈。”张煦乖巧的应道,紧紧握着笔的手显示着心里的紧张。
张妈妈工作了一天很疲累,没有注意到儿子的小动作。她送完东西就出去了。
确认妈妈走远后,张煦打开抽屉把京有匪抱出来,还贴心的给他整理了下凌乱的毛毛。
“大狮兄你吃水果吗?”张煦把水果盘推到京有匪面前,还有他讨厌的牛奶,“喝奶。”
陛下不挑嘴,来着不拒。
“老子爱咋地就咋地!”房门外突然爆发出争吵声。张煦脸色一变,偷偷开了条门缝偷看外面。
“你小声点,小煦还在写作业。”
“这是老子的家,老子就要大声说话。”男人喝的醉醺醺的,眼睛充满了红血丝。伸手要推张妈妈被躲了过去。这个躲避的动作似乎挑战了他一家之主的权威,当即脸上露出凶相,巴掌就扇了过去。
张妈妈也没有任凭挨打,能躲就躲。只是到底比不过男人身强体壮,被扯住胳膊挨了好几下。
躲在门后偷看的张煦紧紧的握拳,看着自己瘦弱的胳膊神色懊恼。
要是现在就能长大就好了。
眼看张爸爸的拳头就要落在妈妈的身上,眼里愤怒,他很想冲去去狠狠教训一下渣男。只是他根本打不过爸爸,出去只会添乱拖后腿,妈妈为了护着他会挨更多的打。
“嗷!”张爸爸痛苦出声。
张妈妈要被打的时候下意识闭上了眼睛,听到男人惨叫睁开眼。就看到家里不知道哪里来的猫,在男人手上狠狠的抓了下。
刚才还强横的男人瞬间变成弱势。
张煦瞪大眼睛。
男人的哀嚎,失败,让张煦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勇气。他跑出去大声的把心里想说的话一股脑都说了出来,“妈妈你和爸爸离婚吧!不用等我高考结束,也不用担心会影响我学习。我成绩很好,有奖学金,这次参加比赛还拿了奖金,可以养妈妈。我也爱妈妈,不想妈妈活在痛苦中。”
张妈妈瞳孔收缩,嘴唇哆嗦了几下,道,“好。”
老婆孩子都不要他,张爸爸怒火中烧,“老子还没死,你休想!”
张煦狠狠的道,“你不同意,我就让大狮兄揍你!一天揍你三顿!”他挥舞着胳膊,丝毫没顾忌对方是他亲生父亲。
张爸爸被揍的嗷嗷叫,酒早都醒了。最后实在受不了疼,拉开门灰溜溜的跑了。
“大狮兄。”张煦跑过紧紧抱住黑猫,道,“谢谢你。”
京有匪挣脱朝屋内走。
陛下的面还没有干完呢。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早上起床看到茶几上一片瓜子壳, 方静静果然在纸箱里找到了猫。把黑先生从箱子里抱出来,被局限成方块的身体顿时又液化成了条。
被这么折腾京有匪眼连皮都没有睁开。
“刺啦。”
包装袋拆开发出声响, 陛下的耳朵瞬间支棱起来。鼻子耸动, 刷的一下睁开眼,蓝色的眼眸里哪有一丝的睡意。
饭!
如何叫醒一只猫?拆一袋小零食就行。
京有匪看到包装袋上张牙舞爪的大螃蟹时,猫眼闪烁的光芒比极品的猫眼石还要亮几分。
螃蟹!
方静静要伸手去拿, 手背被猫爪给按住。
“喵。”放着朕来。
京有匪伸爪抓出一条蟹腿肉就飞速的塞进嘴巴里, 吃到嘴里后心才安稳下来,还用另外一只爪子紧紧的按着袋子口防止发生意外。
护食.jpg
零食袋不大,里面满共就五条指长的量, 陛下没几口就吃完了。视线不平等, 京有匪歪着脑袋看向铲屎官,“喵。”
还想吃。
谁能拒绝猫猫的歪头杀呢?
方静静意志力不坚定的又拆了一包。这包是鱿鱼条,陛下吃进嘴过烤鱿鱼就没那么护食,这才让方静静体验了把投喂的感觉。
一大片,撕成一条条的。
鱿鱼吃完又开了包小鱼干。看着猫猫一口一口很香的吃掉,内心也有种奇异的满足感。
这就是投喂的乐趣。
小鱼干是超大包, 全都吃掉陛下也吃饱了。干饱饭,京有匪专注的舔爪子清洁。他没有发现铲屎官离开去了卫生间, 没一会又走了出来。被抱起来还在用爪子抹脸, 直到被放在澡盆子里, 才后知后觉大事不“喵!”
京有匪当即就想逃。
陛下讨厌毛毛被水沾湿的感觉,洗澡舔毛就够了!
“秘籍:小黄鸭封印术!”方静静看黑先生有逃跑的迹象,立马摸出只小黄鸭压在头顶。
京有匪不动了。
小时候被摁着脑袋洗澡形成的条件反射。
“这个攻略果然有用。”方静静害怕黑先生挣脱封印,动作麻利尽可能的快。好在洗猫容易, 打湿, 抹上沐浴露, 揉搓一会冲干净就好了。
冲泡沫时小黄鸭掉了。
解除封印的陛下刚想要跑就被一张大毛巾给包裹住。方静静先用浴巾把表层水珠给吸干,又抄起吹风机。
“喵!”陛下警惕的盯着嗡嗡运作的吹风机。
四面八方都有风包围。
破绽很小。
“这个一会就能把毛毛给吹干,乖啊。”方静静用端枪的姿势朝着京有匪逼了过去,上下左右转着圈的蛇皮走位吹风。陛下被迫到墙角,用后脚站立贴着墙站着,前肢做出拳击手的防御姿态,“喵!”
“很快就干了。”
僵持了会。
京有匪看准空挡从方静静头顶跳出包围圈,落下去的时候顺带抓住门把手开门。等方静静拿着吹风机追出去,陛下已经窜到窗户口了。
只来得及大喊道,“晚饭记得回来,有大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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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离了吹风机。
狂奔出很远的范围,觉得安全了京有匪才找了个颗枝繁叶茂的大树蹲在树杈上开始舔毛。湿漉漉的毛已经被吹风机吹的半干,一路狂奔的自然风毛差不多也干了,舔毛也只是把毛毛给梳理齐整。
“大猫猫。”
软糯的童声在树下响起。
京有匪低头。
树下站着一个约莫五六岁,穿着粉色公主裙的小女孩。她怀里抱着一只兔子玩偶,皮肤有些不健康的苍白。
京有匪看了眼,就自若的继续抬起大长腿舔毛。
小女孩也没有再说话。只是睁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似乎对猫咪舔毛这件事很感兴趣。
京有匪把全身的毛毛都梳理一遍,总算舒服了,准备要走的时候小女孩突然开口道,“大猫猫,你能救童童出去吗?”
救?
子民有难。
京有匪从树上跳下来,“喵。”有何冤屈?
童童丢掉手里的兔子玩偶,上前一步去抱京有匪。她瘦弱的身体根本抱不起足有26斤的陛下,勉强抱起了上半身拉成了条,站立的身高几乎要与小女孩等平了。试了几次没抱起起来,才泄气的放弃了。
蹲下来和京有匪保持平视。
突然道,“童童想要出去玩。”她的眼睛看向墙外,充满了渴望,
京有匪不理解人类奇怪的思维,有些疑惑,“喵。”想要出去玩,抬个爪走出去的事,多么简单。
交流用了精神力。
童童是孩童,灵台澄净没有成人驳杂,接收到了这一声喵的意思。
这个年纪的孩童对世界的认知还不全,并不觉得听懂猫说话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童童捧着没有肉显得有些消尖的下巴,苦恼的道,“童童被关起来了,出不去。”
孩童纯黑的瞳孔突然如同夜间的星星一样闪亮,指着树道,“童童要是能像大猫猫一样会爬树,就能翻墙出去了。”
小事喵。
京有匪叼着童童的后衣领,轻轻一跃跳上树枝,再跳上特意加高一截的院墙,落到外面的地上也就一个呼吸的功夫。
童童瞪大眼睛。
她还处于相信圣诞老人的年纪,并没有觉察到一只猫叼着比自身体重还要重的小孩轻松跳墙,是多么惊世骇俗的一件事。
使劲的拍手鼓掌道,“大猫猫你好厉害呀!”苍白的小脸因为兴奋血气上涌泛起一抹红晕,看着没有那么病态了。
“大猫猫,我们去探险吧!”
童童抓着京有匪脖子上带着的项圈的小流苏往前走。她的身高不足一米,陛下又是大型猫,身高差刚好,只要跟上步伐倒不至于难受。
出去后,童童像是被放出笼子的小鸟,心情畅快,看什么东西都觉得新奇,巴拉巴拉的问这问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