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无一例外,都包含着或多或少的贪婪和杀意。
她抱紧了花篮,手底下灵力若隐若现,在第一只鬼按捺不住冲上来想要抓她的时候,利落地手起剑落,直接将它砍得鬼头落地。
其余那些鬼都震了一震,观望着暂时不敢上前。
宋衿符扫一眼他们,手中的应长生在阴沉的山峰上散发着不一般的灵力。
“听说宋斐最是在乎他身边那个女的,还不惜冒着得罪天庭的风险送她上天,咱们今日若是活捉了这女的,用来威胁宋斐,说不定可以就此闻名这十方幽冥界,还能将宋斐取而代之!”
他们修炼这一遭,不就是为了这个目的吗?
“说得对,既是她自己送上门来的,咱们不若合力将她先活捉了,好就此在幽冥界风光一把!”
这些厉鬼迟疑过后,都个顶个的疯狂起来,围着宋衿符又吼又跳,伸出尖利的爪牙。
宋衿符倒吸一口冷气。
所以是要全部都一起上吗?是比一点红和九尺刀还要不讲武德吗?
她目光一凛,剁掉一只突然伸上前来的鬼爪,举着剑不好欺负地看着他们。
那些鬼全部互相看看,在刹那间前仆后继,从四面八方向她涌来。
宋衿符以一己之力举剑乱杀,将冲在最前面的一批野鬼砍死之后,又使出赵怀思曾教自己的招数,将应长生一分为十,环绕着自己分散开来。
十把一模一样的应长生将那些冲上来的野鬼一通乱杀,刹那就变得不剩几个。
剩下几个都不是好惹的,宋衿符也看出来了。
她踮脚控着其中一把剑飞天,将剩余分散出去的剑都收回来,在那些鬼都看着自己的瞬间,措不及防将剑又刺了出去,对着其中一只来了一招一剑穿心。
她踩着那只鬼的头颅,进入状态地压低了气息,提着剑的眼神越来越明锐,动作越来越娴熟,俨然像一个饱经历练的杀手。
剩下几个鬼对她心有余悸的同时,又不甘就这样放她走,默默捏紧了手心的冷汗,不知道自己此刻就只是个送上门叫她练手的炮灰,还妄图想要将她收服,拿去扬名鬼界,威胁宋斐。
宋衿符本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道理,目光磊落地直视他们,见他们仍是杀意不改,便也不再客气,提剑就与他们血拼起来。
自那日起,幽冥鬼界的万窟山上便多了一个传说。
传说七绝城鬼王送上天的那个仙女,原来是个杀神鬼将,提着一把剑,杀人不眨眼,走遍了万窟山想要找对手打架,却没有一只鬼是她的对手。
她自称万窟不败,在山顶上已经寂寞了一天一夜。
宋衿符心情郁闷,对着来找自己历练的第七十一只野鬼,面色不悦。
“你就是万窟不败?”
究竟是谁给她取的这个名字!!!
“我不是!”她一口否决掉这个土里土气的名号。
野鬼狐疑:“你的配剑不是应长生?”
“……是。”
“那你还不承认你是万窟不败?”野鬼自命不凡,“你是瞧不起我,觉得我不配做你的对手?”
“我没有……”
来者是客,每一个来找她打架的,她都会认真打的。
“那你究竟为什么不肯承认你是万窟不败?”
因为这名字实在太丢人了啊喂!跟鬼王出场要撒花一样丢人!!!
宋衿符屏息凝神:“要打赶紧打,不打别浪费我精力。”
距离去见赵怀思只剩明天最后一天了,她今晚打完架就得离开万窟山。
毕竟是最后一天,她不想孤孤单单地守在这山顶,她还有好多未完成的心愿想要去做呢。
“要打!”
只见那只野鬼开始运气,手心一团微弱的灰黑色灵力与灰暗的万窟山融于一体。
宋衿符已经在此处练了将近四日的手,一看他们的运气就知道他们是处于哪个等级的小鬼,面前这只野鬼实力不大,又是一个想要拿她刷资历的年轻小鬼。
她摇摇头,一剑将他的灵力劈断,自己都没发觉,眼里的淡漠越来越像那位七绝城的鬼王。
“你还想要比吗?”她兴致缺缺。
好不容易运起来的灵力都被打断了,还比什么……
“不,不了吧。”小鬼抖抖两袖清风的破烂衣裳,逃的飞也似的快。
宋衿符唉一声叹,索然无味地继续坐在山顶。
终于又等了一刻钟,她头顶上的乌云开始渐渐聚拢,万窟山上电闪雷鸣,居然有隐隐要下雨的趋势。
她抬头,却知道这个阴风不大对劲,很像哪个鬼王要来了的感觉。
宋斐自是不可能,遥无寂应当也不会,那便是鹤汀州?
她抬头四面环视,感觉到那阵压迫感越来越强,比她这四日来面对过的所有对手合起来都强。
她沉下心,握紧手中的剑。
“万窟不败,你还真是会给自己安名号。”
空中传来一道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宋衿符想了下,瞬间明白了这是谁——
那只靠吸食他人灵力增长修为的鬼。
她明白过来的那一刻,一道金色的闪电从她身后蹿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飞向她。
好在宋衿符在山上四天四夜没合眼,已经训练出了极强的警觉性,握着剑几个翻身,逃离了闪电的击中区。
他怎么会金光鬼的闪电?
宋衿符想起那日被宋斐打到半死不残的金光鬼将,心下突然醍醐灌顶。
他吃了金光鬼!
所以先前谛听猜的不错,他当真是鹤汀州的人,鹤汀州叫他吃了金光鬼?
她通体发寒,对于这种卑劣的行径恨不能狠狠地唾弃他一万次。
“真是可惜。”随着光芒消散,孟瑶海以真身出现在了宋衿符眼前。短短几日不见,他周身的气势又提升了,俨然已经接近一个成熟的鬼将。
“我若是你,这几天的七十一只鬼,我一个都不会放过,这是多好的吸食灵力的机会啊。”他动了动脖子,与他们一般无二,双目贪婪地望着宋衿符。
宋衿符只觉一阵恶心,眼中的淡漠蒙上一层轻蔑,目光向下,明晃晃地鄙视他:“既然你这么爱吸食灵力,那你这几日,定是又吸食了不少灵力吧?”
孟瑶海笑:“自然。”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不肯过奈何桥。”宋衿符忍着恶心道,“难道就因为我不肯救你,你就觉得做人没意思,不如做仙做鬼?”
“那倒也不是。”孟瑶海耸一耸肩,嘴角始终噙着一抹笑,“你知道今日债今日偿的道理吗?那几个被派来暗杀我的,跟我一起入了地府之后,都去投胎了,而我,跟在他们身后,在他们要过奈何桥的时候,把他们都杀了,哈哈哈哈哈!”
人死后会化成鬼魂,鬼魂只有过了奈何桥,才有来世可言。
可若鬼魂连奈何桥都没过,就直接死了,那便是彻底的没有转世了,在这世间,烟消云散了。
“转世哪记前世仇,我素来要,今朝有仇今朝报!”
“你这个恶毒的疯子。”宋衿符咒骂道,“你终究也会不得好死的。”
“别急啊,我还没说完,你就这么咒我做什么?”他笑得放肆了些许,“我还要说,那个派人来杀我的人,如今还在阳间好好活着呢。就是我时不时就去找他叙叙旧,把他吓得屁滚尿流,听闻他现在正被家里人当做了疯子,整日关在院中不得出呢哈哈哈哈哈!”
他笑够了,突然眼神疯狂地看着宋衿符。
“你是最后一个了。”
他贪婪地喃喃:“你是最后一个了,我只要杀了你,就能完成自己的夙愿了。”
万窟山上风暴席卷的更加厉害,宋衿符悄然又捏紧了手中的剑,心下默念起了符咒。
在她符咒念完的最后一刻,孟瑶海掌心释放出的金光闪电开始朝四面八方扩散。
宋衿符跟金光鬼对过手,知道一旦撞上这些电击,必焦无疑,遂直接腾空飞到了乌云上。但孟瑶海对她穷追不舍,金光电也直接甩到了乌云上。
她一朵一朵乌云地跳着,不断向下扔花瓣隔绝他的视线,脑海里绞尽脑汁想着该怎么对付这些强悍的金光闪电。
上回宋斐是怎么打金光鬼的来着?
似乎是硬打,打到金光根本没有出手放电的机会。
对,打到他根本没有出手的机会!
这只鬼是靠吸食他人灵力增长修为,虽然灵力高,但基础并不见得多扎实,靠兵器和法宝远攻可以,贴身近战,估计根本不行。
她只记得宋斐是要自己将这只鬼引蛇出洞,却不知道他何时来接这条出洞的蛇,想着反正他不在,她不妨可以先试试,就当是拿他做更深一层的练手了。反正若打不过,还有宋斐的篮子可以保命。
思及此处,她蓦然回头,不再选择在云层上跳着躲避,而是直接俯身从云层上下来,靠着应长生的灵力护住自己,直愣愣地提着剑刺向那只厉鬼。
孟瑶海见金光不管用,转变的也很快,双手变幻法术,身后顷刻涌出万千的潮水。
他还吃了那只死掉的水鬼!
宋衿符忍无可忍,却无奈被水冲的根本近不了他的身。
周围的泥地都开始变得潮湿,整座万窟山顶,除了她的四周,已经尽数开始被洪水漫灌。
她靠剑灵之力挡住一切攻势,水却逼得她越来越紧,叫她似乎除了逃跑,别无旁的选择。
该死的宋斐,叫她引蛇出洞该不会是诓她的?他怎么还不出现?
她费力地抵挡着,觉得自己就快要撑不住了。
围绕着剑身的灵力开始逐渐减弱下去,她不得已又掏出篮子挡在身前。
孟瑶海自是看出了她的颓势,双手灌水灌的更加猛烈,肆无忌惮。
而突然间乌云上落下一道银色闪电,劈裂了他的手掌,叫他不得不停止了这无法无天的水势。
“谁?”孟瑶海抬头,恨恨地望天。
宋斐从不多话,甚至都没叫他知道他是如何出现在这附近的,他的手就掐上了他的脖子。
孟瑶海连宋衿符的近战都不敢接,更遑论直接被鬼王这样提着脖子面对面。
“你就是鹤汀州新培养的东西?”他眼神呈全黑的煞气,口中的形容仿佛他只是个小小的玩物。
孟瑶海挣扎了两下,掌心想要释放出金光将他电走。
而宋斐不过一个眼神,他的两只手便尽数断了。
断了。
断了!
宋衿符旁观之余不免震撼,看他两只手如同被剁掉一般掉在了地上,心里想的不是害怕,而是觉得这是个好招数,日后遇到有手却胡乱作为的人,最好的方式就是将他的手给剁了!
她看着宋斐轻而易举地举起他,慢慢掐紧他的脖子,在他即将咽气的最后一息,将他肮脏地扔在地上。
“滚回去告诉鹤汀州,叫他最好别轻举妄动,否则,你今日的下场,就是他的明日。”
宋衿符起初听着这话没什么,但是看到那只鬼趴在地上根本起不来,手不能动,脚也不能动的时候,她才意识到宋斐说的滚回去,当真是……滚回去?
她瞬间对宋斐肃然起敬,不解气地跑到孟瑶海身边,对着斜坡帮他踢了一脚,转身笑嘻嘻地面对宋斐:“他刚刚踹了我一脚,我还回来。”
宋斐没拆穿她的小把戏,只对她抬了下下巴,她便赶紧屁颠屁颠地跑到了他的身边。
“这几日练得怎么样了?”他抬手搭上她的手腕,感受她体内的灵力。
“挺好,这万窟山总是传闻有很多可怕的厉鬼,但是我这几日修炼下来,觉得也不过如此,全都是我的手下败将了呢,他们还尊称我为,万窟不败。”
她洋洋得意,平日里觉得难听到不行的称谓,如今却也成了可以向宋斐炫耀的资本。
宋斐轻哂,闻着药味不客气地掀开她手腕上的衣袖料子,入目是大大小小不下十几道的伤口,即便上了药,依旧鲜红的很。
“那……有几个还是比较厉害的。”宋衿符拉下衣袖,试图挽救一下脸面,着重强调,“但我还是赢了的,我最终只要能赢,不论怎样都是值得的,是不是?”
这的确是宋斐当初想的。
觉得她只要能赢,这几日受点伤也没什么,所以那日同一点红和九尺刀的比试,他明知道她受伤了,也还是不给她休息的时间就将她送来了万窟山。
只是看到如今这些伤口,他不得不承认,他还是心软了。
有什么关系呢?他想,就算她打不过,到时候他就跟当初在地狱里一样,直接把她带走就好了。他成日成日把她带在身边,寸步不离,总不会叫她被天庭那帮神仙抓走的。违反天道又如何,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了。
只是他看着宋衿符,最终还是尝试着冷硬道:“松手,我还有事,你还有一日时间可以练,自己抓紧机会。”
“你是人吗?我都伤成这样了,还练?”宋衿符早不知何时抱紧了他的腰,依赖地贴着他的胸膛,“我得需要时间休养,还要时间养精蓄锐。这万窟山反正练不练也就这样了,我在这待了四日,山上的大鬼小鬼几乎全都认识了,也几乎全都交过手了,明日当真是没有必要了。”
宋斐泠声:“那你已经不是我鬼界的人了,至少先松手,保持距离。”
毕竟,抱的实在有点紧。
宋衿符一下抬起了不可置信的下巴,略显矫情地瞪着他:“呜呜呜你还是人吗?我就剩这么两日自由身了,还跟我谈什么仙和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