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膜室的周围,有十三根从膜室里长出来的须子延长到外面,须子的尽头是已经先它破壳而出的同类膜室,后者形态大小较之差了许多,完全是这个中心膜室的伴生体一样的存在。
此刻,从伴生膜室中破壳而出的伴生体们全部肃首围在中心膜室前,看着上面的诡异花纹一点点地蠕动、攀爬,像是神秘古老的咒纹,散发着奇异的吸引人的魔力。
祂们自诞生后就一直呆在这里,等待着祂们神明的诞生。
在肉眼看不见的地方,有数不清的透明的线将还待破壳的异种邪神同那些肃首而立的伴生体异种连接在一起,又透过与他们的连接向更远处抛去,在还未出世的邪神眼中,世界是由许许多多的信息组成,那些信息有些可以越过外面这层屏障被自己感知,有些则是被阻隔在屏障外部。
尽管如此,祂的世界已经足够喧嚣。
从人类女孩的身边离开,奥莱科特的环境重新变得异种化,那些已经分隔了许久的极端情绪与负面想法再次冲击而来,让奥莱科特敏锐地感觉到了不适与违和。
但他清楚,这才是他应该生活的环境与世界。
人类女孩阮梨那里的平和生活,更像是他给自己编织的一场梦境……
肃首守护在密闭膜室前的伴生体异种们听见了一声长长的叹息,祂们身体顿时僵硬起来,随后脸上眼里浮现出激动,神明终于要降世了么!
“卡——”
一道碎裂声响起,接着又响起许多碎裂声,之前还缓慢运转着奇特诡异花纹的密闭膜室出现许多裂缝,然后碎裂开,露出里面的邪神本体。
一个长着人类模样的异种邪神。
伴生体异种面面相觑,没有错,对方身上确实散发着强大的气息,还是他们亲眼目睹了对方从膜室破壳出来,绝不可能是人类。
所以这是……神明自己选择了人形的方式?
想明白这点,之前还各有各的风姿与气势的伴生体异种果断也变成了人形,他们还未诞生时便作为对方的伴生体存在,完全忠诚于祂。
高大俊美的异种邪神看着垂首在自己身前的异种们,一双极黑的眸子里没有丁点温度,他的皮肤白皙到几近透明,额前的黑发自然地垂落下来,整个人的气质格外疏离淡漠。
他抬起双手,仔细打量了一阵自己,问:“有镜子吗?”
等候指令的伴生体异种们:……?
祂们异种好像从来不用那玩意儿。
但是祂们的异种神明既然需要,祂们就要提供镜子这种东西。
十三个伴生体异种中,一个身形纤瘦,皮肤也过分苍白的纤弱少年朝外界走去,转身的动作暴露了他藏在黑色风衣下的骷髅头图案。
稍后,奥莱科特面前摆放着一排镜子,有全身镜式的,有折立氏的,还有一个便携式的小圆镜。
奥莱科特站在全身镜前,细细打量着人形的自己,唇角弯成满意的弧度。
这样再去见人类女孩,她就不会害怕抗拒他了。
收敛起笑容,奥莱科特让伴生体异种将镜子收好,他闭目沉思了片刻,大量的信息在他大脑中漂浮,身边异种们的暴虐极端情绪、这个世界漂浮着的物质、来自人类聚居地区的恐慌情绪、距离他并不算远的一条漏网之鱼对他暗戳戳的咒骂与几乎溢出来的仇恨……
一条灰蓝色的、长着鳞片的触手飞速抽出,在伴生体异种们还疑惑的时候,触手卷住它的猎物将里面已然血肉模糊的异种扔到地面上,然后触手竖起扎进它的身体,血液□□残渣四溅。
淡淡扫了眼地上已经死掉但还残余着能量的异种,奥莱科特脑海中闪过它那些或许算是和它一个阵营的同伴被自己吞噬掉的场景,和已经被自己全部消化的能量,向他身后的伴生体异种丢下一句话:“留给你们了。”
这点能量对他来说九牛一毛,连开胃小菜都算不上,给伴生体异种们当当点心倒还勉强可以。
但走到石梯处奥莱科特便停下了脚步。
他刚才满心只想着要去见自己的人类女孩,却并不知道对方在哪里。
脑海中的信息没有记录,而且根据他在阮梨身边所学习到的东西,她生活的地方和自己这里似乎是两个全然不同的时空。
他能够抵挡得了时空变化吗?可以,但阮梨不行。
奥莱科特计算了一下自己回到这里的时间,又计算了一下在阮梨那里的时间,想到人类女孩最后出现的场景,他眉头微拧,如果自己就这么等待或是寻找对方,很大可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遇见彼此。
而且更加糟糕的是,他们很可能会擦肩而过。
他的身边因为骤然出现的想法刮起无声的精神风暴,精神触角敏锐的异种已经下意识地避到角落,不知道他们的神明怎么忽然就生气了。
虽然异种情绪不定喜怒无常也是正常的事情。
奥莱科特脸上神色明明灭灭,许久,他转过身吩咐已经消灭“点心”的伴生体异种们:“将消息散布出去,我在找一个人类女孩。”
将阮梨的图样信息传递到伴生体异种脑海中,奥莱科特自己也并没有这么等待结果。
他在离开时察觉到了另外的时空波动,他重回了异种在的地方,而那股时空波动大概率会将人类女孩阮梨带到人类在的地方。
他要进入人类社会,在发现阮梨后,就将对方带回来。
-
阮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硬要概括只有两个字:难受。
四个字:非常难受。
她辛辛苦苦养了那么久的章鱼崽就这么不见了,人去楼空,仿佛之前她对章鱼崽的付出都只是一场根本不存在的梦境一样。
阮梨低头看着手机,手指在屏幕上点来点去,每个选项都被她翻来覆去地查找过,但什么发现都没有。
“垃圾游戏!”
阮梨愤愤地骂道。
她给章鱼崽准备的食材还躺在账户的背包里,住所中章鱼崽的海石床铺、物品摆放柜、书柜……全部呆在原来的位置,但它们的使用者却不见了。
阮梨看着屏幕右上方的生长长度和饥饿状态,还有已经来到300的好感度数值……等等,好感度数值后面的括号内容她之前怎么没看到过?
【目前小章鱼对你的好感度:300(300/100)】
阮梨:?
不是,章鱼崽人都没了,垃圾游戏跟她说这个?说这个有什么用吗?能把对她好感度已经达到300的章鱼崽找回来吗?
而且……万一能找回来,还是原来的那只章鱼崽吗?
阮梨想着想着,眼眶就红了。
“啪。”一滴眼泪砸在了屏幕上,接着一滩又一滩水渍在屏幕上晕散开来。
阮梨伸手抹去眼泪,又用袖子擦干净手机屏幕,结果更让她生气的事情发生了——这个垃圾游戏在核心角色没了之后跟她说“数据更新中”?!
阮梨气得一句话都不想说。
她当即关掉手机把它丢到一边,一把用被子捂住脸,难受着难受着,阮梨就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
好像有点冷,她将身体蜷缩紧,手在旁边摸着柔软的被子,结果摸到了十分粗粝并且冰凉的东西。
她的被子呢,这是什么东西?
“哈啾——”
打了个喷嚏,阮梨揉着鼻子睁开眼睛,然后她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住了:荒凉的沙漠,稀稀拉拉只有几棵枯树伫立在这里,地上的沙砾硌得她腿上胳膊上都是一片密密麻麻的红痕。
而自己刚才摸到的东西是一块石头和从它旁边的缝隙里顽强长出的一小簇枯黄的野草。
她这是在做梦吗?
阮梨掐了把自己,随后痛得一脸痛苦面具,疼疼疼。
抚平胳膊上的痛处,阮梨双手抱臂直起身,一双棕色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她身上还穿着在休息室的休闲家居服:一条糯黄的棉群。
寒风带起灰尘迎面扑来,阮梨伸手捂住脸,然后勉强缩在一处大石头后面,抵御自己现在完全受不住的寒风。
阮梨能感觉到,自己的嘴唇已经被冻得发凉,而她呼出的热气在面前变成一团白色雾气。
裸露的皮肤上是抚不下去的鸡皮疙瘩,阮梨身上什么都没带,一点求助的工具都没有,但是想到自己之前经历过的事情,阮梨的求生欲便又冒了出来。
她那么多事情都经历过了,四舍五入,都是个死过两回的人了,就这么放弃生命未免太说不过去。
等寒风停下,阮梨拿起旁边一块小石头,在空地上努力写下前世的救援标志——
SOS。
她刚才观察到,眼前这种黄土看着像是沙漠其实并不是,它更多像是土壤有些特殊,而且她还发现,自己刚才躲在的石头旁边,有一些人类活动的痕迹,那里被丢下了一些他们不用的东西,根据温度,还是最近的。
而最主要的原因还在于,阮梨不想死,她想好好活着。但她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依据自己的直觉和当下的想法行事。
然后她成功了。
作者有话说:
来晚了来晚了,宝子们久等
第25章
“训练凌晨不就已经结束了吗?”粗粝的男声响起。
“但我们确实从训练营地救援了一名女生……”
……
阮梨披着厚实的绿色外套,听着外面的说话声,再次打了个喷嚏。
“怎么穿的那么少。”眼前的女医生责怪地看向阮梨。
年轻女孩脸上露出一个软软的笑,本就清丽好看的面容因为这抹笑让人一时间不忍心说出什么苛责她的话来。
虽然不知道这些人在说什么,但是她大致明白自己仿佛好像似乎又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俗称二次穿越。
阮梨发誓,她没在自己的休息室附近发现这样的地方。
而且重点在于,出现在自己面前把自己带走的那些人带她来的这个地方,其中用的各种物品就是之前那个带有异生物的世界所从没有也根本不可能研发出来的东西。
她在上救援机和进入这里前后都受到相应检查——
“是异种吗?”
“不是。”
“检测合格。”
“已经记录在案。”
那些她在第一次穿越前后都没见过的仪器设备在这些人眼中只是稀松平常的工具,而且听说她从训练营地被营救出来,旁边的人还向她投来了“恨铁不成钢”的眼神。
阮梨:……
她默默将裹着身体的绿色外套朝上拉了拉,试图遮盖住自己的脸。
就虽然她已经穿越过一次了,但毕竟那是魂穿,什么记忆证件一应俱全的,眼下这种情况,她一个身穿过来的外来者,什么都不知道,证件也都没有,妥妥的黑户。
阮梨想着看了眼医生温和的眼神,心里更虚了。
“别担心,一会儿你们领导问完你话你就可以回宿舍休息了,身体一切正常没有问题,我一会儿再给你开盒预防感冒的药就行。”女医生谆谆叮嘱道。
阮梨用力点头,“好的,谢谢医生。”尽管她根本不是这位医生口中所说的可以回宿舍休息的人。
但先这么答应着准没错。阮梨怂怂地想,就算一会儿她被发现是个黑户,那也是再过一会儿的事,能苟则苟。
对二次穿越完全懵逼的小怂包阮梨小鸡啄米般应完医生的话,便裹着绿色的厚外套坐在椅子上不吱声,在内心艰难地数着自己的黑户被发现倒计时:1,2,3……16,17……25……41……
“吱呀。”门推开了,走进来一个穿者黄绿色军服的高大男人。
对方看着挺年轻,阮梨估计高大男人也就大学毕业刚有两年的年纪,他神情沉稳,眼神锐利,目光扫过来便让阮梨忍不住汗毛直竖,颇有些回到学生时代面对教导主任的感觉。
见对方走来,阮梨下意识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低着头,偶尔小心翼翼地抬眼打量对方,接触到男人的眼神时又触电一般地收回去。
颜越看见面前这个年轻女孩的第一眼就直觉对方不是营地里的人。
他眼睛微眯,命令道:“抬起头来。”
看见年轻女孩秀美的面容上神情胆怯,颜越却没有丝毫放松,他打开录音设备,一只手搭上随身携带的对抗异种的仪器,声音冷厉:“你叫什么?”
“阮梨。”
“年龄?”
“24。”
颜越顿了片刻,“什么时候进入的营地?”
阮梨抿了抿唇,犹豫片刻小声答道:“今天。”
“你怎么进来的?”
“我也不知道。”女孩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委屈。
颜越看向旁边已经目瞪口呆的医生,“她不是咱们这儿的人。”
“你从哪儿来?”
颜越问出这个问题后,之前警戒的心微微放了下来,进入他们内部场所需要经历多重关卡的检测,有一项要求不过关都不能被允许进入,他刚才也是条件反射,下意识地将对方当成了他们这段时间一直在对抗的异种——
毕竟根据近期的调查监测,之前那些一直以本体丑陋形态活跃在人类社会的异种有相当一部分突然以人类的模样侵入人类所在的区域。
这让已经因为异种邪神的出现把心提起来的人类更加警惕小心。
好在目前的科学技术研究还能勉强跟得上,让他们不至于在这种恶劣的情况下遭受重创,并能够利用研究出来的科学技术避开异种,且对一些实力较弱的异种造成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