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沐凡咬了下嘴唇,双手握住球棒,站在门口。
等着那东西进门的第一时间发起攻击。
“咚咚咚!”
“咚咚咚!”
“咔!”
门板终于抵不住门外的那东西的进攻,破了一个大口子。
即使木板破碎,也没干扰到那东西的刻板动作,它仍在敲着门。
只不过敲的位置正是门板破损处,“咚咚”声响变成了皮肉撞击和撕裂的声音。
“撕拉”一声,那只手终于穿透了门板,直直伸了进来。
第72章
“呀!”
就在那只手伸进来的一瞬,颜沐凡尖叫着把球棒敲在上面。
她用尽全力的这一击直接把那只手打得弯折。
像是被自己的动作吓到了。
她手一抖,差点把球棒扔到地上。
“啪嗒”一声,还真有什么落至地面。
颜沐凡凝神一看,是那东西的手!
她“啊啊啊”地迅速后退,离开门边,也离开那只落在地上的孤零零的手。
那只手化为白色雾气,迅速消散在空气中。
此时,门外又响起催命般的敲门声。
只是声音不复一开始的清晰。
有种什么粗糙东西摩擦在门板上的感觉。
颜沐凡深呼吸了几大口,闭了闭眼,鼓起勇气往门那边看去。
门外的不知道什么东西没换另一只手来敲门,而是毫无痛觉地用手腕断裂处戳着门板和门板上的洞。
颜沐凡看了一眼残肢的伤口,就感觉自己快要晕倒了。
她双手攥紧球棒把手处,手心里已经细细密密地都是汗,滑得有点握不住球棒。
这种时候也顾不得太多,她交换着手在裙子上擦去掌心的汗,眼睛一眨不眨地继续盯着门板碎裂处。
那东西早晚会破开门闯进来。
可她只能这样站在屋里等着。
有一种坐在原地,等着那只扼住自己咽喉的手慢慢收紧一样的窒息感。
那“撕拉撕拉”的声音一声声不像是撞在门板上,倒像是敲在她的头上。
她有点受不了这种坐以待毙的感觉,握着球棒的手紧了紧,慢步靠近门板。
就在她靠近的一瞬,敲门声停了下来。
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了?
是边舒阳及时赶到了吗?
各种猜测在她的脑子里浮现,她靠近门上破损处形成的门洞,小心地透过破口往外面瞄了一眼。
出现在门洞之后的,不是外面走廊里的景象。
而是一只硕大的,血红的眼珠。
瞳仁牢牢地锁定住颜沐凡。
颜沐凡:!!!
她被吓得一时腿软,差点坐倒在地上。
很快又自门口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已经濒临解体的门板很快就扛不住了。
自裂口处伸出那只残肢,像是感知不到疼痛一样,几下就把门板破了个巨大的孔洞。
外面的东西自破口处缓缓探了进来。
那东西一身青衣戏服,脸上残妆未拭,不知是粉底还是腮红,像是曾被泪水浸润,斑驳地覆盖在皮肤上,一双眼睛赤红,嘴角有一圈血迹晕染,像是刚进食过的野兽,缓缓地露出嘴里的獠牙。
断臂被宽袍长袖覆盖着,最让颜沐凡寒毛倒竖的也就是它的一张脸了。
那张脸转向颜沐凡,眼睛死死盯着她,一步步逼近。
颜沐凡惊慌无措地对它喊道:“别,你别过来!!”
她忽然想起自己手里还拿着武器,举起球棒竖在身前。
对方一步步逼近,她则是一步步后退,眼见就要退到屋角,退无可退了。
不行!被逼到角落的话,那她就真的是要等死了。
等不及边舒阳来救她,颜沐凡举高球棒,用力向那东西挥过去。
那东西躲都不躲,棒身直接打到它的胳膊上,发出“砰”的一声。
好像对它没造成什么伤害,反倒是她自己的手被震的发疼。
颜沐凡余光瞄着后面,慢慢调整方向,在屋子里绕圈,渐渐把她后退的方向逐渐掉了个个。
再往后退几步就是房间门了。
面前这东西也不知道是图什么,只是盯着颜沐凡,保持着同一个步速,逐渐靠近,颜沐凡后退,他也不会突然加快速度,或者猛地扑上来袭击她什么的。
很快,颜沐凡感觉自己再退两步就能碰到房门了,她空出一只手朝背后摸索,想要找到门把手,把门打开,然而她疏忽了一件事。
这门是往里开的,也就是她往前拉门把手时,自己要往前一步,那就会让她和面前这只残魂的距离拉近。
虽然对方目前也没什么过激举动,但它急迫地想要进门,甚至不惜把自己手腕都折了的疯狂举动,让颜沐凡对它仍然深感恐惧。
颜沐凡单手挥了挥球棒,似乎想通过这种方式阻止对方的靠近。
不过并不管用。
她和那残魂之间的距离没有变大,反而因为她停止后退,对方却依旧向前而缩短了。
颜沐凡舍掉打开门的想法。
她转念又一想,既然那东西能从门中间的破口处钻进来,那她也能效仿,也从那里出去。
她用眼睛估量了一下破洞的大小,只要她稍微注意一点,应该没问题。
既然想到了方案,颜沐凡毫不犹豫地开始行动。
她又朝那东西挥了一下手,然后迅速转身朝破洞处钻过去。
洞口的木板参差不齐,一下子把她的裙子划了个长长的破口。
颜沐凡身上穿着的这条裙子是她自己的,听蒋幼君说今天要按照正式的来一次,她把压箱底的衣服拎了出来。
再者也是想到今天也边舒阳约了过来清除残魂,想借着这个机会在对方面前展示一下。
平时她很少穿这种衣服。大一的时候还带了几件,后来发现这种裙子在学校穿着很不方便,就通通扔回家了。只留了一条,为了应付不时之需。
学校里一直没什么场合需要,也就一直被她挂在衣柜里没穿过。
没想到还没真正上场,就阵亡在这次诡异的彩排之中了。
刚在舞台上摔了一跤,裙子上沾了不少血,在颜沐凡心里基本上已经不能要了,再划这一下,她也只额外心疼几秒。
还是性命更重要,没时间为衣服哀悼,她从更衣室逃出到走廊,捞起裙角往远处跑。
周围的空间变得诡异而迷幻,像是把礼堂整个扭成一团然后再随意穿插,左手边是礼堂的卫生角水池,右边就变成了一排座椅。
脚下的路也高低起伏不定,从平坦的老旧木板地面,逐渐抬高,在某一个地方变化成水泥地面。
颜沐凡跑着甚至生出莫名的恐惧,担心自己在这种空间里也会被扭曲。
像爬山一样在异样的空间里跑了一会儿,她回头望去,后面已经看不到在更衣室里遇见的那个东西,她实在有点累了,扶着旁边倾斜的墙壁坐在地上。
绑在小腿上的围巾在跑动中已经松动,她把它从腿上解开,可能是有些心慌,手一抖,动作有点急了,伤口中渗出的组织液把一部分布巾和皮肤黏在一起,她这么一动,和再度撕裂伤口也差不多了。
颜沐凡疼得脸色发白。
“滴答——”
她听到了水滴落地的声音。
在这静到能听到她呼吸声的环境中,哪怕是这么微小的声音,也十分明显。
内心的恐惧像是随着这水滴声逐渐被放大。
颜沐凡屏息,扶着墙站起来,往她跑来的方向看。
那边黑乎乎的,来时的路好像被腐蚀吞没了一样,由远及近逐渐消失。
而在崩坏的路前,一个人影逐渐靠近。
那人身着青衣,胸口处淅淅沥沥地在往下流血,鲜血浸湿了“他”的下半身,往前行走时,在路上留下一个个脚印。
面前的景象在她眼中像是被放慢的电影,她看到有液体自那“人”身上滴下,落在地上的同时响起“啪”的一声。
就和她刚才听到的水滴声极为相似。
她想要起身继续往前跑,但自己动作也被加了变速装置一样,无论她怎样驱使自己的四肢,想让它们加快速度,她的动作仍是一帧一帧的继续。
这个空间的时间流动都变得不太正常了。
她好不容易才艰难地迈出了一步,这一步把她送入另一个空间。
眼前的景象简直正常得让她感觉有一些诡异。
她坐在礼堂观众座椅上,只不过这排座椅显然有一些年头了。木质松散,好像动一下就会散架。
她的座位离舞台极近,差不多就是第一排的位置。
舞台整体也很是老旧。
比她们彩排时看到的礼堂舞台更有年头。
幕布拉开一半,深红色的幕帘上方挂着厚厚的蛛网,空气中飘扬着细碎的粉尘。
颜沐凡捂住鼻子,她感觉自己有点呼吸不畅了。
不知从哪打下来一道聚光灯,照在舞台正中央,几声响动,剧场内的大灯被关掉,颜沐凡周围一片黑暗,只能看到舞台中央被聚光灯照射到的地方。
聚光灯灭随后又“啪”地亮起,还是打在原来的位置。
在这短短的一秒钟内,舞台上就出现了一个人。
那人背对着颜沐凡,一头青丝接近脚面,身着很专业的戏服。
可那身衣服,却让颜沐凡更加喘不过气来。
那是她曾在这礼堂看到数次的青衣。
舞台上的人一动不动地站着,却从颜沐凡身后传来咿呀长吟,那声音距离她还很远,像是从礼堂外面传来。
颜沐凡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往哪里逃,好像不管往前还是往后,都有危险。
她矮下身子,眼睛盯着舞台上那个站着的人影,缓慢地往右侧,她记忆中礼堂角门的位置移动。
还好门还真的在那边,颜沐凡摸到门把手的瞬间,舞台上那人猛地将头转了一百八十度。
“他”脸上画着全妆,眉眼精致,朝颜沐凡露出了一个笑容。
笑容甜美可人,但现在落在颜沐凡眼里,只剩下惊悚。
那人露出一个笑容之后,头不动,身子又一点一点地转过来。
颜沐凡催着自己的脚快动起来,但她身子不听使唤,像是被施展了时间停滞的魔法,僵在原地。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人的动作。
“他”转过身之后,双手伸到自己胸腹处,“唰”地一声把身上的戏服撕开。
一只□□赫然插在他的肚子上。
一滴血泪悄然落下。
第73章
就是那一滴眼泪,止住颜沐凡想要逃离的脚步。
回想了一下,这个青衣男鬼出现时,似乎都没有伤害她,只是像有执念一般,一定要靠近她。
颜沐凡站在原地内心十分纠结。
究竟要不要冒险去碰一下舞台中央的那个残魂?
万一这是那个残魂为了吸引她过去,制造出的假象呢?
可她还记得,在卫生间时,隐约获取到一些那个残魂的记忆。
作为一个被欺凌的孩子,他究竟是怎么变成礼堂里的地缚灵的?
是那些人欺负人欺负得太狠,所以他才身亡的吗?
颜沐凡想起前几天他们这些参加演出的人,聚在一起讲故事,有人提到了这个礼堂里发生的事故,事故的受害者,会不会是这个男孩呢?
百般纠结之下,颜沐凡还是决定冒个险,去看看能不能了解到什么。
至少她手上还有武器可以防身呢。
右手收紧,牢牢握住那只球棒,颜沐凡转身往舞台方向走去。
那个残魂站在原地,血红的眼睛盯着颜沐凡,一眨不眨。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颜沐凡依稀能闻到一股不太好闻的味道,似乎就是从那个男孩身上散发出来的。
她咬了下嘴唇,连呼吸都放轻了。
最后,颜沐凡从舞台旁边的楼梯走上台面,来到那个男孩近旁。
残魂一动不动,全身上下只有眼珠随着颜沐凡位置的变化,微微移动。
等到颜沐凡走近,他忽然露出一个笑容,嵌在繁复的妆面上,让颜沐凡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她试探性地伸出左手,左手上拿着的是曾经绑过伤腿的围巾,她捏住围巾一角,小心地不让旁边血迹碰到那个残魂,用相对干净的部分,缓缓擦掉男孩脸上的血泪。
就在她触碰到那个残魂时,眼前忽然一黑,数个支离破碎的画面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她”在班级组织的演出中表演了一曲,很多同学都在鼓掌,老师也夸奖了“她”。可在卫生间隔间时,“她”听到外面议论的声音,说“她”唱的不知道是什么狗屁东西,整个人也娘了吧唧的。
用词极其难听。
那是爷爷教“她”的,虽然小时候每天起床练习很辛苦,但爷爷说这是国粹,要好好学习。
班里的同学那时不是很喜欢吗?
“她”无法接受被人用这种语言评价,冲出隔间,和外面辱骂“她”和“她”所学东西的人动了手。
那人本就是班里的一个混世大王,总是骂骂这个再挑衅下那个,仿佛不和人起冲突这一天就白过了。
“她”之前在班级没什么存在感,总是温温吞吞的,那人惹到“她”头上,“她”也不会说什么,可今天这话就说到“她”的逆鳞上了。
那人没想到“她”就在隔间,被推搡到时,还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随即暴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