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戮道修到他这样的高度,才是真正的佛挡杀佛,神挡杀神。
也只有谢剑白有胆量进入无尽之海,以身净化腐蚀之力。
三人谈话间,忽然感受到附近仙气震动,紧接着云海翻腾,一道剑势破开海面,直冲云霄,将天都劈得黯淡了几分。
白光过后,一人出现在半空之中。
他身着一袭白衣,广袖翻飞,骨节分明的手中握着一把血色玄剑,威压铺天盖地的袭来,在即将触碰到三人之前,又猛地向回收。
刹那间,所有外放的剑意骤然收的一干二净,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谢剑白刚从无尽之海归来,还能对自己的力量有如此强大的掌控力,仿佛完全没有受到影响,此等自控能力实在让人咋舌。
三人来到谢剑白身边,其中萧琅是天生拥有神格的神,他主修治愈春生之力,此刻眉毛紧皱,抬手便将力量渡给谢剑白。
“你们来早了。”谢剑白收了剑,他平静地开口,“下次封印,应是我下凡之前。”
“我们是怕你出事。”宁若没好气地说。她脾气比较直,又一向和谢剑白的性子不对付,每每与他说话总能呛起来。
谢剑白无心无情无欲,将自己活成了一个凶器。
他仙姿清绝,冰冷华贵,仅是站在那里,便符合世人对神仙的所有幻想。
可惜没人敢欣赏谢剑白的好容貌,因为将杀戮道走到顶端的人,杀气太过深重,那份威压已经融入骨子里,让他周身都萦绕着化不开的冷厉之气。
谢剑白一生都在杀生和修炼,坐到天尊的位置之后倒是没什么机会动手了,却让他除了做天尊的职务之外更加专研修炼,想尽一切办法将自己逼入绝境。
他无情,便也无法理解其他人对他的关心之情。不论是萧琅想治疗他,还是宁若说他们对他的担心,谢剑白都觉得毫无意义,他明明就不会死。
不过做了这么多年的同事,他发现自己的解释并不能让他们停止这种无意义的事情之后,也就由着他们去了。
“你此次去了那么久,真的不会影响到你吗?”慕清关心地问。
谢剑白说:“还好。”
萧琅则开口问道,“你……在无尽之海里,会感到痛吗?”
谢剑白回答:“有一点。”
萧琅心里便又有些不是滋味了,如果是他们三人进入无尽之海,一定会体会到极其折磨人的痛苦,哪怕是天尊,也不想体会一直被割肉剔骨的滋味。
可是谢剑白平日已经失去痛感、触感乃至味觉嗅觉,在这样可怕的地方,他才能体会到一丝痛意。这份痛,仿佛对他而言才是嘉奖。
萧琅很想问他是不是为了这份疼痛才一定要亲身进入无尽之海,可这个问题太残忍了,他说不出口。而且……他很怀疑谢剑白如今已经目盲。
他心里乱七八糟地想着事情,光是想想就为谢剑白糟心,可主人公自己却仍然一副淡然的样子,仿佛这些事都与他无关。
明明他们三人是为他来的,结果反倒是谢剑白走得最快。
宁若摸摸下巴,她看着谢剑白离开的剑光,感慨道,“我们在旁边看着都觉得愁人,结果人家自己好像根本没受到影响。”
慕清和萧琅则是眉头紧锁,他们在彼此眼里都看到了同样的担忧。
谢剑白将自己活成了武器,可是武器更会过刚易折,就连无尽之海都要取平衡之道才能长久,谢剑白这般自我损伤,还能坚持多少个万年呢?
他是天下最强大的杀器,亦是天界的后盾,可倘若有一天这杀器失控,又会是怎般景象?
“等到剑白将那一魄取回来,或许会缓解他的状况吧。”慕清安慰萧琅。
“希望如此。”萧琅叹息道。
另一边,谢剑白已经回到自己的宫殿。
其他剑尊身边怎么也要几个跑腿做事的小仙,而谢剑白的殿里却只有他一个人。
庞大而冷酷无情的宫殿,谢剑白独自一人坐于上位,空荡荡的殿内唯有藏书和剑谱。
他修长的手指向上托起,其中一本剑谱自动落在他的手上。谢剑白睫毛微垂,并未看向书本,而是反手向下,手指抚摸书页,剑谱所记载的内容如此映入他的眼帘。
就在这时,一丝从下界而来的微动,让谢剑白手指一顿。
他留在修真界的力量,似乎认主了?
作者有话说:
天尊们都是革命友情,没人搞cp,都在搞事业,只有谢剑白是恋爱脑(?
狗爹对猫猫属于那种本来无情无欲大爱万物苍生结果倾注在一人身上的类型,不会有那种什么为大义伤害猫的狗血剧情存在,大家放心吃饭
第17章
午后的微风摩挲着树叶,传来犹如海浪的沙沙声。
小白猫在树杈上睡得正香,肚皮上雪白的绒毛跟着呼吸浮动。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空地上传来飕飕的破空声,小猫咪翻了个身,爪子无意识蹭了蹭自己的面颊,慢慢地睁开湛蓝色的猫瞳。
它闲散地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气,这才慢悠悠地伸头向下面看去。
青年一袭玄衣,墨发高束,正在林边空地上舞剑。
他未动真气,仅是最基础的运用剑招,仍然将外门那随处可见的粗糙木剑使出世间仅有的效果。
对于虞承衍这般对剑道的理解深到一定地步的剑修而言,看他舞剑已经是视觉上的享受。
小猫咪也很喜欢看虞承衍练剑,他在这方面的习惯有些老派,不太像是修仙者,反而像是小猫看的话本里凡间的江湖剑客。
虞承衍其实也很久没有体会过这样单纯享受剑术的日子了。
他六岁开始随谢剑白修炼,从那时开始便养成了晨曦破晓前起床练剑的习惯。就算谢剑白不在,虞承衍也会每日按时起床,风雨无阻。
他起床时天还是黑的,练完剑了,虞惟往往还没起床。虞承衍会先将早饭做好,再去叫她。只不过有时候虞惟也会一觉睡到午饭才醒。
虞承衍很喜欢童年时的那段日子,不论是他摸黑起床练剑还是打坐修炼,他心中都很安定,因为他知道家里还有娘亲在等他。
十六岁之后,他便只剩下一个人了。
虽然修炼比过去拼命许多,可家中再也没有一个人等他回来。
如今这份安宁终于又重新回到虞承衍的心中,虞惟睡觉,他便练剑等她醒来,这样的日子实在是珍贵。
待到练完整套剑法,收了剑,青年这才来到树下。抬起头,便对上小猫圆溜溜的眼睛,可爱得让人心生宠溺之情。
虞承衍缓声道,“饿了吗?”
一说起这个,小猫可就来精神了。
它蹭地站了起来,抖了抖耳朵,没有爬下树,而是后退蓄力,向着虞承衍轻盈地跳了下去。
小白猫本来胆子不大,可虞承衍给它的安全感太充足,让它在与他相处时不再惧怕许多潜在危险。
虞承衍稳稳地接住了它,顺手便抱在怀里摸摸头和耳朵。
他去做饭,小猫咪也不下来,反而坐在到虞承衍的肩膀上近距离观看,尾巴时不时拍打他的后背和脖颈。
虞惟至今仍然很喜欢他做的饭菜,这让虞承衍感到十分欣慰——要知道在他童年的时候,也不知是那时他水平还不够好,还是因为虞惟吃腻了,以至于他做的饭菜竟然还没有外面粗制滥造的零食对她有吸引力。
看着变回人的少女将午饭吃得干干净净,虞承衍也不由得升起满足感。
只是吃过饭后,新的拉锯战就要开始了。
虞惟如今的修炼进度渺茫,她能集中注意力的时间太短,不到半个时辰就会分神,一日的修炼要分割成一小块一小块来做,其中还要交杂着食物话本的引诱。
相比之前,少女真的已经很努力的配合了,然而成果却接近于零。
虞承衍也感到头疼,是他之前有些太想当然。
在他记忆里虞惟根本没修炼过,但修为也有筑基期,再加上他自己天赋异禀,总觉得炼气期筑基期应该是一两年就能修出来,没想到虞惟对修仙的天赋如此有限。
但这也不能完全怪小猫,毕竟普通修士光是入门的炼气期都要修炼十年甚至二三十年的时间,哪有这么容易呢。
他一直在犹豫要不要让虞惟转修妖,可是一想到妖族的前景,又让虞承衍难以下决定。
“我今天累了,我不想修炼了嘛。”虞惟趴在草地上耍赖,她抵着下巴,百无聊赖地拨弄着小草,一边絮絮叨叨地告状:“这几天修炼修的我都没什么时间好好梳毛,真不知道你们为什么那么热衷修炼……”
看着她的样子,虞承衍有些无奈。
他也觉得这几天虞惟确实有点辛苦,虽然断断续续的,但每天加起来也能修炼一个时辰了,这对以前的她而言是几乎不可能的。
一想到虞惟这样配合,是因为担心门派‘罚’他,虞承衍便心中发暖。
他想了想,开口道,“不然我带你出去玩几天?最近修真界正巧在过节。”
出去玩?!
虞惟的眼睛瞬间亮了,她来修真界也有一年多了,一次都没有出过门派呢!
看到她开心,虞承衍心中也高兴。
只是今天有点太急,二人便约定好明日出门。
回到寝舍中,虞惟兴致勃勃地将这件事告诉宁素仪,宁素仪倒是没什么意见,也觉得挺好的。有金丹期强者的庇护,让小猫多看看修真界,说不定能激起她留在这里好好修炼的欲望。
整个晚上,虞惟就像是要第一次郊游的小孩子,她整理了好几次自己的小布包。
自从那天和好之后,虞承衍虽然没有把戒指还给宁素仪,但也会偶尔给虞惟一些零食,虞惟自从上次被没收之后便有了心理阴影,还有了将零食偷偷囤起来的习惯。
如今要出门了,她便如数家珍地将零食装入布包里,没过一会儿又掏出来重新整理,来来回回反复折腾,自己倒是很乐在其中。
等到大家都睡觉了,宁素仪后半夜起夜,一抬头便对上身旁床位上少女毫无睡意的眼睛,在月光里看起来亮晶晶的。
宁素仪哭笑不得,等回来净了手后,她坐在虞惟的床边,伸手蒙在她的眼睛上,轻轻拍了她一会儿,才让少女慢慢睡着。
第二天清晨,虞惟第一次自己主动醒得那么早,她精神百倍地背上自己的小布包去岸边找虞承衍,这是她第一次来得比他还早。
为了避免不告而别的误会,虞承衍和玄天宗打了个招呼,他一到那片林边空地,远远地便看到一个身影蹲在溪边,正乖巧地等待着。
竟然这样期待吗?
虞承衍的目光不由得柔和了许多。
“凌霄,凌霄!”一看到他的身影,虞惟就兴奋地挥挥手。
“走吧。”虞承衍缓声道。
“我们要怎么离开呀。”虞惟好奇地问,“是坐飞舟吗?我就是坐飞舟来的这里呢。”
虞承衍本来是这样打算的,飞舟是修真界很成熟的飞行工具,好的飞舟里就像是一个设施齐全的移动洞府,有房间休息还能做饭,比较适合带虞惟出行。
只是看着她这一副乡下猫没见过世面的天真样子,虞承衍咽下了之前想说的话,他慈爱地问,“想不想试试御剑飞行?”
少女自然小鸡啄米一样猛点头。
虞承衍本来的本命剑随着他飞升去天界,在天界被淬炼为仙剑。可是他回到这个年代之后,修为和身体又回到金丹期状态,就连本命剑也消失不见了,随身携带的戒指里只剩下几把不太常用的剑。
他想了想,干脆全都唤了出来,五把颜色属性不同的长剑悬浮在半空中。
“你喜欢哪一把?”虞承衍问。
当看到这么多漂亮又花里胡哨的剑之后,虞惟看着虞承衍的目光肃然起敬。
她选择的是一把名为冰寒剑的长剑,剑如其名,剑身也是冰蓝色的,看起来十分漂亮。
虞承衍微微抬眉,虞惟选择的这把剑,倒是和他记忆里谢剑白的佩剑很相似。
要出门玩的大好日子想起那家伙,实在有些煞风景,虞承衍赶紧挥去这个想法。他食指并起,其他剑消失归位,冰寒剑则逐渐变大,直到适合御剑飞行。
不等他开口,少女已经上了剑,有些好奇地左看看右碰碰。
“好了,站稳,我们要走了。”
虞承衍一手揽住女孩的腹部,冰寒剑向着天空飞去。
御剑飞行和比坐飞舟要刺激多了,一路上虞惟都没顾得上和青年说话,一直新奇地看着下面,倒是没有恐高。
虞惟今天来得太早,还没吃早饭。虞承衍打算先离开玄天仙宗,找一个仙城让她吃点什么,再换飞舟上路。
正常来说,门派周边一定会有大仙城,宗门庇护城镇,城镇供养宗门。
只不过玄天宗全门派上下奉行隐居苦修,当初谢剑白选址就选得极偏,门派周围都是崇山峻岭,凡人进都进不来,最近的仙城也要御剑飞行许久。
等到虞惟差不多看腻下方的山川河流之后,虞承衍用手搭在她的额头上,将她不老实侧倾的上半身拉了回来。
“别看下面,我要加速了。”虞承衍怕她站了这么久会累,想了想又说道,“你变回猫吧,等到了我叫你。”
虞惟正好有点累了,她依言变回猫,跳到虞承衍的怀里。为了防止它向下看晕剑,他干脆将它翻过来抱,像是抱小孩一样,又拿出了一根几乎和小猫一样长的肉干,塞给它磨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