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虞惟一向很好说话,这还是她第一次坚持自己的意见,没有因为被虞承衍劝说而改变主意。
虞惟不想要宁素仪被门派除名,她们是最好的朋友。如果宁素仪真的需要帮助,她希望自己能够做些什么,就像之前阿宁保护她一样。
她不知道真相,不知道宁素仪复杂的身份背景,她想得很简单——她要去接她。
看到小猫妖心意已决,虞承衍只能求助地看向谢剑白,他希望谢剑白能够说些什么,好以此制止她。
“带她去吧。”没想到,谢剑白这样说。
虞承衍蹙起眉,“可是她如今只有筑基期,万一真的遇到什么危险,出事了怎么办?”
“不要忘记她的身份。”谢剑白声音清冷地说,“筑基期只是衡量她人形时的水平,但她并不是人修,而是凶兽。她的力量甚至都没有使用过,如果真的解开束缚,或许不会比金丹期的你差多少。”
虞惟坚定要去,谢剑白也同意,没办法,虞承衍只能同意带她一起走。
虽然谢剑白是支持虞惟的,可是在虞承衍准备包裹的时候,他仍然将虞惟叫到一边。
“此次一别,短则半月或许无法见面。”谢剑白说,“在离开之前,你多吸收一些能量。”
“你不和我们一起去吗?”虞惟疑惑道。
“我在玄天宗,还有其他事情。”
谢剑白这段时间白天一直与他们待在一块,夜晚则是不间断地查看玄天宗过去的记录卷宗。
大部分卷宗连萧子翊的长老权限都无法查看,只有宗主本人有权翻阅。
算是师门不幸、也还算幸运的是,自从宗主谷广明之前的上上任宗主盗取谢剑白的力量失败、力量反而融入测天石之后,他的力量便在整个玄天仙宗的防御体系中无处不在。
弟子入门必须要滴血启动玉牌,所以谢剑白可以翻阅所有弟子的信息和他们玉牌的位置;玄天宗的藏书阁、炼器楼等等重要建筑,也都借由这份力量来控制权限,以此保障安全。
这些后生也算是将谢剑白的力量玩出花来了,想要吞并剑尊能量的野心膨胀得无法隐藏。可惜连续三代宗主不务正业地研究力量,才刚刚有些成效,谢剑白本人便回来了。
他虽没有暴露身份,可实际上玄天仙宗从上到下已经被他所控,翻阅只有宗主才有权限的卷宗,也算是其中一个便利。
谢剑白有心从他万年前飞升之后的卷宗开始看起来,当年他留了法宝秘籍,留下了人品极佳的初代宗主和六个长老,甚至还亲自选了最初两届的弟子,以此创办了在乱世之后,下界百废俱兴时期的第一个仙宗。
他就是想知道,他自认为已经算无遗策,将自己所有的经验倾心传授,铺路铺到这种地步,玄天宗连一个能振兴下界的领袖都没有培养出来也就罢了,它是怎么一步步走到如今这般不堪的样子的?
说实话,客观来说玄天宗现在没有差到这种地步,它虽然出了一些心思不纯粹的人,可是在如今整个修真界的背景下来看,玄天宗仍然是一个苦修风格、管弟子很严格,优秀弟子也很多的门派。
可这是谢剑白亲手创立的门派,他本就是一个不相信人性的人,却还是对它抱有希望,如今失望也就更多。
他从上三任的宗主卷宗开始看起,大概四千年的光阴,谢剑白看了一个半月还未完全看完,但已经注意到一些不同寻常的细节。
虞惟和虞承衍出门,他正好借此机会好好查查玄天宗。
这段时间里,谢剑白一直在教授虞惟,让她学会如何吸收他人身上的煞气。过去虞惟吸血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只会这样吸收力量,如今则是可以将两件事分开。
为了节省时间,谢剑白直接将自己的真气捏成一个能量团,虞惟能够自主将上面附着的煞气吸入。
这种吸食是双方受益的,虞惟以煞气为食,而她在吞并谢剑白身上煞气的同时,也会为他减轻负担。
吞下去之后,这些力量并非立刻为她所用,需要她慢慢吸收,如今都暖暖地挤在丹田里。
能量是吃饱了,可是没吸血,小猫妖总感觉缺点什么。
虞惟看向谢剑白,可怜兮兮地说,“我就喝一口好不好,绝对不多喝。”
他的血冰凉香甜,真的将她的胃口养刁了,断一次都感觉难受。
谢剑白抬起头,他看了眼旁边的空地上的飞舟,虞承衍在里面不知道忙些什么,还没有出来的迹象。
他收回目光,垂眸看向虞惟,微微颔首。
虞惟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她小小地欢呼一声,十分自然地伸出手臂,等着谢剑白弯下腰、将自己的脖颈送过来的时候,她的手臂虚环住他。
其实如果要吃的话,咬手臂更方便一些。可是自从上次觉醒时她咬了谢剑白的脖子,就再也无法忘记那种滋味。野兽都对咬脖颈情有独钟,诱惑力比其他地方高多了。
虞惟刚刚吸收了很多力量,她确实不怎么饿,只是嘴馋。
男人的喉结就在眼前,耳边是他那一如既往平稳的血流和心跳声。
虞惟抬起下巴,她注视着他修长的脖颈,本来想咬,可是却忽然被他的喉结吸引了目光,鬼使神差地,她忍不住用舌尖轻轻地舔了一下。
男人的喉结顿时蠕动起来,虞惟听到他一直保持平稳的心跳竟然乱了一拍!
虞惟眼睛发亮,她就像是找到了新的乐趣,不再像是之前那样急匆匆的只顾着饱腹,而是又凑了上去,追逐向后躲避的谢剑白。
身后就是大树,谢剑白退无可退,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虞惟柔软的唇瓣已经再一次碰到他的喉结,她没有咬,而是含着,又轻轻地舔了舔。
谢剑白脊背一震,他的心跳没有再紊乱,可双手却忍不住抓住虞惟的肩膀,拉开她与自己的距离。
对上女孩那跳动着恶劣光芒的眼眸,谢剑白薄唇微张,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在她恶作剧的态度下咽了回去。
这世上没有小妖怪指南,能让谢剑白按章办事。他面对虞惟时总是说不出话,因为根本不知晓要用什么态度面对她。
谢剑白喉结蠕动半响,最后低声道,“……别闹了。”
虞惟得逞一般地笑了起来,看着她根本没有在意刚刚的事情,谢剑白便也压下不谈。
他伸出手,半空中出现如同冰晶般纯粹漂亮的透明晶体,最后晶体化为一把小小的祈月剑的样子,散发出冰蓝色的光芒。
“这是什么呀,好可爱!”虞惟的注意力立刻被吸走了。
“这是我的力量化成的。”谢剑白说,“如果遇到你觉得会有危险的事情,捏碎它,我会来。”
虞惟本来想开几句玩笑,可是对上谢剑白深邃的眸子,她将话咽了回去,接过了小小的剑符。
“那么远的距离,就算你真的会来,也要好几天后才能到吧?”
“不会那么久。”谢剑白说,“五数之内,我必会到达。”
谢剑白如今神力被封,化为了身上数百道禁制。
他在下界能够解开的禁制不多,每解开一次,修为就会增长一截,禁制本身也可以作为力量使用。
之前再次镇压结界用掉了谢剑白两个禁制,他如今最多还能够动用两三次左右,超过这个数量,下界便无法容纳他的修为,届时需要回天界再补。
修为高的神仙可以撕破裂空抵达任何地方,谢剑白如今没有神力,但他若以解开一道禁制为代价,仍然能随时到达任何地方。
这也算是给虞惟的一道保障了。
“你我之间有供奉连接,这个剑符只有你能看见,也只有你有能力破坏它。”谢剑白说,“不必有负担,想用时便用。”
虞惟摆弄着冰蓝色的小祈月剑,她好奇道,“如果我没出事情,不小心捏碎了呢?”
“那你就能饱餐一顿了。”谢剑白声音清冷地说道。
二人互相注视着彼此,过了半响,少女先笑了起来,剑符随着她的意念消失不见,她转头去看空地上的飞舟,虞承衍还没有出来。
谢剑白虽然面上仍然没有表情,但目光一直注视着她。
“你真好。”虞惟转回头,她甜甜地宣布道,“你现在是我第三个最喜欢的人啦。”
她喜欢的前两个,应该是虞承衍和宁素仪吧。
谢剑白平静淡然地说,“这是我的职责。”
没错,职责。
她是在他的结界中诞生的神兽血脉,而且还是更需要人费心引导的凶兽。
作为天尊而关注她,教导她变强,给予她帮助,都是理所应当该做的事情。
职责所在,他没有越界。
——就是没有。
作者有话说:
修勾:嗯嗯行行行,反正我是信了
第47章
修真界分为十二仙州,各种势力数不胜数,但两大巨头仍然是修仙世家和仙门。生活在修真界的普通人,大多都依附门派或世家生存。
算是长久以来的默契,众多世家基本都在修真界北边的五个仙州扎根,而修仙门派都在南方,以此划分势力范围。
宁素仪消失的苍云仙州便是北方的其中一州,她也正是本地生人。
虞惟和虞承衍的这一次出行十分遥远,中间要横跨三个仙州,所以准备的东西也更多一些。
虞承衍倒是不需要什么,大多的东西都是给虞惟准备的。她一天三顿还要小零食,人身需要的被褥枕头、猫形需要的窝和玩具,各种零零散散的东西一大堆,填满了虞承衍的其中一个储物戒指。
他本来想的是每隔三天都就近找仙城停靠,还能让虞惟出去透透气,看看不同的景色。
没想到,小猫妖很认真地拒绝了这个提议。一向玩心很重的她这次竟然没有任何玩乐休息的意思,一心一意就是想要去见宁素仪。
于是这一路上,二人除了补充几次物质之外一直都在飞舟上度过。在虞承衍的控制下,飞舟不眠不休地向着目的地行驶。
船舱内,雪白的猫咪端坐在桌子上,毛茸茸的尾巴轻轻扫动着。
它抬头看着在它面前来回踱步的虞承衍,他自言自语道,“那家伙说你本体蕴含的力量说不定与我不相上下……”
他看向它,期待地说,“阿惟,凶一个。”
猫猫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离谱的要求。
它沉默了一下,然后努力凶凶地喵了一声。
虞承衍在它的面前站定,他弯下腰,无奈道,“不是这种凶。”
于是,小猫咪想了想,它张开嘴狠狠地哈气。
它确实很努力了,可是……长得这样白白软软的样子,真的很难人害怕啊?
虞承衍心情复杂。他真的想知道,谢剑白到底是不是认真的。
哪怕他娘如今的身份忽然变成了凶兽,可他仍然没有什么实感。
失败的临时抱佛脚之后,虞承衍放弃了对虞惟的突击补习,转而选择给她换上一身防御法宝。
他只能安慰自己,他的金丹巅峰期修为在大部分地方都够用了,还有谢剑白的剑符,虞惟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
飞舟行驶到八天,才终于抵达苍云仙州。
虞惟趴在窗边,看着外面郁郁葱葱荒无人烟的山林,她看向虞承衍,“阿宁的玉牌真的在这附近吗?”
得到肯定的答复,虞惟再一次转向窗外,她不解地嘟囔道,“她来这里做什么啊……”
如今能掌控玄天宗力量的人一个是谢剑白,另一边便是虞承衍了。
虞承衍看着自己的玉牌,确定宁素仪的玉牌已经很近了,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他提前收回飞舟,带着虞惟御剑飞行。
他压低高度,动用识海一点一点搜查下方的森林。
过了半响,虞承衍沉声道,“很近了。”
他的手指并起,一股剑风骤然向着下方的林间荡去,地面上积压的枯叶和树枝石子纷纷被吹起,一时间森林中树叶飘动摇曳,在空中打着转。
“在那里!”虞惟眼睛尖,一下就看到之前被压在树叶下的玉牌。
玄天宗玉牌是白色的,也有点重量,在飘散的枯叶之间十分显眼。
虞惟跑过去捡起玉牌,她不由地愣住了。
宁素仪的玉牌上有三条裂缝,像是被什么重击过,上面还沾着已经干枯的血迹。
虞惟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她怔怔地抬起头,下意识去看虞承衍。
“看来,果然出了什么事情。”虞承衍蹙眉道,“我们在附近搜一搜有没有人休息过的痕迹。”
虞惟机械地跟在青年的背后,整个人却一直有点呆呆的。
从两年前到现在,她的生活过的一直很简单。
虽然她是凶兽,可却是一个被人照顾,被大家喜欢的小凶兽。她从没有经历过这世上黑暗的一面,危险之类的词语似乎也只存在在话本里,她根本就不明白那代表是什么意思。
哪怕二次觉醒,身体的素质和发育已经来到妖族的壮年期,可她性情却仍然和之前一样干净又单纯。
不知生老病死,不懂痛苦悲伤,这便是最大的无忧无虑了吧。
所以当宁素仪那带血的破碎玉牌出现在面前的时候,虞惟第一反应不是担心或者着急,而是无措。
从未遇到过的经历,从没有产生过的情绪,虞惟迷茫地跟着虞承衍,直到青年注意到她的沉默。
他将她揽过来,安慰道,“阿惟,别担心,宁素仪不会有事的,我一定帮你找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