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无奈晏清斐死活不透露仇家的事情,白染只好追问、追问、再追问。
就在她快要放弃之时,世界忽然黑了,不同于黑夜,这时的黑暗甚至连一丝月光也看不见,白染差点以为自己眼睛瞎了。
“晏清斐?”她试探喊道,伸手在周围探寻,可摸到的只有空气。
晏清斐不在她旁边了。
白染咂了一下嘴巴,果然男人就是靠不住,刚才还说无论发生什么,都会护住她来着。
过了不知多久,她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脚下一软,瘫倒在了地上,随之而来的,还有遗忘的记忆。
此处是一片密林,草木茂盛,一棵棵参天大树将天空遮掩了大半。地面上,食草的小动物们一边静谧地进食,一边小心地观察周围的动静,做好随时逃跑的准备。
林间的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伴着午后温暖的阳光,给人一种静谧的舒适感。
某处角落,麋鹿嚼着可口的青草,悠闲地摇了摇小短尾,可就在这时,旁边忽然传来一声惊呼,吓得它拔腿就跑。
不远处,白染靠在树上,一脸崩溃地抱着脑袋。
完了,她全部想起来了,之前的记忆回来了,在幻境中的经历也全都想起来了。
她居然和师尊成了夫妻,而且她居然还调戏师尊,简直就是不知死活、没大没小、离经叛道……
不过话说回来,她才知道,师尊对她的感情也不是普通的师徒之情。
白染眼神木然,她后悔了,对于罪魁祸首幻世镜,她应该将之找出来,学师尊一样,将它狠狠揍一顿,以解心头之气。
所以说,现在该怎么办呢?
白染心乱如麻,不知该怎么面对师尊。更重要的是,在幻境中,她对师尊的脸又亲又捏的,经此一遭,实在是……对冷面的师尊难以直视。
他当时为什么不反抗?以他的身手,想制止她不是很容易吗?
白染眨了眨眼睛,生无可恋。
哦对了,她又想起来了,师尊对她图谋不轨来着,她的行为应该正中他的下怀吧。
一声长长的叹气从白染口中发出,她眼神呆滞地望天,思绪已经绞成了一团乱麻。
师尊对她有意这件事,掌门师姐知道吗?妖王师兄知道吗?他们知道倒还好,都是自家人。
若是被修仙界的人知道此事,那才是糟糕,师徒恋是不被允许存在的禁忌,这件事若是被揭露,那便是师尊身上的污点,永远也抹不去的污点。
白染闭上双眸思忖。
师尊是大乘期巅峰的存在,飞升指日可待,决不能在这个关头出差错。
杂乱的思绪逐渐回归平静,白染睁开双眼,暗自做下了决定——她还是继续历练吧,师尊不提这件事,她便当做不知道。
然而她走出两步,忽然又叹了一声。
师尊是大乘期巅峰,她是金丹中期,也不知道师尊看上了她哪点,实力太菜吗?
差距这么大在一起有什么意思?到时候师尊一飞升,这段感情就是异地恋了。
想到此,白染猛然愣住。
等等,她没事想这么多干嘛?自己吓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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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处密林人迹罕至,白染小心谨慎地走了一段路,一路上遇到的都是些普通的兽类,没有一只妖兽,她便猜测此地应该属于凡人界。
众所周知,凡人界的妖兽少得可怜。
想到还不知要走多久才能出密林,白染想了想,取出了缔结剑。剑中的剑灵正在呼呼大睡,丝毫没有注意到已经出了幻境。
细窄的剑身悬空,将白染带离了地面,眨眼之间,长剑飞到半空中,将葱郁的树林全都踩在脚下。
森林占地极广,一眼望去似乎看不到边际。
白染凝神分辨方向,最终选中了距离森林边界最近的方向。
从森林出发时是午后不久,当她御剑离开森林边境时,已经过了一个时辰。空中的太阳还是高高挂着,只是往西偏移了一些,白染分辨出她是在向东行进。
距离森林边界数里之外的地方,有一座小镇。
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白染隔着老远的距离就收了缔结剑,改用双腿赶路,并且给自己施了一道易容的法诀。
半路上碰上了一队镖师运送货物,一群人神情戒备,右手按在挂在腰间的刀上,随时准备迎战。
白染远远地缀在队伍后面,不打算上前掺和。
一群人不紧不慢地走着,到了黄昏,终于赶到了小镇。镖师们押送着货物,选了最大的一家客栈,白染跟在他们后面习惯了,也走进了客栈。
等注意到镖师们投来奇怪的眼神时,白染已经坐在桌前,向店小二点了与镖师们一样的菜品。
记菜的店小二瞠目结舌,话都说不流利了:“小、小姐确定要点那么多菜吗?”
白染露出不失礼貌的微笑:“不好意思,刚才走神了,就上最后两样菜就好。”
她发现了,幻境的经历不是想忘就能忘的,它就像一根刺,已经扎进了她的记忆深处。
“啧。”
白染感慨一声,手指在茶杯边沿叩了下。
换位思考,若是师尊是她,那他会如何处理这件事?总不会是像她这般掩耳盗铃、自欺欺人地当做没有发生吧?
但她与师尊明显不一样的是,师尊是武力值的天花板,他有实力无视任何人的看法,想做什么都是自由的,无人阻拦,也没有人敢阻拦,所以最终的结果,全看他想要如何做。
白染眸光微凝,她似乎想通关键点了。
边城的客栈里客人并不多,店小二在零星的客人前驻足招待,游刃有余。食客的点菜声伴着交谈声传来,白染听得清清楚楚,坐在她右侧的一桌客人正在谈论魔界与修仙界。
“最近修仙界不太平,咱们凡人界恐怕也要遭殃。”
“真的假的?!怎么会乱到凡人界来?修仙界那帮大能坐视不管吗?”
“嘘——小声点,我祖宗是金丹期修士,最近特意给家族里传了信,说了此事,还猜测恐怕再过不久,魔界就要攻打修仙界了。”
与之交谈的人听了此话,倒吸一口凉气,满脸都是惊骇之色。
白染倒是没想到,如今魔界居然要组织攻打修仙界,分明之前是修仙界准备联手主动出击。
难道那次失败了?
白染思绪卡壳了一瞬,忽然想起了重点,她叫来店小二,给了赏银之后,询问现在是几月份。
在得到答案后,白染算了算时间,此时距离她入幻境那日,已经过了两个月,幻境里面的时间流速居然比外界慢。
两个月的时间,似乎足够修仙界的各个宗门组织起来讨伐魔界了,不至于真的失败了吧?
她摸出储物袋中的玉牌,若是宗门内有什么通知,玉牌上都会显示。
白染将玉牌里面的消息全部都看了一遍,没发现宗门的召集令,也就是说,在外的弟子都不用回宗门。
现在,她更倾向于修仙界的讨伐夭折于第一步的宗门合作上了。
店小二为白染呈上了饭菜,她食不知味地吃了几口,因为实在没有胃口,她放下了碗筷。
脑海中的杂乱思绪纷至沓来,有关于师尊的,也有关于宗门与修仙界的,以至于她的心情逐渐浮躁。
不成,她得问问情况如何。
白染定了间客房,关闭房门之后,她给掌门平瑶发了一道传讯,小纸鹤摇摇晃晃地飞出客栈,很快消失在视线中。
傍晚,白染在客房之中打坐,一只纸鹤浮现在她面前,本以为是掌门师姐的回信,但令她意外的是,纸鹤里传出的居然是师尊的声音。
——何时回来?
只有寥寥的四个字,语气也是平淡至极,白染几乎都能想象出师尊的冷漠神色。
这与幻境中的差别也太大了吧?
她不由感到一阵不爽,合着就她一人闹心是吧?
想了想,她回道:“师尊,徒儿才去了华宁城一个地方游历,回宗门的时间还早,可能是一两年,也可能是几十年,上百年也是有可能的。”
纸鹤飞出视野,这次的回信很快。
“你……”一阵良久的沉默之后,晏清斐道,“此间事了,我去寻你。”
白染眉梢微扬,她正奇怪师尊为何不来寻她,原来是被事情绊住了手脚。
掌门平瑶的回信在第二日清晨也到了,彼时白染正在向店小二打听附近的城镇。她打算以普通人的身份,挑一处地方住一阵,顺便好好想想该以怎样的感情对待师尊。
纸鹤化作一缕青烟,平瑶温和的声音传出:“宗门上下安好,师妹无需担忧,听师尊说你在凡人界游历,那里虽没有修仙界凶险,但也要万事小心。对了,因为灵露的事情,最近不少势力暗中调查,师妹在外不要向外人透露此事,以免引火上身,切记。”
收到回复,白染心中安定了,向平瑶保证低调行事,不会引起他人注意之后,她开始前往游历的下一个地点。
但有时候打脸来得就是如此之快,三天之后,白染觉察到自己被人盯上了。
第110章
建阳城是吴国的都城,而吴国又是凡人界数一数二的强国,边境鲜少发生战乱,因此百姓安居乐业,生活富足,尤其是都城建阳城,社会氛围很是和谐。
白染在店小二憧憬的介绍声中,愉快地做下了在此地落脚的决定。很快,她御剑来到建阳,并在相对冷清的城西平南巷住下。
她对外宣称的身份,是父母双亡前来建阳寻长兄的孤女,这样就算被人看见街溜子似的在街上闲逛,也没有被人发现破绽。
花了一天的时间,白染就将城中的布局以及好吃的店铺探得一清二楚。对于她一连两天早出晚归地外出寻亲,隔壁张大娘一家深表同情,并给白染支了一个招——去百晓生处买消息。
“只要银钱到位,百晓生那里无论什么消息都可以买到,你不过是想要寻兄长,不是什么重要的消息,想来也花不了多少银子。”热心肠的张大娘说道。
白染礼貌地向她道了谢,未置可否。
她面露思忖,张大娘的话让她想起了一件事,城中既然有百晓生这样的组织,那一定也有仙盟的分堂吧。
趁着来建阳城不久,她或许可以去暗中观察有没有太云宗的熟人,毕竟她在太云宗算是出名的人物,而驻守在各个城的仙盟,都是由仙门中的弟子组成。
万一不小心碰上了熟人,那她的日子估计就不会清静了。
翌日清晨,白染穿戴整齐出了门,在平南巷边的小摊上买了一碗馄饨当做早饭,吃饱喝足之后,慢悠悠地赶去城东的仙盟分堂。
辰时两刻,她来到了目的地。
对于没有修为的凡人来讲,仙盟的仙师们是高高在上,且敬而远之的,所以平日里仙盟的分堂门可罗雀,不到万不得已,百姓不敢去劳烦仙师。
此时也一样,分堂的朱红大门大敞,但是没有一个人进去。百姓们路过分堂时,不敢向分堂内透出探究目光,唯恐招惹到仙师们。
白染有几分诧异。
百姓们似乎对分堂的畏惧多过尊敬,难道此地的仙盟弟子不干好事,横行霸道,欺压百姓?
带着困惑,白染往敞开的大门里投去一瞥,只一眼,她便发现了怪异之处。
之前她还在唐府之时,也见过几次仙盟弟子,虽然不说身上是仙气飘飘,但至少也有一身浩然正气。
而前方分堂里面的仙盟弟子,举手投足之间居然有一股邪气若隐若现,而更深处的大堂中,也蒙着若有似无的黑气。
绝对是出了问题。
白染收回目光,镇定自若地从分堂前路过,好似没有看出什么异常。
回到平南巷,她坐在屋中喝了杯茶水压压惊。
看百姓对分堂的态度,分堂这般恐怕不是一日两日了。那些时隐时现的黑气是魔气?难道仙盟弟子背地里和魔修勾结?
白染坐在屋中纠结,有心想去探究一番,但此时天光正亮,不利于行事,得等到晚上四面暗下来,才方便行动。
心中略有些忐忑,一直干坐着等时辰到也是一种煎熬。
半刻钟之后,白染再次出了门,这次前往的方向,通向出城的西城门。一个猜想出现在脑海中,急切地等待着她去验证。
然而白染前脚刚踏出家门,后脚便发现自己被跟踪了。
来人的修为比她低多了,一身普通百姓的装扮,像是寻常的庄稼汉子,但是从城西开始,一直跟到她出城门,这就很能说明有问题。
她是在哪里露出破绽的?
分堂门前?还是她往大堂里瞧的那一瞥?
白染收敛心神,一心想要摆脱跟在身后的尾巴,行走间更是快了几分。
建阳城外是一条宽阔笔直的大路,一眼望去,能看见许多人推着板车赶路,但因视野宽敞,所以也很容易发现跟踪的人。
白染混在送货物的人群之中,使用了敛息诀,不动声色地与男子擦肩而过。
那人发现自己跟踪丢了,满脸都是惶恐之色,四处张望。
待远离了男子,白染才从人群之中脱身。建阳城现在是不能再回去了,她现在只有另寻他处,不过正好,趁此她可以去附近探查,这次她一定要加倍小心才行。
来到一处寥无人烟的荒地,白染四下打量了一番,没发现有其他人之后,她祭出缔结剑,正打算御剑,心中忽而一阵悸动,浓烈的危机感令她寒毛耸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