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魃深吸了一口气,冷声问:“这话应该我问你吧,你为何要冒充我?”
“是你……”女人眼中闪过一抹震惊,“你为何会在这?”
她不是白天才会去看应龙吗?怎么今天晚上跑来了,甚至没有穿她惯常喜欢的青衣,害得她没第一时间认出来。
女魃闻言眯了眯眼,手中玉剑挥了过去:“你知道我?说,你冒充我有何目的?”
女人意识到情况不妙,转身就逃。
女魃自然不能让她跑了,玉剑升到半空中,随着灵气的驱动分成无数把同款玉剑,铮鸣着插入雪地,形成了一圈寒光闪闪的剑阵,困住了女人的所有逃路。
大抵是知道跑不掉了,女人也不在做徒劳的挣扎,她站在寒光闪闪的剑阵中,目光冷冷地望了过来:“想知道我为何会在这,回去问问你的好师父!”
师父?
女魃皱了皱眉,她的师父是通天宗的剑修老祖,练剑成痴,脾气火爆,人送外号雷霆老祖。
虽说性情是古怪了一些,但他为人正值,一生都在除魔卫道,这人既然跟师父结怨,又假借她的名义接近应龙,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既如此,你便随我回通天宗见师父。”
女魃扬手,霸道的火灵力闪着火花向着女人纷落,形成了一张炙烤的火网。
让她没想到的是,这个女人似乎很怕火,慌乱的左闪右避。
当火网不断收紧,她的生存空间越来越小后,那双眼睛充满怨毒地瞪了过来。
“今日之仇,来日必报。”
话落,女人周身腾升起一股黑色的烟雾,整个人就像纸糊的一样顷刻间被火网吞没。
变故发生的太快,女魃想要收回灵力都来不及。
很快,地面只剩下了一团漆黑的灰烬,在四周白雪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的刺眼。
女魃收了剑阵,捻了一点灰在指尖,凑到鼻尖嗅了嗅。
一股难闻又刺鼻的焦糊味弥漫开来,像是纸片焚烧过后的味道,仔细观察,黑灰中还有慢慢消弭的符咒气息。
女魃看得心尖一沉,这竟然是个纸人做成的傀儡,怪不得她如此怕火,还死得这么干脆。
……
女魃在追踪纸傀儡时,正在飞舟里睡觉的混沌,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整个方舟里安静的只能听见他细微的呼吸声,本该坐在他旁边垫子上打座的女人现如今也不知去了哪里。
他收回了视线,突然张嘴,从口中吐出了一个拳头大的海螺。
神奇的是,小海螺这会儿正发出淡淡的紫色光芒。
混沌咬破了爪尖,滴了一滴血在小海螺上,海螺里立刻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年轻男人的声音。
“老二,怎么样了,你混进通天宗没?”
混沌挠了挠头后,有些不高兴道:“那人人品不好,我重新给自己找了个买主。”
另一头的饕餮却急了,吼道:“倒霉崽子,你是去做卧底的,你管他人品好不好呢?”
混沌用爪子揉了揉被声音震麻了的耳朵,奶音里带上了一抹委屈:“那人又丑又凶,还打伤了我,我不想跟着他。”
“现在是任性的时候吗?想想你身上的巫咒,不解开你就只能维持在幼生态,永远动用不了妖力。”饕餮气得够呛,声音节节攀高,“你听话,先混进通天宗,现如今你身上没有妖力,他们不会防备你,查到宝物的下落立刻通知我,到时候我来帮你抢。”
混沌望向飞舟外的雪景,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敷衍地丢出三个字:“知道了……”
今天遇到的女子也察觉他身体出了问题,还说要给他解毒,比起跟着那个心术不正的浪荡修士,以及大哥提出来的偷宝物解咒法,不知道为何,他更愿意相信她。
大概是,他的清白给了她的缘故吧。
这样一想,混沌又开始脸红。
真是麻烦,怎么出来一趟,就捡了个媳妇儿呢?
“我都是为你好,你别傻乎乎的不当回事……”
那头的暴躁饕餮还在喋喋不休,混沌觉得他好吵,张开嘴巴,阿呜一口把海螺重新吞回了口中。
他是混沌凶兽,乃上古混沌虚空所化,他的身体本就连接着另一片空间,放着许多宝贝,他不主动拿出来别人是发现不了的。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直到回到飞舟,女魃也没能在久远的记忆里回忆起,哪个仇家是操纵傀儡术的高手。
既然想不起,她也不打算再想,重来一次她有的是时间,事情总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
飞舟上的结界隔绝了漫天的暴风雪,小家伙蜷成小小的一团,嘴里发出细微的呼呼声。
女魃以为它是睡意正酣,走近才发现小家伙眼睛睁着,那声音明显是在生气。
她有些失神,相处的那十世里,不论她浪到多晚没归家,少年都会等她。
他也不说话,只是用眼神谴责而又委屈地望着她,这个时候她就要上去亲亲抱抱说一大堆的好话哄他。
小奶狗这神情像极了他,女魃捂住了酸涩的眼睛,她果然是太想他了吗?随便看只狗子都觉得是他。
“我有事出去了一趟,睡吧。”
女魃淡淡地解释了一句,坐到了一旁的蒲团上打坐平息情绪。
她的少年虽然呆萌,但实力强大,兽形威武又漂亮。尽管神情像,但女魃知道它不是他,自然不会对它亲亲抱抱举高高。
四周再次安静下来,混沌垂下了眼帘,盯着自己的小爪子,有些气恼地握紧。
她的衣服上沾染了焚烧的气息,显然是跟人动手了,如果他好起来就能跟着去,不会像现在这样她随意找个借口就把他敷衍了。
不靠谱的大哥有句话说的很对,他要快点解开体内禁锢的巫咒。
飞舟很快来到了王宫外面,女魃跳了下去,收起了飞舟,抱起小奶狗,隐藏好气息往她的琉璃宫赶去。
一路上,宫道与走廊上都挂上了红绸与艳丽的灯笼;地面的积雪也扫得干干净净,便与轿子兽车通行;门口那对石狮子都擦的锃亮,倒有几分婚嫁的喜庆热闹意味。
“呜呜……”不知是被冷风吹得不舒服,还是到了陌生的环境感到不安,怀里的小家伙发出了几声不满的呜咽。
女魃赶忙捂住了他的嘴:“别出声,我是偷跑出来的。”
说来也怪,狗叫不应该是‘汪汪’吗,但这小家伙压根不会狗叫,反而总是像小奶猫一样呜呜的撒娇。
好在他很聪明,她说的话他都明白,一路上安安静静,一人一狗顺利的来到了女魃住的琉璃院外。
她正要翻进卧室,却突然听到了两个婢女的交谈声。
“明天就是王女成婚的日子,鸢姐姐,我们要不要现在传讯给她。”
“再等等,等明天再说吧,万一明天王女就出关了呢?”
“时间太赶,王女怪罪怎么办?鸢姐姐,你又不是不知道,王女她明明喜欢……”
意识到什么,琼露赶忙住了口。
大概是被她说动了,飞鸢终于妥协:“那好吧。”
她伸手取下了腰间青色的鱼戏莲花荷包,打开翻了翻,突然面色一变:“糟糕,我的传讯符不见了。”
“那用我的吧。”琼露有些庆幸,王女当时给了她们一人一张传讯符。
可当她打开她那枚鹅黄色的荷包时,顿时傻了眼:“我的怎么也不见了,我明明好好收在荷包里的……”
接下来的时间,贴着隐身符抱着小奶狗的女魃,在一旁冷眼看着两个婢女翻箱倒柜。
到处翻找了一圈依然一无所获后,琼露都快哭了,焦急地扯了扯飞鸢的衣袖:“鸢姐姐,我们现在怎么办?”
修士闭关就会全身心的沉浸在悟道中,轻易不让人打扰,而且女魃修为高,她布下的结界她们两个婢女也破不开。
“我也不知如何是好……”飞鸢沉吟片刻后,低声道,“要不我们禀告轩辕皇吧。”
琼露六神无主,听从了飞鸢的建议,两人直奔王宫大殿。
女魃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轩辕皇很快在寝殿接见了她们,得知女魃闭关,传讯符却丢失,他冷下脸呵斥道:“你们是怎么办事的,平日里就这样毛毛躁躁地伺候王女吗?”
“请皇恕罪。”
两个婢女低垂下头,吓得不轻。
发了一通脾气,轩辕皇渐渐冷静下来,沉吟片刻后,有了决定。
“明日就是大婚之日,为了两族的和平,婚事不能取消,吾也只能另挑他人替嫁了。”
琼露闻言张了张唇,想说什么,身边的飞鸢扯了扯她的衣袖,警告地瞥了她一眼,到了嘴边的话又被她吞了回去。
轩辕皇继续道:“明日你们两个送我挑的人出嫁,等大婚过后,你们两个去刑牢领罚吧。”
“是。”两个婢女乖顺点头。
站在屋顶上,挑了个瓦片目睹一切的女魃,眸色越来越冷。
明明是关于她的事,她却像是个看客一样,看着这三人找了个完美的借口演戏。
大概是察觉到她心情不好,怀里一直安安静静的小奶狗,舔了舔她的指尖,安慰地轻呜了一声。
“我没事。”女魃心中一暖,揉了揉小家伙,指尖轻扬,琉璃瓦间的缝隙悄无声息地合上。
……
翌日,腊月十八,宜嫁娶!
今天的确是个好日子,纷扬了七日的鹅毛大雪终于停了,带着暖意的阳光透过纤薄的云层,洒落在这一片银装素裹的大地上,折射出一片绚烂的流光。
挂满红绸的王宫里一片喜气洋洋,大抵是想着她闭关有结界,听不见外界的声音,所以宫中一大早就充满了欢快的丝竹声。
女魃被吵醒,睁眼便对上一双黑宝石般漂亮的眼睛。
修长的指尖伸过去,把他拨下床,声音带着初醒的慵懒:“谁让你上来的?”
撸撸就算了,真要让她的少年知道,有别的小妖兽上过她的床,他不醋死才怪。
“呜呜……”混沌撒娇地叫了一声,见女魃没有心软的意思,耷拉着脑袋乖乖地半坐在床边。
抱都抱过了,居然小气到不让他上她的床,女人真是善变的生物。
推开窗,女魃身形一闪跃上了屋顶。
混沌呆呆地望着背影消失的地方,再次感叹没有妖力如此无用,他都不能跟上去。
南边属于轩辕皇儿女们的住处,女魃很快在一片红墙琉璃瓦中,找到了最忙乱的那座宫殿。
只是她年少离家,却不知今日是她哪一位姐姐或者是妹妹替她出的嫁。
……
鞭炮声陡然炸响,惊得屋檐上的浮雪扑簌落下。
轩辕皇平日里大宴群臣的蓬莱殿,美味佳肴如流水般被婢女端上桌。
喜欢只围一件兽皮的浮图,今日却穿上了大红喜袍,把一张古铜色的方正脸,也承托的喜气洋洋。
他举着酒盏,时不时大笑着敬酒,赴宴的众人都不禁感叹,这蛮夷人的酒量真好!
早宴后,殿门口出现了一抹火红的身影,绣满飞鸟缠花的嫁衣是雪色里一抹最亮眼的存在。
浮图双眼紧紧地锁在新娘身上,尽管她盖着盖头,看不见那张殊色无双的脸,但他依然激动的不停搓手。
被飞鸢与琼露一左一右搀扶着的新娘子,缓缓弯腰拜下,哽咽的声音透过鲜红的盖头传出,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女儿不孝,今日拜别父皇,往后再不能侍奉左右。”
按照习俗,婚礼本该在傍晚举行,但浮图的家在遥远的御兽族,因此吃过早宴,带着打扮妥帖的新娘拜过轩辕皇,他们就要启程离开。
“大喜的日子,该高兴才是。”身材壮硕的轩辕皇大步上前,伸手扶起了新娘,叮嘱道,“今日你既嫁为人妇,自当恪守本分,侍奉公婆,照顾丈夫,绵延子嗣。”
新娘指尖轻颤:“女儿谨遵父皇教诲。”
不知是不是错觉,站在一旁的浮图总觉得新娘子今天的声音,跟他那天听过的有些不一样。
爱一个人时,总会特别注意她的一举一动。
女魃是修仙之人,尽管娇俏年轻,但声音里难免带出一股修仙之人的清冷气息。
但她今天的声音,却多几分甜软。
“大概是当了新娘子,所以害羞了吧。”浮图抹了一把额头,觉得幸福来的突然,他有点太过患得患失了。
“去吧。”告完别,轩辕皇放开了女儿的手,视线却不经意地扫了一眼旁边的两个婢女。
飞鸢与琼露扶着新娘往殿外走去,浮图冲着轩辕皇行了一礼后,也跟了上去。
在跨过门槛的那一刻,一阵强风夹着枝头的浮雪席卷而来,新娘惊呼一声,两个婢女也慌忙去压摇摇欲坠的喜帕。
但新娘不知踩到了什么,脚底一滑。
飞鸢与琼露想去扶她,身体却像是被什么束缚住了,动弹不得。
没人搀扶的新娘子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阳光落在她的脸上,画着艳丽新娘装的脸溢满不可置信与慌乱,视线对上了身边双手紧紧抓着喜帕,同样一脸不知所措的两个婢女。
这时,她们的脑中只有三个字:完蛋了!
落后一步的浮图着急地挤开众人前来扶人,可当他看清那张陌生的脸时,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他从齿缝间挤出三个字:“你是谁?”
新娘子慢慢转过头去,大概是吓坏了,未语眼已含泪,良久她咬着红唇哀求道:“我叫郦,我是你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