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顶之上、深山之间、荒岛之中、深海之底……
这些小破庙破的各有特色,唯独其中一座,她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老头盘腿坐在石像前面,手里转着那串后来被她用兽筋重新串好的佛珠,这一串佛珠里面裂了一颗,所以她用一块骨头打磨成了珠子替代了那颗。
她看见师父的时候,师父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转动佛珠的动作一停,闭着的眼皮颤了颤,突然睁开直直朝她看了过来。
没等江棘再细看,画面一转,师父的身影已经随着那座小破庙一起消失不见了。
禹惊一眨眼睛,江棘也从那些画面中退了出来,她也跟着眨了眨眼睛,轻吐了口气。
就像是江棘看见的那样,她跟师父所生活的小破庙只是许许多多中的一个,可能就是这许许多多中的一个突然有了生气,来了一老一少,于是就引起了神殿中“神”的注意。
“你小时候尿床尿了几次我都还记得。”禹惊叹了口气,突然道。
江棘脸上一下升起一阵热气,她垂在身侧的手蜷紧,瞪着眼前的男人,憋出一句:“变-态!”
“我可真冤枉。”禹惊笑了一下,“分明是某个小屁孩每次尿床后自己要来我面前背书忏悔……”
“你!”江棘猛地后退了两步,脸更红了。
禹惊:“嗯?”
江棘瞪了他一会儿,心里不停的劝慰自己谁小时候没尿过床呢?再说了,其实她也没有尿过几次床,一个手数的来,这一点也不丢人……
劝慰着劝慰着还真的有点用。
她脸上的温度慢慢降下来了。
“你继续说啊。”江棘道。
禹惊眼里划过一丝可惜,还是顺着她的意思继续说了起来。
起初他只是无聊之中才把目光落在那一老一少的身上,后来看着那个小不点一点一点长大,听她背经书,看着她在院子里耍棍蹲马步。
最开始的时候,她奶声奶气连字音都读不准,却又板着肉乎乎的脸一本正经背那些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经书,后来她的声音渐渐退去稚嫩,变得清脆,有了少女独有的清越……
春夏秋冬轮转不停,他看着她长大,看着她成年,也看着她被她师父送下山。
那时候他在想什么呢?
他既高兴又不高兴。
高兴她终于长大成人,可一想到她下了山或许就不会再回来了,就算是再回来,等老头死了,她还会留在山里吗?就算以后她再回到山里再也不出去,可人总会老,她会跟那个老头一样,再也爬不上树,掏不了鸟窝,摘不了桃,天气好的时候就搬把椅子在院子里坐一天。
禹惊不太高兴。
“所以你就把我给弄这里来了?”江棘微笑。
“咳——”禹惊侧脸,躲开了她的视线,很快又转回来看着江棘,“不好吗?”
“好,好的不得了!”江棘咬牙切齿一字一句,深吸了口气后背转过身,抬脚朝放着那块大石头的佛堂里面走去,“不是说来了这里之后能够成神吗?我怎么还没有成神?”
禹惊跟在她的身后,语气有藏不住的高兴:“你愿意?”
“愿意!当然愿意!能当神为什么——”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理智终于压下怒气争出了头,江棘猛地想起来了从那些人口中得知的信息。
胜者在来到神殿之后,会和自己供养出来的东西合为一体,成为神。
她供养出来的……不知道禹惊算不算,禹惊要是算,那她是要和禹惊合为一体?
他刚刚的语气那么高兴,江棘眼皮子跳了跳,总觉得事情和自己想的可能会有某些出入,要是脚步也停了下来,扭头看向跟在自己身后的禹惊。
“如果我愿意,我们要合为一体?”她伸手指了指禹惊又指了指自己,语气还算平静。
禹惊点头:“某种意义上的也可以。”
“比如?”
“和我结婚。”
江棘:“……”
这四个字让她有点懵,重点是后面那两个字,结婚?什么玩意儿?地铁老爷爷看手机.jpg
“其他意义上的呢?比如字面意义上?”她问。
禹惊看起来更高兴了,垂在身侧的手都握成了拳,苍白的手背上青筋鼓起,他克制着,腮帮子紧绷,声音微颤:“你真的愿意?”
合为一体好!字面上的意思当然也可以!
江棘从禹惊脸上看出了这么个意思。
她怀疑禹惊到底有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于是解释了一下:“我的意思是,假设这块大石头就是神,那这块大石头既可以是你,也可以是我,我是这么个意思,你能明白吗?”
“明白。”禹惊点头,突然就消失在了原地。
江棘吓了一跳,还没出声找他,身后就响起了他的声音。
她一回头,看见了身后好大一块石头,是比原来放在佛堂里面的那块还要大好多好多倍的,大到可以一口把她给吞下去。
而这块大石头里响起的声音就是禹惊的声音。
“我们现在就合为一体吗?”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期待和跃跃欲试,只要江棘点头,或者流露出那么一个眼神,他就会立刻付诸行动。
江棘:……
“不行。”
“你反悔了?”禹惊声音一沉,满满的不高兴。
江棘:“倒也不是反悔了,我得再考虑考虑。”
“有什么好考虑的?只要你我合为一体,我的就是你的,包括我的力量,我的信徒,就连这个游戏都将是你的,你想要热闹,想怎么热闹都可以……”禹惊微微压低了声音,蛊惑她。
“真的吗?”江棘仰头看着他。
心里其实已经信了。
她又没什么可让他图谋的,她的心脏,她能活着,她这条命都是他给的。
要不然她早就死了。
江棘在知道很多事情后,大概就已经是个光脚不怕穿鞋的心态了。
禹惊听她问出那三个字的时候,脑海里自动补充上了三个字——我不信。
可还没等他再说,就看见江棘点了点头,听见一句:“那好吧。”
话音都还没有完全落下,江棘眼前一黑,紧接着听见禹惊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嗡嗡传来:“别怕,我只是把你吃了。”
“我在你肚子里?”
“算是吧。”
“那我们现在算是已经合为一体了?”江棘突然也有点兴奋起来,她迫切想要感受一下禹惊说的力量。
最重要的是,她可以带着好多人,比如说带着禹惊说的信徒回去找师父了!
到时候小破庙一定好热闹好热闹。
禹惊的声音过了一会儿才又响起:“还得等等,你可以先再去玩玩,等完全融合的时候……”
好事多磨,江棘表示可以理解,她不着急,甚至十分体贴的为了让自己的好伙伴放心,她又跑去玩了一圈。
等着禹惊的“好消息”。
作者有话说:
别的男主:合为一体当然是酱酱酿酿了。
禹·男主·惊:吃掉!把老婆吃掉!
江棘:其实我是个妈(师父)宝
第64章
江棘从小在山里长大, 她没有上过学。
导致发现自己出现在教室里的时候她人还有一点懵。
正好是休息时间,教室里叽叽喳喳声音很闹,走廊外面也有不少的学生。
江棘的位置在进门口那一大组的第一横排第二个, 她的左右都没人, 只有书本从课桌里显露出一角,证明她的同桌还是有人坐的。
她出现的时候就感觉到脑袋顶上一凉, 紧接着就有水从头上流了下来,沿着她的额头, 流过她的眼皮和鼻梁一路往下, 这水还散发着一股腥臭的味道。
江棘还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 她抬眼看向站在自己课桌前的少年, 少年头发发黄,一只手拿着半个矿泉水水瓶, 水瓶里有几块石头还有几个小螃蟹。
她抬眼看过去的时候对上少年恶劣的目光,又看见他收回拿着矿泉水瓶的手。
江棘立刻就明白了过来自己脑袋上淋的水哪来的了。
她想也没想就伸手往旁边一摸,摸到了隔壁同桌的凳子, 一扬手, “砰”的一声响后面跟着一声惨叫,课桌前的黄毛少年就被她一凳子砸翻在了地上。
原本闹哄哄的教室瞬间安静下来。
安静片刻后就是此起彼伏的尖叫声,还有人一边叫着一边朝外面跑去。
江棘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 闻到手里的腥臭味时,她的脸色也变得更臭了, 当即从座位上翻了出去, 朝教室外面走。
往外面走的时候还踩了踩躺在地上那个黄毛少年的手。
江棘大摇大摆走了出去, 发现这个教室是在二楼, 就在楼梯的左手边, 沿着楼梯下去以后, 她看了看四周。
对面是操场,隔着操场的左前方还有一栋教学楼,不少人穿过操场往她所在的这栋教学楼后面走,一扭头,还有不少人从后面走出来。
她思考了那么一瞬,也抬脚朝教学楼后面走,刚走到教学楼旁边就发现墙上一排的水龙头,水龙头前面还有个很长很长的水槽。
这正是江棘要找的,她大步冲了过去,弯下腰身将脑袋凑到了水龙头底下,就这么冲了起来。
等她感觉差不多冲干净了,铃声早就已经响过了,周围不见一个学生,只剩下她还在这里站着。
江棘手上没有毛巾,偏偏身上穿的还是一件短袖,就在她低着头皱着眉寻思该怎么办的时候,一件外套从头上罩了下来。
外套算是干净,散发着洗衣粉的香味,她也没客气,用这件从天而降的外套把头发给擦了。
等头发不滴水了,她才直起身,转身看见了站在自己身后的少年人。
准确点说是少年版的禹惊。
少年版的禹惊脸色依旧苍白如纸,站没有个站相,歪歪扭扭钉在那里,仿佛风一吹就会倒。
“咳——”禹惊握拳抵在唇边,咳了一声,另外一只手朝江棘伸了过来,声音沙哑,“我快站不住了,好枣枣,快扶我一把……”
在这之前,只有师父才会叫江棘“江枣枣”,现在多了一个禹惊,江棘心里微动,有那么一点点的别扭,她没有伸手去扶禹惊,只是往他那边挪了挪。
禹惊立刻往她身上靠,弯着腰身,下巴搭在了她的肩膀上,眼睛半阖着。
“你怎么也在这里?”江棘问他。
这里是副本世界,禹惊时候他还得消化融合一下,就打发她出来玩了,但她没想到的是,禹惊也来了这里。
还是少年版禹惊。
江棘突然想到什么,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又扭头回去,想要去水龙头那边打水照照自己的脸,还没动呢,就被禹惊伸手揽住了腰,拦住了。
“别照了,你现在跟我一样,也就是十三四岁,在人类世界里就是上初中的年纪。”禹惊慢声说着。
江棘伸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脸,其实有点想不起来自己十三四岁是什么年纪了,但她觉得应该和十八岁的自己差不了太多吧。
她觉得是这样。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江棘重复。
禹惊:“你在这里我就来了这里。”
“那你现在是什么情况?”江棘也看出来了禹惊有点不太对。
谁知道她刚问出来就听见禹惊凑在自己耳边打了一声饱嗝。
“吃撑了~”
江棘:“……”
吃她吃撑了,得消化消化是吧?
江棘又半拖半拽着禹惊回到了二楼的教室,到了教室门口的时候,江棘想也没想就拽着禹惊往里面走。
“干什么呢?”讲台上一个中年男人怒喝了一声,手里的黑板刷“啪”的一下砸在了讲台上,一双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江棘和禹惊。
江棘脚步一顿,被她拖拽着的禹惊也跟着停了下来。
“回座位啊。”江棘一脸茫然道,“不然呢?”
她也没有上过学,只知道学生在上课时间得回到教室上课,所以她才拽着禹惊回来了。
“不会喊报告吗?”讲台上的男老师朝她喝问,“你刚刚喊了没有?我问你刚刚你喊报告了没有啊?!”
江棘撇嘴,心想这老师怎么凶,不过她确实没喊报告,于是也没有发作,拖着禹惊回到了教室门口,抬头挺胸大喊了一声:“报告!”
用眼神看向那位老师:没错了吧?这下她可喊了,还喊的很大声。
男老师哼了一声,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在江棘拖着禹惊回座位的时候,他还在讲台上说了一句:“以后上课迟到的都要喊报告!要是不喊就给我在走廊上站着!”
江棘坐回了她离开之前的座位,没想到的是,禹惊是她的同桌。
可惜凳子都还没有坐热呢,江棘就被一位女老师给喊了出去,被叫到了隔壁办公室里。
女老师姓王,江棘瞥过她课桌上的教案,心里有了个数。
王老师看起来有点凶,嘴唇薄薄的,嘴角下垂,戴着一副眼镜。
她坐在办公桌后面隔着镜片看江棘,问她:“江棘,你为什么要打魏世杰?”
魏世杰?
江棘很容易就给那个黄毛少年对上了号,毕竟她过来之后只动手打过一个人。
“他往我头上倒水。”江棘老实回答,“还是养螃蟹的水,很臭,他先欺负我的,我才动了手。”
“如果他欺负你,你可以告诉老师,而不是随便朝同学动手!”王老师很生气,但又将这股怒火往下摁了摁,朝江棘挥了挥手,“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魏世杰已经被送去了镇上的医院,可能要缝针,我会给你爸妈打电话的,你先回去上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