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里的长条椅歪七扭八地躺在地上,供奉在穹顶上神像砸在地上四分五裂,在碎石中,还有几只孩童的鞋子。
而在教堂大厅右侧,有一个黢黑洞口。
小队有人拿出红外检测热像器,这个玩意儿乒乓球大小,外面被海绵包裹,顺着洞口咕噜噜地滚下去。
几秒后,传回来的图像上显示大片密集的红色,和实时影像。
只见洞口下方是一个巨大的空洞,至少有几百人,大部分是小学生,其余的全是年迈的男性老人,他们缩成团,抱团取暖似的方式聚在一起。
Lke:“就是这里了,带苏小姐进来。”
苏溺眼睛紧紧盯着教堂门口,在看到军队有人出来时,松了口气。
此时,第二小队进去。
他们绕过地面上杂乱的物件,很快来到洞口。
“苏小姐,他们就在下面,您直接通过这个与他们对话就行。”lke递给苏溺成像面板。
苏溺点点头,按下语音键。
“晶晶,我是苏姐姐,我现在在教堂大厅,来接你们了,上面很安全,你们现在可以上来。”
说完话声又从黢黑的洞口中飘散出来。
很久,都没有动静。
就在大家静静等待之时,有一个小脑袋冒了出来。
小女孩头发乱糟糟的,脸上全是污迹,但眼睛却很亮,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一言不发。
苏溺明白,脱掉呼吸面罩,将自己的脸清晰暴露出来。
“认出我了么?你是晶晶吗?”
晶晶仔细打量她半晌,点点头,小声说。
“她们都在下面。”
苏溺忍住呛咳,“好,你们现在上来吧。”
晶晶慢慢退回去,很快,洞口接二连三地走出来人,苏溺等人在上面接应,老师在下面护送,孩子们先出来,然后就是老人。
最后,老师也上来了,握着苏溺的手,“谢谢。”不知道是不是寒冷的缘故,苏溺总觉得老师的手像块冰那样冷。
这是最近以来,第一次来自外人的不是谩骂,而是谢谢,苏溺摆摆手,轻声说。
“没事的,你们相信我就好。”
趁着军队清点人数的时候,Nina敏锐的察觉到苏溺情绪,重重揽过她肩膀,“没事的,集美,你是最棒哒。”
苏溺靠在她身上,“是,你是胖的。”
“你这人,我哄你开心呢。”Nina急了。
苏溺隔着呼吸面罩吧唧一口,“我也哄你开心呢。”
难得有这么高兴的时刻,两人正你一句我一句斗嘴,lke走过来,“苏小姐,如果没有其他事,我们现在启程回狐獴星了。”
“好的。”苏溺问:“一共有多少人,舰船能坐下吗?”
Lke可能没想到她会问这么细致的问题,半晌才硬着头皮,用只有他俩能听到的音量说,“学生和老师有一百七十八人,临时赶来避难的有三百八十四人。”
苏溺错愕,“三百八十四人?”
Lke立刻反问道:“有什么不对吗?”
“不知道。”苏溺摇头,“你等我问问。”她走到晶晶身旁,弯腰问道,“晶晶,这么短时间你是怎么联络到其他人的呢?”
这个数字,太诡异了,诡异到跟上次传送那384块陨石需要的人数相同。
晶晶不知道苏溺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睁着懵懂的大眼睛。
“姐姐之前让我统计需要陨石的名册上由他们的联系方式,姐姐你让我看看还有没有其他人愿意去狐獴星,所以我就打电话给他们了,幸好他们都躲在其他地方没有受伤。”
瞬间,苏溺意识到不对劲,呼吸面罩后的笑容僵住。
不过很快,这样的神色只维持了一秒,她站直,“真聪明。”夸奖了一句。
教堂大厅昏暗不明,难以辨别众人,甚至连动作都看不清。
苏溺对着lke微微一笑“我手环和手机都没电了,季沉让我接到人后给他打个电话,可以用用你的么?”
Nina瘪嘴,大大咧咧。
“你怎么不用我的。”
“姐妹,我觉得你的电话他大概率不会接。”
Nina:“在理。”
Lke跟随季沉多年,从队长一直晋升到如今的上校,是有点眼力见的,不动神色的答应,对着军队下命令:“看管好儿童妇女,不要松懈。”
接着拿出手机递给苏溺,同时主动说,“苏小姐,信号收到灰烬影响,可能会有一点弱,舰船附近的无线信号可能会比较好,您跟我到这里来。”
两人刚走出教堂,lke端枪警惕地看着四周。
远远望去,lke只是在保护,苏溺则是慢悠悠走着。
“两个月前,为了帮助霾区患病的人伤口愈合,我通过晶晶用传送仪传送了384块陨石,使用完了之后,陨石隔天完好无损地传送了回来,但是人数太巧了,我不认为在数量上能有这么巧合的事。新赶到地下室的这384人很可能已经被顶替,我估计可能是狄克的人,想混到狐獴星上抢陨石或者是控制我。”苏溺用气音说道。
Lke听完之后枪口一丝不晃,如实告知。
“我接收到的命令是将这所有人与您和Nina小姐隔离开来,传送到不同的星球。”
苏溺脚步一顿,随即恢复正常。
这时,两人已经走到舰船附近,她故意背对这教堂,装模做样地打电话,握手机的手很稳,但声线有些颤抖。
“他是不是来了?”
Lke微不可察点头。
“为什么要这样做?”苏溺感觉自己现在高度紧张。
“几个小时前跟您联系的晶晶,那时她还活着。“lke脚步不停绕圈,佯装巡逻,“来之前季将军为了排除安全隐患率先派出了部分军队到霾区,根本坐标点发现了她的尸体,很不幸,没有救治过来。”
苏溺自觉地自己是个坚强的人,却从没像这段时间这样,动不动想哭。
恢复平稳的情绪不需要太久,她问:“这是季沉设的圈套?”
Lke继续说:“现在我无法向您详细解释,只能告诉您最重要的,安防部从内部被腐蚀了,不让您用传送仪也就是这个原因,传送过来的有可能是人,也有可能是炸弹,所以请您理解将军的苦心,将军没有把您的危险置之不顾,您只需要假装一切相安无事就好。”
原来季沉默默做了这么多事,她这几天甚至还觉得他强势。
“那苏相命呢?”
苏相命还一个‘人’留在狐獴星。
“这小东西很聪明,从我们离开狐獴星后,它就藏了起来,我们都找不到......”
听这意思,季沉的人是想把苏相命也保护起来。
结果,根本没找到......
苏溺有刹那无语,随后轻声问,“他现在在哪?”
“这个我也不知道......”
“真正的晶晶死了,那么现在的晶晶呢?”苏溺觉得毛骨悚然。
“仿生人。”lke又说,“您说的很对,384人的确是狄克的人,剩下的学生和老师,都是仿生人,这也是我们为什么不急着回狐獴星,而是清点人数的原因。”
苏溺仰头,强迫不让泪水留下,她透过防护服的透明面罩,看着无数灰白灰烬簌簌而下,悲怆问道。
“他们都死了?”
“是的。”
“狄克做的?”
“是的。”
两秒后,苏溺转过身,笑着挂断电话。
“好的,我们进去吧。”
两人话声,从门口传来。
苏溺轻快道:“回去需要多久,我想快点见到他。”
一进教堂,lke就松懈地放下枪支,恭敬答道。
“大约四十五分钟。”
Nina正在逗一个小孩子,“小朋友,怎么不说话呀,姐姐有糖吃不吃。”
小孩子迟缓地眨了眨眼皮,“不吃。”
苏溺走过去,“你别烦人小朋友,一天天的。”
“嘿,你这人。”Nina瞪大了眼睛,“我这是关爱好吗!”
“是是是。”苏溺点头,“咱们得回去了,等到了狐獴星你再慢慢关爱。”
一个小队持枪走在前面,另一个小队持枪走在后面,大部队纷纷走出教堂来到街道之上。
Lke指挥着大家上舰船,大家都很配合。
苏溺看着人群,不知道还好,知道后心头发凉,这些行动自如看上去有血有肉的人,其实根本不是人。
Nina热心肠,由于小孩儿太矮爬不上去,她跑过去,双手绕过小孩腋下想要抱上去,下意识嘟囔着。
“这孩子身上怎么一点温度都没有?像个仿......”
她话没说完整,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可是这句话不高不低,足以让所有人听到,人群里有部分人短暂停驻动作,而军队恍若未闻。
苏溺顿感不妙,军队伪装的太过了!
与此同时,狄克的人知道自己暴露了。
混乱在瞬间爆发,一道莹白色脉冲电流从急.射而来,直奔Nina背心。
苏溺顾不得那么多,大喊,“Nina,趴下!”
第78章
脉冲枪的莹白电流呼啸而至,整个空气被着强大的能量滋滋作响。
——轰!!!
Nina反应极快,在苏溺叫醒她的瞬间蹲下去,然后那道脉冲能量穿过刚刚她扶过的小朋友的身体,再洞穿整个舰船。
焦糊的味道瞬间弥漫开来。
仿生人内如虽然是芯片和金属骨骼,但是外皮采用的是人造皮革,其中含有丰富的蛋白质,在脉冲枪的高温下穿透,燃烧,散发出如同烤肉般的味道。
电光火石之间,军队冲上去带走Nina护在身后,她呆呆地看着那个小朋友,胸口露出一个成年□□头大小的窟窿,电火花噼啪,青烟直冒。
小朋友瞳孔闪烁着蓝白交替的电光,迟缓地说。
“请修复我。”
——嘭。
轰然倒塌,然后渐渐坍缩成一副皮囊,风一吹,就散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狄克的人终于不隐藏了,纷纷从舰船里一跃而下,霎时,384人与安防部的两个小队举枪对峙,刹那,气氛变得剑拔弩张。
刚刚还佝偻着的老人,需要搀扶才能行走的老妇,肺快咳出嗓子里的病患,此时,纷纷掏出象征着塔克星独有产物的脉冲枪,他们在众目睽睽之下,揭开锁骨下的伪装皮肤,露出真实的丑恶的嘴脸。
贪婪、嗜血在他们眼中闪烁。
安防部小队也不是吃素的,迅速集结成阵,将Nina和苏溺团团围在其中。
384人中有人在嗤笑,有人不屑,有人吹口哨。
那段清清浅浅的口哨声,是涡轮星系特有的——葬礼上的哀乐。
漫天灰烬簌簌而下,长而狭窄的街道寂静无比,只有这口哨声飘出去很远,像是挽歌,像是哀悼。
少顷,384人中的头目站出来,目光凶狠。
“交出苏溺,你们就不用死!”
这一挑衅行为十分嚣张,安防部军队有人按捺不住,想要先发制人被lke制止,他示意大家不要轻举妄动,因为时候未到。
苏溺站在军队中,眼神至始至终紧紧盯着混在对面里的一个人。
那个人掩藏在384人中间,穿着破旧的黑色外套,头发上面已经覆了层薄薄的白灰,浑浊的眼珠子一动不动,手里的脉冲枪也是虚虚提在手中,咋一看,像是这384人中滥竽充数的老弱病残,毫不起眼,也没什么作用。
但也就是这个人,从方才两方举枪对峙的时候,苏溺眼神一直不曾离开过他。
“敬酒不吃吃罚酒。”头目一声令下,“给我杀,苏溺留活口!”
Nina真是个奇女子,巾帼不让须眉的那种,她气得头发都快竖起来,强行抢过军队中某人的激光枪。
“他妈的,你们多大的口气!”
——轰——嘭。
一道蓝色激光光柱喷.射而出,爆炸的效果非凡,火球顿时轰地384人歪七扭八。
安防部小队:......
384人:......
轰完之后,Nina自己也诧异:“这激光枪威力怎么这么猛?!”
苏溺伸手默默地将枪口下压,温柔地说:“Nina,你听话,先别添乱。”Nina错愕地看着她,“她们要活捉你,你还不急?你不急也就算了,安防部也不急?我他妈的,你们是不是叛徒啊!”
苏溺挠挠眉心,示意她别说话,然后对着那名混在384人中十分不起眼的老弱病残,朗声说。
“狄克,再装下去就没意思了。”
闻言,只见那名老弱病残怪异地用了几下,身高迅速拔高,手背上沟壑纵横苍老的皮肤被撕下,脸上的面具连带着头发被扔在地上,狄克的脸清晰地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头目惊呼:“老大?您怎么在......”
手下纷纷为他让出一条道,狄克踱步慢慢走到头目面前,目光不明地看着他。
头目羞愧,自知伪装败露,先请罪。
“老大,我没办好这件事。”
闻言,狄克嗤笑出声,伸手重重拍了拍头目肩膀。
“没事,下次注意。”
头目感恩戴德,连忙答应,却在下一秒,笑容僵住,因为冰冷的枪口已经抵至眉心。
狄克颇为惋惜,“下辈子注意。”
——嘭。
温热腥臭的血流了一地。
“不好意思,处理下公事。”狄克云淡风轻说道,“大家见笑了。”
话落,装备优良训练有素的大批安防军队从街道各个角落冒出,密集的脚步声后是无限的宁静,局势瞬息万变,从一开始的384人对峙60人,到现在的安防部呈包围趋势将所有人牢牢‘锁’在街道上,瓮中捉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