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道:“我不习惯说这些话,只说这一次,也算了了你的心愿。”
虞念眨了眨眼,猝不及防一偏头,吻在修昳的脸上,道:“吾爱,我亦是。”
耳后的冷白肤色一点点浮起淡绯,虞念看见那抹绯色,弯唇而笑:“当日不肯说,果然是因为害羞了。”
“害羞又如何。”修昳转过头来看她,这人虽害羞,面上却仍是冷静做派,“我也是第一次做这些事,不可以害羞?”
“可以,当然可以……”腰身被他猛地抱住,整个人腾空而起,虞念忍不住惊呼了一声,“怎么了?”
“带你去做夫妻间会做的事。”
眼见修昳连路也懒得走,直接飞身而起向山腰神殿而去,虞念自然也懂了他要做什么。
夫妻之间的事,便是床榻共枕,以及……
虞念脸烫得厉害。
饶是她做了很久的准备,这一刻也是期待且害怕,紧张得心脏狂跳。
修昳抱着她来到内室,将她放在床上,跪在床边才碰至她衣领,便感受到她明显的一颤。
他的手一顿,离开了些,低声道:“害怕?”
虞念点头,又摇头:“有点紧张是真的。”
她看修昳一眼:“不如你等我把妆卸了,嫁衣脱掉,我们再……”
修昳默了默。
少女衣领被他方才碰了一下,衣领下翻,露出一点优雅的颈部曲线,曲线向下延伸……被嫁衣挡住。
他其实已经被这半遮半掩引诱到,眸色转深了几分,但思考了一瞬觉得自己尚能忍住,遂坐起来道:“我等你。”
然而这些对于仙来说,用灵力只是一瞬间的事。
虞念卸了妆,身上剩白色中衣,小心看着修昳道:“我听说,很疼的,你能不能……”
修昳立刻懂了她在紧张什么,上前吻了吻她的唇角,安抚道:“别怕,我轻一点……”他吻了几下唇角,又不禁深入。
两人唇齿交缠了一会儿,修昳便离开她的唇,吻向脖颈。
他的手握住她中衣的领口,预备替她褪下,她却因突然被吻到陌生的地方,不适应地颤了一下,眼中露出一点茫然。
修昳只好暂且停下褪衣的动作,不再向下,停在原处用亲吻轻轻柔柔安抚她,耐心等她适应。
她紧张不安的情绪渐渐被他的温柔安抚,双手抱上了他的脖子。
件件衣衫被扔落在床边,床榻之上,身影缠绵。
……
一切结束后已是傍晚,修昳用了灵力,在房间内点上了灯。
温暖的光照亮屋内,虞念抱着修昳,头靠在他胸前,神情有些困倦。
他温柔摸了摸她的头发:“可是想睡觉了?”
虞念小声道:“好累。”
他便吻了一下她的额头:“睡吧。”
她困意上头还不忘问道:“你答应我的事,都不会忘吧?”
“不会。明日醒来,舞剑给你看。你想学什么剑法,我都教你。”
她感到一阵心满意足,双手将修昳抱得更紧了些:“今晚你不走了吧?”
“嗯,不走。”
她心里更安定,继续问道:“以后我们都会像这样一起睡觉吗?”
“嗯,我日日都来陪你睡觉。”
“那你可不能反悔了,说陪我就是要陪一生一世,若敢等我习惯后半途离开,我一定恨死你……”
明明累得没什么精神,最后半句却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他将被子拉上去一些,理了理她压在身下的头发,柔声道:“一生一世都陪着你,不离开。”
她逐渐陷入睡梦中,意识模糊说了最后一句:“骗你的,不恨你,我喜欢你……”
修昳心里柔软得一塌糊涂,控制不住又低头在她唇上轻吻了一下。
她想要他相陪一辈子,他也想。
正好。
第53章 舞剑
虞念虽早就见过修昳的曳月剑, 眼下却是第一次见他持剑挥舞。
梧桐树下,那柄剑仿佛真真正正与他合二为一,出剑并无复杂招式, 更像是回归本源的九九归一, 剑气纵横, 唯快不破。
曳月剑在他手中灵活而轻快, 剑通人意,所向披靡,一往无前。
满地的金色梧桐叶被剑气带起, 漫天飞舞,玄色人影在其中,剑尖凌人而身姿优美悦目。
不愧为神君。
梧桐叶飘然落地,归于平静, 修昳收剑停下,看向虞念。
两人目光对视,她回过神来。
这是她尚未达到的境界, 这是真正的强者。
修昳弯了弯唇,向她伸手:“念念, 过来,我教你。”
她小跑上前,被修昳手一握, 轻而易举拥在怀中。
他将曳月剑交到她手中,从后伸手握上她的手。
曳月剑挥舞起来。
修昳的手轻握住她手腕, 身后是他宽阔坚实的胸膛, 她心中安定, 身体放松下来, 由他带动着出剑。
两人的宽袖在空中荡出如出一辙的弧线, 惊人剑气自剑尖源源不断泻出。剑风之下,两人衣衫翩然飞舞,如一对比翼双飞的蝶。
虞念感受领略着他的剑术,唇角不知不觉上扬。
片刻后两人停下,修昳放开她,微笑着问道:“感觉如何?”
虞念回味着精妙的剑技,笑叹道:“我有时觉得自己真是过分幸运了。”她仰起头看修昳,眸子又清又亮,“遇到你,能学旁人见也见不到的本事。”
修昳失笑:“只因为这个?”
她点头。
他松开剑,低头摸了摸她的脸:“倒也不必妄自菲薄。旁人即便遇见我,我也未必会高看他们,未必愿意教他们。念念本就优秀出众,才能得我……”
才能得他倾心。
他声音渐低,最后两字没说出口,忽而笑了一下:“念念想谢我,也不是不行。”
虞念没多想,顺着他的话问下去:“你想要什么?”
“唤我一声……夫君吧。”他俯身靠得更近,眼中情动,声音低哑如羽毛拂过,带着不经意的蛊惑。
二人结为道侣,成了亲,唤夫君确是理所当然天经地义的事。
虞念愣了一下,从前叫惯了他的名字,如今要看着他的眼睛这般亲密唤他,多少有些不适应不自在,遂垂眸低声道:“夫君。”
耳边传来他一声满足的轻笑,他伸手抱住了她,低声回道:“嗯,从前怀光仙君照顾你,以后夫君来照顾你。”
虞念乍然听到栖羽,出神了一瞬,想起他的异样,皱眉道:“其实,我回去的时候见了一面仙君,他有些奇怪。”
修昳沉默了一下,放开她,低头问道:“奇怪?有何奇怪?”
“他似乎受了什么伤,最后离开的时候神色很痛苦。”
修昳安抚道:“念念若是担心他,便用传音铃问问他。我为他拼凑的仙魂,不应有什么后遗症。”
虞念愣了一下,见他如此坦然提及栖羽,毫不介怀,不禁道:“你,不会吃醋吗?我从前可是……”
他笑了笑,握上她的手道:“不会。他于你有恩,你若是从此不顾他,反而薄情寡义。更何况你选择的道侣是我,说明早已放下过去。”顿了一下,“无论如何,我信你。”
修昳一直是如此大气又自信,既是信自己可让她倾心,又是信她的选择。
虞念心里一暖,凑上去亲了亲他的唇角,微笑道:“我每日都在更喜欢夫君一点。”
她取出和栖羽的传音铃联系栖羽,那头很快传来人声:“阿念?”
他声音平稳,并无异常。
虞念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口:“仙君,那日见你仓促离去,可是出了什么事吗?”
那头沉默了一下,栖羽道:“无碍的,只是受了些轻伤,现下已经好了。”
他声音仍带着从前的温柔,听不出任何异样,虞念觉得果然是自己有些多心,心下微安:“既然没事我便放心了。仙君若有什么难处,可以来寻我帮忙。”
那头隔了一会儿才传来一个轻轻的“好”。
切断了传音铃,修昳抱住她:“安心了吗?”
虞念点头,又笑:“你是真的不介意我和仙君呀?你就不怕吗?”
修昳温柔凝视着她:“因为我见过他求娶你。”
栖羽求娶她……不就是在修昳醒来那日。
她微怔,不由道:“那日……你看见了?”
“嗯,我看见了。”他点头,“那日我醒来不见你,是以用水镜找过你,看到了那一幕。”
“看到我拒绝仙君了?”
修昳笑了笑:“没有。只看到那一幕,我就切断了水镜,我本以为你会同他结为道侣的。”
他眼中笑意深了几分:“但后来我等到了你回来,自此明了,你心里最重要的人是我。所以……没有什么好介意的,作为夫君,理应相信自己的妻。”
虞念不知那日他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等她回去的,稍稍一想便觉心中又酸又暖。
她忽而上前紧紧抱住修昳:“你说得对,你才是我心里最重要的人。以后都要记住了。”
修昳回抱住她,温柔应道:“嗯,记住了。念念在我心里也是最重要的人。”
他愿意一生一世照顾她,保护她。
*
面具覆容的白衣人静立在深谷中的潭边,目光沉沉盯着飞流而下的瀑布。
白衣人雪色长发披垂在身后,面上白玉面具泛着冷润的光,如此衣着倒也算清雅,然面具下一双血眸和垂在身侧布满魔纹的双手给这清雅之气添了几分诡异。
白衣人正是栖羽。
三年过去,他的仙力被侵蚀干净,而今出手,再无纯净的灵光,只余阴森魔气,早已算不上什么仙君。
他距离成魔,只差一步。
两年前,凌瑶坚持跟在他身边,与他在妖族中打探消息,然妖魔生性随意,生活混乱,不似仙族会记载前代之事,上古之事几近失传。无论威逼利诱,又或是查探记忆,都对魔的煞气一无所获。
无人知煞气,更无人知如何根除煞气。
最初他不认命,一遍遍固执将魔印压制下去,全身力竭倒下被凌瑶接住时,口中还在坚持:“我不是魔……”
凌瑶抱着他无声落泪,却温柔笑着说:“你不是魔,你是仙。”
但他心如明镜,知晓两人都在自欺欺人。
他不是魔,却在缓慢入魔,煞气在他体内生了根,渐渐融进四肢百骸,世间竟无缓解之法。
两人在妖物手下救起凡人时,魔纹在他脸上若隐若现,凡人恐惧他,尖叫着逃离。凌瑶大怒,总是不厌其烦地将他们一一带回,给他道歉。
道歉?道歉有什么用,他即将入魔的事实根本无法改变。
他低着头,沉默收了剑,最终将面具戴上,不再取下。
后来他渐渐认命。
没有人能救他。
一年前,他身上的魔气愈来愈重,沧溟剑不堪魔气重负,断在了他手中。
他垂眸,看着断裂的沧溟剑久久不语。
跟在身边的凌瑶怕他伤心,出言安慰道:“仙君,剑断了还可以再铸,没关系的,等仙君好起来,我们再去铸一把更强的仙剑……”
他忽然笑了,笑声冷冷:“剑断了,人什么时候走?”
不知何时,他再也不复从前的温柔有礼。他变了。
凌瑶神色微变,不敢相信地问:“仙君这是什么意思?”
他扔掉了断剑,直视着她:“凌瑶,看清楚了,你眼前站着的不是什么仙君,是人人惧怕的魔。”
“不、不对!仙君不是魔……”凌瑶激动地否认,有些不明白他是何时认的命。
他微怒,周身氤氲出和离夙如出一辙的漆黑雾气,黑雾化作一只手圈住了凌瑶的脖子。他冷笑着道:“我不是你的仙君,我是魔。”
他一遍遍强调着自己是魔,好似已经彻底认输。
然黑雾看着阴森可怖,却堪堪停在凌瑶脖子周围一寸,没有伤到她一分。
凌瑶垂眸看了一眼毫无威胁的黑雾,心里静得出奇:“我知道,仙君不会伤我。”
他不笑了,声音如淬寒冰:“只要我想,就可以用这魔气杀了你。”
凌瑶眼神温柔望着他,语气笃定:“仙君不会。”
他忽而错开她的目光,转身收了魔气:“你我仙魔有别,仙子还是少同魔来往。”他走了一步,又冷冷补充,“再跟着我,杀了你。”
他以凌瑶追不上的速度闪身离开,孤身一人时,消失两年的离夙又重新出现在他身边。
离夙看着他面具下不再遮掩的血眸和大半身魔纹,满意地大笑:“看你白费力气两年,如今终于接受自己是魔了?”
红发魔君飘在他身侧,蛊惑道:“众叛亲离的滋味儿如何?连你的剑都放弃了你。”魔君随意磨着指甲,漫不经心道,“说来本君本打算杀了执意跟着你的那个仙,她碍事得要命,不想竟是她先离开了你,有趣。”
“做魔自由自在,讨厌谁就杀了谁,喜欢谁就抢过来,不好么?你看看那些凡人厌你惧你的模样,是不是丑陋不堪?”
他一言不发,离夙又提起修昳:“凭你在那个女人心中的地位,凭你有恩于她,修昳绝不会伤你杀你,只要你出手,就可以轻易伤到修昳,如何,杀了修昳,去把你的女人重新抢回来吧。”
身上的魔纹又开始灼烧蔓延,仿佛地狱之火在逼着他脱仙胎换魔骨。
他忍着痛,咬牙对离夙冷冷道:“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