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
老者低声应是,随后消失在了原处。
下一刻,他落在驭妖宗山顶,淡漠地凝视蜃龙,说道:“妖孽,竟让你逃脱封印,还不随我回天墟!”
蜃龙原本清亮的竖瞳缩成一个点,她咬牙切齿道:“老不死的真不要脸,今日就算是死在这里,我也绝不会再受你们的禁锢。”
“想死?”老者淡漠看她,说道:“留着你这条性命还有用,否则早将你扒皮抽骨,拿来打造兵刃、炼丹服食了。”
莫问丹闻言都忍不住皱眉看向他,驭妖宗虽然买卖妖兽,但也不至于把它们视若家畜,尤其是培养出感情的契约妖兽,几乎是伙伴一般。
老者察觉到莫问丹的眼神,不悦的目光掠过她。
莫问丹顿觉神魂一阵刺痛难忍,她捂住额头压抑着痛呼,同时心惊不已,仅是一眼便伤了她的神魂。
渡劫期……
如果真是渡劫期修士,这条蜃龙的性命还真由不得她自己了,莫问丹有些同情地看她一眼。
蜃龙知道这一天始终会来,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但没有封印桎梏,至少她求死还是可以做到的。
想到这,蜃龙将所有妖力统统凝聚在体内那枚蜃珠里,疯狂压制,当压制不住的一瞬间便会爆发,那时首当其冲便是她自己被这股妖力炸碎。
老者眼神淡漠,似乎看着一群蝼蚁。
姜里雁忽然伸手按在蜃龙布满鳞片的身躯上,笑道:“这么急着死干什么。”
蜃龙急了:“你……”
“你是天墟修士?”姜里雁问他。
这老头儿灵力波动让姜里雁觉得眼熟,与赵成然的如出一辙。
老者连看都不看,全然无视她的存在。
姜里雁也不恼,她看得出这人修为很高,也很强,起码能在自己揍过的家伙里排上前五百名。
“只是这点能力,也不知你是如何打碎我的黑衣傀儡。”
老者看着蜃龙有些淡淡的失望,他炼制的傀儡也有大乘期的修为,是完美的战斗傀儡,而且以蜃龙现在的实力制造出的幻境,也无法将它迷惑。
本来想找出原因,现在也懒得再等,便伸手要去捉住蜃龙。
姜里雁伸出右手执起鞭子,抽出去鞭尾直接卷住他的手,朝微怔的老者说道:“问你话呢。”
直到现在,老者才正视姜里雁。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别废话了,打一架吧。”
姜里雁眼神微微明亮,小鱼小虾打多了总是没劲,眼前老者比蜃龙和莫问丹加起来还强,何况对方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简直是送上门的挨打外卖啊。
老者不动声色运转功法,想要崩断捆住他手的长鞭,然而宣泄出去的灵力如同石沉大海,瞬间和他失去联系。
“你是何人。”老者意识到不对劲,沉声问道。
“那要看你还能不能活着问我了。”
话音刚落,姜里雁直接拉近距离,然而下一刻老者的声音变得有些遥远。
“既然你执意寻死,老夫遂你愿。”
二十九个黑衣傀儡出现,每一个都有着大乘期的修为,哪怕被姜里雁的鞭子抽成两截,上半身爬也会爬向她。
而老者一瞬间制造出数重空间相隔,又随手步下几重幻境,他自信姜里雁如今能摆脱黑衣傀儡的绞杀都不易,绝无可能找到他本体所在。
姜里雁笑笑:“这才对嘛,勉强像个抗打的。”
混沌真气氤氲开来,看似弥漫着淡淡岚烟,很快它随姜里雁的念头骤然化实,黑衣傀儡瞬间被凝成丝网的混沌真气切割成数块。
“要玩法术神通也不是不可以,但动静太大了,我更喜欢直接动手动脚。”
姜里雁向老者有些不真实的身影伸出手。
老者皱巴巴的眼皮掀起,似是不屑。
“找到你了。”
姜里雁右手捞啊捞,左手悄然燃起一团红莲业火。
待老者不真切的面孔微微变了神情时,她用力往回一揪,随后左手一巴掌糊上去,红莲业火自掌间倾泻了老者一身。
以业力为燃料的异火,自然烧得老者很疼,他甚至忘了多少年不曾经受过这样的疼痛。
一直淡然的心境,此刻也被打出火气。
老者发怒,天地间为之变色。
“天灾。”老者低吟一声。
五行灵气受其调动,姜里雁脚底忽然塌陷,汩汩岩浆喷涌,而头顶则是劈下道道落雷,洪水自她身后汹涌奔来,要将她淹没。
原本只想点到为止的姜里雁挺直了背。
眯了眯眼看向老者。
“就算你是无心之过,我也生气了。”
老者闻言扯扯嘴角,轻蔑一笑,说道:“待你能活下来再说吧。”
说罢便向上飞去,留姜里雁在这独享天灾之力,寻常天灾对普通人而言能造成的伤害,由他耗费大半灵力制造出来的天灾,就能对姜里雁造成同等伤害。
姜里雁笑笑,直接飞过去拽住他的手臂往山顶用力一砸。
轰。
山顶飘起一阵蘑菇云。
随后姜里雁跟上,摁住老者的脖子向下用力,他便成了肉垫破开驭妖宗的阵法,自最顶一层层被姜里雁摁住撞破下坠。
到了最低层,姜里雁伸手,混沌真气自发凝成长棍,她顺势一挥。
老者像个破布娃娃般,又一层层撞破着飞出驭妖宗。
“除了装神弄鬼,还会些什么?近身就毫无还手之力,你算什么大能修士。”
姜里雁当着他的面,挥出一道混沌真气,直接将看着场面惊人的天灾击溃,然后勾唇讥讽笑道:“就这?”
莫问丹、蜃龙悚然一惊:“???”
“你到底是什么人。”
老者呕出一口鲜血,眼前的姜里雁强大得让他想起云海里的小师叔祖,难道她也是……
不,绝无可能。
“你杀不了我,今日所受折辱,我不会忘。”老者眼中没有丝毫惧意,反而阴恻恻地说着狠话。
“哪怕你不说,我也猜得出,你们这些老怪物果然都在复生。没有用,死过一次,就能再死一次,你们不配活着。”
姜里雁恍然哦了一声,低头看他:“是吗,多谢提醒。”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原本还考虑是否放他一条性命,现在看他这样,留着也是个祸害。
姜里雁动用本源力量,封锁住这片空间,混沌真气潜入老者灵脉,他受不起,暴涨的真气直接寸寸挤爆了老者灵脉,最终钻入泥丸搅动。
老者彻底生机断绝。
一截神魂自身体里飘出,并非他本体到此。
这截神魂阴沉盯着姜里雁,似乎要记住她的模样和气息,然后直接向上飘去,却撞上了姜里雁设下的阻拦。
姜里雁甚至不需要过多动作,那截神魂随着她的心念被牵引至身前。
捏住他,姜里雁沉心搜寻。
依旧是天墟那片静谧的云海。
宫阙里,黑衣老者仍未得知自己分身情况,但也不急,随后他倏然睁开双眼。
身侧空无一物的地方,竟是诡异地破开道口子。
黑衣老者只来得及看到有个样貌清丽的女子,朝自己似乎说了两个字。
接着,黑衣老者伸手摸了摸自己额头,如银汞的血液从眉心处一个创口中流出,而他的神魂,也在不断虚弱,直至最后意识彻底陷入黑暗里。
黑衣老者才突然明悟那女子与他说了什么。
“再见。”
可她到底是谁,自己又为何会死?黑衣老者至死都想不明白。
山中,男子身后空地上散落着三个木牌,突然其中一块碎成渣滓。
男子眨眨眼,似乎没反应过来。
天墟一向平静的云海骤然疯狂翻腾,好似藏了一只上古凶兽般。
“到底是谁……”
姜里雁连对方神魂都没放过,消除得干干净净,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一转身,姜里雁满意的笑容顿住,当时打得兴起没注意收敛力道。
原本机关缜密,建造得颇为精妙的驭妖宗,整座大山就像是刚被一群凶兽拆迁过似的,有两道从上至下贯穿整座大山的人形缺口。
除此之外,还有混沌真气击溃天灾留下的大坑。
姜里雁托着下巴,看向莫问丹,沉吟道:“莫宗主,这个赔偿……”
“不!”莫问丹原本一脸呆滞,闻言立即起身,双腿和背脊站得笔直。
一脸正色道:“谈赔偿就伤感情了,我驭妖宗向来欣赏玄山风采,何况姜宗主此举还救了我,怎能要您赔偿。”
“不赔不好吧,我是说,你之前答应的那些东西。”姜里雁迟疑道。
“赔!”
姜里雁在莫问丹心里隐世不出的强者形象,轰然倒塌。
作者有话说:
r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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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回山
目送姜里雁携着傅青芽, 以及身后跟了一连串妖兽幼崽离去的背影。
莫问丹眼角忽然滑落一滴充满心酸而又晶莹的眼泪。
“宗主您……”
秋月站在她身侧,抬头就看到向来勇猛的宗主竟然哭了,这场面确实有些吓人, 往常莫问丹都是把别人打到哭的那一个。
莫问丹深吸一口气,强撑着心头滴血说道:“没事, 这些妖兽幼崽再抓就是了, 还有你去查一下, 天墟和仙盟这两日有无大动作, 他们与玄山之间发生了什么。”
姜里雁展现出来的实力彻底镇住她, 莫问丹原本想过,就算姜里雁再强, 事后她甚至可以请小世界里闭关的宗内强者出山, 解决姜里雁。
直到姜里雁一顿暴打渡劫期修士, 莫问丹改变了想法和立场。
驭妖宗和玄山本来就没有利益纠葛, 纵使无法深度合作,友好结盟也是可以的, 为什么一定要打打杀杀呢?
这一次莫问丹损失不可谓不重,驭妖宗整座山被毁了大半,其中精密机关和锁妖阵,以及趁乱逃跑的妖兽, 还有被姜里雁自然而然带走的那些大妖和天阶妖兽血脉的幼崽们。
以及自己刚刚说的那些补偿。
最重要的是碎了一地的白泽图。
莫问丹再高的修为, 也架不住这连环打击, 她扶着额头找了把椅子坐下, 不断告诉自己, 结识了此等修为惊人的大能不亏, 不亏, 真的不亏。
“宗主, 情报里说天墟和仙盟都已将先前拿走的资源尽数归还,且各自以庆贺玄山重建为由,赠了不少丹药、灵材和妖兽。”
秋月拿着不少灵石换回的加急情报,轻声禀报,她又迟疑道:“除天墟封印里逃了什么之外,再无其他大事发生。”
莫问丹目光一厉,冷笑道:“看样子他们是知道姜宗主要来,却不告知我一声。”
“既然他们要这么玩,我奉陪。传令下去,就说今日驭妖宗异动,乃是一头天阶妖兽挣脱妖牢后发狂导致,幸得玄山宗主出手相助,驭妖宗谢姜宗主仗义出手,已备厚礼不日便送到玄山答谢。”
看天墟和仙盟所谓的贺礼规格,就知道他们一定不清楚姜里雁的真正实力,莫问丹虽然不清楚为什么姜里雁有意遮敛自己修为,但不妨碍她趁此机会坑回这两个宗门。
往后还有的是乐子瞧,莫问丹得意地摸了摸宝贝的缚妖索,想想那两个向来心高气傲的势力,错估姜里雁的修为,恐怕暗地里也不会善罢甘休。
“对了,把陈觉长老请来。”莫问丹忽然咬牙切齿道:“本座要好好教育他,再敢贪图别家势力的东西会面对什么下场。”
秋月愣愣点头,正奇怪为何宗主突然这么气,走出去时突然记起来,玄山覆灭后,提议瓜分其修行资源的人便是那位陈觉长老。
再想到今日驭妖宗的损失和宗主挨过的打,秋月同情地摇摇头,希望陈觉长老扛得住这一切吧。
…
…
整个世界只有黑暗,藏在其中的生物,厌恶光明的同时,又向往着光明。
这里是深渊。
它像是天元的影子,本该是一整个世界荣辱与共,却被分出了界限。
这里灵气匮乏,寸草不生,没有日升月落,亦不存在任何美好。
作为这片天地初生的一朵黑莲,傅疏是被各种邪念和极端负面情绪灌溉生长的恶之花,承载着深渊生物觊觎嫉妒天元一切事物的恨意。
而深渊天道,在这日月累积的恶念侵蚀下,生出了欲望。
天道本不该有情感和欲望,它更像是法则之力具现化的工具,执掌天地万物发展规律,矫正扶持或灭杀不稳定因素。
一旦有了不该有的情感,又拥有如此强大的能力,最终只会走向迷失自我的道。
傅疏清楚深渊天道的变化,但视若无睹。
深渊天道却不想放过这么强大的助力,它偶尔会展示一些天元界的场景,灵气充裕、万物生长的美好,激红了所有深渊生物的眼。
这正是它所希望的。
深渊天道想要得到更多,比如说,吞噬取代天元的天道。
傅疏对深渊天道的计划毫不在意,一个扭曲的天道疯狂地挑拨着一群丑陋的深渊怪物,谋划着侵占另一个世界,在傅疏眼里,甚至有些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