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鸟飞得跌跌撞撞,叼在嘴中的鱼线被下方用力一拽,它也从高空向海面俯冲,这一变故将没稳住身子的沙棠给甩了出去。
“哎!二嫂嫂!”闻今瑶惊呼声。
青色的雷线飞闪,眨眼就已至沙棠身前,御剑而去的温雁风长臂一伸,揽过沙棠细软的腰身。
在巨船上目睹这幕的人们不由发出笑闹声,赞叹少主英雄救美,又问那姑娘是谁,得知是温家二少爷的新婚妻子后,笑闹声纷纷散去,一个个当做什么都没有看见似地走开。
温雁风御剑来到巨船上方,居高临下地望着站在下方的温聿怀。
温雁风揽着沙棠的动作,似乎是要将昨晚在温聿怀那受到的恶意与不堪,在此刻全数还他。
温聿怀不躲不避,清浅明亮的琥珀眼瞳倒映二人,却是毫无波澜的冷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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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多谢少主。”
沙棠自己站稳,与温雁风拉开距离,低声道谢。
她往后退了一步,意识到自己踩在苍雷剑上,离地面还有很高,也看见了站在下边的温聿怀。
温雁风却没有要御剑落地的意思,出声关切道:“祝小姐,可有伤着哪?”
沙棠摇头,低着脑袋说:“我……没事,是我自己不小心。”
温雁风柔声安抚:“那只凤鸟昨夜一直盘空巡逻,没有停歇,怕是体力不支,这才将你甩下去,怎会是祝小姐的错。”
沙棠觉得这位温家少主说话真好听。
可惜她已经在祝家呆了太久。
第一次听有人说不是她的错,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不会给沙棠带来任何触动。
何况这位温家少主心不诚,总掺杂着一些令沙棠感到危险的东西。
沙棠再次道谢,道完谢后就不知该说什么,她想下去,可又太高了,余光数次往下方瞥去。
温雁风却像是完全看不出沙棠要离开的心思,依旧和她说着话,关心她是否有哪里不舒服等等。
在沙棠纠结着要不要询问温雁风,是否能放她下去时,却听下边传来温聿怀的声音喊她:“祝小姐。”
沙棠看见温聿怀朝自己伸出手,隔着遥远的距离,却说:“跳下来。”
温聿怀总是在沙棠犹豫不决时,直接做出选择,让她不必再多想,照做就是。
这对沙棠来说恰巧是最轻松的办法。
所以她会听温聿怀的话,只顿了顿,便往下跳去。
温雁风眸光一暗,没想到沙棠会真的跳,阻止都来不及,眼睁睁看着沙棠被下方温聿怀稳稳接住。
之前看热闹的人都散去,这一片只有温聿怀一个人。在他的灵力指引下,沙棠轻盈地落在他怀中。温聿怀宽厚的手掌扶着她的肩背,帮她稳着身形,让她安全站在地面。
温聿怀在沙棠站稳后就收回手。
“雁风哥哥!”
闻今瑶乘着凤鸟回来,急匆匆地下来落地,朝御剑在天的温雁风说:“还好你及时出手,二嫂嫂没被伤到哪里吧?二哥呢?”
她一回头喊温聿怀,温聿怀便越过沙棠离开。
“你可有伤到哪?”温聿怀问闻今瑶。
闻今瑶生气道:“二哥你怎么不看着点二嫂嫂,她都快掉下去了你也不救她,还要让雁风哥哥出手,你真是气死我了!”
温聿怀低声与她赔罪,耐心地哄着闻今瑶消气。
沙棠在旁呆呆地看了会,觉得有些奇怪,温聿怀像变了个人似的,可若是面对喜欢的人,那确实会对旁人不同。
闻今瑶气道:“你多看着点二嫂嫂!”
温聿怀说:“好。”
面对闻今瑶时,他根本生不出任何反抗的心思,就连平日的怀疑都没有丝毫反应。
直到闻今瑶和温雁风离开后,温聿怀才皱起眉头,被强势镇压的一丝一缕厌烦之意逐渐回应他的召唤。
温聿怀想起刚才温雁风走时玩味的眼神,心中有了猜测。
温雁风也许也知道他的不对劲。
等温聿怀回首发现沙棠还在时,目光微顿,视线落在她身上一瞬便转开。
温聿怀等会要去的地方不能带着沙棠,便让她回屋子里待着,沙棠也照做了,她发现自己来外边也做不了什么,还不如在下边屋子里自在。
闻今瑶也被温聿怀带走了,巨船上没人会去找沙棠。
一直到晚上,温聿怀才来叫沙棠去甲板上边。
巨船上的其他人正在下放船只,温聿怀被其他人叫走,沙棠便停在原地,远远地看着他。
“二嫂嫂!”闻今瑶手里攥着一张地图,朝沙棠招手跑过来,“你去哪了?早上过后我都没见过你,我刚和二哥他们出海回来,海里的雪妖蝶可漂亮了,它们飞起来的时候振翅的声音像是仙乐一样,可惜你没去,不然肯定听着不愿走的。”
闻今瑶也不管沙棠听不听得懂,便拉着她说个不停。
沙棠低垂脑袋静静听着,在闻今瑶不高兴时应和两声,表示自己还在听,闻今瑶又能高高兴兴地继续说下去。
“雁风哥哥今晚要去找龙腹剑,二嫂嫂,你知道龙腹剑吗?”闻今瑶问沙棠。
沙棠摇摇头。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二嫂嫂,你好歹是飞玄州最大的仙门世家的大小姐,怎么一点见识都没有。”闻今瑶纳闷地望着她,“就算整天在家不出去,也该知道龙腹剑是用来对付妖魔的神剑啊!”
“它可是和苍雷剑齐名的呢!”
沙棠被她说得有些紧张无措,秀气的眉峰微蹙,皱巴着脸。
闻今瑶顺着这个话题,又夸起温雁风来:“雁风哥哥可是十六岁就从天雷池里拿到了苍雷剑这把神剑,与之齐名的龙腹剑本来是在州王手里的,州王把剑借给满花州抵御妖魔,却反被仇虚妖王夺走。”
“去年雁风哥哥杀退了听海关的妖兽大军,追杀仇虚妖王时,他为了逃命,将龙腹剑扔进了妖海里,形成结界,如今结界时间快到,我们得把龙腹剑从妖海里找回来。”
闻今瑶望着被众多仙士恭敬对待的温雁风,笑弯了眼:“雁风哥哥本就有苍雷神剑,又拿到了龙腹剑,这十二天州还有谁能是他的对手?”
沙棠抬头朝闻今瑶看去,看见她脸上毫不掩饰的骄傲和爱慕,却无法理解,只能沉默。
闻今瑶跟沙棠聊天觉得确实无趣,但这会其他人都在忙,也只能自娱自乐了,瞧见温聿怀得空后,立马喊道:“二哥!”
不出意料,温聿怀没再理其他人,朝闻今瑶走来。
“我们是不是进入石海范围了?”闻今瑶拿着手里的地图问温聿怀,“白天不是说石海有火凤兰花吗?我想要!”
被宠爱的人根本不需要拐弯抹角。
温聿怀点着头说:“好,我若是遇见了就给你摘回来。”
“二哥真好。”闻今瑶扬首朝他笑了笑。
沙棠已经自觉朝下边的小船走去,温雁风看着她的背影说:“外出巡查这种事,让祝小姐跟着去是否有些危险?”
不等温聿怀回答,温雁风就对沙棠说:“祝小姐,回来吧,入了石海迷雾会更重,你身子弱,受不了夜海的寒气。”
温聿怀也没出声,只是往下方走去。
沙棠听见他们唤自己,便回过头去,看见下来的温聿怀,刚要张嘴回答,却被温聿怀抓着手腕带走。
温聿怀头也没回道:“带祝小姐去是父亲的命令。”
温雁风听得微眯着眼,身旁的闻今瑶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笑盈盈道:“就让二嫂嫂去啦,她在船上闷了一天,晚上出去放放风也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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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沙棠被温聿怀带上了小船,两人同乘一船离去。
迷雾如同昨夜一样浓重,看不清前路,船头放着的提灯散发着昏黄光芒,勉强照亮小船附近。
温聿怀站在船头,背对着沙棠。
沙棠在后边坐得规规矩矩,不敢乱动乱看,怕像昨晚一样被游鱼带进水里,又被妖兽拉去深海之下。
离开巨船老远后,温聿怀才平息躁动的情绪,他没有回头,却能察觉到后边还有一人的存在。
温鸿要他这次寻剑带上沙棠,就是想要沙棠来受苦受难受伤。
回去的时候最好遍体鳞伤,面目全非。
这太容易了。
根本不必废什么心机找什么借口,就算毫无理由地将这位祝小姐暴打一顿,她也不知道反抗,没能力反抗。
可自从那天在偏殿院中,沙棠直直地望着他说了那声谢谢后,温聿怀总是会做出些奇怪的事来。
他竟然一直把祝星带在身边,放在眼前。
温聿怀低头轻揉自己冰凉的手腕,梳理着近日的情绪,在心中冷笑,被闻今瑶和温家困住还不够,还要再添一人不成?
——可她实在是太过软弱了。
——这种懦弱胆小的人,难道要救她一辈子?
——自身难保,还想别人?
温聿怀忽然转过身去,眸中的冷意没有收敛,后边的沙棠本就在看他,见温聿怀忽然转过身来后下意识地躲开目光,低下头去。
“抬头。”温聿怀说。
沙棠眉峰微蹙着抬起头来,重新看回去。
杏眸湿润明亮,看不出一丝杂念。
沙棠觉得此刻的温聿怀像是被妖海的夜雾沾染,变得湿冷,连目光都有阵阵寒意。
温聿怀盯着她说:“祝家没有教过你,被人欺负了就要欺负回去吗?”
祝家确实没有这么教过她。
沙棠微仰着头,眼睫颤了颤,除了有被温聿怀问话的紧张,还有不能理解的茫然。
她张了张嘴,轻声发问:“怎样才算是被欺负?”
温聿怀没想到她会问出这种愚蠢的问题。
愚蠢得令人想笑,心中却无法生出半分笑意。
沙棠十岁以前的日子和以后也没什么区别,她总是被身边的人严加看守,不同的是祝廷维几乎天天来看这个小女儿,身边的人惧她,没人敢欺辱她,也没人敢亲近她。
看守沙棠的人几乎每个月就要换一批。
他们总是会出现各种各样的意外,也会有人因此心生怨恨,无法释怀,会向沙棠大声咒骂,最终被祝廷维带走,沙棠便再也没见过这人。
祝廷维最初以为沙棠的灾星命格只会影响旁人,直到祝星出事后,他才幡然醒悟,剥夺了小女儿的名字,将沙棠关进竹楼。
在沙棠的认知里,没有“欺负”,只有报应、灾难,而她就是罪魁祸首,要论起来,也是她在“欺负”别人。
温聿怀不知道她是“荧惑之命”,所以才会说这些话吧。
沙棠如此想着,又不自觉地低下头去。
温聿怀盯着垂下头去的沙棠,心道算了,跟一个傻子计较什么。
如果她是祝星,那就是祝廷维养了个傻子。
如果她不是祝星,那就算她倒霉。
温聿怀刚要放弃,沙棠却抬起头来,她似乎是记得温聿怀之前说的话,要她抬头,意识到自己低下头后,又鼓起勇气重新看回去。
沙棠双手缩在宽大的衣袖中,五指微曲,抵着柔软的衣料,在一次又一次与温聿怀的对视中,她的眼神终于不再像最初那般紧张害怕地颤抖。
这样的目光让温聿怀觉得熟悉。
温聿怀在此刻想起来许多年前的一幕,他从别人的眼中,看见自己曾露出同样的眼神。
在许多年前,少年曾想,如果此刻有人带他走,那么今后要他做什么都可以,他可以付出自己的一切。
可惜在温家,没有人愿意带他离开,也没有人会来救他。
少年一个人承受来自温鸿反复无常的厌恶,面对发疯的云琼对他时不时地伤害,接受温雁风笑里藏刀地针对,以及忘却自我,为闻今瑶牺牲一切的奴役。
他撑到现在,总算窥见了自由的曙光。
若是当年有人带他离开——
不会有的。
温聿怀迎着沙棠的目光,渐渐耐下心来,走到沙棠身前蹲下,伸出一只手搭在她肩膀,拇指在她锁骨往下用力一按。
沙棠闷哼声,眼里瞬间起了一层水雾。
“痛不痛?”温聿怀问。
沙棠吸了吸鼻子,水盈盈的眼眸望着他,又把眼泪给逼回去:“痛。”
温聿怀松了力道:“让你感觉到痛的就是在欺负你。”
沙棠的眼睛雾蒙蒙的。
温聿怀又问她:“想不想喝罗浮酒?”
沙棠摇摇头。
“青檀让你喝你不想喝的罗浮酒,也是欺负你。”温聿怀的声音冷淡,语气凉得像昨夜没过她的海水,“喜不喜欢和闻今瑶聊天?”
沙棠有点不敢回答,在温聿怀的目光逼迫下,迟疑道:“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