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思穹一时觉得丢面,掌心突然冒出团火球来。
苍决瞥一眼他的火球,也在指间凝出几根冰针。
顾月心从客房踱了出来,手上还拿了把瓜子,见到这一幕有些乐,支在客栈围栏上,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打架?可准备好赔偿的银两了?师尊可是才赔了一笔修葺正清宫的钱。”
她嗑了个瓜子,看见店小二正好拿着笤帚从她身边经过,将瓜子皮扔到了店小二跟前。
薛宁捏了捏眉心,到底有没有人关心一下她的腿?
而且她腿伤成这样也是师尊抽的,没准师尊回头还得斥责她,作为师姐自己玩也就算了,还要带上小师弟犯事。
她一瘸一拐来到顾月心身边,从她手里抓过几颗瓜子,刚放到嘴边,就被顾月心抢了回去。
“这我自己买的,你要?拿钱来。”
“先赊着,十年后还你。”
薛宁又抓了几颗过来,也支在围栏上,冲柳书韵招招手,“柳师妹快过来,别凑那热闹。”
柳书韵看了看正中两人,小心绕过他们,来到薛宁和顾月心身边。
薛宁吐了片瓜子皮,“你们昨晚见着钱醉鬼说的那人没?”
柳书韵摇摇头,“昨晚我们等了许久,还犹豫要不要继续等,师尊就传了纸鹤过来了。”
“五师姐,你真跟小师弟幽会去了?”
薛宁面无表情嗑了口瓜子,“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反正她就要下线了。
第51章 心旌摇曳
戴思穹怒目而视,他早就看这个小师弟不顺眼,一副睥睨一切的姿态,到底谁才是大师兄?
再者小师弟一来,凭着那张好皮囊,就骗得宗门上下许多女弟子神魂颠倒,连五师妹都移情别恋了,这事他怎么想心里都堵着一口气。
先前是没寻到什么由头找小师弟的麻烦,这回总算让他找了个说法。
苍决也冷冷回望戴思穹,他不知道戴思穹气从哪来,先前见大师兄对五师姐也没这么上心。
两人站在木梯上对峙许久,战斗一触即发。
眼尖的食客看到这处发生的事,匆匆结账,有多远溜多远。
还有的又害怕又想看热闹,早早寻了遮蔽物,一边吃东西一边紧张地看着二楼。
一楼的掌柜也担忧地望着楼梯上的两人,手上已经敲起了算盘,这一会儿要是打起来,可得花多少钱重新修葺?
“两位客官,楼梯狭窄,麻烦让一下。”店小二突然插进两人中间,小心地避开火球和冰针,拎着笤帚和簸箕往楼下走着。
笤帚和簸箕沾满尘土,这店小二也没什么自觉,从他俩身旁经过时也不知道收着,直接就蹭到两人的白袍上。
苍决和戴思穹忙往旁边一让,抓着自己的衣袍同时施展了个清洁术,也没了刚刚的气势。
两人互相给了对方一记眼风,索性分了开来,各自回房了。
掌柜的松了口气,将算盘还给账房先生。一些原本打算看热闹的倒是有些扫兴。
只有薛宁笑盈盈朝顾月心摊出手心,得意洋洋,“愿赌服输,一个月俸禄,拿来吧。”
顾月心白了薛宁一眼,不情不愿拿出腰囊里的银两数了数,重重放到薛宁手上。
薛宁从里边拣出一块碎银,往楼下一扔,刚好掷到店小二跟前让他接了个正着,剩下的往腰囊一揣,满意地拍了拍腰囊。
店小二将碎银放到嘴边咬了一下,笑着朝薛宁躬了个身,“多谢仙姑!仙姑出手就是阔绰,以后有这种活还找我干!”
“不客气不客气。”薛宁摆摆手,“反正钱也不是我出的,要谢就谢我旁边这位。”
薛宁往旁边一看,发现顾月心不知什么时候也回了房,旁边只剩一个柳书韵。
柳书韵关切地看了眼薛宁的腿,“五师姐,你这腿伤需要我帮你看一下吗?”
薛宁点点头,总算有一个关心她的了。
她一瘸一拐来到自己房门前,推开让柳书韵先进去,正准备关门,又见柳书韵从里屋拐了出来。
“五师姐,我就先不打扰你们了。”
说完这话,柳书韵匆匆出了房门,还贴心地帮薛宁把门关上了。
什么情况?
薛宁拐进里屋,发现小师弟就坐在桌前,见她进来,站起身朝她走来。
不是,他刚刚进的明明是自己屋,什么时候跑到她屋里来的?
一阵风吹过,薛宁看了眼旁边开敞的窗板,心下了然。
她走过去将窗板关上,又重新看向苍决。
苍决从袖口摸出个白玉瓶来,“五师姐的腿伤虽未及筋骨,但也怕是皮伤肉绽,此灵药化腐生肌,师姐拿去吧。”
薛宁坐到桌边,掀开裙子,卷起裤腿一看,发现腿上果然多了几道可怖的鞭痕,还被断水鞭的倒刺剜起些许皮肉,看起来惨不忍睹。
她接过苍决手中的瓶子,倒出些白色药粉敷在上边,“还算你有心。”
薛宁处理完腿上的伤,又扫了一眼苍决的手。
小师弟好像还帮她接了一鞭子,不知伤情如何。
她拉过苍决的手,将手心展开,果不其然,上边也有一道鞭痕,许是他当时握得紧,这道伤口比她的腿伤还深。
她将药粉细细密密撒在那道伤口上,又小心地吹了吹。
额前发丝落在苍决手腕上,一股幽香萦绕在他鼻尖若有似无。
苍决看着薛宁灵动的眸子专注在他手心的伤口上,忽然觉得心里被什么东西轻轻挠了一下,有些微痒。
薛宁拿牙齿扯下一段纱布,正要给苍决包扎,就见他将手抽回去,也不顾手上的伤,缓缓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
伤口上的药粉都沾到了茶壶手把上,印下一道灰白的痕迹。
“你这……”
刚要给他包扎,纱布都拿出来了,他直接就把药粉蹭掉了。
薛宁站起身来,往小师弟的方向走了一步,结果被散在脚边的纱布一绊,整个人一个趔趄直接把小师弟扑倒在地。
两人额头贴着额头,鼻尖也蹭在一起,苍决垂眸,视线落在薛宁粉嫩的唇瓣上。
这一怔神间手一松,杯子滚落到床底去,水在地面缓缓淌过。
周围安静得只听得见呼吸和心跳。
苍决微抬了下巴,差一点,还差一点就能触碰到对方的唇……
薛宁“噗”地一声笑出声来,笑到花枝乱颤直接把头埋在他颈间。
“这场景要是让别人看到,搞不好还以为我正霸王硬上弓!哈哈哈哈……”
苍决轻叹了口气,偏过头,看着房梁,一脸无可奈何。
“刚刚那一幕还好,这一幕比较像霸王硬上弓。”头顶上突然有个粗犷的声音响起,不用看就知道是胖橘从系统背包钻出来放风了。
薛宁仰头一看,见胖橘蹲坐在桌面上,正探出个头盯着他俩。
苍决转了转手腕,“师姐,你压着我伤口了。”
“哦,抱歉抱歉。”
薛宁连忙从他身上爬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裙,又把小师弟从地上拉起来,重新给他上了药,拿了一卷干净的纱布将伤口包扎好了。
就在这时,一只金色纸鹤穿墙进来,停在薛宁身边。
薛宁展开纸鹤看了看,有些摸不着头脑。
纸鹤是蒲灰发来的,上边也就潦草几句,大意是让薛宁之后到泯水湖边时要多加小心。
她怎么知道自己之后还会再探一次正清宫?
薛宁摇摇头,将纸鹤捏成金色碎片,散在空中,随后一看苍决,发现他还坐在桌边,半点没有离开的意思。
“药上完了,小师弟还有事?”
苍决起身,往门口走了几步,又折返回来,“师姐,传送阵和冥殿一事仅是猜测,昨夜擅闯正清宫的真正原因也不必对其他人提起。”
“若是师尊问起……”
薛宁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师尊问起我也不会把你供出来的,你就是被我拐去正清宫的。”
“我并非此意。”苍决抿了抿嘴,“总之,莫要轻信任何人。”
薛宁盯着苍决澄澈的眸子半晌,终是点下头来。
……
是夜,同门五人外加一个莫风浩浩荡荡往揽月楼去。
他们将蓬莱宗的统一服饰褪下,换上了寻常公子小姐的衣服。
几人一进门,就见里边摆了十几张桌子,台上几个赏心悦目的舞姬扭着腰肢,时不时朝着台下的客人暗送秋波。
台下还坐着两三个美貌小倌,两人弹琴一人吹箫,眉眼间也是默默含情。
其中吹箫那小倌见了这行人进来,直接就袅袅移步到几人跟前,拿竹萧轻抬着薛宁下巴,“客官第一次来?不知奴家可有机会服饰客官?”
薛宁缩了缩脖子,将竹箫从下巴挪走,“你这样的我不喜欢,快回去吹你的箫去。”
小倌被拒,面上也没显出不耐,乖乖巧巧挪回自己的位子。
几人寻了位置坐下,正巧揽月楼的鸨母出来,一眼就瞧见薛宁一行人。
那鸨母认出其中几位昨儿就来过,不喝酒不点小曲儿,小倌姑娘是一个也没叫,几人点了几盘菜就坐了半宿,抠得很。
这抠门的人带来的朋友,还能是什么货色?
鸨母皮笑肉不笑迎了上来,“几位客官好生眼熟,不知今晚是要点小倌还是姑娘?可有特别的偏好?我们揽月楼什么样的都有。”
薛宁一听,眉毛一挑,“当真什么样的都有?”
“哟,客官这就看不起我们揽月楼了不是?且说说,到底喜欢什么样的,我给你们叫出来。”鸨母一拍胸脯,一脸得意。
薛宁支起手来,点点下巴,“唔……我要的也不是小倌,你们这有没有那种秃了头整日戴顶帽子的?年龄嘛,四五十岁左右。”
鸨母脸色一变,讪讪笑了一下,“你们这为难人不是?不找年轻的反而要找老的,再说,谁店里会请这种四五十岁秃了头的,这不是砸招牌么。”
薛宁将腰囊里还没捂热的银两掏出来,分出一半放在桌上,推到鸨母跟前,“这些,换你一条信息,够么?”
鸨母面上有些为难。
薛宁又将剩下一半推到鸨母跟前,“那再加一些,够么?”
顾月心看着自己的月俸就这么被薛宁一下子扔了出去,不由感慨,揽月楼还真费钱,要不怎么说是销金窟呢?
鸨母扭捏了一会儿,“这……也不是我不想说,只是你看,你们要找的这人平日里是轻易不出来的,我要想请他,还得不少银两打点呢……”
薛宁见鸨母这样说,就已确定这鸨母知道这人的行踪,也不跟她慢慢周旋了,直接将桌上的银两全扫了装回腰囊,“他不愿出来,那就我们进去嘛,这样也省得打点了。”
她将命剑拔出,搁在鸨母脖子上,“走吧?”
就在这时,薛宁听得身后一阵风来,忙往旁边一闪,只见一只杯子从她耳边擦过,直接钉在她身前的柱子上。
第52章 线索中断
难道是钱醉鬼说的那个秃子出手了?
这样想着,一道清朗的声音在二楼响起——
“放开她!欺负一个女人算什么本事!”
薛宁拎着鸨母回过头,循声望去,在二楼回廊的栏杆边上发现了一个眼熟的身影,虽然换了发型服饰,还隔得老远,可凭着那大大咧咧的气质,薛宁还是将人认了出来。
莫风径直跃上二楼,将人捉了下来。
那人被拎着后领子,半天挣扎不开,朝莫风扔了一堆术法。
光效是挺好看的,就是看莫风不痛不痒的表情,这些术法好像并没什么杀伤力。
几人看了半晌,眼皮子都有些耷拉下来。
薛宁打了个哈欠,“别白费力气了,你又打不过他。”
那人停下来,回头瞥见薛宁正脸,忙往前凑了凑,看仔细后松了口气,“宁雪仙友,是你呀?”
她也不挣扎了,任凭莫风揪着后领子,跟薛宁唠起嗑来,“你跟你师弟还真到揽月楼来了,怎么样,刺激吗?”
众人愣愣地看了看薛宁,又看看苍决,有点不敢探究她话中深意。
薛宁揉了揉眉心,蒲灰一个守门小道姑为什么会出现在揽月楼这种地方?
“你们正清宫不是清心寡欲,一尘不缁么?怎么还能光明正大到这种地方来?”
“嘘……”
蒲灰伸出食指朝薛宁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小点声,你不说没人知道我是正清宫的道姑。我这一身装束,可都是精心挑选过的,叫人绝对看不出我的来处。”
她扬了扬眉,“所以,你别瞎嚷嚷,低调行事。”
不是,她不从二楼扔个杯子下来,谁会留意她?
就这还学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还有,扔那一堆正清宫的术法,别人估计早都认出来了。
薛宁再次揉了揉眉心。
鸨母看准时机插了进来,捧着薛宁的手臂声音颤颤,“姑奶奶,你们唠嗑归唠嗑,剑可得拿稳喽……”
蒲灰见状好奇道:“你们干嘛呢?做什么要为难一个鸨母?”
薛宁怀疑正清宫的人,自然也不会将他们此行目的透露给正清宫的道姑。
这蒲灰看着大大咧咧,实际心眼多得很。
再加上白天蒲灰传的纸鹤也可疑得很,她不得不提高警惕。
薛宁回得有些含糊,“我们就是找她问点事,不会伤了她的,你就放心吧。”
蒲灰看了眼薛宁手上的剑,对这一说法将信将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