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回头瞪了一眼薛宁,也不好拿她怎么样,睨了他们一眼,拍着翅膀回去了。
薛宁拍拍胸口,长舒口气,张望了一下身周的环境。
这是个不知名的山谷,离南禺山大概也就一里远,现在两人都受了点轻伤,也该停下来好好休整一番。
薛宁腰上只是点皮外伤,没什么大碍,倒是小师弟叫那凤凰的翅膀拍中,有点伤元气。
苍决盘坐下来,阖上眼睛,开始给自己疗伤。
此处灵气稀薄,不宜疗伤。薛宁在旁依着印象,在小师弟旁边摆了个聚灵阵。
这是先前小师弟摆过的,当时她替柳书韵挡雷劫受了重伤,小师弟就拿灵石在房内摆了这聚灵阵。
她当时还怀疑过这是什么阵法,便悄悄记下了。
方圆一里以内的灵力被聚到此处来,也没多磅礴,只是刚刚好不影响小师弟疗伤而已。
薛宁将方才拿到的药草与之前备好的其他材料捣在一起,又拿纱布包好,放在火上烘烤,没过多久,一股药香溢出。
她见引蛊香准备得差不多,拔了命剑出来,在自己手心划了一下,然后将手伸到火堆旁。
没过多久,一只蛊虫顺着伤口爬了出来。
薛宁忍着痛,凝了灵力在手上,施了个术法将蛊虫碾死,随后还不放心,捡起虫尸扔进火堆里。
“噼里啪啦”,一阵焦香味传来。
薛宁咽了一下口水,拿出胖橘的小鱼干啃了起来。
苍决听到这声,轻笑一下,“渡劫期,也是时候该辟谷了。”
他说完这句,突然睁眼望向远处上空,瞥见几道御着飞剑的人影。他抬手就要设下个隐蔽结界,可惜对面几人早已留意到他们,御剑径直飞了过来。
阮青玄一落地,便留意到地上的阵法,当即变了脸色。
“宁雪云竹,你们果真与魔域有所勾结?”
薛宁张了口刚要辩驳,突然留意到阮青玄话中用词——果真?
“这阵法不知是何人所设,我们来时便在此处了。阮长老说我们与魔域有勾结,是听了什么谣言?”
一旁的柳书韵垂了眸,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是我说的,那日在天罡派炼器室,我早就醒了,也听到你们谈话了。”
“原本我也不想多事,可是从西海回来后便听说五师姐偷蓬莱令盗天干灵玉之事,这才将此事说了出来。”
薛宁打量了一下柳书韵,她如今气息不凡,应是也已达到渡劫期了,再加上手中那柄伏魔,实力不容小觑。
原小说里提过,柳书韵在寻金寿铸剑之后,回程途中不慎被风暴卷入西海,危急时刻唤醒伏魔剑灵,助她一跃跨到渡劫期境界。
看这架势,离大结局也不远了。
“跟我们回去吧,如今你们偷盗天干灵玉之事各大宗门皆知,逃也逃不到哪里去。”
阮青玄不想多废口舌,有什么话先带回去再说。她闪身过来便要拿人。
此时薛宁才回过神来,大结局都不远了,她肯定得去完成最终的任务,若是被阮长老拿下,肯定得被关进玉清洞,到时又得耽误多少事?
当下她就暂停了时间,与小师弟御剑离开。
待时间恢复流动时,阮青玄感到面前一空,身前的两人和灵石都空了,回头看向身后几名弟子,发现他们眼中也有着同样的惊诧。
阮青玄沉吟片刻,“魔域里确有一个禁忌术法,名唤裂空术……”
戴思穹蹙了眉,“那五师妹她真的已经投靠了魔域?”
“正清宫那边也来了消息,说已确认她们宗门的天干灵玉就在宁雪手中,如今她手中已有两枚天干灵玉,又想投靠魔域,为的是什么?”
阮青玄越想越觉得心惊,第三枚天干灵玉便是在魔域,三枚天干灵玉若是合体,就算扭转天地乾坤也不在话下,她这是要倒戈相向,颠覆人界?
“快传纸鹤,向掌门禀报此事。”
……
薛宁与苍决漫无目的飞了一段路程,在向鸾镇停了下来,刚一落地,便见几个仙门打扮的弟子朝他们过来,气势汹汹。
那几人是其他小宗门的弟子,先前在清平镇围剿魔尊,薛宁也见过他们。
几个弟子站在离薛宁苍决几丈外的地上,细细瞧了一眼二人。
“是他们!”
快拦下他们!我给宗主和钟掌门传纸鹤!”
什么意思?
现在是整个修仙界都在通缉他们吗?
薛宁后退一步,也不想跟这帮人浪费时间。苍决朝他们放了个冰封术,将几人困在冰块里。
街上老百姓看到这一幕,都吓得频频后退。
薛宁与苍决也无暇顾及这帮人,御了飞剑径直离开。
“如今各大宗门的人到处找我们,怕是暂停时间也不管用了。”薛宁叹了口气,心情沉重。
一只纸鹤飞了过来,停在薛宁跟前。
薛宁将它抓了过来,突然手上一顿,一股血腥气息钻进鼻孔。
她忙拆开一看,只见纸鹤里边殷红一片。
第110章 一座死城
“是蒲灰发来的……”
薛宁说完这句面色凝重,纸鹤上带血,这还是第一次见。
苍决虽看不到纸鹤内容,可上边的血腥气息太过浓烈,他想不注意到都难。他放缓了飞剑速度,沉默片刻,“她怎么样了?”
“不知道。”
蒲灰在纸鹤上压根没提到自己,字迹潦草,很像是匆忙发出的。
其中还有一些被血迹染得模糊不清,薛宁辨认了半天,也只断断续续看出这么一句话。
“天干灵玉……三枚……或许是最后的转机。”
“她提到了天干灵玉。”
薛宁召唤出一只纸鹤,想了想还是先关心一下她的安危,“纸鹤上的血是怎么回事?”
纸鹤飞出去,在薛宁身周绕了个圈,又飞了回来。
“这是……”
薛宁心里一沉。
先前霍护法往蓬莱宗发了数只墨鸦,之所以认定魔尊还活着,就是墨鸦还发得出去。纸鹤与墨鸦一样,只要人活着,通道未关闭,纸鹤不会自己返回。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
蒲灰死了。
纸鹤的速度特别快,她是在发出纸鹤的那一刻死的,死前没有求救,也没有其他话,只提到了天干灵玉。
“小师弟,你知道怎么获知纸鹤的来处吗?”
薛宁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兴许是蒲灰自己关了通道呢?
纸鹤由修士召唤,写完发出,多少会沾染一点修士的气息,通常只有高境界的风灵根修士才能循着这点气息追踪发信者。
这没法用术法符替代。
但这张纸鹤沾满血,兴许有别的法子获知蒲灰的位置。
苍决敛眉,“就算沾了血,也只能找风灵根修士,无需修为太高,只是……”
“只是我们只认识柳书韵一个风灵根修士。”
薛宁叹了气。
柳书韵现在和阮长老在一处,要将她活捉回去,这一耽搁极有可能把任务也耽误了,她是不会自投罗网的。
苍决沉吟片刻,“还有个法子,那只妖犬。”
“哮天犬?我怎么没想到。”妖犬太显眼,上次薛宁骑着它到了清平镇附近,怕被人发现,又叫它悄摸摸回魔域去了。
霍护法知道这只妖犬已经被她驯服,不会过多约束它,因此哮天犬现在指不定正在魔域里四处晃荡。
薛宁与苍决紧赶慢赶,御剑往魔域的方向去了。
……
云水镇,悦来阁。
一个貌美的紫衣道姑立在正中,拿手指抵住鼻子,眉头微蹙。
身周七横八竖倒了一地的人,睁着眼,面上惊惶,皆已没了呼吸。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她旁边的男子倒没讲究那么多,施了个清洁术,将板凳上的血迹冲了个干净,大喇喇坐在上头。
“你确定她已经将纸鹤发出去了?”田掌门望着满地尸体,面色淡淡。
万秋水捏着鼻子,睨了一眼旁边的人,“这种错漏,绝无可能发生在我身上。虽不知她写了什么,但已足够将人引来。”
田掌门笑了一声,眼神却不带情绪,“若不是我好心提醒,你也不知,你这个好徒弟还活在人世。”
“我给田掌门的,远比这一个消息有价值多了。”
此时,柜台后头传来一声轻响。
二人对视一眼,万秋水手中已多了一条长鞭。她的断水鞭被薛宁抢去之后,一时还未炼出新的本命武器。
她悄然靠近柜台,只听得里头传来一阵低低的啜泣声,已极力克制过,但还是叫人听见了。
长鞭落下,柜台从中间破开,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正蹲在那,看着遍地尸体,身体不由自主抖了起来。
今日除了他们二人,田掌门还带了十来个弟子,都散在其他地方了,她也就没留意这客栈大堂还有其他人。
小姑娘眼角挂着泪,在看到万秋水后一声都不敢吭。
万秋水犹豫片刻,身旁的人已经果断出手,一枚金矢径直刺向小姑娘,穿过心口,一击毙命。眼角那眼泪还将落未落,人已经没了。
“妇人之仁。”
“就这么点人,还都是锻体期都没达到的肉体凡胎,全送到血煞阵也不抵事。田掌门的计划能否奏效,还另说呢。”
万秋水走出客栈,头也没回,“先出去了,这味儿真受不了。”
“那也是万长老自己的手笔。”
田掌门瞟了一眼四周,也跟着踏出悦来阁。
……
薛宁和苍决已经到了魔域,还未等薛宁找人搜寻,那只妖犬就自己跑了过来,屁颠屁颠的,到了跟前还拼命摇着尾巴。
“好了,再摇尾巴该断了。”
薛宁摸了一把哮天犬脸上的毛,将带血的纸鹤拿了出来,放到它跟前让它嗅了嗅。
“哮天犬,你能带我去找这发信人么?”
妖犬蹲坐在地,歪着头看了一眼薛宁,又低头闻了一下,表情有些疑惑。
薛宁只得换个说法,“你知道这味道的源头在哪吗?”
哮天犬这回听懂了,点点头,伏下身子,让薛宁抓着它的毛爬上后背。
还未等薛宁发话,妖犬就站起来撒丫子狂奔,跑了一段直接上了天,薛宁忙抓紧了它的后颈毛才不至于掉下去。
回头一看,见小师弟御剑跟在后头,她也就安心了。
哮天犬奔了许久,魔域那点地儿都不够它活动筋骨,这会儿逮着机会了跑得比哈士奇还疯。
直到暮色下沉,天边出现两三点星星,它才放慢了脚步,拿鼻子细细闻着,然后回过头来,看着薛宁有些犹豫,味道这么重,将蒲灰的气味也都盖了去。
薛宁也闻到了。
一股腥风吹来,带着铁锈的味道。
他们刚穿过一片密林,来到某座小镇的镇郊上空。现在已经是掌灯时分,面前这座小镇却是一片漆黑,远远望去,唯有一座酒楼还是灯火通明。
太安静了。
一种不祥的预感盘桓在薛宁心头。
她让哮天犬落了地,驱着它进小镇。
路过界碑时她瞥了一眼,原来这处名为云水镇。先前在宁雪的札记里也见她提过,说是无需靠灵气维持,便能四季如春,宁雪还将它标记在了下山历练的心愿单里。
蒲灰是听宁雪提起过,找到这来了?
刚走进小镇,薛宁就呼吸一滞。
整个云水镇一片死气,没有半点活人气息,路上歪倒的人都已干瘪,看起来已经被放干了血。
这死状与先前在泯水镇地下冥殿看到的那些修士尸体并无二致。
是正清宫。
她毁了她们的血煞阵,她们就用这些无辜凡人的怨魂血液重筑血煞阵。只是这些凡人又怎能填满血煞阵?
哮天犬似乎也感受到什么,步履沉重,站在街头,脚下都有些发抖,一整座城全是尸体,这是它以前未曾见过的。
薛宁索性爬下狗背,来到一户人家门口,敲了敲门。
毫无悬念,压根没人开门。
“都死了。”苍决不知何时也下了飞剑,站在她身后捏了捏她的肩膀。饶是他当魔尊三百余年,也未见过这般场景,当年妖兽祸乱,还未来得及肆虐魔域,便被他赶进万兽窟了。
薛宁没有勇气推门进去确认,点点头,望向这座小镇唯一的光亮——悦来楼。
“我想知道那里面有什么。”
两人带着哮天犬来到悦来阁门口,看着紧闭的大门,哮天犬突然吠叫起来,声音振聋发聩,在安静的云水镇里回响。
薛宁在心里默默念道:蒲灰啊蒲灰,可千万别让我在里边看到你。
苍决见她犹豫,率先推开悦来阁大门。
里面的景象与外面差不了多少,只是灯火通明,酒楼内每个人的死状都清晰可见。两人踏进去,每抬起一次脚步,就带起些微黏腻。
人看起来已经死了两天了,这些血居然到现在都还没干透。
薛宁在一楼搜寻一番,没见着蒲灰,心里隐隐生出几分希望,脚步一挪,又上了二楼。
一只手突然伸到她眼前,挡住她的视线。
“走吧,别看了。”
薛宁没有动作,只立在原地,声音平静,“你已经看到了?”
“嗯。”
薛宁抓着苍决的手臂,缓缓拿开。
二楼也东倒西歪躺了一地人,唯有正中坐着一个人,拿剑杵着地,仰着头双目圆睁,死死瞪着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