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他都被骂惨了,连带着询问南荒妖穴大阵的帖子也被人挖出来是他发的,下面都没正经回答问题的。
婴离只觉得冥冥之中做什么都不顺。
楚鱼看到婴离的消息是两个时辰之后,当时已经未时三刻。
她正和裴行知专注地翻找藏书阁里的书,连饭都没去膳堂吃,吞了两颗辟谷丹草草对付。
楚鱼可没裴行知的本事,她也试了一下用神识去探查这里的书,但是脑壳疼的要命,最后老老实实手动翻书。
就是找了这么会儿都没看到相关阴阳羲的记载。
楚鱼抬起头去找裴行知的位置,他在不远处的书架前站得笔直,手里正拿着一本典籍看,漂亮的侧脸认真而冷清。
就是他本来就雪白的脸这会儿有些苍白。
楚鱼走过去,拍了拍裴行知的肩膀,“怎么样,裴三哥,你有没有找到相关记载?”
裴行知正看得专注,被冷不丁一拍,整个人紧绷了一瞬,偏头看到是楚鱼,神色才柔和了一点。
他摇摇头,但将手里正看的书拿过去给楚鱼看。
“这上面记录了一种契誓,名为鸳鸯契,和我们这个情况有点类似。”
裴行知说这话时,语气一顿,俊隽的脸上看起来一片平静。
但他耳朵有点红。
楚鱼点点头,立刻去看这个鸳鸯契。
鸳鸯契,顾名思义就是鸳鸯成对,是属于情人之间的契誓,一旦结下便不能解开。
其他也没什么,就是结下鸳鸯契的人要对另一方永远守贞,心里只有对方一个人,一旦变心就立刻爆体而亡。
而另一方也会死去,是同生共死的契誓。
若两人感情忠贞,但一方出了意外死去,另一方也会立刻死去。
很好,典型的男女主套路,但她和小裴同学明明是路人甲和炮灰。
而且……什么狠人才会去结这样的契啊?!
裴行知安静隽秀地靠在书架上,窗外的风吹来,他的发带随着马尾微微飘摇,带着少年人的倨傲肆意,丝毫不畏惧:“我们这个契誓,恐怕也是同生共死。”
楚鱼想了一下,立刻一本正经地看裴行知,一双杏眼炯炯有神,她斩钉截铁:“所以,裴三哥你吃的是寻死觅活那一套呀。”
裴行知:“……”
裴行知身上的安静立刻破灭:“你正经点!”
楚鱼:“我很正经呀,你这一套不吃那一套不吃,结果我发现你吃的是这一套。”
可不就是吃定这一套,她死了他也活不成。
裴行知不想和她说话,过了一会儿,又说:“你往下看,下面还有。”
“我马上看马上看。”楚鱼嗯了一声,继续往下看。
——【结鸳鸯契得益之处:若双修,修为增进速度翻三倍。】
这好处也太诱人了!
“我总结了一下各种这类契誓的优缺点,缺点暂且不说,所有优点都这有一点,只不过修为增进速度的多与少。”裴行知清冷的声音在她耳旁响起。
楚鱼皱了皱眉,犹豫地看向裴行知,那眼神里仿佛写着“裴三哥你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裴行知:“……”
裴行知咻得一下将那本书从楚鱼手里收回来,别开头,只给楚鱼看白皙的侧脸:“你别多想!我为剑道守身如玉冰心一片不容玷污。”
楚鱼小脸凑了过去,认真极了,道:“可是修为增进速度很快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呀,裴三哥,我觉得我们这个契比书上写的这个厉害,起码修为增进速度是十倍。如果真的是这样,你不动心吗?”
如果真的解不开的话,楚鱼觉得必须要好好发挥出这契誓的作用。
楚鱼说这些时,脸上有一点点羞涩,她还带着探究的精神思考。
裴行知就觉得不对劲,偏头又看了一眼楚鱼,见她抬着一张还带稚气的脸,俏生生的,便忍不住问:“你知道什么是双修吗?”
“我当然知道。”
楚鱼脑子里已经开始思考起来此事的可行性了。
她认真打量裴行知的脸,仙姿玉骨,清隽秀致,再看身形,腰细腿长身板正。
如果是和裴行知双修的话,一点都不亏,而且很赚。
虽然十六岁谈恋爱有点早,但也不是不可以,而且他们抱都抱过了,勉强也算亲过了,关系已经很不一般了,虽然是因为契誓被迫的。
都怪他老是说“我为剑道守身如玉冰心一片不容玷污”,她都没深想过。
楚鱼看着裴行知的目光已经不一般了。
灼灼的目光像是要将裴行知整个人烧穿,她抓住裴行知的袖子,她忽然开了窍,忽然就来了兴致:“裴三……裴行知~如果修行速度增进十倍,你不心动吗?”
裴行知看了她一眼,心平气和:“不心动。”
楚鱼就劝:“可是这多方便啊。”
裴行知红着脸严肃道:“修行一途要循序渐进,老子不搞捷径,一会儿你就跟我去练剑。”
楚鱼不肯放弃,想了想,问:“裴行知你是不是要练无情剑?我感觉这个不吉利,要不算了吧。”
裴行知很坚持:“无情剑若练成,剑意纯粹,剑势强横,最能发挥剑之力量。”
楚鱼继续劝说:“裴行知~你多看点话本子吧,市面上十本话本里有九本男主练无情剑最后都失败了,我们还是不要浪费这个时间修无情剑了,我们要赶上潮流。”
裴行知捏紧了手里的书:“我一定可以练成无情剑。”
楚鱼苦口婆心:“可是你忘了吗,我都把你看光了,我还对你又抱又亲,从小我妈就让我做一个负责的人,我得对你的清白负责。”
裴行知脸都红了,冷清秋水的脸上浮上羞恼:“你再说!那是形势所迫!”
楚鱼见他一副不容玷污坚守贞操的样子,十分惋惜,“我这也是为了我们两个好呀,不要浪费这契誓的效果嘛!你别多想,就算我们双修,只要你心志坚定,你内心还是清白的呀,我保证不动心的,不会动摇你的心志!”
裴行知异常坚定:“这契誓一定可以解开。”
楚鱼看着裴行知,摸了摸自己的脸,忽然理解了婴二哥的心情。
这炮灰真是油盐不进,这都是为了修炼,一点不懂变通。
裴行知板着薄红的脸,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他将书重新塞回书架上,再环视了一圈四周,他们花了两三个时辰,结果只查了这藏书阁小小一角,等全部查完可不止是十天半个月了。
“等见到云珩,让他问一问戒指里的前辈。”
“可我听谢大哥说那前辈现在都不搭理他,就在戒指里沉睡。”
裴行知也知道此事,对此他也没办法,毕竟不是属于他的机缘。
两人准备下午回宗门练剑,怎么也要抓住师父问一问了不得宗门有没有了不得的剑诀功法,总不能跟着天剑宗外门子弟练剑吧?
楚鱼想着明天她还要换个宗门蹭课,按照师姐给她准备的课表,明天该去丹云宗。
她拿出传信玉简,打算看一下婴二哥现在的情况。
结果她一把灵力探入传信玉简,师门群的消息疯狂弹出来。
楚鱼快速扫了一眼,又点进碧水最甜,一眼看到了婴离发的征婚启事,点进去一看,只能说婴二哥不怕死——此时论坛上的风向已经发展成“裴行知”搞大了合欢宗女修肚子还始乱终弃转头就发征婚启事,他渣得纯粹渣得明白,目的只想搞大更多女修肚子。
裴行知见楚鱼看传信玉简,也拿出来扫了一眼,这一扫,脸上的神情似乎没有多少变化。
他平静地收回传信玉简,看了一眼楚鱼,“走吧,去监察部探监。”
暴风雨前的平静,不过如此。
楚鱼心里默默为婴二哥点了根蜡。
两人马不停蹄赶往长庚仙府监察部。
楚鱼坐上翅火后,忍不住又说:“那事真的不能……”
“没得商量!”
“小气鬼!”
……
刀霸宗,长庚仙府最拽宗门,和天剑宗常年争长短。
别看天剑宗人多势众,但有个致命缺点,穷,弟子手头日常拮据且不足为外人道,剑修的贫穷全修仙界闻名,甚至有剑修为了养剑毫无下限卖身于南风楼,当然,是卖艺不卖身。
可刀霸宗就不一样了,刀霸宗有钱,很有钱,非常有钱。
刀霸宗宗主有一只寻宝鼠,当祖宗供着,每年为刀霸宗发觉各种矿山,古墓,刀霸宗弟子闲暇时就相约去挖矿,去古墓捞陪葬品。
有时候矿山太多,刀修们还会雇上隔壁的穷鬼剑修兄弟一起去挖,当然了,这完全是一种另类炫耀,但剑修们甘之若饴。
此时,刀霸宗内外门交界处的山脚下,十分热闹。
有人正拿着只碗到处募(讨)捐(饭)。
“我那和我结了拜的兄弟现在正等着救命钱,我真的没想到他会闹出这样的事来。他平时真的特别正经,长得金玉满堂,这次一下子有了孩子,却没钱养孩子,我身为大哥可不得帮帮他!”
“我也是没办法了,才替他来这里要大家祝他九牛二虎之力!”
“师兄师姐济世爱民一下,只要人人都献出一份力,我兄弟的孩子就有救了!”
“我替我兄弟谢谢师兄谢谢师姐,以后我定会让那孩子喊你们一声干爹干娘!”
“我、谢云珩定不会忘记诸位今日之恩,待我他日龙驭宾天定要带而等一起走!”
刀霸宗某位被谢云珩强行募捐了的壕气师姐一听这话,忍住了拔刀的冲动,赶紧塞了一大把灵石给他,再也不想听他对自己说话。
但临走前,她认真地对面前这个长相俊朗但显然脑子有病的外门师弟说道:“师弟,不会用成语就不要用了,虽然咱们是刀修,但也多读点书,龙驭宾天的意思是皇帝死了。”
谢云珩听完,抹了抹眼泪,自动左耳进右耳出,“多谢师姐泽及枯骨,永生不敢忘!”
壕气师姐忍不住了,拿出一只芥子囊递给谢云珩:“师弟,这里有一万灵石,答应师姐,现在从这里消失,去救你兄弟,好吗?”
谢云珩吸吸鼻子,摇了摇头:“我还没问师叔师伯们募捐。”
壕气师姐松了口气,赶紧提着谢云珩送到了刀霸宗某山头,只要他不堵在内外山门口就行!
往常这个时候,钱多的没处花的刀霸宗长老们会在这赌钱玩,喝喝小酒吃吃小菜,当今修仙界还算太平,所以非常悠闲。
几位长老看着刀霸宗这一代大师姐提溜了个身姿板正容貌俊朗的弟子过来,一头雾水,几双眼睛齐齐看过来。
壕气师姐给了师叔伯们一个“你们自求多福”的眼神,赶紧御刀飞走。
谢云珩也不怕生,想想裴行知都落到那样的境界了,好歹要给他攒够养孩子的钱,再把他从监察部捞出来才不枉费他们结了鱼死网破的拜。
他看看面前这些长老都是上了年纪的人,怕自己不够真诚,想想自己还有唱戏的绝活,决定卖个艺,自从从村里出来,都还没有机会亮个嗓。
“诸位师叔师伯请听我唱一唱~~~浪里个浪~浪里个浪~~吾家有个兄弟,年方一十六~~~生得熊腰虎背~~浪里个浪~~得姑娘欢喜呀欢喜~~~姑娘肚里揣了娃儿~~我那兄弟命呀命真苦,犯了事进了牢,孤儿寡母没钱活~~浪里个浪~~~还请师叔师伯行行好,捐点儿钱助我那兄弟渡呀渡难关~~~他日我那兄弟携妻带子来报恩~~~浪里个浪~~~”
谢云珩本就是公鸭嗓,戏腔更是可歌可泣,几位围聚在此的长老听得脸都白了,吓得以为是在奔丧。
谢云珩看着这些刀霸宗的长老们一个个瞪圆了眼睛的样子,脑子里努力想了想,终于让他想起了一个成语——目瞪口呆。
目瞪口呆说明自己唱的戏赢得了大家的喜欢。
谢云珩感动得眼泛泪花,果然修仙的人品味不一般,在村里的时候,他只要一唱戏,就有人口吐白沫,甚至还有人直接被送走离世,他当时就坚信他们凡人不懂欣赏他的戏。
他赶忙把自己的碗拿出来,往前面一放,做出募捐的姿态。
谢云珩拉长语调,半戏腔半正常人语调:“我那兄弟是真可怜,师叔师伯帮帮忙,如若师叔师伯不帮忙,我就赖在这儿不走。”
刀霸宗的长老们都不是缺钱的人,闻言赶紧拿出一把又一把灵石。
其中一个长老指着谢云珩半天说不出话来,抖着嘴唇问:“你、你是哪个峰的弟子?”
谢云珩胡诌:“第三峰。”
另一个长老捂住胸口,抖着手,看向第三峰的执事长老:“你、你们峰死人了?”
第三峰长老:“没、没啊!”
又一个长老忽然说:“如果魔族来犯,或许可让这弟子去十三关隘开嗓唱戏,恐怕无一魔物敢上前。”
“别说是魔族来犯了,就是那邺洲的阴阳羲也去得。”
“阴阳羲?”
谢云珩拿着破碗的手一顿,忽然就抬起了头,“师叔,阴阳羲是什么啊?”
谢云珩长得俊朗,正经的时候又一身正气,让人不自觉有一种想亲近,即便他是个奇葩。
那长老很是和蔼可亲,虽然看着谢云珩的目光很是忌惮:“你们不知道阴阳羲也正常,那是邺洲刚传来的消息……”
谢云珩凑过去听得认真,打算一字不落下地回去好和小鱼他们复述。
……
楚鱼和裴行知赶到长庚仙府监察部时,远远的就看到前方一群人好似唱大戏一般浑身软绵无力气喘吁吁但依旧坚持拿着剑互殴的两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