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魔神圣皇的五行剑在他们手里。”孔雀恍然大悟道,“难怪他们那么嚣张。”
紫修将传世圣剑拔出一些,被光芒刺地微微眯了一下眼。随后,他完全睁开眼,紫眸深邃,倒映着圣剑之光,如星斗当空,璀璨生辉。
他向城墙上方挥出一剑,便见一道紫光飞出,击中城墙上的太乙魔碑。碑文原是凹陷黑字,经此一击,都开始冒出血一般的红光。
一阵阵“嗡嗡”声如钟磬音,水波般在战场上扩散,所过之处,染红了所有魔族的眼睛。
因异变魔族是半蚁半魔之身,也无法通过太乙魔碑魔化,所以,魔碑一激活,奈落士气暴增,爆发出野兽般的吼声,凝聚力强得可怕。
紫修将圣皇五行剑举起,红瞳冷酷,充满戾气,指向敌军,道:“杀光他们,庇我月魔疆域。”
他的声音响彻天地间。
一声号令,万众服从。
在紫修的带领下,奈落将士们舍生忘死,奋不顾身,都拿出了远超三倍的实力,将异变魔族杀得丢盔卸甲,抱头鼠窜。
在这期间,月魔联盟国的援军也陆续赶到。战势完全逆转。
尚烟也竭尽全力与敌人厮杀,数次与紫修会和,眼见此战即将大获全胜,她喜不自胜道:“太好了,胜利在望了。”
紫修专注应战,半晌才道:“烟烟,若我不是魔王,你还会想跟我吗?”
他此刻虽已魔化,但经过诸多历练,早已能将情绪收放自如,因此虽语气急躁,却也能与尚烟正常对话。
尚烟道:“还有这等好事?”
紫修微微一怔:“……好事?”
“这不是意味着,你可以离开奈落了吗?如此一来,我们不如直接搬到孟子山去,过男耕女织的生活。”
紫修冷笑:“这不现实。”
“为何不现实?很现实啊……”
这时,他们已经杀到了城门外,浮生河畔。尚烟正说到一半,却一个身影从空中缓缓降落。
一股强大煞气蔓延开来,如同在黑暗中腐烂的果实。此人所到之处,所有修罗花都从蓝紫色变成了紫黑色,再变成纯黑色,最后垂下头,彻底枯萎。
魔化士兵对此有强烈感应,却也赴汤蹈火,向他出击。
他挥了挥袖袍,便见一只紫色大掌从天而降,将士兵们拍成了肉泥。
最后,他回头看向紫修:“紫修,你可总算回来了。孤等这一天,等得都有些不耐烦了。”
回眸的男子紫瞳阴鸷,笑容冰冷,如同无间恶鬼,正是东皇建烈。
作者有话说:
紫恒:我马甲掉了?!
第61章 明月却多情
看见久违的仇人, 紫修也笑了笑,从魔化状态中恢复为常态,眼神却也是全然冷漠的:“戏耍紫恒好玩么。”
“当然, 消遣这个聪明的小孬种,怕是全天下最有趣之事。”建烈轻松道,“可惜啊可惜, 只差最后一步, 他便要向我炎焰域投降了。”
紫修笑容慢慢褪去, 右手按在圣皇五行剑上。
建烈道:“但是,消遣他,远不如和你斗开心。东皇紫修, 昔日孤杀了你父母,你杀了我父弟,我们算扯平了。”
“谁杀了闻尧?你少含血喷人。”
“是不是你杀的,你心里有数。”
紫修本想再辩驳他,但又想, 欲加之罪, 何患无辞,全魔界都认为是他杀了闻尧,他解释再多,不会有人信,他也没必要向建烈解释,只道:“废话完了?”
“这也不重要了。总之, 旧时恩怨,孤也不与你计较了。你与孤之间, 只有一人能活下来。”
尚烟道:“怎么, 难道你还想来一次王者决斗, 再使诈坑害紫修哥哥一次?”
巴雪得知东皇建烈现身,已赶至尚烟身边,道:“这人只会使用阴谋诡计,暗算王上,和他有什么好说的!”
“暗算?呵。”建烈扬起刻薄的唇角,眼中露出杀意,“不需要。我只想和表弟单独切磋几招,表弟,意下如何?”
紫修笑道:“想送死?满足你。”
建烈不语,抽出腰间的腾蛟绝命剑,一个无影魔闪,消失了。
在场诸多人都未看清发生了什么,便听见尖锐武器声响碰撞声起,他已出现在紫修面前,与紫修已打上了数个回合。
尚烟道:“这狗贼,速度不慢的啊。”
巴雪道:“是不慢,但想和王上一决高下,远不够快。”
两军统帅单挑,哪怕不是王者决斗,周遭将士都暂时休战,开始观战。
夜空是巨大黑网,密不透风,阒暗无明,一如死亡。
紫修剑法又稳又犀利,每一下都震出百丈黑龙煞气,有银河落九天之势,万里大崩塌之力,与建烈的腾蛟绝命剑剧烈碰撞。建烈每次出击都暗藏无尽杀意,蛟芒乱舞,阴暗光起,却招招都被紫修镇压,能自保尚且不错,更别提反击。
确实,紫修沉睡的时间里,东皇建烈一日也没敢懈怠,不辞辛劳,勤学苦练,为的便是这一日。因此,及至今日,他的修为已与紫修差不多,甚至比紫修略高一些。但是,紫修终究是万年难得一出的武学奇才,拥有远超魔神血统的攻击力,所以,纵使建烈修为甚高,有东皇氏血统加持,论单打独斗,也远不是紫修的对手。
尚烟得意道:“就是就是,力量也不怎么样,怕还不如我,还想和紫修哥哥打?做梦。”
孔雀道:“不可轻敌。狗贼的优势并非力量和速度。”
巴雪道:“那是什么?”
孔雀道:“你们多看看便知。”
只见二人又交手了数百个回合,便见剑光、煞气迸射而出,虚空崩塌,夜空龟裂,紫修虽没使出全力,也把建烈杀得毫无招架之力,但也没能将建烈彻底击败。每次紫修的剑气冲出,建烈总能使出术法抵挡。
巴雪道:“原来,他擅防。”
孔雀道:“不错。放眼魔界,有几个人能接得住王上那么多招?”
尚烟道:“那又如何?你看,他已经受伤了。而且,他每次防御都动用了大量煞气,长时间如此消耗下去,不仅单挑毫无胜算,狗贼军的粮草都得耗光。”
“不,他还未展现全部实力。”孔雀摇摇头道,“东皇建烈这人,要说实力,也不弱。但他耐心好得宛如乌龟王八,面对强敌时,又总是满腹阴谋诡计。他这么久还在保守防御,我只怕他还有什么阴招未使出……”
孔雀话未说完,便听见建烈道:“表弟实乃单挑之王,兄甘拜下风。”忽然收剑,退回阵中,举起双掌。
巴雪道:“来了!”
“单挑不成,这是要使用术法了。”尚烟大声道,“紫修哥哥小心!”
在建烈的煞气催动下,灰雾为狂风吹来,汹涌游动,杀气腾腾,盘旋在紫修和大片月魔军上方。
孔雀道:“这是……六阴魔瘴!建烈狗贼的绝招!”
巴雪道:“众将士听令,后撤!”
然而,士兵速度抵不过建烈。灰雾很快侵蚀了军队,便见鬼影漂移,幽魂呜咽,冲入月魔军中,噩梦般缠绕在士兵的脖子上。
建烈的两颗眼球都变成了纯黑色,似被无尽黑暗吞噬般。他慢慢收紧双拳,脖子也扭了起来,动作僵硬极了,像是提线木偶,又像复生僵尸,加上嘴角那一抹阴森森的笑,浑然不似个活物。
同时,无数负面情绪涌入瘴气,又顺着瘴气,浸入被缠住士兵的意识,让他们同时感到了焦虑、绝望、苦涩、暴怒、哀痛、狂悲……一个个痛苦挣扎,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下作伎俩。”紫修不屑道,孤身冲上去进攻。
建烈却一个闪身,再次退到阵中。
尚烟等人也跟上去帮忙,一行人一套连招劈过,将前排敌军全部扫除。
因为建烈发动了范围攻击,月魔军也不再袖手旁观,重新向炎焰军进攻。但不管杀上来多少个,全都中了建烈的六阴魔瘴,不能动弹。
建烈眉头扭了起来,露出哀伤之色,眼中流出了深黑色的血,那术法中的鬼哭狼嚎变响了,连尚烟这些没中招的旁人听来,都不禁发抖。
忽然,人群里发出一声“啊”的惨叫,一个士兵举剑,喊道:“魔活一世,有何意义?!”捅入自己的咽喉,血溅当场,登时毙命。
随后,一片片“啊”声响起,一个又一个士兵相继自刎。
建烈自幼资质平平,虽不如紫恒孱弱,但若论习武,比起紫修、闻尧,实在无甚所长可言。所幸他有东皇氏的优渥魔气,便一边练习术法,一边习剑,早期提升修为,与尚烟形似。然而,他发现魔族术法终不如神族,甚至在策论文中称魔族为“贱力邦族”,时间久了,便起了异心,背着父母师长,偷偷与鬼妖为伍,拜万年狮妖、千年鬼王为师,自行领悟术法。因此,他所习之术,均非魔神传统流派,而是结合了妖力之“惑”、鬼力之“慑”,自创出的摄魂术。不以力伤人,而以神诛心。
六阴魔瘴,便是将施法者与受困者精神连接,靠施法者输送负面情绪,以此操纵敌人、震慑敌人的招式。建烈早修其至顶级境界,又有煞气催动,相比初学时,命中、威力,都不知翻了多少倍。
月魔士兵都是热血青少年,个个体格健壮,心智健全,突然与建烈阴暗的内心感同身受,如何扛得住?
在魔族,尤其是紫修这等正统王室继承人看来,这六阴魔瘴自然是下三流的伎俩,对此甚是不耻,但建烈一直躲躲藏藏,敌军又对他们的帝君忠心耿耿,严防死守,杀了一片,很快又一片补上,追击之时,月魔士兵早已自尽得横七竖八,实是拿建烈无能为力。
紫修见状,咂了咂嘴,索性再次魔化,双目赤红,向敌军闪去。
夜空之下,火势蔓延。紫修周身被黑色煞气萦绕,黑发飞舞,战意沸腾,一个陨日魔斩劈过去,建烈的护驾士兵跟撞上太阳一般,瞬间蒸发,化作血雾,一团团无声消失。
随后,密集的“咔咔咔”声响起,地表龟裂百丈有余,敌军、魔兽从缝中掉落,均摔得一命呜呼。
如一只大手,撕裂了大地的胸膛。
所有人都看得不由一呆。
魔化的紫修,三倍以上的杀伤力,加上有圣皇五行剑相助,是何等强横,何等逆天。
尚烟正想拍掌庆祝,顺带嘲讽建烈一番,却见建烈好好地站在原处,而且又一次龟缩到了人群中。她正兀自感到奇怪,便听见身后传来了一声闷哼,回头一看,竟看见紫修捂着胸口,胸前一震,嘴角溢出鲜血。
“紫修哥哥!!”尚烟大惊失色,冲过去抱住紫修,“你为何会受伤?!”
“他……”紫修话没说出口,咳了两声,施展暗焰归心劲,为自己疗伤。
尚烟吓得面色惨白,心急如焚,眼也不眨地观察紫修的神色。
孔雀喝道:“建烈野狗,你这缩头乌龟,又使了什么奸计?!”
建烈全然不搭理孔雀,只继续躲藏起来,操纵月魔士兵自刎。
在铺天盖地的嚎叫声中,紫修道:“他刚穿了魔星龙鳞甲。”
“魔星龙鳞甲?”
“后卿遗器,反伤十成煞气攻击,面对大魔,可谓刀枪不入。”
孔雀道:“难怪他修行如此注重防守,竟是因为有了魔星龙鳞甲……普通攻击伤不了他,煞气攻击会反弹。”
原来,建烈方才与紫修作战,只是想试探紫修的底细,顺带验收一下自己的作战实力。结果自然不尽人意。但是,紫修越强,他便越开心。因为,这意味着紫修的急攻会更强。方才那一招陨日魔斩,实是完全反弹回了紫修身上。
尚烟先是一怔,而后脑中回想起近八千年前的往事:在孟子山魔星陵,后卿雕塑身上似曾穿了铠甲,铠甲却不知所踪。她一直以为,这会是终生不解之谜了。
她道:“难道,当年在孟子山,那个先于我们抵达后卿雕塑前的人,便是……”
“不错,是孤。”建烈终于开口说话了,不知道为何,语气中有几分得意。
尚烟恍然大悟,脑中各种事件零零散散,都整合在了一起。最后,一个可怕的设想在她脑中闪过,她抬头,错愕地看向建烈,差点将这设想脱口而出,却还是克制住了。她道:“原来,当初是你趁我们打开陵墓时,偷偷溜了进去……”
“那是自然。瞧瞧,这世间蠢人有多少?竟无一人知晓。”建烈愈发得意了,“只遗憾,当年孤实力不够强,打不过后卿石雕怪,不然,哪轮得到表弟夺走魔蛟玄筋。”
尚烟道:“《全魔通鉴》云:‘魔蛟玄筋者,魔战圣器也。玄筋脱离魔蛟,即飞离其身,融新主臂。其主者,灭世魔影、罗睺后人也。’你这杂种狗贼,用得上吗?”
此言一出,炎焰士兵都不禁捏了一把冷汗。
建烈并非炎湃正宫王后的亲儿子,而是炎湃年少时,与一位半妖半魔的贫贱女子私通所生。对东皇氏而言,生下血统不纯的孩子,实是氏族之耻,若是换作登基后的炎湃,必然会并逼其打胎。但当年炎湃年轻,良心未泯,而是打算待他出生,便将孩子养在外面,不想这女子难产死了,死前依旧对炎湃一往情深,硬是将炎湃感动得流了几滴鳄鱼泪。他一个冲动,便将孩子过继到了正室名下。正巧正室多年无子,悉心将建烈抚养长大,也稳住了在炎湃后宫中的地位,直至闻尧出世。
建烈相当介意自己的出身,也不希望任何人知道,自己并非纯种魔神。炎湃开始种族清洗后,建烈的心魔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