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很厉害的黑无常又怎会为劝他当宿主,送出这样的好东西?
这瓶好东西,更像是黑无常有意送给他的。
他送给他这瓶东西,不是为了害他。
苏青喻盯着手里的瓶子笑了笑,越来越有意思了。
“527。”他喊。
527抬起牛头。
苏青喻:“黑无常不是说让我去无常殿玩吗?我们现在就去吧。”
527:“……”
宿主,要不你再跟你的孟女姐姐聊会儿吧。
苏青喻带着躲到他身体里的527来到无常殿。
无常殿占地面积也没有牛头马面府域大,和鬼王狱一样,是纵向深,不过无常殿是向上的,一直从地府伸到阳间。
无常殿确实有一个古朴大气的大殿,大殿后是一栋栋高到看不到顶的黑石大楼。
苏青喻进大殿前,问527:【我死时来接我那个黑无常,你知道他的名字吗?】
【知、知道。】浑身紧绷的527说:【他叫殷常在,笑面虎,非常、非常可怕!】
说完它就一头埋进了它的小沙发里,只露出一个短尾巴。
苏青喻:【……】
苏青喻没管这个胆小鬼,走进无常殿的大殿,打量了一番,走到殿柱前,一个正观察他的黑衣女无常身边,问:“你好,请问殷常在在吗?”
女无常黑衣飒爽,笑容明媚,说话也干脆,“他去阳间出任务了。”
苏青喻道谢要离开时,又转头问:“薄云意在吗?”
女无常挑眉,“超出权限了,不过他两天好像都没出现在无常殿。”
苏青喻一无所获地离开了无常殿。
527大松一口气,露出小脑袋。
苏青喻问它:【我们可以提前结束假期,开始下一个任务吗?】
【可以是可以。】527问:【宿主想提前?】
苏青喻点头。
他猜测黑无常给他这瓶东西,是想让他想起什么。
这一辈子的事他都记得挺清楚,不存在记忆缺失,想让他想起的自然是前世。
说实话,他挺好奇的。
但是,这瓶液体确实是好东西,晚期的癌症都能压制一阵,这样直接喝了有点浪费,不如在任务世界中需要的时候再喝,一举两得。
既然两人都不在,也已经送许允寒去投胎了,他不如早点去任务世界做任务。
【好哦。】527说:【就是,就是还有2000功德一晚的酒店,浪费了。】
苏青喻:“……”
说是这么说着,527还是带着苏青喻去往下个世界的通道了。
和第一次不一样,从地府到任务世界,他们也是按照酆都系统给的排号,从轮回道中的一条进去的。
如同轮回转世,走过轮回道,他们来到了一个新世界。
第32章 卑微少爷
睁开眼时, 苏青喻在一个宿舍里。
六人间的宿舍,有的床铺乱糟糟地堆满衣物,有的床铺铺盖已经卷了起来, 上面放着行李箱。
这是一间很普通的宿舍, 像是大学宿舍, 而且很可能是大四毕业生的宿舍。
宿舍是典型的上床下桌的设置,床下面是书桌和墙上的两排书架。
此时, 他正坐在书桌上, 书架上两排整齐的书,从里面的《尼克尔森微观经济学》、《平新乔微观经济十八讲》等书可以看出, 原主是个经济学院的学生。
苏青喻又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物, 很简单的白衬衫和牛仔裤,从面料和扣子上的质感看,原主家境应该一般, 但是手上的手表却并不普通。
这次527一进世界就对苏青喻说:【宿主, 接收世界剧情吗?】
已经对原主身份有了大概了解的苏青喻说:【好。】
苏青喻这次穿的原主名为江楚, 没有许允寒那样的家庭和身份, 他是一个相对挺普通的人,至少在他生前自以为是。
江楚五岁的时候, 爸爸去世了。
他是靠妈妈拉扯长大的, 妈妈手部有残疾, 右手缺了小拇指和无名指两根手指, 很多工作没法做, 养活江楚并供他读书的方式,是在一个贫困小县城卖臭豆腐。
江楚从小争气, 学习一直不错, 是他们那里有名的“别人家的孩子”, 大学也不负众望地考进一流名校。
他本来应该拥有顺遂的一生,名校毕业,轰轰烈烈成就一番事业,或找个好工作,过轻松悠闲体面的一生。
人生转折,在一个叫盛勋的人出现时。
盛勋是一个豪门少爷,某一天在图书馆看到勤工俭学的江楚,从此开始了追求。
江楚一开始面对他的追求是惶恐的,主要是,他没想到他会被一个男人追求。在他十八年的小镇人生里,并没有男人和男人可以在一起的概念。
一开始,他总是避着盛勋,拒绝他礼物,红着脸说他不能和他在一起。
但是盛勋的追求太热烈了,和他的世界一样。
江楚从未接触过这样的人,活得肆意灿烂,细节上又温柔体贴,能当朋友能做老师,给他打开了一扇扇从未接触过的精彩世界。
在他身边看着他,好像就能被他感染。
最终江楚还是和他在一起了。
他们从大二开始恋爱,校园的恋爱纯洁美好,江楚越陷越深。
感情开始出现问题,是从大四快毕业时开始的。
到了大四,他们就不再只是被学校保护的学生,开始算半个社会人,要接受成年人社会的考验。
最初一次,是江楚的妈妈,金婉婉,从老家来看江楚。
舟车劳顿,晕车的妈妈很憔悴,江楚给他在学校附近找了家酒店,带妈妈住进去,那天陪妈妈到很晚。
酒店就在学校美食街旁边,金婉婉坐在窗口向外看,对江楚说:“楚楚,我来这里卖臭豆腐吧?老家生意越来越不好了,我来这里还可以经常看你。”
他们的老家那里盛产大豆,豆腐和臭豆腐这些当地卖得也越来越多,但人没多少,赚不到多少钱,来这里确实不错。
江楚有些犹豫,但还是跟妈妈说:“我先调查一下看看,有没有出租的店铺,租金怎么样。”
“唉唉唉!”妈妈连忙应着。
那天晚上回去时,盛勋正在学校等他。
江楚就跟盛勋说了这件事,没想到盛勋脸色一下变了,他立即贴近江楚身上闻了闻,“没有臭豆腐的味道吧?”
不等江楚回答,盛勋立即拉着他回宿舍,给他拿出一套衣服让他洗漱后换上。
敏感的江楚那时有点受伤,但是没说什么。
盛勋一直这样,恋爱没多久就告诉他穿什么样的衣服,剪什么样的发型,甚至还送他洗漱沐浴用品。
江楚一直以为,他从小地方出来,审美和眼界不如他,就一直按照他说的做。
穿他说的衣服,跟着他去做发型,喷他送的香水。
这次也一样,他去洗漱后换上他拿的衣服。
盛勋正坐在沙发上,脸色很难看,看他出来后,在他身上闻了闻,脸色才好看一点。
他跟江楚说:“楚楚,你知道我家在这里挺有名的,你跟我在一起,总不能让我丢人吧。”
江楚的心又被扎了一下,“什么叫让你丢人?”
盛勋又说:“我们是要结婚的啊。”
江楚因为这句话心又甜了起来。
“你想我的朋友都是什么身份的人,以后我们结婚了,要是让他们知道,我老婆家里是卖臭豆腐的,他们不得笑话死我,我毕业进公司也没威望。”
江楚欲言又止。
盛勋立即又说:“如果妈妈在学校外面卖臭豆腐,同学知道后也会看不起你,我们楚楚可是学校校草级别的人物。”
江楚抿了抿唇,有点松动了。
他从小是他们那里最好的学生,从小学到高中无一例外,是老师最爱的学生,是学生最羡慕的同学。
进了这所大学,他才知道他的世界,井底有多深。
他的同学有的开车豪车来上学。
有的随手拿一个包就值妈妈辛苦两三年的钱。
有的游历世界各地眼界宽广。
有的从小受精英教育,说着他听不懂的词汇。
他没有攀比嫉妒,更加努力地学习,年年拿最高奖学金。
可是巨大的落差,和自我感觉的渺小平庸,还是让他敏感地生出了自卑感。
盛勋双手揽住他的肩,迷恋地看着他,“楚楚,你知道你有多好吗?你像是遗落在野草里的名花,你应该向兰花一样高雅,而不该被浊气污染。”
江楚沉浸在盛勋这样的眼神里。
这是他跟盛勋在一起的原因之一,他总感他被珍重地爱着,盛勋一个豪门少爷有时候却放低姿态,把他当成男神一样对待。
在盛勋心里,他值得更好的一切。
盛勋:“让妈妈在家里卖吧,家里她更适应更舒服,不求赚多少钱,如果钱不够,我们不是马上工作了吗,可以给她打钱。”
江楚再没犹豫,说:“好。”
第二天他跟妈妈说,这里房租太贵了,摊位也紧,不合适。
妈妈欲言又止,点点头,让他过来吃饭。
她亲手给他做了三顿饭,在第三天就离开了。
那之后,他和盛勋的关系更好了。
正值大四各种实习,江楚在盛勋家里的公司实习,开始接触他的朋友和家人。
他的朋友全都是富二代,对江楚表面没有瞧不起,但也说不上热情,偶尔去酒吧会叫上他。
有一次江楚喝多了到洗手间吐了,洗完手回来时听到盛勋朋友们在讨论他。
“行不行啊,连鸡尾酒都喝不了?不会是第一次喝吧哈哈哈!”
“我就是觉得他挺扫兴的,啧,无趣死了,难道是床上有趣?”
“盛勋你不是就看上了他的脸吗?还没腻?”
“我们来打赌,看盛勋这次多久玩腻,我赌最多还有三个月!”
“已经有一年多了吧,还能坚持三个月?”
当时江楚就站在柱子后听着,他脊背挺直,胳膊上还带着盛勋让他学舞时摔出的伤。
他摸着伤口看向盛勋,见他正在抽烟,眼睛在烟气后幽深难言,不知道在想什么。
等抽完烟,他才说:“他是我男朋友,你们别这么说。”
说完他抬头看到了站在那里的江楚。
他的朋友们也看到了,他们一点也不觉得尴尬,反而因被发现,索性不再掩饰对江楚的看不起。
回去的路上,盛勋跟他说:“别跟他们一般见识,他们从小就活在这个圈子里,就这样。”
那天晚上在床上,盛勋迷恋地抱着他闻着他身上的味道,看着他的脸非常兴奋。
江楚脑海里却一直是他朋友的话。
盛勋是看上他的脸吧?
难道他在床上很有趣?
盛勋的朋友们看不起他,从那以后对此毫不遮掩。
他们中有人问:“你们那里通火车了吗?”
另一个就会说:“火车是什么东西?我从没坐过。”
江楚慢慢地再也不跟他的朋友接触了,每次盛勋出去跟朋友玩,他就在宿舍或出租房没日没夜地看书看纪录片,丰富自己的知识储备,开阔眼界。
然后按照盛勋的提议,去学钢琴学舞蹈,学做一个不给他丢脸的人,等在结婚后好融入他的世界。
毕业后,江楚就正式留在盛家的公司工作了。
他工作很认真,工作能力也强,工作让他找回了一些自信。
可惜好景不长,有一天盛勋的父母来公司视察,除了公司各部门的领导,专门点了江楚一个刚进公司不久的人去谈话。
江楚被叫去,但并没有跟那些领导一起进去,他在办公室外等了很久,越来越多的人看向他,议论纷纷。
直到三个多小时后,江楚终于被叫到了办公室。
盛勋的爸妈正在坐在沙发上,两人衣着考究精致,尤其是盛母,她穿着一身高定裙子,腕间一条价值不菲的阳绿翡翠手镯,明明和他妈妈差不多的年纪,看起来却比她妈妈年轻十几岁。
江楚一看到他们,心里是有些欢喜的,可是盛母却厌恶地看着他,“你就是江楚,盛勋喜欢的人?”
江楚点头,“是的,盛夫人,您好,我叫江楚。”
盛母下一句就是:“我们家不可能接受你,你趁早做其他打算吧。”
江楚愣了一下,他猜到过盛家没那么容易接受他,可是没想到会这么直接。
盛父也冷着脸说:“跟一个男人在一起算什么,你不觉得丢人吗?反正我们家丢不起这个人,盛勋必须跟门当户对的女生结婚!”
“我们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就别自讨没趣了,有什么要求你可以提。”盛母接着说,暗含警告:“我们不要闹得太难看,互相体面点。”
江楚当然没答应。
那之后他在公司寸步难行,领导刁难,同事议论,但凡经他手的工作绝对不顺,渐渐没人愿意跟他一起工作,他成了公司的边缘人。
他备受煎熬,精神越来越差。
跟盛勋提起这件事时,盛勋态度很坚决,“楚楚,我那群朋友说你,我可以去帮你骂他们,可是我的父母,生我养我的父母啊,我怎么说?”
那时江楚才知道,盛勋从小就以让父母满意为目标,他努力学习,努力工作就是想讨父母欢心。
他说:“我跟你交往,已经让他们很不满很生气了,楚楚,你要理解我。”
理解他的结果是,江楚日益崩溃,几乎要抑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