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深奥了!
勾寒云拓展世界观之际, 另一边康鸢也是一夜未眠。
第二天一早郑九霄来找他, 康鸢仍感觉自己浑浑噩噩,好像冷静下来了,又好像完全没有冷静。
郑九霄不知这些,看他精神不好,带他去飞天镜的观景台看风景。
这个位置看景色一绝,小香洲的玄学科技风一览无余,当有风吹过,更是令人心旷神怡,很适合散心。
康鸢心情微妙,难以形容是个什么滋味,光看着飞天镜大门前的人流和灵兽车发呆。
看着看着,意外注意到了一些情况:飞天镜前并没有大规模离去的身影,而按说宗门大会昨夜已经结束,今日正是散场的时间。
康鸢这时才想起,他昨天和辛露影中途离去,错过了洛天盘天提案的最终结果。
看眼下这个离去的情况,想来应该有不少门派最终都同意了围剿魔族。
康鸢于是问了问郑九霄,果然,答案和他想的差不多。
大会上虽然讨论争吵了很久,但最终还是有半数以上的人同意了洛天盘的提案。
不过倒不是真的就直接开打,而是以魔族最近活动频繁这件事为由,先准备与目前的魔族第一人月之松在小香洲附近的白药岭进行一场和谈。
少数服从多数,剩下的人迫于规矩,自然只能参与其中。
半数以上,于修仙界而言已经很多。
但在辛露影透露的原文之中,其实有九成人都成了洛天盘的拥趸,更没有出现过白药岭和谈。
现在这个局面,全都是与《封神》不同的变数。
康鸢心里有数,想得深了些。
郑九霄看着没心没肺,难得也担心道:“阿鸢,我们不会真的要和魔人打起来吧?这些年不是一直很和平?好端端的,图什么?”
康鸢没有应声,两人沉默地看着风景。
这种淡淡的忧伤到底不符合他们俩平时欢乐的画风,很快,郑九霄便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飞快地精神起来。
他想起什么,有些兴奋地询问康鸢:“对了,你听说了没?今天晚上有个灯会,我们要不一起去看?”
康鸢早就定好了要见的人,摇头应道:“不了,我有约。”
康鸢在这附近认识的人实在有限,郑九霄脸色微惊,下意识便道:“不是吧……和辛露影?”
不是才见过一两面,现在就已经能相约灯会了??
“……”这和辛露影有什么关系,康鸢无奈摇头,应道,“自然不是。”
郑九霄松了一口气,又开心起来,满心期待道:“那是和谁?勾寒云?”
听不到这个名字还好,一听到“勾寒云”三个字,康鸢的心脏震荡起来,下意识便否认道:“怎么可能?”
这一声有些大,有种欲盖弥彰的味道。
可对康鸢而言,要见的真的不是勾寒云,而是寒寒。面对郑九霄八卦的神情,他前所未有地焦虑起来,彻底明白了什么叫作做贼心虚。
以往,类似的话他从郑九霄嘴里不知听了多少次,从来都没有放在心上,可只有这次,他却是良心一个劲儿地疼,让他不断地意识到——
他真的对勾寒云有种难以解释的好感。
他心里头知道,喜欢寒寒是真的,喜欢勾寒云也不是无迹可寻。
唉……
他真是渣男啊!!!
康鸢承受不住郑九霄的目光,忙不迭地溜走。
但临走之时,他还是回过头,正色道:“九霄,我已经有了预定道侣,我和勾寒云,也不会有师兄弟以外的关系。”
康鸢强调:“绝对不会。”
郑九霄闻言微顿,随后严肃下来,有些愧疚道:“抱歉,我都知道的。”
康鸢点头,在他心中,这话其实并不是说给郑九霄听的,更多是在说给自己听。
他或许没有好好地克制住感情的萌生,现在也无法衡量出感情对谁多对谁少,但他的想法始终没有变过,一个人应当有道德感,懂得克制,懂得承担。
今夜他就要见到寒寒,在那之前,他只应该好好地想着寒寒。
至于勾寒云……
他臭不要脸地偷偷喜欢勾寒云,和人家勾寒云有什么关系?
小师弟从来都没有任何问题。
是他自己动心,和勾寒云无关。
…………
康鸢一头扎进了自己的房间,整整一日都没出来。
等到了傍晚时分,天色黑下来,临近和寒寒约定的时间,康鸢才在玉牒上给寒寒发了一条报告出发的消息。
出门之时一路顺畅,没有碰上任何人。
于是也没什么人看到,康鸢穿了一身在离开无妄宗时就备下来的新衣裳,黑发梳得整整齐齐,裹了白围脖,提着寒寒送给他的蓝水萤灯笼,远远一看,宛若天人。
这位蓝眼睛的天人静悄悄行了一路,穿梭在灯会各色的灯笼和行人之中,有种漂浮于俗世的梦幻感。
可仔细听康鸢的心声,却尽是些庸俗的情与爱,思念与羞愧,急躁与紧张。
夜色沉静如水,星空璀璨明亮,灯会之上,闪着无数的灯火,光影绚烂。
康鸢并没有和寒寒约定固定见面的地点,只说了时间、活动场所和信物。
因此在眼前的重叠人海之中,康鸢也并没有固定停留在哪里,而是缓慢地迈步,目光不断地转向四周。
他没有问过寒寒的长相,却知道寒寒是个年轻男子,且必然十分英俊,是个年少就能被合欢宗官方认证的美人。
而且他会手持蓬莱九叶花,一旦出现一定一眼就能认出来。
……他来了吗?
会在哪里?
灯会上不知何时响起了丝竹之声,曲调悠婉,很是动听。
到了此时,康鸢终于生出了一种即将见到寒寒的真实感,与此同时,激动与愧疚掺杂,难以辨认。
说来相识至今,超过了三年。
两人相聚的时间其实很短,可精神上的亲密和依赖却是既深又长。
康鸢和寒寒的感情来自于一点一滴,日积月累,没有一丝一毫作假。
现在虽然出现了勾寒云的事情,但康鸢对寒寒的心意,并没有因此而产生动摇,他还是想见到寒寒。
而其他的,总要等见到之后再道歉,再忏悔。
康鸢的心飘浮起来,他在心中轻唤他的情人:寒寒。
这一声落下,在不远处,仿佛回应他的呼唤一般,恰好出现了一个人影。
那人难得抛弃了平时里独特的发型,随意松散地别了一根簪子,黑发如瀑,随风起伏。
他也穿白衣,一张十八岁的俊脸辉映着灯光,似在寻找着什么。在他四周,无论男女,无论老少,没有一个人在看灯。
灯会之上,那个男人将整条街的灯笼都比得失去了颜色。
康鸢一直蹲在房间,没有看过勾寒云,到这一刻才知道勾寒云身上的流光千回原来已经彻底解除,毫无瑕疵地回到了真正的状态。
不知是不是因为有了自己背地里馋勾寒云身子的认知,这一眼,竟是看得康鸢心神震荡,下意识地躲在灯笼摊后,藏住了身影。
勾寒云??
这么巧!
康鸢并没有见到勾寒云的心理准备,更做不到今夜同时见寒寒和勾寒云,当下便取出玉牒,找到勾寒云的好友【逃过一劫】,发消息道——
【寒云师弟,你今夜没留在飞天镜?】
勾寒云没有理会这些引入话题的开场话,只直白地询问道:【你在哪个位置?】
瞧着好像知道康鸢在灯会上似的,奈何康鸢没有空闲多想,盯了这两句对话一秒,很快退出对话框,转而找到【一剑霜寒】,询问:【寒寒,到了吗?】
另一边,小号没有得到理会,大号却被回应的勾寒云微微顿了下,回复:【到了。】
他再次问:【你在哪个位置?】
这一次,对待寒寒,康鸢瞬间回复:【我在南边招牌写着三只兔子的那个小摊,寒寒,你从后面绕过来吧。】
三只兔子?勾寒云眼神不错,一眼就看见那“三只兔子”就在眼前不远处。一时之间,不由疑惑:【为什么要绕一圈?】
康鸢来不及犹豫,如实道:【前面有个现在不想见的人,不想被他看到。】
不想见的人,勾寒云:【谁啊?】
康鸢:【我师弟,你不认识。】
勾寒云:【……】
消息当场停了下来。
好几秒,康鸢都没有收到勾寒云的回复。
然而位置已经说清了,康鸢倒也没有十分担心,不想就在这时,康鸢偷偷侧目去看勾寒云的动向,忽地瞧见那道帅得人头昏眼花的高挑白衣身影向着他大步走来,似乎摸到了他的位置。
啊?
他怎么???
康鸢哪里能在和寒寒面基的场面上见勾寒云,提着灯笼就跑。
不料他跑起来,身后的勾寒云竟也跟着跑起来。
两个人一前一后,在拥挤热闹的灯会上形成了一种奇妙的追逐。一个逃,一个追。
可这么多人,康鸢能往哪里飞,没跑几步,便被气势汹汹的勾寒云拉住了袖子。
这一遭回头,和勾寒云的距离只有一步之遥。
那张俊美无俦的青年面孔离他近得不像话,康鸢心乱了一拍,可想到寒寒,还是马上退后一步,和勾寒云拉开了一点距离。
距离不多,却戳进了勾寒云心里,勾寒云的眉头登时皱了起来。
康鸢不知这些,心情也是混乱,只能询问:“寒云师弟,你也来看灯?”
“……”勾寒云没说话。
康鸢看他沉默,更找不到话说,只能接着向后退,脸上露出礼貌的笑容。
“你一个人?”
“刚到?还是已经看完了?”
不管康鸢问什么,勾寒云都毫无反应,只是神色有些微妙,好像憋了什么话要说。
放在平时,康鸢大概也会很耐心地听他说,可今时不同往日,康鸢不再耽搁,有意避开,匆匆说了声“我约了人”,便准备尽快告辞离去。
不想刚走出一步,身上再度传来压力,勾寒云不仅拽他的袖子,还拉他的腰带,硬是把他给逮了回去。
这?!
康鸢一时也微微皱起眉头,有话要讲。
便是这时,勾寒云忽然神情正经,好像做好了什么决定,双手捧在胸前,手心之上凭空聚起光芒。
紧接着,一朵九叶花出现,落在康鸢眼前。
流光溢彩,叶片生辉。光芒也好,形状也好,每一样都无比地熟悉。
不是别的,正是康鸢曾经送给【一剑霜寒】的蓬莱九叶花。
康鸢顿住,猛地愣在了原地。
这当口,勾寒云的心中何尝不是百转千回。
他紧紧盯着康鸢的蓝色眼眸,足足好半天,才开口道:“我就是寒寒,寒寒就是我。”
说着,他深深望着康鸢,用那道康鸢曾经在语音里听过许多次的动人声线,郑重却可怜,小心又伤心道:“为什么要躲?对我不满意?”
第99章 师兄给个基会
那朵蓬莱九叶花, 康鸢曾经专注地欣赏过许久,一眼便足以认出是同一朵,而响在耳畔的声音亦是万分熟悉, 几乎是瞬间, 便夹带着无数珍贵的亲密回忆迅猛袭来。
花和人。
俱是明证。
竟然、竟然是他。
可是……
怎会是他?!
康鸢呆呆望着眼前人, 忽然间好似不认识了这位小师弟一般,他的外表毫无变化, 头脑中却已是因为过度震惊而一片空白。
那一刻, 时间也像是出现了停滞,不论是康鸢的身体还是精神都好似被定格, 呼吸停止, 哪怕是一根手指都完全动弹不得。
无法想象。
……也无法理解。
便是这当口,周遭响起嘈杂的人声,人群拥挤而来, 摆摊的散修也忙不迭带着整个摊位向后挪出几步。
丝竹声越演越高, 一队舞乐交叠的队伍靠近, 悠悠传来的乐声和人群的热议盖过了康鸢几近爆炸的心跳声。
原来灯会上还有预定的表演, 怪不得早早就有音乐。
康鸢险险回神,大脑迟迟未运转, 勾寒云的话语被打断, 也是有些难受, 当下便扶了康鸢的手臂, 轻盈地向灯会边缘的河边飞去。
河面上有着雕花精致的行船, 不少成双成对的有情人正在许愿放河灯。
康鸢和勾寒云在一艘人少的船上落下,船夫被吓了一跳, 勾寒云话不多, 直接取出一张看不清面额的纸币, 船夫便瞬间下线,喜不自胜地给两人留下了足够的空间。
忽然寂静,倏而,有风吹过。
水面上映着细碎的灯火,伴着起伏的水声,好像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撒了一把碎金子,可惜,无论是康鸢还是勾寒云,此时都没有欣赏风景的心情。
康鸢的心乱作一团,无数的思绪缠绕在一起。
他刚才一直盯着勾寒云,这会儿却是低下头,在一阵昏头转向的迷糊感和震惊感中乱糟糟地思考——
勾寒云就是寒寒?寒寒就是勾寒云?
明明话是从勾寒云的嘴里说出的,信物也是勾寒云取出来的,可哪怕事实已经摆在了眼前,康鸢还是只有一个感受——
难以置信。
是,他们的名字里确实都有一个“寒”字,但同一个人?
怎么可能?!
认识这两个人这么久,康鸢从来没有往这个可能性上想过,哪怕只是一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