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他不由得胡思乱想起来, 难道是因为他想要保护谢慕卿不经受原文的悲惨经历,和想要改变自己的炮灰命运,而导致的剧情差错, 由此引起了其后的一系列剧情的蝴蝶效应?
所以,这才导致了原文中本不该有事的兰氏一族被灭门?如果真是这样, 那他今后又该如何自处!
......
那日过后, 因着知晓兰氏一族被灭, 顾夕辞本就虚弱的身体又加上那难掩的愧疚之感,日益浓重的忧思,使得他的身体愈发的孱弱。
唯有在得知谢慕卿已醒的消息后, 他方才欢欣了几分。
只是这欢欣并未持续太久,在得知谢慕卿醒后,说的第一句话便就是要见他之时, 他便已然慌乱了, 不外乎别的, 只因为此刻的他已然没了任何颜面去见他,毕竟当初刺他一剑害他重伤之人正是他没错!
然即使他百般不愿,但对于此刻不过是一个阶下囚之人来说,都是无济于事的。
因着受伤,谢慕卿一直在药峰修养,如今人要见他,他自然也得去药峰,但与先前的那次不同,这次他是被人押着去的,故意未用灵鹤代步,就这般一步一步的走上山去。
而一路上自然没少受人注视,那厌恶愤怒的目光,和那不堪入耳的咒骂,无一不再昭示着对眼前这少年仇恨,仿佛如此才能稍微缓解心中的滔天怒意,这是别样的折磨人的法子,虽说南珣仙尊说过不许伤他,但却也并未说过他们不能这样审视他。
修真界与魔族交恶已久,千年前那次大战情绪更是到了顶端,他们是真的厌恶魔族,可...他们更讨厌的则是背叛正道,投入魔族的叛徒!
就比如说眼前的少年,若不是谢慕卿有令,他们早就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了。
而顾夕辞边正是顶着这样怨恨鄙夷的目光一步一步的踏上了石阶往峰上而去。
若要放在以前,对于这般的情况他多是不在意的,毕竟他深知自己本就不是原身,先前原主做的那些事也一概与他无关,向来他是分得清的,可如今却是不一样了,那些一切皆是他的经历,亦是他曾做过的事了,已然分不清个你我出来,有时候他甚至在想,是否,他原本便就是他自己呢?
所以在面对众人的注视下,他早已无法做到置身事外,反而是无地自容的,一时间就连反驳的力气都消失殆尽了。
就这般一直到了那药峰,那些目光方才消散。
身旁的弟子对着竹院的一处躬身行礼。
“禀告仙尊,东苍峰弟子已将罪人顾夕辞带到,还请尊上处置!”
他如此说着,那原本紧闭的竹屋便应声而开,出来之人一袭竹青色长袍,顾夕辞循声看去,正是他认识的,先前一见面就曾警告过他的青幽长老。
“人留下,你们先退下吧!”
青幽缓缓道,便就将那负责押送的两个弟子给遣退了下去,但目光却一直未从院中的少年身上离开。
虽不似方才那群人那般的尖锐,但亦是不太好受的,更何况顾夕辞还从中感受到了一股很强烈的敌意,虽大抵明白其中缘由,却仍是止不住的皱眉。
两人无言,就这般注视了许久,直到青幽忽的冷哼了一声后,便就抬步让开了一条路后,指了指身后打开的房门,冷声道,“进去吧,他要见你!”
说着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竹院,看起来极为的不甘。
顾夕辞自然知道这个他是谁,但看着眼前这近在咫尺的房门,却第一次觉得胆怯了。
心情慌乱又难以平复,然尽管如此,他也知道有些事是必须去面对的,因此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然而一进屋,便是一阵极浓重的药香弥漫,近乎还有些刺鼻,不用想便也能知道,这需得有多重的伤势才能用这般的猛药,由此一来,他不由得更加白了脸色,连带着脚下也有些踉跄。
屋外的风透过半掩的门窗,掀起了大半的纱帘,里屋随之显露,而顾夕辞亦看清了端坐在竹榻上之人,正是谢慕卿。
入眼的虽依旧是往日那艳丽的容貌,可他总觉得何处不同,就比如说那明显的苍白脸色,无一不在诉说着他的憔悴与虚弱。
那人孤坐着,因着衣着单薄便就更显得的其身形瘦弱,外披了一件月白色长袍虚掩,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孤寂。
顾夕辞被其的这般模样刺了眼,待感觉到谢慕卿朝他看来时,当即便跪在了地上,不知该如何反应,最终只得低低的唤了一声,
“师尊...”
低着头不敢去看他。
在得知谢慕卿一醒来后便马上要见他的消息后,顾夕辞其实也想了许多,不外乎便是想要对他早做惩处,毕竟他做的那些事可谓是罪大恶极,先是背叛师门,后又勾结魔族,这桩桩件件那一件不是必死的事。
更何况,他还记得他看过的原文,其中对谢慕卿的描述,最重要的一点便就是他极为讨厌魔族,而且是在魔君楚焱对他做下那些变态之事之前便就已经很是讨厌魔族了,如今他身为其的弟子,又得了他真心相待,却换了个背叛的下场,怎么想都应该是怒火难消才对。
虽然在原文中,待他将魔君救出来后,便就同其一起离开了九霄宗,所以即使谢幕卿知道了原身的背叛,但一时间也并未有什么动作,仅仅只是在九霄宗内除了名。
可现在不同,他并未随楚焱离去,而是选择了留下,与书中的情况完全不同,他虽不知晓接下来的命运,但想起原书中的剧情,便不由得胆寒,大结局时,谢慕卿窥破天机,以杀正道,将曾经欺辱他之人尽数斩于剑下,由此得以飞升。
而他亦背叛过他,想来下场也不会太好,死,他自然是怕死的,可他也深知,以他这样单薄的修为,即使谢慕卿受伤也亦能随手将他处死,更何况还有这偌大的九霄宗,第一仙门甚至是整个修真界,他逃无可逃,所以也只能是一个必死的结局。
如此想着,他竟觉得有些好笑,只不过那表情却过于悲凄。
不外乎别的,只想他自穿书以来便一直劳心费力的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挣扎着想要存活下来,没曾想到头来却成了一场空,一切都归回了远处,而他不仅没改变自己的命运,还要提前死去,当真是说不出的难受。
他这般想着,连带着周身的氛围也带了几分的哀伤,甚至有些自暴自弃的想着,不知道待他死后,他是否能够再次回到他的世界中去!
竹屋内,两人就这般一坐一跪,极有默契的皆不出声,这让本就寂静的氛围更显得几分诡异,甚至是焦灼的。
直到那竹榻之上端坐着的人先行开口,如此方才将其打破。
“过来!”
那人声音依旧清冷,但同时也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虚弱,可即便如此,他说出来的话依旧不容置否。
而闻言的顾夕辞却是微瞪大了双眼,甚至带了些惊恐,不外乎别的,只因他以为眼前之人竟如此急躁,此刻便要按耐不住,当场就要手刃了他,由此不由得更加害怕了几分,连带着嘴唇也颤动了几分。
直到榻上之人再次用淡漠的声音唤了一声他,如此方才回神了过来。
他到底是不敢反抗,即使已然惧怕的发抖,顾夕辞还是强撑着身体起身,缓步走了过去。
再度跪下时,他又颤着声唤了一句师尊,而后便紧闭着眼,迎接着自己接下来的命运。
然过了很久,想象中的疼痛却并未降临,反而是手腕忽的一暖,有人扶起了他。
“怎么瘦了?”
与方才不同,那人声音轻缓,还带着些不容忽视的柔和。
闻言的顾夕辞却是彻底呆愣住了,只因为他从未想过,谢慕卿再见他时,说出的第一句话竟是这个。
他想过谢慕卿会对他失望,厌恶,甚至是责骂,但却万万没想到会是如今的这般场景,没有质问,只温和的问他为何瘦了?
心底仿佛被狠狠的触动,让他不由得想起以前,下意识的抬头,却只看见了那副他再熟悉不过的温和面孔,那如水般的眼眸使他深陷,仿佛便要彻底沉溺于这场温柔当中。
“师尊...”
他不由得颤声唤道,但心中却又显得极为痛苦,他宁愿眼前之人如他所想的那般狠狠的惩罚于他,而不是像现在这般的温和,至少他也不会这般的愧疚难受。
然谢慕卿却依旧眉眼温和,看着眼前的少年,隐约间还想是含着笑的。
“怎么?不过几日未见,小辞竟还变得这般爱哭了?”
他打着趣道,就像之前的事从未发生过一般,一如既往的关心他,对他好,而闻言的顾夕辞却更是觉得一阵心如刀绞。
“对不起,对不起,师尊...”
那原本被压抑的情感尽数宣泄,看着眼前之人,他几乎是下意识的便说出了口道,“我不想的,那一剑,那根本不是我,是有人控...”
他如此说着,只想下意识的解释,然临到关键之处他却又是忍不住的住了口。
并不为别的,只因为他忽的不明白这事到底该如何去解释。
他该如何说呢?难道他要告诉眼前之人,他去找楚焱不过是为了找他要解药,并不是为了去救他?
又或是他刺的那一剑根本他就不是他,而是在山洞里时被一团黑气给控制,其后的一切他都不知晓?
又或者是他其实是个穿书的,占了他徒弟的身体,如今的这一切,不过也是顺应原来的剧情。
如此桩桩件件,可见离谱,也因此被关押时他并未狡辩,毕竟又有谁会相信他所说的这些话呢?解释了也一样的没用。
更何况...谢慕卿会对他好,原本就是因为他这副身躯是其友人的遗孤,若叫其知晓这副躯体内里早已换了灵魂,还不知是如何反应,他不敢去赌,亦不想让其伤心。
所以他选择闭了嘴,不再解释。
而谢慕卿见状,却是瞬间暗了脸色。
“你就这么喜欢那人?!”
连带着声音也再度变得冷厉,像是在质问。
而顾夕辞也被他这番突然变化的态度弄得有些迷茫,不明白其为何会突然的这般生气,还有这个“他”?,他亦是有些没听懂,他何时喜欢上别人了?
正不知所措时,谢慕卿已然又开了口。
他以为少年是故意不想承认,疯狂的嫉妒之后,却又是忽的平和了下来,再次恢复了先前温和的模样。
“小辞,我知道的,你喜欢楚焱,但是现在,你们已经再无可能了!”
他如此说着,虽依旧温和,但眉眼间已然难掩杀气,他看着眼前的少年,说不出的柔和,“正邪有别,战场那一日,我会让你亲眼看见我亲手斩下他的头颅的!”
......
“滚!都给我滚出去!”
魔宫内,近乎狂暴的吼叫再度响起,连带着的是一阵持续的瓷器碎裂声,原本在殿内伺候的宫人也尽数逃出,颇显狼狈,就连不过是从殿前经过的宫人也被这阵仗给吓的浑身颤抖。
“唉,你听说了吗?前几日君上被九霄宗的人抓住,刚被救回来,还受着伤呢?便吵闹说要带人攻回去,据说是为了找什么人!”
不远处的两位宫娥,看着这阵仗,忍不住的低声议论。
“可不是吗!听说还是一个九霄宗的外门弟子,是个修士,真是搞不明白君上是如何想的,为了一个凡人有必要吗?”
“对啊,就是说嘛!”
两人对视,眼中皆是对此的不解,忽的一阵响动惊的她们不由得一颤,待发现是风声后便不由得都松了一口气,而后继续议论。
“而且你有没有感觉到,近几日,君上的脾气是愈发的不好了,殿内伺候的人已经是不知道换了几拨了!”
“对啊,就因此,整个魔宫,众人皆是战战兢兢的,就在不久前,我还曾看见君上一个人在殿内自言自语,不知道在同谁说话呢?”
“天呐,君上该不会是疯...”
“慎言!你不要命了!”
两人同时脸色大变,复又看了看周围,见并未有旁人,方才急冲冲的离了原地,隐入魔气中。
魔宫内,青年高坐其位,地上残骸仿佛印证着方才的失控,而脸上还有未彻底消散的戾气。
空气中,忽的传来一阵阴翳的笑声。
“阿焱,再怎么说本座也是你的父亲,按理来说你应当唤本座一声父皇!”
“你也配!”
楚焱看着空中那道半凝的黑雾,眉眼间是难掩的杀意,若不是接近不了,他早已将其千刀万剐。
“本君早就说过,我没有什么所谓的父亲!”
然即使是这样,那黑雾依旧是笑声阵阵,并不为此恼怒。
“阿焱,你何必对本座报如此大的敌意呢?再怎么说,为父也曾经帮过你不少的忙呢!”
这话委实奇怪,闻言的楚焱不由得皱眉,抬头看向那团黑雾,眼中多了丝不解。